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薇妮等了邮车回来,莎梅不用问也知道她没有收到信,那个可爱的孩子脸上明 摆着落寞与失望。 莎悔跟着她走进厨房,看着她脱下披风吊在墙上的挂钩上。“我替你熬了一些 热汤,薇妮。等你吃饱,心情就会好多了。” 薇妮摇摇头。“我不饿。”年轻的女孩望出窗外,乌云低压,显然又要下雪了。 整整一个月,太阳没有露过脸,连炉里的熊熊烈火好像都驱不散一室的阴寒。 莎梅牵着薇妮的手,硬把她塞进椅子里。“你得保持元气,否则等你的爸妈来 接你时,你就无法上路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薇妮柔顺地点点头,却还是没动桌上热腾腾的食物,只端了一杯茶踱到窗前。 她真希望有人会来看她,任何人都好。除了邮车之外,她和莎梅已经有三个月没看 到别人了。“不要老是站在窗边,你会着凉。”莎梅警告她。“有什么关系?谁会 在意呢?”薇妮的语气充满了自怜的感伤。平常她总是笑语盈盈,今天实在是心情 太坏了。 “自怜对你没有好处,薇妮,你应该多想一些快乐的事。在我父王的后宫,有个女 人可以想象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如果她想爬上天,她就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 形容给我们听,她说得好像身历其境一样。她把这套本事教给了我,我可以教你。” “不!我不想活在幻想的世界中,我要实实在在地活着。我要站在一大绿草如 茵的土地上, 感觉阳光照在脸上的滋味。 ”“我想你说得没错,”莎梅同意道, “我相信不久之后,你就会真正地快乐,不必只是梦想了。” 薇妮的眼睛陡地一亮。“莎梅,帮我算算命。告诉我,未来我会遭遇什么事。” 她央求道。莎梅有时能够预测未来的事,可是她总不肯帮薇妮算命。 这次也一样。“不!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我不会替你算命。如果你的命运不好, 我并不想知道。”“为什么?”薇妮坚持。“也许你会看见好运呢!”“你知道我 的规矩,我从不替亲近的人算命。”莎梅仍然不肯。 薇妮泄了气。莎梅不答应的事,就算她说破嘴.她也不会点头。“还有什么事 会比现在更糟?”莎梅实在不忍心看见薇妮失望的神情,只好勉强拉着她坐下来。 “好吧!不过如果我看见我不喜欢的事,我就不说。”莎梅握住薇妮纤细的手抓得 很紧。荷妮以为她要看掌纹,可是她反而越握越紧,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薇妮。“我 看见不久之后你就要乘船出海,”莎梅开始说。“路途不清楚,不过你会进入一片 金色的土地……这也不太清楚。”薇妮盯着她专注的脸,想要看守她的思想。“世 界上真有这样的地方吗,莎梅?”“那是一个遥远的国度,那是一个新世界,你会 去寻找失去的东西。”莎梅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我不懂,什么新世界?”“我 看见悲伤……”莎梅没有说完。“这一段不清楚……”她又握紧薇妮的手。“我看 见声名、崇拜。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可是你只爱一个。这个人会同时爱上你扮演 的两个角色,又同时拒绝她们。”莎梅脸色转白,仿佛已经筋疲力尽。她松开薇妮 的手,靠回椅背上。“这是什么意思,莎梅?什么金色国度?谁又会崇拜我?我会 嫁给我爱的那个人吗? 你说他会爱上我所扮演的两个角色, 那又是什么意思?” “恕不奉告。”莎梅突然又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明天你会收到一封信,然后就要 开始你的旅程了。”薇妮瞪大了眼睛,声音里透着压抑下住的兴奋。“你会跟我走 吗?没有你我绝不走。”“当然.我跟你一块儿走。”“你不能告诉我这些预言的 意思吗?”薇妮仍然不死心。“不!我不能再多说了,知道太多将来的事对你没有 好处。”莎梅忽然微微一笑,把她拥进怀里。“你就像我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即 使有任何困难,我也会陪你一起度过难关。”然后任凭薇妮再怎么恳求,她就是不 肯谈这方面的事了。莎梅的预言证实了。第二天下午,薇妮洗了头,正在火炉边烤 干头发时,莎梅走了进来,她立刻问道:“有信来吗?”莎梅笑着从围裙口袋里取 出一封信。“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薇妮接过信,一眼就认出她母亲优雅的字迹。 她小心地裁开封口,看了莎梅一眼。“我还以为你昨天是随便说着玩的!”“我从 来不开这种玩笑,”莎梅答道。“我说的都是我看见的东西。”薇妮迫不及待地抽 出母亲的信,念出声音来。 亲爱的薇妮:我和你父亲在美洲的加利福尼亚地区已经接获来信。得知祖母的 死讯,我们都非常难过。我知道,此刻你的心情一定十分孤寂。你父亲已写了一封 信给我们的律师,指示他汇船费给你。你和莎梅可以搭乘三月一日出海的布尔号, 船长是我们的好朋友。他答应我们,一定会沿途照顾你们,我和你父亲到时会去接 你。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亲爱的,想必你已亭亭玉立。希望你早日到达此地, 这是一个新鲜的国度,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当你看到这片金色土地时,就会了解 我的意思。 薇妮很快看了莎梅一眼。“你怎么知道那片金色土地?你怎能——”“信上还 说些什么?”莎梅轻描淡写地问道。薇妮却足足怔了半天,才能再往下念。 薇妮,你父亲和我拥有半座金矿,我们希望能大有斩获。这里藏金丰富,所以 淘金的人群络绎不绝。我们的合伙人吴山姆相信我们一定会有所得。保重,亲爱的, 希望早日与你相会。 薇妮的眼睛亮闪闪的,跳起来转了一个大圈,然后抓着莎梅满场飞舞。“我们 一家就要团圆了,莎梅。谁知道我们的新冒险竟是在加利福尼亚呢!” 薇妮站在甲板上;倚着栏杆,享受吹面轻寒的海风。他们出海已经一个月了, 她非常喜欢这种海阔天空的日于,船长马南森又很照顾她和莎梅。在她感觉上,仿 佛昔日环游世界的日子又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时,薇妮不用转头也猜得到是谁。果然,她看见的是笑嘻嘻的马船 长。他是个金发蓝眼、高大结实的年轻船长,为人却很稳重,而且和善。自她上船 以后,只要他有机会便会来陪她聊天解闷。因为他的见多识广,薇妮每每可以从他 那儿听到一些有用的常识,或是有趣的轶事。“你别看这里的海面很平静,贝小姐。” 马船长笑着警告她。“我们正接近好望角的深海” 薇妮笑吟吟地看住他。“不必担心,我是受过训练的旅人;船长。在六岁以前, 我就走过埃及的金字塔和罗马废墟。虽然我没有绕过好望角,却也曾经在东方遇到 过台风。”“我知道你旅游过许多地方;令尊经常跟我谈起你的事情。”“你认识 家父母多久了,船长?”“不算很久,但是却一见如故。而且说来巧合,令尊和我 叔叔还是同学呢!” 马船长凝视那张浴在落日余晖中的睑庞,为那完美的气质惊叹不已,贝薇妮是 每个男人梦想中的女人, 美丽又有教养, 她的一举一动都轻盈悦目,令人爱煞。 “如果令尊生在另一个时代,一定是个伟大的探险家,贝小姐。他的经历之丰富, 委实令人叹为观止,你知道,能让一个船长惊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他的话说得 极好,既捧人又利己。 薇妮妩媚地笑了、“我懂你的意思,船长。家父是天生的旅行家,他和家母已 经环游世界好几趟了。小的时候,我也跟他们一起周游各地。直到我12岁时,家祖 母认为我应该学着做一个大家闺秀,才把我留下来。家父认为世界会是我最好的教 室,但是奶奶的看法和他不同。” 马船长听着薇妮柔和的语音娓娓诉来,听得都入神了。“结束旅游的生活你还 喜欢吗?”“不喜欢!我的女红很差,让奶奶很失望。她常说要把我教好真难,而 且几年下来.她也不能确定她的心血是不是白花了。” 船长有趣地看着她。“你不觉得自己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吗?”她回他一个微 笑。“这个问题我留给你打分数,船长。” 那样丰姿嫣然的笑容让他心跳加快了许多。“贝小姐,你是我听见过最完美的 大家闺秀。”他发现自己的语气未免大热烈了,赶快换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告 诉我,贝小姐,你一个人飘洋过海会不会害怕?”“我不是一个人,船长我的伴护 跟我在一起。”“对了,你的伴伴。我想她是东方人吧!或许是印度人。”“差不 多了,莎梅是土耳其人,不过后来我外公是在阿拉伯发现她的,她是我最亲近的朋 友。”“你一定等不及要和令尊令堂团圆吧?”“是的,”薇妮垂下眼睛。“我奶 奶过世了,我必须再回父母的身边。”“我明白了。加利福尼亚是块新生地,去淘 金的都是男人,那里女人很少,你去了一定会非常引人注目。”“请你告诉我加利 福尼亚的历史好吗,船长?我对那个地方一点也不了解。” 船长转头望向大海。“加利福尼亚是某些人的黄金梦,也是另一些人的噩梦。 自从1848年发现金矿以后,全世界各地的人就蜂拥而来。在我看来,他们是在糟蹋 最大的宝藏,虽然他们自己并不知道。我相信它是一块流着牛奶与蜜的土地,一个 人只要洒下种籽,就会开花结果,带来丰收。”“听你的口气倒像个热爱土地的人, 船长。我还以为你爱海洋呢! 他大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上船吗?因为我家有三艘船,还有三个儿子。你看, 我是身不由己的。如果我能重新开始,我宁可到加利福尼亚去买地务农,而不是淘 金。我喜欢种植.看着作物成长,还是西班牙人的想法透彻些。” “西班牙人对加利福尼亚有很大的影响.是不是?” “没错。那儿本来是西班牙人的,后来又属于墨西哥,很多西班牙人仍然住在 那里,过得像个国王一样。有些人是贵族,出身非常高贵,他们都只讲西班牙话。 如果说加利福尼亚有任何可以吹嘘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些西班牙大公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巨浪汹涌而来,看来他们是进入危险地带了。薇妮拢紧披风,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最好下去,贝小姐。我们越接近海岬.海浪会越危险。”马船长实在舍不 得结束谈话,他完全被薇妮的风采迷住了。不过任务当前,不能分心。 薇妮看看来意不善的海浪,抬起头来,太阳已经躲到云层后面,天空一片乌黑。 “我们要花多久时间才能绕出去呢,船长? “运气好的话,一个星期就够了。怕的是天气不好,恐怕就得久一点。据那些 老水手说,如果好望角听见你的声音,就不肯放你过去了。” 看见马船长还能谈笑风生,薇妮也微笑点点头。“那么我先告退了,船长。” 加利福尼亚 麦斯走上通往大厅的石阶,黑色的靴子落地无声。他担心的一天终干来临了, 今天他就要见到自从他12岁生日以后就不曾再见过的未婚妻崔伊蓓。虽然崔家的农 场和“北方天堂”相连,麦斯却从没见过伊蓓,因为她小时候就跟母亲回返西班牙。 不过他和她的父亲很熟。现在.他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然后不久就要结婚。麦斯对这样的婚姻并不特别向往,万一他的新娘很丑怎么 办?或者更糟糕,很没趣的话呢?然而西班牙传统深植在温麦斯的血液当中,他也 许不会喜欢家里为他做主的妻子,可是地还是会娶她。他的祖父从小就教他,温家 人的作为一定要符合身分,符合社会的期许。 走到祖父的书房门口,麦斯听见他祖父正在向客人道歉,因为他的儿媳和孙女 去了远处的一座教堂,今天晚些才会回来。“如果她们知道你们今天要来,一定会 留在家里。”温龙索说。 麦斯叹了口无声的气,他真希望自己陪了母亲和妹妹一起去,他推开门,首先 看见的是他的祖父。温龙索已经70岁,身体很不好,但是双目仍然锐利明亮。 房里还有四个人,两个他认识的是崔家两老,他先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崔家 夫妇都相貌平庸,虽然也是财主,却没有一点大家气度,看见麦斯像天神似的站在 眼前,气势上就矮了三分,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的,倒像他们是麦斯的仆人似的。 麦斯又暗中叹口气,希望他们的女儿不要这么上不得台盘才好。他转过头去, 刚好碰上一双也在打量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属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长得非常美 艳,是那种在舞会上足以颠倒众生的尤物。麦斯心里先放下一块石头,至少地的未 婚妻不丑,第一关算过了他便朝她微微一笑。 站在那个女孩身边的足另一个女孩,麦斯一看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崔伊蓓,太小 了。她几乎只到她姊姊肩膀的高度,瘦小苍内,看起来倒比较像她妈妈。然而这个 小女孩有一对柔和的眼睛,和姊姊的凌历完全不同。他看见那里头深刻着悲哀,突 然为她感到难过。两个姊妹穿着一一模一样的衣服,更显得姊姊人才出众.妹妹黯 淡无光。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感到刺眼。 龙索看见孙子,拄着手杖。危颤颤地站起来。“过来,麦斯,我要你见一个你 想了很久的人,崔伊蓓小姐,你的未婚妻。” 麦斯走上前去,执住伊蓓的手,优雅地行礼致意。他感觉她握紧他的手,眼睛 再一次肆无忌惮地看住他。她也许漂亮,可是那对水汪汪的眸子可不太安分,好像 随时都要勾魂似的。 伊蓓笑吟吟地“恨不得麦斯现在就把她抱进怀里。她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本来 对这门亲事她还有些不乐意;就怕未婚夫太丑。若不是看在他们温家是当地首富的 份上,她早就逼着父母退婚了。 谁晓得她崔伊蓓福气这么大呢!麦斯是她所见过最英俊的男人,高傲、尊贵, 还有那能够赢得每一个少女芳心的笑容。当他那对黑不见底的眼睛扫过她全身时, 她甚至会起鸡皮疙瘩。 “我们终于见面了,伊蓓小姐。”麦斯礼貌地说。伊蓓垂下眼睛,装出一分娇 羞。“是的,我们终于见面了,”她轻声说。“家父亲信经常提到你.连在西班牙 的人都知道你的大名。” 麦斯点点头没有作声。网撒下来了,他无路可逃。想到下半辈子要和崔伊蓓共 度,他竟突然有种厌恶的感觉。奇怪,为什么是厌恶呢?她很美,举上得宜.和他 又是门当户对,他还苛求些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神令他不寒而里,为什么一想到触 摸她他就会觉得浑身的皮一紧,就像她是条蛇似的? 龙索清了清喉咙,对崔家的小女儿露出和蔼的笑容。“麦斯,再来见见崔家的 二小姐,伊娜。” 麦斯诚心诚意地执住她的手,笑得很温暖。“很荣幸认识你,小姐。”这回他 说的是真心话,这个小女孩有一双令他心动的哀伤眸子,让他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 兄长的情怀,想要保护她。其他人开始谈话之后,麦斯的心思不晓得飘到哪儿去了。 等他注意到祖父责备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伊蓓问你愿不愿意带她去参观花 园,麦斯。”龙索不以为然地提醒他。 “那是我的荣幸,伊蓓小姐。”他只好礼貌地回答。 伊蓓折起扇子,往她妹妹头上一敲。“伊娜必须陪我们去,”她羞答答地说。 大户人家规矩严格,年轻女孩绝不能单独跟男孩在一起.哪怕是未婚妻也不行,这 一点麦斯自然懂得。 “当然,请跟我来。”麦斯打开门,示意两位小姐随他去。其实地倒是很高兴 有伊娜作陪。总比单独跟伊蓓在一起有趣多了。 “北方大堂”的花园满栽奇花异卉,花季四时不断,而且庭园设计气派中不失 优雅。置身花团锦簇之中.谁都会心旷神恰。 “真美的花园!”伊蓓娇声喊道,在宽阔的草地上转了一个圈。这是特意做给 温麦斯看的,她对草木的兴趣没有对麦斯的大。 伊娜却安安静静地坐在大理石凉椅上,因为她实在太小了,两只脚还触不到地, 在空中晃呀晃的,麦斯看着又是满心的同情。 伊娜冷眼旁观,看着她姊姊又在施展魁力,准备迷倒她的未婚夫。伊娜看见姊 姊耍过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把她想要的男人迷得团团转。在西班牙,崔伊蓓素有艳 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呢! 不知道这个温麦斯会不会被她迷倒,伊娜想着,向他瞄过去,正遇见他温和地 看住自己。然后,他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摘了一朵紫罗兰给她。 “美丽的花朵易谢,然而美丽的心灵却水不凋零。”麦斯说。 伊娜怔怔地看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念了两句她最心爱的诗句。这个人 除了英俊得出奇之外,性格也跟别人不同。以前追求她姊姊的人对她从来不屑一顾, 可是麦斯却如此体贴,她真不希望他掉进伊蓓的陷阱。 伊蓓刷地拢起扇子。“人家还以为你要娶的是我妹妹呢,麦斯。她冷冷地说。 “或许你觉得我妹妹比我漂亮?”她恶毒地说。 麦斯藏个住心里的惊异,看着她就像她是一头怪物似的。他不能想象伊蓓为什 么要对妹妹这么残忍,难道伊娜还不够可怜吗?伊娜让他想到自己那自幼就被全家 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妹妹莉雅。比较之下,这个苍白的小女孩实在太不幸了,他对 伊娜笑了一笑,举起她的小手轻轻一吻。“我认为令妹的内在美更吸引人,伊蓓小 姐,我乐于与她为友。” 伊蓓看见她妹妹笑意盈盈,更是火冒三丈。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是客人的身分, 不宜太过嚣张,所以只是微微一笑,把这件事放过去了。“我们结婚以后就住在这 里吗?”她甜蜜蜜地问着,又装得羞人答答。 “当然,这幢房子的西翼属于家族的长孙。下一次你来的时候,我会带你去看 看,也许你想重新装修。”“我们为什么不住主屋呢?”伊蓓问道。“因为我爷爷 是一家之主,所以他住在主屋。” 麦斯彬彬有礼, 言行中肯, 可是伊蓓感觉得到,他不像别的男人那么迷她。 “我想西翼一定很美。”她说,别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这座花园也通我们的厢 房吗?”她特别强调我们两个字。“对,从这边往右看,那座喷泉上面就是主卧室 的阳台,阳台上有阶梯通花园。”“我们不能现在就去看看吗?”伊蓓撒娇地说。 她想跟她的未婚夫多一点时间相聚,让他爱上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麦斯不 喜欢她。她在西班牙有过不少风流韵事,不过她相信麦斯不可能知道。但是也难保, 万一他听到一点风声就麻烦了。 麦斯却觉得耐心已经用完,他只想早早摆脱伊蓓。明知祖父稍后会斥责他无礼, 但至少比跟伊蓓在一起好得多。“非常抱歉,伊蓓小姐,我现在必须走了。我答应 过家母,要到教堂去接她回来。”“你要走了?”她嘟着嘴说。“很抱歉,我不能 不去。家母和舍师回到家时天一定黑了,我不能让她们单独上路。”“路上有危险 吗?”伊蓓还不死心。“很可能,今天早上,有个家丁报告他发现了熊的踪迹。” 麦斯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说穿了都是借口。他的确答应过他的母亲,不过也不必这 么早上路。 伊蓓看说他不动,一张脸登时垮了下来。“们才刚认识,人家还有好多话要问 你呢!你就宁可去陪你妈妈.也不肯陪我?” 麦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对不起得很。要不要我现在陪你们回屋里去?” “不要,我想留在花园;”伊蓓人发小姐脾气。“反正你比较喜欢我妹妹,就 送她一个人进去好了。” 麦斯不以为忤地大笑,向伊娜眨眨眼。“你们会留下来用晚餐吧?到时候再见 了!”他一点头,潇潇洒洒泾自去了。 伊蓓气得怔在当场,一腔怨气无处发泄。一转身,就看见伊娜嘴角挂着一个可 恶的微笑,分明是在讥笑她的失败。伊蓓心头火起,一把抢过伊娜手里的花,一折 两半,往地上一丢,又踏上去踩了两脚。“你以为他送你一朵花,就表示他爱上你 了吗?你这个丑小鸭!”她尖刻地说。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尊容。他不过 是同情你罢了,别会错了意,你这个八怪!” 伊娜挨惯了骂,这时也并没有待别难过,反而有丝奇怪的胜利感。“不!我没 有会错意。”她平静地说,望着地上被她姊姊踩烂的花瓣,心中又说道:“我知道 他同情我,但是他的同情没有恶意。我想他是用心来看我,就像他也用心在看你一 样。总有一天,他会看透你的。别会错意的人应该是你.姊姊。 ———————————— smileyue校对,世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