诺特·莫科蒂的到来(2)
她坐起来,把皱巴巴的衣服收拾起来。她很担心有人走出来看到他们,他却一
点也不害怕。
她开始穿衣服。穿上自己的罩衫后,她抽泣起来,因为她想起了父亲。明天,
她就会在那间阳台上见到他。他会告诉她有关牛群的消息,但他永远不会想到女儿
在今夜遇到了什么事情。
三个星期之后,诺特·莫科蒂单独拜访了她的父亲,提出与普莱舍斯的婚事。
奥拜德表示想与女儿谈一下。第二天,在女儿回家之后,他就同她讨论此事。他坐
在凳子上,抬头看着女儿,告诉她永远不必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即使这段日子已
经过去很久了,她也不必一定嫁给某人。现在,一个女人可以独立生活,越来越多
的女性都是如此。
关于这一点,她可以说“是”,那正是父亲想听到的。但是,她不想那么做。
她为同诺特·莫科蒂的约会而生存,想嫁给他。她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本分人,
但是,她或许能够改变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说过和做过,他们保持着进行接触的
隐秘时刻。他从她的身体获取那种令人上瘾的乐趣,她也喜欢那样。虽然一想起这
件事,她就感到羞耻,但是,她还是喜欢。那种由此带来的羞耻感,那种被强迫的
感觉。她想和他在一起,想让他占有自己。这就如同一杯苦涩的饮料,让你难以割
舍。当然,她意识到自己怀孕了。虽然时候还早,无法确定,但她能够感到诺特·
莫科蒂的孩子就像一个拍动着翅膀的小鸟,深藏在自己的体内。
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三点,他们在莫丘迪的教堂举行婚礼。教堂外面的树上拴
着很多牛。那时已经是十月底,天气不是很热。气候很干旱,前一个季节的雨水也
不是很多。植物枯萎干瘪,没有剩下什么青草,牛只变成了皮包骨头。真实一段令
人沮丧的日子!
归正宗牧师身穿神职人员的黑色礼服,主持他们的婚礼。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着话,一边用一方红色大手帕擦拭自己的眉毛。
他说道:“你们在上帝的面前举行婚礼,上帝赋予你们职责。上帝关爱我们,
使我们生存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上帝爱护他的孩子,但我们必须记住上帝给予职
责。年轻人,你们明白我的话吗?”
诺特微笑着:“我明白。”
牧师转向普莱舍斯:“你明白吗?”
她抬头看着牧师的脸庞——那张父亲朋友的脸庞。她知道,父亲已经同他谈过
这桩婚事,并表示自己很不乐意。但是,牧师说自己不能干预。现在,他说话的口
气非常平和。他把她的手轻轻交到诺特手中。当牧师这样做时,她腹中的胎儿动了
一下。她吓坏了,因为这一动是如此突然而坚定。
在莫丘迪时,他们在诺特表兄的房子里住了两天。然后,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收
拾到一辆卡车上,前往哈博罗内。诺特已经在靠近特洛克翁的一幢房子里找到住处,
它有两间屋子和一个厨房。住在有两件屋子的房子里可是很奢华的生活!一间屋子
可以做卧室,放着一个双人床垫和一个旧衣柜;另一间屋子可以做客厅和餐厅,放
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以及一个餐具柜。她在姑妈家用的黄色窗帘挂到了这里,
使屋子显得明亮、喜气。
诺特在那里放着小号和搜集来的磁带。他每次练习吹号二十分钟。嘴闲下来时,
他就开始听磁带,然后在一把吉他上凭记忆弹奏出曲调。他熟悉都市音乐,知道某
一歌曲来自何方,某人演唱哪一首歌曲,以及某人同谁合作演唱了歌曲的哪一部分。
他也见识过许多大师的表演。他在约翰内斯堡亲耳聆听了休·马赛卡拉的小号、多
勒·布朗德的钢琴和斯博克斯·马丘贝恩的歌唱,并知道他们灌录的每一张唱片。
她看着他从箱子里取出小号,安上吹口,然后他把小号举到嘴边。就在突然之
间,从那个紧贴着肉的金属小杯里飞出了响彻四方的号音。这号音如同一把亮闪闪
的尖刀,将空气劈为两半。小小的房间响起阵阵回声。那些苍蝇一扫呆滞之状,嗡
嗡地飞来飞去,如同脚下踏着旋转的乐符。
她陪着他一起去酒吧。在那里,他对她显得很关爱。但是,他似乎沉溺于自己
的圈子里,她觉着他并不是真的想让她呆在那里。那儿都是一些只知道音乐的人。
他们无休止地谈着音乐、音乐、音乐……一个人对音乐有多少可说的?她觉着他们
也不想让她呆在那里。于是,她不再去酒吧,而是留在家里。
他回家很晚,而且浑身酒味——那是一股像发乳一样的酸味。他把她推倒在床
上,开始用力剥她的衣服。她把头扭到一边。
“你喝得真不少,你今晚过得不错! ”
他看着她,双眼有点失神。
“如果我想喝酒,我就可以喝。你是那种呆在家里、抱怨个没完的女人吗?你
是那样吗?”
他的怒气并未平息下来。他又说道:“你想让我教训你,女人!你想让我给你
点厉害!”
她喊了起来,努力挣扎着,想把他推开,但是,他太强壮了。
“别伤着孩子!”
“孩子!为什么你要谈孩子?那不是我的!我没孩子! ”
是一双男人的手。不过,这双手戴着薄薄的橡皮手套。手套使手看上去显得苍
白,没有润饰,如同一双白人的手。
这里疼吗?不疼?这里呢?”
她摇一摇头。
“我想孩子没事,往上才是这些伤痕。是表面疼,还是下面疼?”
“是表面疼。”
“我知道了。我在这儿给你缝线,会一直穿过这部分,因为表皮的创口很大。
我喷一点药帮你止痛。缝线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往那里看。有人说男人不会针线活,
可我们医生干这活计一点不差。”
她闭上双眼,听到几下咝咝声,清凉的药剂喷在她的皮肤上。当医生开始缝合
伤口时,那里已经麻木了。
“你丈夫干得好事?我没猜错吧?”
她睁开眼睛。医生已经缝完伤口,把一样东西交给了护士。他一边摘掉手套,
一边看着她。
“以前发生过多少次?没有人照顾你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我想,你还要回到他的身边?”
她正要说话,他却打断她。
“你当然会这么做。事情总是这样。女人为了顾全大局而回去。”
他叹了口气:“我也许还会看到你,你知道。但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小心点!”
第二天,她用一条围巾遮住脸上的伤痕,回家了。她的胳膊和肚子很痛,而缝
合后的伤口像针扎一样疼。在医院时,医生给了她药丸。坐公共汽车之前,她服用
一粒,这似乎帮她止住了疼痛。她在一路上还带着另一粒。
门大开着。她走了进去,心跳得厉害。然后,她看到发生的一切:除了家具,
屋里空荡荡的。他已经拿走了他的磁带、他们新买的金属箱子,还有那些黄色窗帘。
床垫被他用刀子划破了,木丝棉露了出来,弄得卧室像是剪羊毛的地方。
她坐在床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两眼盯着地板。邻居进来说,会找人用卡
车把她送回莫丘迪,回到她的父亲奥拜德的身边。
在以后的十四年间,她住在那里,照顾着父亲。在她的三十四岁生日过后不久,
他就去世了。就是在那时,父母双亡的普莱舍斯·拉莫茨维,饱经不幸婚姻摧残的
普莱舍斯·拉莫茨维,只做过五天短暂而美好的母亲的普莱舍斯·拉莫茨维,成为
博茨瓦纳的第一位女性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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