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十五个小时 萨拉飞一般地跑到雷克斯身边。“起来,你起来呀,看上帝面上。我们一点时 间也没有了。” 约翰·雷克斯病恹恹地用手抹一抹前额。 “我不能思考了。我垮了,病了。我的脑子象死了的一样。” 萨拉紧张地瞅着趴在地板上的雷克斯,匆匆戴上帽子,披上披风,罩上面纱, 一眨眼工夫就把他弄出屋外,送进马车。 “隆巴德大街三十九号。快!” “你不会抛弃我吧?”雷克斯把呆滞的目光转向萨拉,问道。 “抛弃你?不。可是只要那女人能开口说话,她哥哥喊来律师,警察就会追捕 我们的。我知道她答应了决不失言。我们大约还剩下十五个钟头。” “我走不远呀,萨拉,”他说。“我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萨拉硬压住心头的恐惧,竭力使他振作起来。 “你酒喝得太多了,约翰。安静地坐着,听话,我去给你搞些钱来。” 她急忙赶到银行,一报姓名,经理立刻接见。 “那是个很有钱的女人,”一名职员对他朋友说。 “还是个寡妇哩!你的机会来啦,汤姆,”另一个回答说。不一会,一个职员 从这女人神圣的光临之处走出来,拿了她要求“向悉尼分行支付三千英镑外加少许 手续费的汇票,”并附有“萨拉·卡尔”签名的二百镑支票,他“接过”纸币,又 转身回去。 她从银行又乘车去格林船运公司事务所。 “对不起,我要在头班去悉尼的船上订个船室。” 事务所职员看一下开船时刻表。 “‘高飞’号十二天后开船,夫人,还有一个船室空着。” “我要立刻动身——明天,或者后天。” 职员面露微笑。“这只怕不可能,”他说。 正在这时候一位合伙人从私人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招呼那职 员过去。萨拉正打算去别的事务所,那职员匆忙走回来。 “算你运气,夫人,”那职员说。“有一位绅士在‘狄多’号订了头等舱,刚 才他打电报来,说他妻子病了,需要退票。” “‘狄多’号什么时候启航?” “明天早晨。船停在普利茅斯,等着上邮件。如果你今晚乘九点半的邮政火车 去,会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将给船上拍个电报。” “这舱位我要。多少钱?” “一百三十镑,夫人,”那职员说。 她取出纸币。“请点一点数。我们也是因病给耽误的。我丈夫重病在身,可我 却运气不好,没碰上哪个能还钱给我们做路费。” “你们姓甚名谁?”那职员边数钱边问。“卡尔先生和夫人。谢谢,”他交给 萨拉一张纸条儿。 “谢谢,”萨拉说时迷人地一笑,飞快上了马车。 约翰·雷克斯正阴沉着脸,冷漠地咬着指甲。她给他看一看船票。“你得救了。 等到弗朗西斯·韦德先生能够定下心来考虑问题,他妹妹能够重新说话的时候,我 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去悉尼!”雷克斯看了那张收款凭单,气愤愤地嚷道。“普天之下地方那么 多,为什么偏偏去悉尼?” 萨拉轻蔑地打量着他。“因为你的计划失败了。现在得瞧我的了。你曾经抛弃 过我,到别的地方,你还会这样做。你是个杀人犯,恶棍,懦夫,但你合我的心意。 我救了你,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我要把你带到澳大利亚,在那里只要打个招呼,说 你是逃犯,骑警就会将你逮捕起来。你如果不想去。那就待在这儿。我是无所谓。 我有的是财产,又没犯过罪,法律碰不了我——你同意去吗?同意,就叫马车夫送 你去五谷山西尔弗家去取行李。” 最后,萨拉把神情沮丧、面色阴沉的雷克斯安置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 便试图了解使他丈夫暴露在人前的那次犯罪的情况。 “你怎么把贝拉西斯勋爵给杀了的?”她问。 “我听母亲说我是他所生的儿子。有一天,骑马从赛鸽场回家的路上,我对他 谈了这情况。他嘲弄我——我揍了他。其实我并没想把他打死,可是他上了年纪, 我一气之下又打得太重。他倒下的时候,我好象看到树林里有个骑马的人,我立即 打马逃跑了。打那时起我就交上了坏运,因为当晚我在伪造货币的那人家里被捕了。” “可是,我想还有人抢了东西哩,”她说。 “我没抢。看上帝面上,别再谈了。我不舒服——头在打转。我想睡觉。” “请小心点!轻轻地把他抬起来!”卡尔夫人说,这时小艇正靠在“狄多”号 边上。这是五月的一个凄清的黎明,“狄多”号看上去阴森可怕。 “怎么回事?大船上的值勤人员看到小艇上一团忙乱,问道。 “这位先生象是发病了,”一个船夫回答说。 是发病了。现在可不用担心约翰·雷克斯再从他欺骗过的女人手里逃走啦。萨 拉·珀福伊的鬼智歪才终于救出她的情人——可是救出他,恐怕要照料他,直到他 咽气为止——他死时已失去了他一生中自私自利、无恶不作的智能,只象一个畜生, 连萨拉对他的那片温情也都不知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