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尼尔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上楼梯,一面叫人准备热水。在顶楼的士兵勿 忙把那厚重的本门打开,艾琳的两腿发软,可是那也没什么不同,她还是被他紧 紧抓住手腕,直到床边才放手。她跌坐在地上,缩在博奈吉给她的斗篷里。 华特与高参都跟在他们后面。“爵爷,”华特说道,同时伸出双手表示求情。 “她派一个女仆去引诱乔斯,然后乘机溜走。乔斯不太习惯那种事情,他——” 莫莱爵爷大声吐出一连串咒骂,把华特吓了一跳。高参连忙帮尼尔解下盔甲。 “华特,你这没有用的混蛋,”尼尔吼道。“就恁你今天晚上给我惹的麻烦 来看,我还是出家去托缸算了!老天爷,我在他妈的威尔斯荒山里赶了好几个小 时跑回来,就是怕国王的密探贝唐玛把我的家当都先一步没收了。”他把脱下来 的衣服朝华特丢过去。“而你却只能证明你是个废物,连我这想叛逃的妻子都看 不住,我现在也知道了,除非我把她用铁链子锁住,否则随便一个小贩经过,她 都会跟他跑了!” 华特战战兢兢地说:“不会的,爵爷,我想艾琳夫人不是跟那个染布匠私奔, 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我想他是——” “去他妈的,你知道贝唐玛会有多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告诉国王吗?” 这时仆人把热水和盆子拿了进来。尼尔坐在床边,让高参跪下帮他脱靴子。“贝 唐玛一定会很乐意告诉大老板说,我去山里追捕卡沃德那批贼的时候,我的妻子 却跟本地商人私奔,裙子里装满了我的金子!” 浑身发抖的艾琳听着他在那里叫骂。她身上的斗篷已经湿透,牙齿都在打颤。 她闭上眼睛,知道这一天还有她受的。她已经罪不可恕,大概准备下地狱了。 她偷来的要给卡沃德的金子,如今却落入最不应该落入的人手中。更糟的是, 朱尼尔还以为这些金子是钮柏纳原本就有的一部分财富,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据 为己有了。 她双手掩面,真想哭出来。有哪一个妇人的命运像她这么悲惨呢?她丈夫最 轻的处罚大概也会是把她丢到地牢里变成腐尸吧! 或者,他会当场就把她杀死。 这比较有可能,她这么告诉自己。他以为她跟人通奸,而通常这就是死罪。 她喉头哽咽。这都是她自找的——从最初她计划怀孩子的时候就开始肇因了。从 多年以前她大胆地把朱尼尔带到的床上开始,她的噩运就注定。 如今她承认,自己最重的罪应该是不像别的女人一样懂得三从四德,反而心 生恶念,怀了一个陌生人的孩子。虽然麦格带给她无尽的欢乐,但她还是不应该 试图欺骗老天。而今老天在处罚她了。 她看着尼尔脱下衣服,坐到热水盆里去。她想,说不定这不是老天在处罚她, 而是魔鬼在处罚。 她咬紧嘴唇。他一定会杀死她的。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块头比谁都大,健 壮的手臂每每使她动弹不得。在床上他那饥渴的性欲似乎永无满足的时候,除非 工作得非常累,他就会只爱地一次就压在她身上睡着了。 她告诉自己,她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可是还有一个小声音在心头提醒她, 卡沃德的金子在他手上。艾琳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华特转头看她。高参在为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喝酒的尼尔擦干身体。还有仆人 在房间里走动着,把水桶拿出去,并且把他的剑和盔拿去给侍官清理。 华特说了一些话,她没有听清楚。只见尼尔咒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她。“不会, 我不会杀她的。有国王的密使在这里等着抓我的把柄。我不会那么做。”他把空 酒杯递给华特。“等贝唐玛离开也不迟。” 高参和华特愕然看她一眼,两人都想开口说话。可是尼尔命令他们出去并且 把门带上。 艾琳惊跳起来,如果尼尔要等贝唐玛离开就杀她,她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 想到麦格,想到他就要成为孤儿,也想到她死了之后尼尔还会采取什么可怕的报 复行动。“你不能处罚傅奈吉,”她喊道,“公会的人都知道他是无辜的,就算 你杀了我,羊毛公会也会追究这件事,因为他是他们的会员。他们会向国王申诉 的。” 他转身对她吼道:“他妈的你一直说个不停,不知道我的拳头离你有多近! 其余的金子在哪里?你还瞒着我藏了多少财富?”她退后一步。“其——其余的?” 他握紧拳头朝她逼近,肩膀上渗出一层汗。“你要丢下我去北边享福,对不对? 在曼彻斯特的妓院里招待你的皮条客吗?” 她张口结舌地退开。“我是要去北边找公会的人帮忙。那个染布匠不是要跟 我们去,而且那金子只是给麦格和我用的!” 尼尔大怒。“见鬼,那孩子是我的!”他一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要 是再想把他带走。”他喊道。“我一定把你逮回来杀死,我说到做到!” 艾琳拼命想扳开他的手。她身上那件泥污的斗篷粘着他,他咒了一声,把它 扯下来丢到一旁,她揉着脖子跌坐在地板上。下一次她一定会把她掐死的。 他往旁边踱开,一路踢着丢在地板上的衣服。她看着他护着腿伤。 “跛子!野兽!”她骂道。“我知道为什么亨利王只给你一块偏远的封地, 是因为你是一个残废!” 他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她看见他脸上的神情,不禁尖声喊道:“你现在就 杀我吧,一了百了!” 他气冲冲地走到她前面。“我准备好了就会杀你!”他气得发抖。“老天为 上,我知道我一看见你的时候就被你下了咒。那天晚上在雷山,你假造一个名目, 把我骗到你家。我那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天真的男孩子——” “天真?你这嫖妓高手!在这张床上——”她气愤地指着床。“——你可是 一点儿也不天真!你教了我不知多少我作梦都想不到的粗淫把戏!” “闭嘴!”他吼道。“我现在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要把你锁在这里, 免得你出去破坏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你得到的?”她跳起来跟在他身后。“你花的是我的钱!要不是我的话, 你连这城堡都没有了,你那些娇贵的士兵都会离开你!你是不是忘了把这些事告 诉国王那位尊贵的使者呢?” 他转身抓住她的手腕“我什么也没有跟贝唐玛说,你也不能说。不管怎么样, 你还是我的妻于。”他拉着她往床边走去。“除非我说不,否则你一直都是我的 妻子!” 他把她抛到床上。她披散着头发爬开了。 见她又从另一边下了床,他吼道:“回到床上!” “我绝不上床!”床把他们两个人隔开,艾琳喘着气,绕过床朝门口跑去。 她全身近乎赤棵,只有几片破内衣挂在身上。“你拿着我的钱去死吧!”她喊着。 “老天咒你,你再也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除非我死了!” 她未及打开门就被他抓住了。“你这张脏嘴巴竟然敢叫我跛子!”他抓着她 的肩膀摇撼。她被他摇得头昏脑胀的时候,他突然把她举起来扛到肩上,一跛一 跛地走过房间。 他把她丢到床上,然后就压在她县上,将她双腿分开,刺进她体内。 艾琳愤怒地尖叫着,她在他身子底下扭动,指甲抓着他的背,又试图抓他的 眼睛。她已经不在乎他会不会杀她了。 他只是紧紧压住她,恁着蛮力征服她。她眼前看到的是他扭曲的睑,头发披 在眼睛上,嘴巴张开喘着气,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想叫他停止,可是她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她发觉自己也恨 不得把他杀 死,就像他也恨不得杀死她一样! 突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随着他动,被愤怒点燃的热焰灼烧着他们两人。她 抓住他汗湿的头发用力扯着,同时用双腿夹住他的身体,承受他的冲刺。她的指 甲掐入他的皮肤。她听见他呻吟出来。然后他用手扶起她的臀部用力往上举,深 深地用力刺着,她忍不住喊了出来。那张大床疯狂地晃动着。他们也像疯狂了一 般,向彼此最原始的欲望挑战。床单纠缠在他们的腿间,然而他们仍然没有停下 来。他突然大声呻吟一声,吻上她的嘴,舌头伸了进去,掩住了她的尖叫。她的 身体僵住了,然后仿佛到达了一个高峰,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她的尖叫跟他的喊 声混在一起。然后就像山突然枯萎一般,他的身体松懈下来,整个人的重量压在 她身上。她张着嘴想呼吸空气。 她的身体颤抖着,然后整个激情缓缓消退,艾琳闭上眼睛,隐约记得自己是 多么恨他。他夺走了她的一切:她的儿子、房子、钱——她日夜思索着要怎么样 把失去的夺回来。她对他毫无感情,只有这种无耻的情欲使他们俩结合在一起。 孙她感到他悸动一下,吸一口气,双臂搂紧了她。他的脸埋在她的颈间,她 闻到他的汗味。一时之间,她的恨意不再那么坚定了。要是他已经使她怀了孩子 呢?一股违背她意志的温柔涌上她的心头,她立即把这种感觉抛开。她努力不去 想什么婴儿,婚姻等等其他女人梦想的美满生活。她是不会有那种生活的。躺在 他的身体下面,她告诉自己,她要带着麦格离开英格兰。她的计划仍然没有改变。 如果她必须杀死莫莱爵爷,她也会下手的。 他没有移动。他的手依然抚摸着她的头发。她把头转开。 她感到他动了一下。他说道:“去把蜡烛弄灭。” 艾琳下了床,也不想先找东西遮掩身体了。天知道他已经看过她裸体不知多 少次。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衣服。她的衣服都已经被他在桥上和这个房间里扯破了。 她把蜡烛弄灭,只留一根拿回床边放在小桌上。然后她把这最后一根也吹熄, 上床躺在他身旁。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要做一次,不过至少他没有转过去背对着 她。他看着她,她可以看见他的眼里闪着光。 她把床单往上拉到下巴处,她的身体发痛,半是被他的蛮力弄痛的,半是由 于她自己用力回应使然。她的大腿之间仍然湿湿粘粘的,令她又想到怀孕的事, 令她感到不安。 她努力想保持清醒,想着各种杀他的方法。她可以把他的鞍带割断,他在骑 马快跑的时候就会下马,然后被自己的马蹄踏死。这种事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八月他去林间猎鹿的时候,也可能“意外”地胸口中箭而死。这也不是少见。 然而她知道问题在于要找到人去做。 她捂住嘴,不知为什么自己这么想哭。她恨莫莱城堡,她愿意不惜一切离开 这里。 黑暗中,身旁的他说道:“我要把孩子送走。他要去我的一个朋友那里,那 里有良好的环境,可以训练他成为骑士。乔斯会跟他一起去。” 她躺着没有动,然而他已使她焦虑得无法呼吸。他要实践他威胁她的话,要 把麦格带离她的身边。 她告诉自己,目前跟他吵是没有用的。好不容易等到她说得出话了,她才用 沙哑的声音间道:“到哪里去?” 一阵沉默。 然后他才说道:“你不会知道的。” 乔斯和麦格天未亮就走了,只有守门的卫兵看见他们离开,艾琳根本没有机 会跟他话别,更不用说看他是否带了够穿的衣服,或是像母亲一样含泪与他拥别, 什么都没有。 稍后,高参把麦格的金匠工具拿来还给她,并且说那一套工具已经在床底下 冷藏很久了。 “夫人,那孩子想要做骑士,”高参显然是想安慰她。“你也看得出来,他 不想做金匠,这些工具他早就忘了放在哪里了。他是一个好孩子,他骑马走的时 候精神好得很,我大老远都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他一直问东问西的,想知道他们 要去哪里,路上会不会在旅馆休息。” 艾琳再也受不了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早上。她的仆人都深表同情 地肃着脸,不过也有人原以为爵爷会把她打得半死,然后关她到牢里。服侍她的 女仆则以为朱尼尔会把她送到修道院去。然而,那些女仆在中午送食物到塔楼上 时,看见爵爷的衣服散了满地,床上又是皱得乱七八糟的,她们就突然高兴了起 来,老天慈悲,他已经原谅她了! 她们把艾琳叫起床,帮她换衣服。“现在你需要的就是把这里装满,”海蒂 拍拍女主人的肚子说。“现在孩子离开了,你需要一个新宝贝来打发时间。” 想到朱尼尔的孩子在她身体里,令她兴起一股强烈的反应。绝对不要,她告 诉自己。她不认为这是真正的婚姻,这只是抢劫和囚禁。像他那样的人怎么能使 她怀孕? “他已经生了麦格,”一个小声音提醒她。 她绝望地站在那里,任女仆在身旁忙碌地工作着,再否认也没有用,雷山那 一夜不是梦,埃米和古孚带回家的那个笨手笨脚热情的年轻骑士,和今日这个冷 酷无情的莫莱爵爷是同一个人。 一股痛恨的强烈感觉涌上心头,她又哭了起来,大颗的泪珠滚落她的脸颊, 第二天,莫莱爵爷跟高参带着一队骑士去追捕卡沃德来偷羊的手下,留下华特照 管城堡的修缮工事。艾琳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念儿子,同时思索着要怎样打 听麦格在哪里。可是仆役不断上楼向她抱怨,就连管马舍的人也都跟她说那些外 国兵到处惹麻烦,她只好放弃闭关,下了塔楼。 到了营区华特笑着走上前迎接她。他的睑上一层黑灰,就连他的金色长发也 掺了黑色。原来他在帮工人把厨房顶被熏黑的梁木搬走。 他对她说:“你有一样礼物。” 她不想跟他说话。他跟其他人一样坏,用什么剑术和骑士的把戏把麦格骗走 了。她转身要朝厨房走去,那里的仆人和厨子正有一点争执。然而华特跟着她, 而且仍旧带着笑。“你求了半天要我保那幢漂亮房子,现在又不要这个礼物了?” 两只猎狗跑过来,几天没看见她,它们高兴地跳上前抓她的裙子。艾琳把它 们推开。 “全城堡的人都很奇怪他怎么没有杀你。”华特说道。“现在,他又令大家 更惊奇了——他把你要的东西给了你,那两个女人来了。” “比京管家?”,她差一点绊倒两只狗。她曾经要求雇人照管家宅。可是她 不相信这是真的。“老天,别开我玩笑,她们在哪里?” “还会在哪里呢?”他故意扬起一边眉毛看她。“在你要她们在的地方,城 里。” 她连谢都等不及谢他。艾琳告诉自己,华特不值得感谢,她撩起裙子朝 马舍跑去,一面唤人帮她给马上鞍。她听见华特在后面喊道:“我告诉过你这是 礼物,别忘了。” 那两个比京女人是姨甥。阿姨长得一副标准的法兰西斯低地人样子,身材高 壮。那个甥女则身材窈窕,脸型轮廓分明,有淡金色的头发,眼睛一直垂下望着 地。 艾琳兴奋得想手舞足蹈。那两个女人看起来都很能干,所有家事都可以包办, 而且也懂得管理仆人。 当初朱尼尔应允到伦敦找比京管家时,她确信他不知道那所代表的意义。城 里那房子实在太好了,不能让它荒废。能找到这两个女人来照管的确是一大乐事。 她们的工资并不便宜。年纪较大的通常要一星期一个铜便士,女孩子一便士。 要她们跑到这北疆来,工资得再加一半。但是艾琳告诉自己,这样的工资是值得 的。那些西安教会的修士本来住在那里,但是几星期以前他们的教堂盖好了就搬 了出去。那些房子很快就显出没有人住的样子来。 艾琳一直希望自己无论如何要使那房子保持完整。比京人向来声誉良好,既 勤奋又忠诚。人人都听说过她们,名声甚至远传到英格兰西部。在艾琳看来,在 这社会上女人向来只有两个选择,不是结婚就是出家——或者当妓女——但是比 京人有了更好的出路。她们不结婚,不靠男人,自己独立就业,把家管当成一种 艺术。她们耕种和酿酒的技术更是远近驰名。她们在法兰德斯低地的人数越来越 多,因为在那里会比较不干涉她们的合约问题。 然而在法国北边就不同了。主教特别发令通告市民不得雇用比京人,因为圣 经里规定女人不可以在外面工作。 公会的女性也一样,尽管有的只是继承亡夫的事业。有不少女性会员或会长 捐献很多钱给教会以避免麻烦。 艾琳环视庭院,想着这两个比京女人能给这里带来怎样的转变,这里的东西 早已被搬光了,现在看起来空荡又荒凉。 “我很快就会把马和车子弄来,”艾琳说道,一面领她们穿过院子。“因为 你们需要载货。厨房现在是空的,可是我会叫人去城堡把厨具拿来。” 跟随她来的骑士在马舍旁边谈话,银发的比京女孩白丝走到阿 姨后面,眼 光瞧着地面。一看见她,那些年轻骑士都安静下来。 艾琳打开门锁,走进大厅。壁炉里的尘味传了过来。年长的比 京女人皱起 鼻子。“石灰水,”她用带有浓厚口音的英语说道。“得用石灰水好好刷一下。” 艾琳继续带她们巡视屋子。那壮女人环视四周,发出满意的声音。她把行李 放下,拍拍床垫。白丝始终没有说话,而且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所以艾琳连她的 眼睛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孩抬起眼来。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令艾琳吃了一惊。真的是蓝色,像夏日的天空一样湛蓝。 “她不太会说诺曼人的法国话,”她的阿姨说道。“也许以后我会教她。” 艾末仍然很讶异那个女孩是这么漂亮,蓝眼睛配上银头发白皮肤。整个欧洲 从北到南部公认这样的配色是最漂亮的。艾琳不禁猜想,为什么这样漂亮的女孩 要一辈子做苦工呢? 其实她想她知道为什么。她们来自卑微的劳工家庭,如果跟同阶级的人结婚, 她们很快就会落入更糟的境地,也就是生儿育女,还要加上更多的工作让她们喘 不过气来。 她让两个比京女人整理行李,自己走到外面院子去。老门房走上前来。 “现在夜里街上不太平静,”他抱怨道。“这房子空着,就会有小伤和强盗。 艾琳夫人,你应该请骑士驻守在这里保护房子。” 他仍称她艾琳夫人。城里许多人都是这么称呼她。她跟他们一直是好朋友。 尤其是那些跟她借过钱的人。她知道他们不会看轻她。天知道他们一点也不敬爱 一直迫害他们的莫莱爵爷。 “你说的对,现在领主有责任维护城里的安全。”从前,公会曾一起出钱雇 请警卫。 她穿过院子,走到工作室门口,她推开门,很讶异门竟然没有锁。更让她讶 异的是小汤姆坐在板凳上,藉着阳光敲打着一些银币。欧蒙则站在窗口望着外面。 “老天,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从结婚以后就没有付他们薪水,所以没想 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欧蒙转过身。“夫人。”他上下打量一下她,然后坦然说道:“我们没别的 地方可去。” 他坐在小学徒的旁边。老天,原来他们一直都还在工作。 在桌子后面的架子上放着成排已完工的成品,由于是锁得好好的尼尔和手下 竟没有注意到它们,所以没有搜刮走。有一些银杯子,珠链和镶金的号角,还有 许许多多东西,都是这一年来他们工作的成果,她想欧蒙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处 理它们。 而这一段时间她都像囚犯一样被关在城堡里,她愤怒地想着,连付他们工资 的钱都没有。“你在做什么?”她问身边的男孩,同时拿起一个敲得平平的银币。 “是不是没有其他银子,得把钱熔化了拿来用?”小汤姆摇着头。“银子都没有 了,夫人。”他朝她坐近一点。“爵爷的手下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箱子里的银 子刮得干干净净。” 她摸着银币,想到从那天逃亡失败之后就没有人见过傅奈吉。传言说爵爷把 他关到最深的地牢去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求证。现在没有人告诉她任何事情, 什么都是秘密。 “把这些拿走。”她把其余的银币集成一堆交给欧蒙,“这应该比我欠你们 的工资还多。别忘了汤姆的份。” 他站在那里眯眼看着她。“我们应该怎么办,夫人?请吩咐我们。” 小汤姆贴紧她,用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夫人,麦格不在,我有一 点儿寂寞。” 欧蒙紧张地看一眼艾琳。“不要说话,孩子——” “不必,不要管他。”她摸着汤姆的头发。“听汤姆说出我的感觉不会让我 难过。”她知道他们都想知道麦格的情形,可是她无法告诉他们什么。她受到处 罚,被迫与儿子分开。公会的人也都知道了,而且深感不齿。金业公会的人曾派 代表去向朱尼尔的上级,也就是曼彻斯特伯爵申诉。可是伯爵知道朱尼尔新近受 宠,所以听都不听就把他们打发走了。许多公会的人也都保证会互通讯息,可是 好几个星期过去了,什么结果也没有。 “做完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必须把货交出去才能领报酬,”艾琳对他们说道。 “我知道威尔斯那些修士一直在等着用这个圣餐杯。我明天会来安排。” 通常都是由欧蒙骑着骡子去交货。这个圣餐杯则是要透过牧人转交给山区的 威尔斯修道院,这是说如果找得到他们的话。 她看看他们,两人都绷着脸。不错,这都是他们的作品,可是得来的钱都属 于爵爷。 艾琳说:“我们可以用这些得来的钱再买金属,尤其是铜和银。” 她看见他们交换一下眼色,能够把钱留下来办货让他们很高兴,可是这也是 很危险的事。她不知道万一莫莱爵爷发现了会拿他们怎么办。 她又起一个念头,要是他不发现就行了!她再看看那个敲平的银币,想起自 己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那位金使了。 她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那个来往于英、法之间的金使会不会知道上一批金 子有没有交给卡沃德呢?卡沃德是不是有办法通知他说没有收到呢? 老钮柏纳当初开始承办这件事,把史提芬王的金子交给卡沃德,那时候他大 概也没料到这会种下多大的祸害吧。这么些年以后,战争结束了!这些金子变成 了法国国王破坏前妻的新夫婿亨利王的工具。然而,艾琳却破坏了这一道致命的 环节。现在金子已在莫莱爵爷手上,她想要挽回也无能为力了。 “夫人?”是欧蒙在唤她。 她心不在焉地看看他。结果她偷那金子的事也没达成。她想着,要是麦格在 这里多好。有麦格在,她可以面对任何事情。 艾琳说:“我们开始工作吧!” 他们还有时间赚一点钱,而她则要构思出一套计划才行。 ---------------- 转自寻爱浪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