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的生活中爱情总是很艰难,就像被遗弃的雨伞,经常要忍受寒冷、孤独 和严重的侮辱,很多次的离别之后仍在寻找真爱,我是个浪者……” 小剧场的舞台上,歌手穿着宽大的hip-pop 裤子,戴着战笠一样的帽子,正 在唱rap 。蓝绿交错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落到歌手的肩膀和头发上,然后 向四周发散而去。这灯光除了具有捕捉目标的攻击性以外,还表现出了如温柔之 手在抚摸身体般的柔和感觉。舞台上的一套灯光表现出了两种感情,仁秀认真观 察着这一切。这是光一独立完成的作品。仁秀拿到他发过来的设计方案后,看都 没看就又发回去了,只加了这么一句:‘很不错,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但是你让我停住了脚步,自从你进入到我的心里,我便重生为红色的花儿 ……” 光一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仁秀的想象。他似乎很有感知光线的天分。灯光应忠 实地表现音乐的轻松或粗糙的气氛,光一在这基础上又进了一步,能够用温柔而 厚重的灯光填补音乐的空白之处。 仁秀平时很注重把光线细致地组合到一起,以体现出动感。而光一设计的光 线很厚重,并且具有很强的包容力。仁秀设计的照明给人一种拨开黑暗升空而起 的感觉。而光一设计的照明则仿佛在拥抱着黑暗尽情游泳。想不到这小子有这本 事,仁秀心想。 光一站在控制台前操纵着一大堆按钮,肩膀也跟着音乐不停耸动。仁秀走过 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贺你,做得很出色啊!” “您来了阿?快帮我好好看看,还请您多多执教!” 光一用一种看似小心而略带关怀的态度问候着仁秀。仁秀回答说:‘知道了 ’,然后就把身体深深埋进了控制台旁边的椅子里。 前一天下午,仁秀回了趟家,上一次回家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进门后 仁秀首先看到的是干死的那些花卉。据说可以制造氧气的这些绿色植物、仁秀曾 经把叶子一个个擦干净的这些花儿现在却垂着干枯的黄叶站在那里。仁秀用手碰 碰那些低垂的叶子,很粗糙,而且好像马上就会完全碎掉。仁秀安静地坐在这些 干枯的花卉前面。这段时间一直回避的事情,不忍拿出来确认的事情,以及如此 微小但却分明存在的事情等等,它们形成了一个个清晰的型体漂浮在仁秀的眼前。 也许,仁秀能够理解秀珍了。起初,他认为秀珍背叛了自己,认为她践踏了 夫妻间的信任,做出了不道德的行为。但安静地想想,其实秀珍不过是在过着属 于自己的生活。只是她的生活里有两个亲密的男人。她不把与其中一个男人的关 系告诉另一个男人也是源于她的自由意志,那是她的选择。不说出这个事实并不 是为了欺骗另一个男人,而是出自对他的关心----为了保护婚姻生活,为了维护 一个男人的尊严…… 仁秀很清楚--- 一生只爱一个人是违背人类的生物本性的。因为有人违反了 一个违背本性的制度而去非难对方是很可笑的。既然是已经制定出来的制度,那 么还是最好尽量遵守,但是如果因为不可抗力或者天灾人祸而违反了这一规则, 还仍然说这是悖论或者不道德的行为,那就不应该了。 仁秀打开家里所有的门更换空气,把枯萎的花卉都扔到了垃圾箱里。他分明 已经越过了某个界限,但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往哪儿走。虽然身体在整理家务, 但是心里却仍然在向前张望。 仁秀现在思考得更多的不是秀珍的行为,而是限制这种行为的制度。也思考 了自己那脱了疆无论如何都拽不回来的、固执而不可抗拒的感情。还试着去了解 了在深夜公园里拒绝了自己的书英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他甚至还体会了当捧 住书英脸颊的那一瞬间,心被分为千屡万屡的感觉。 但那天之后,面对书英,仁秀不知为什么总是无法开口说话。明明知道她只 不过是拒绝的只是自己的手而已,但仁秀仍然感觉她拒绝了自己的整个存在。看 来秀珍带给仁秀的致命的拒绝仍是他心里的一块尚未愈合的伤疤。当看到书英拒 绝自己后,久久地坐在丈夫的病房前时,那伤疤上似乎又多了道伤口。 “组长!” 光一仍然站在控制台前,像跳舞似的朝仁秀伸伸手。 “您看看,配这个音乐,基本色用黄色的话是不是有点太鲜艳了?” 到高音的时候,光一的动作幅度稍大了些,随即开始了下一部音乐了。女歌 手登上台,唱起了缓慢的叙事诗,音乐的音调有些低沉。也许光一为了平衡音乐 的沉重而特意选用了黄色吧。 “不,很好。”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