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嗨,图西尸安妮不考虑待会儿她的套装上将沾满狗毛,跪在地板上和图西 腻在一起,她早就习惯于每天早上刷她的衣服。 “你想念我吗?凯利有没有带你出去散步?”她的脸被图西舔都是口水,她 走到厨房查看隔壁的孩子是否依约过来喂图西和带它出去散步。 换上棉布长睡袍之后,她舒适地靠在沙发上,图西靠在她大褪上,她闭上眼 睛命令自己放松。这是漫长的一天,这种日子最吁是以香烟和一场爱怜的背部按 摩结束。前者她有一个星期没享受到了,后者则是太多星期。 她为自己感到可怜,她可以以她的经验写出一篇戒烟和自怜关系的报告。 她张开眼睛望着她忠实的宠物,“图西,我们需要另外一个人来分享我们的 生活,这种你和我对抗整个世界的玩意不太行得通。” 图西的耳朵竖了起来又垂下。 “这表示对还是不对?”得不到回答,安妮再度闭上眼睛。她恨少把工作带 回家,她开业的第一年就学会走出办公室就和病听档案说再见,不过今晚她却一 直无法把傅赫华赶出脑海。 半个小时之后,门铃响起时她还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去开门,图西。” 图西摇摇尾巴,但是身体其他毛茸茸的部位还是一动也不力。 “好一只看门狗。”安妮推开图西的头颅,拉紧她睡袍上的腰带,她由窗外 窥探。凯文在她种满热带植物的前廊上仍然穿着那件蓝色的运动夹克,但是里面 的衬衫好几个钮扣没扣,他的头发被三月的寒风吹得非常凌乱,安妮打开大门邀 请他人内。 他没有笑容,“你上床睡觉了吗?” “我不认为我能马上睡得着,傅先生被送进牢里了吗?” “他们要到明天才决定该如何处理他。” 安妮转身,她听见凯文尾随着她的脚步声,到了起居室她面对他,“要不要 喝点什么?咖啡?酒?” “如果有啤酒的话,我要一罐。” 她由厨房拿着杯子和啤酒回来的时候,发现凯文被图西压在沙发中。 “如果你放纵它的话,它可以让你窒息。” 他的嘴弯出半个微笑,在今晚之前他没见过一个穿着松垮垮的睡袍仍然能够 称得上美丽的女人。他明白假装他再来向她道谢真的只是——假装,他或许能使 她相信,但是他自己很清楚,他来是因为他不希望这个夜晚就这么结束。 他伸手出去拿啤酒,却抓住她的手,“和我一起坐。” 安妮的身体另外一个部位感觉到他的碰触,她精疲力竭、寂寞、悲伤,她想 把自己的某些东西献给某个完全而又强壮的人,“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好主意。” 她坦白地说。 他没有质问她,只是把她拉向他,“我也不认为是个好主意。”他承认。 图西识趣地跳下沙发走向厨房,安妮知道她只有接受凯艾的邀约。她放下啤 酒和杯子,让他把她拉到他身边。当他的手臂搂住她时,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可以感觉他的手指轻轻过她的头顶。 她一开始对罗凯文这个男人就有感觉,她曾经假装只是慰或是诚挚使她想那 么经常触摸他,但是现在不用假装了。这是那种需要分享安慰和诚挚结束一天的 日子,现在,她发现自己者都不要,她只想要凯文手臂搂抱她的感觉和他的唇压 在她上的味道。她想要一种能够除了他和他们能共同创造的世界卟,摒挡一切念 头的狂野。 “我一定是失去了理智。”她退开一些说。“ “我知道那种感觉。” “我不认识你。”,“我以为我们正在解决这个问题。” “看吧?我甚至不知道你还有幽默感。”她把脚缩到沙发上,尖靠进他的胳 肢窝中。 凯文抚弄她的头发,“你知道我从发现你对着一包香烟讲话耶一天就想吻你 吗?” 她不怀疑她所感觉到的吸引足双向的,但是如此公开证实的感觉更好,“疯 狂的女人使你心动?”她故作轻松地说。 “只有当她们是黑发蓝眼睛的时候。”他的手抚摸她的面颊,“而且皮肤还 要够柔软。” 她把脸转向他的掌心,品味他粗糙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男人吻过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吻我。” “现在呢?” “现在我想要,只是我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他是一个警察,说话像警察, 行为像警察,思想像警察。在这些面具之下我偶尔瞥见一些他的内在,他喜欢孩 子,讨厌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相信正义到愿意把生命放在上面,除了这少数几 件事之外,我对他—无所知。”她移动身体注视他的眼睛,“我想了解他。” “你在一个吻之前就需要知道所有的事?”凯文的手滑到她背后,把她拉得 更近些。 “我认为。”她低声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一个吻只是一个开始。” “要不要看你的预测有多准呢?”他的另外一只手臂也围拢过来,直到她的 嘴和他的只有几寸之隔的距离。他看着她闭上眼睛,感觉她靠在他身上放松了肌 肉,在他感觉她的整个身体都情,愿之后他才压上她的唇。 花了他一整秒的时间,他才明白他是如何的蛊惑自己。他想吻她,也想让他 自己相信她就像任何其他女人一样,纯粹是为了取乐。但是她不像任何其他的女 人,没有其他的人能像她穿越他的防线,仿佛他不曾花一辈子的时间巩固它们一 样。 安妮叹口气,让最后一丝紧张由她的身体流干,她是个太好‘的心理医师, 不相信生活中所有的事必须完全了解。当凯文加深他的亲吻时,她是感激的,没 有需要迟钝,没有怀疑的余地。她移动双腿使自己更贴近他些,双手放在他肩上 平衡自己。他把她抱到他大腿上,一直没离开她的唇,他的双手插在她浓密的发 丝当中,大拇指抚弄着她的面颊。安妮听见低低的呻吟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她感 觉他的舌头低在她唇上,她张开了嘴巴。 凯文让她丝缎般的黑发滑过他的手指,她的每个部位对他;的知觉都是一种 爆炸。他能够和一个女人做爱时,仍然有一部分的自己不为所动。而对于安妮, 甚至是一种单纯的吻他都觉得他的每一个内在都暴露在外面,而更糟的是,他无 法阻止自己想要更多。 安妮是先退开的人,她靠在他手臂中审视他的面孔,抬起只手抚弄他的面颊, 然后移到他的下巴,停在凹处片刻,手指着他的唇线探索。 “那感觉起来像个开始。” “你什么事都拿来分析吗?”凯文分开嘴唇轻轻咬住她的一根手指。 “你什么事都不予重视吗?”她抬起身体飞快地在他额头上一吻。 “我不重视你吗?”他转动她的身体使她更充分地贴在他身上。他可以感觉 她棉布袍子下柔软的胸部,他身体的反应使早先的问题变得愚蠢。 “你的啤酒要变温的了。”安妮想挣脱,但是凯文把她固定在他胸前。 “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开始就变成了结束。” “我只是想离开到远得足以使我们不做傻事,又近得不让你忘记我们已经做 的。”这一次当她退开时,他没阻止她。她坐到他身旁的沙发上,侧身倒了一杯 啤酒递给他。 “现在该怎么办?”凯文举杯向她致意说。 现在该怎么办?她的头发昏,她的身体没有一丝力量,但是地清楚地意识到 她几乎相信她身边这个男人和她是一体的。 “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她在停顿厂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说。 “你必须知道多少才能确定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是真的没有关系的?” “到时候我就知道。” 他抓起她的一束黑色发丝在他脸颊上抚弄着,“我是本地土生土长的爱尔兰 后裔,乔修、史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他们所谓的野马,我父亲整天待在酒 吧里,我母亲把所有不做家事的时间,花在跪在教堂里祷告,而我则把时间花在 街上惹麻烦。” 安妮把手放在他肩上移近他一些。 “后来乔修开始在花园区的教会队玩棒球,我不想要那个,我开始和一些让 乔修和史基变成圣人的家伙鬼混。我父亲有一天清醒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我 母亲说服他把我送到沼泽区地哥哥克劳那里。” “而你去了?” “清醒的时候,我父亲是一个很难争辩得过的人。”他露出一点笑意,“我 去了,待了两年,那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两年。”他不再说话,喝干杯中的液体。 “你愿意告诉我那两年当中的事吗?”安妮抚摸他的面颊。 凯文从未对任何人解释过那段期间的生活,从没有任何入会了解他所做的感 情投资。现在,知道安妮一定会了解使他变得更为谨慎。 “有好多事可说的。”他终于说,“我母亲的整个家族都是采自加拿大的法 国后裔,他们一直住在湖滨和沼泽区,几世纪之前他们同第一批流亡的阿卡迪亚 居民一起来到那里,发誓永远不再让任何人,或任何事把他们赶出他们的家园。 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后,就和他们断绝了来往,十七年之后,当她不得不写信求 援的时候,他们宽厚地同意接纳我。他们愿意重新接纳她,但是她过于骄傲而不 肯启口。我父亲借了一部车子把我送到午夜沼泽,我母亲留在家里。” “她和他们后来和解了吗?” “不,我在那里的时候她去世了,我回到纽奥良参加丧礼,决;定留下来,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新的人生观。”他停顿了一会儿,决定把接下来的十六年用 几句话浓缩完,“我半工半读,后来成了警察,一直到现在。” 安妮在他的故事中看见太多空隙,但是仍然感激他愿意告诉她这么多,“你 愿意什么时候再把剩下的告诉我吗?” “为什么?” 他的问题下沸腾着一辈子的不信任,安妮摇摇头,“我们太不相同了,这真 是疯狂,不是吗?” 凯文推开她,站起来在房间里游荡,“以这个地方做为阵容。”他很快地做 了一个手势,“我可以做一个正面的辨识,这里属于戴安妮。”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她也站了起来,“我已经告诉你我。 对你的认识,我想听听你认为你对我有多少了解。“ “这里没有一样东西不是真品,那幅水彩画、那个花瓶。你生活中的每一样 东西都非了解不可,它一定必须是真的。你随心情选择家具,古董的和现代化的, 木质的和充填的。古董显你的出生背景,现代化表示你想突破。” 在她能够恭维他的机敏之前他又继续说了下去,“你选用冷挣而又女性化的 色彩,但是你没让它淹没你,也没有人会错过占。你用植物使屋里有生气,而且 仿佛它还不够似的,你养了—条和你—样喜欢被抚摸的狗。” 她的笑声在房间里显得尖锐。 “你很少在家里招待客人、” “你怎么知道的?” “一张长沙发、一张靠背椅,餐桌只有—张椅子。没有吧台,柜子里没酒杯。 你喜欢只有几个人—起,更喜欢只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太准确了。” “你的诚实把人们吓走,你需要真正了解他们使人害怕。” “现在说的是我还是你?”安妮走到他面前问。 凯文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的头以她独特的方式偏着,他毫无理由地感到生 气,他不想要这种她擅长的亲密。 “我不怕你,安妮,我只是想要你所要给我的。” 她睁大了眼睛,而他听见她吸气的声音,“我不知道我正在付出什么。”她 低声说。 “让我告诉你我住的地方。”他说,捏捏她的肩膀,“那是我小时候就在里 面的房子,只是现在变成了我的了。它是由一座大房子分隔成三间公寓,我住的 是最小的一间,除了有必须的时候换个灯炮之外,自从我搬进去之后我没改变过 任何东西。” “这就是你打算度过下半辈于的方式吗?” “我没打算做任何改变。” “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到这里是因为他放不下,没有再努力尝试是个错误,他的口气是凌厉的, “我发觉你是我长久以来见过最吸引人的女性。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非要我说得清清楚楚吗?“,司”应该不太难,只是三 个字母拼成的一个字,性?“她等候他的回答。 “我并不因为想要你而觉得羞愧。”他伸手搂住她。 “是吗?那么为什么要给我警告?” “我不想纠缠不清,我想要你上我的床,而当我们准备各奔前程的时候,我 希望我们以朋友分手。” “如果你准备各奔前程而我不想呢?” 他的脸孔距她只有几寸,“别让那种事发生,为了我们两个人的缘故。” 她的双手交叉在他颈背上,“凯文,看着我。自从我把门在杜诺斯面前摔上 之后,我没和男人睡觉过,你认为你对我说过这些话之后,我还能把我自己献给 你吗?我不是被虐待狂。” 她的拒绝是预料中的事,她口气中的脆弱和她六年来的贞节则超出他的想象, “一定有好多男人愿意做出我不能的承诺——只是为了和你做爱,你一直在等什 么?” “一个我能爱的男人。” “那么我很高兴我们事先把话说清楚了。” 她把他的嘴拉向她做为回答,让自己屈服于最后一次亲吻上。如果他不给他 们一个机会的话,那么她要确定他记得他失落什么。 她的唇饥渴地抵在他唇上,没有什么保留的,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她对 自己感觉到的悲哀与感性愉悦的混合感到惊讶。 站在那里贴在他的身体上,第一次知道他们是多么的相配。 他的唇分开了,舌头在她口中恣意地掠夺。他压挤着她直到她能感觉到他的 兴奋。她也能感觉她的乳房肿胀,乳尖耸立,在她体内她感觉有一股热潮逐渐形 成。 安妮把手指插进凯文的头发中,想找到把他拉得更近的方法。她开始祈祷这 个原本是告别的吻永远不会结束。 是凯文把她推开,拉下她圈在他颈背的手臂,在粗重的呼吸下,他自己找到 前门,并且在出去之后无声无息地带上了它。 安妮站在那里望着他离去,希望生命能够学会仁慈些。 柔软的针织上衣是夏日草原的绿色,安妮把它套进身体,在卧室中的落地穿 衣镜前,满意地注视自己的影像。她的褶裙也是同样的颜色,加起来的效果正好 适合圣派屈克节前的这个星期六。为了让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她把头发 往后梳,在头上找了一个相同绿色的蝴蝶结。 就在她试了第三次还无法把小小的绿玉月:环穿过她的耳垂时,她才明白她 是紧张的。她没有发抖,只是她的手指拒绝合作,每一根都有各自的独立性。 她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到凯文,两个认命与悲哀交替的星期。他没打电话, 她在凑巧碰见乔修时也没问起。然后两天之前,当她到市立医院的精神科病房探 视被法院裁决送到那里的傅先生时,乔修在走廊上拦下了她,乔修和麦琪将在一 年一度圣派屈克节的游行前开一个宴会,他们要她参加。 安妮毫不考虑后果的接受了邀请,当乔修走了之后,她又想到凯文可能也会 参加时,已经来不及制造藉口。或者只是她的自尊心不让她那么做,毕竟她和凯 文只不过交换了几个亲吻而已,没有理由阻止她接受一个保证将会是有趣下午的 邀请。 现在她停下来片刻,强迫自己完全放松。这次她轻易地将耳环穿进耳洞,她 不打算让罗凯文破坏她的自我控制。 开车到乔修和麦琪家的途中,给了安妮预习如果凯文也在那里她要对他说什 么的时间。她要问他关于罗利和亚米茄石油,她要友善的,但并不是太友善。要 温和的,但是不足以使他认为她想给他们的关系再一次尝试的机会。除了和马家 共同朋友的关系外,她和凯文并没有相同的生活圈,但是纽奥良只是个小城,有 天她总会不期而然地遇见他,或许趁她能够事先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开始第一次 的接触更好。 爱尔兰区的街道上已经停满了车子,安妮在距乔修房间几条街之远的地方, 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她一面往回走,一面欣赏整洁的房舍外面绿色饰带和汽球、 紫藤与猩红杜鹃的装饰。 马家的房子坐落在一段老旧的街道当中,安妮来到围着铁杆的庭院外,站在 那里欣赏乔修和麦琪所做的改变。这座房子当初老旧得差一点拆掉改建公寓,麦 琪雇用了一个建筑师把它重新装修,现在它又是一座有着前廊、阳台、雕花铁门 和充满纽奥·良魅力的两层楼住家。 “安妮!”麦琪走到前廊叫道,莉姬舒适地坐在她的臂弯中。 “我刚在欣赏你这个地方的新面貌。”安妮打开铁门走上红砖走道。 “你有那么久没来了吗?”麦琪靠过来亲吻安妮的面颊,莉姬睁大了蓝色的 眼睛,趁她母亲直起身子之前抓起一把安妮的头发,“不,莉姬,只能看,不能 碰。”麦琪拉开莉姬的手指。 “到这里来,莉姬,我让你随便怎么玩它都没有关系。”安妮承诺说,毫不 迟疑地,莉姬张开她的手臂,安妮把她抱进自己的臂弯中。 “她看起来像你。”安妮对麦琪说,“每一次我看到她,她看起来越来越像 你。” “真的恭维。”麦琪笑着回答,“她显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女孩。” “赞成。”安妮一本正经地说。·“下去。”莉姬指着地面说,“现在下去。” 她已经玩腻了安妮的头发。 两个女人挽着手臂跟随蹒跚学步的孩子后面走进屋子,起居室和餐厅已经挤 满了安妮曾住在市立医院见过的熟悉面孔。 很快的做了一次扫瞄,罗凯文并不在场,不过史基正在充当酒保。麦琪把安 妮带到他面前,吩咐优先给安妮一杯爱尔兰咖啡。 安妮靠在吧台上看着史基把爱尔兰威士忌、浓咖啡和香甜的奶油混合在一起。 他穿着一件印着翘摇花的白色套头衫,浓密的黑色头发上戴着一顶绿色的礼帽, 脖子上挂了好几串绿色的珠子。 “要我再告诉你一次你处理泰德罗事件有多么的内行吗?” 史基问,递给她冒着热气的杯子,“有人说你救了那个家伙的命。” “乔修总是喜欢捧我。”安妮舔着饮料上方的奶油。 “我是听凯文说的。” 安妮抬起眼睛,看见史基眼中的坦城,“显然你是凯文选择的少数谈话对象 之一。” “没错。” “而显然我不是。” “是的,你是他选择谈到的少数人之一。” 奶油没了,安妮喝了一大口带着酒味的咖啡,感觉热意扩散到她的整个身体 ——或者是史基的话发生的效果,“凯文谈到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她终于问。 “你对凯文认识有多少?” “别人对凯文的认识能有多少?”她反问。 “我从小就认识他,他不必什么都告诉我来让我明白他想说的。” 安妮把杯子放在台子上,迎视史基的目光,“你明白了什么?” “你们本来有许多时间。” “我们本来什么都没有,凯文已经表明得很清楚。” “我相信乔修一度也那么向麦琪表明过。”史基由脖子上取下一长条线珠子 项链套进安妮的头部,然后亲吻她的面颊,“祝你好运,宝贝。” 她想问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已经转身替别的客人弄饮料。 于是她投进谈话的群众当中,对不认识的人自我介绍,和熟悉的人打招呼。 乔修过来拥抱她,并且对她恭贺他们又要添丁的事露出骄傲的笑容。 当她厌倦了同成人的谈话和香烟醉人的气息时,她决定到后院去。她知道莉 姬和一些受邀的小孩子在那里玩,这是一个不冷不热的晴朗日子,应该好好享受 户外清新的空气。 她预期会看见体操垫和大沙袋,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凯文在替莉姬和另外一个 小女孩推红木秋千。她怀疑他是否到这里来躲避和她见面,然后她又怀疑她什么 时候变得如此多疑。 当她正在考虑是否要退回屋里时,她的目光已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穿着绿色 针织衫和牛仔裤的坚实躯体,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得着一点帮忙。”凯文说,捕捉住她的眼神。 “看起来你做得很好。” “如果你也来推的话,我会做得更好。” 她没有笑容,尽量悠闲地走过院子站到他身旁。他稍微退开些,让她看清楚 和莉姬一起在荡秋千的小女孩。 “这是玛莎。”他说,“她想荡上天空。” 殷勤的,安妮开始推,随着加快的速度,前后摆动的小女孩哈哈的笑声中忘 情地笑了起来。 “近来女口何?” 安妮琢磨着凯文的问题,她不打算告诉他所有的事实,他不需要知道自从他 们分手的那个夜晚之后,她一直不太愉快,他也不需要知道她开始了解她的生活 有多么寂寞,有些事最好留着不说。 她选择部分的事实,“我很忙,有个同事休假,我代他急诊的班,很不幸的, 急诊很多。” 凯文注视玛莎秋千规则的来回,和推着她的那只优雅的女性的手,他怀疑安 妮是否有任何事是没有相当自信的,不知道那只修长手指的手,慢慢滑过他的身 体是什么感觉。后面这个想法令他惊骇,他找寻一个可以赶走他的欲望的话题。 “我知道你一直在探视傅赫华,他的近况如何?” 安妮略微转过头去看凯文的表情,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嘲弄而是好奇,“事实 上,乔修比我更清楚他的情形,他是他的主治医师,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 看他。” “朋友?为什么是你?” 她不认为她能解释得让他满意,但是还是试着去做,“当你救了一个人的时 候,你们之间就形成一道锁链。我知道傅赫华的所作所为,但是我还是关心他。” , “难怪你会忙,你把全世界的问题都扛到你肩上。” “不,我只照管我能力和时间所及的地方,我得到的和付出的一样多。当平 衡改变时,我就会改变我行事的方式。”安妮明白她推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玛莎 的辫子已经飞过她的头顶,她退后一步,让小女孩回到地面。 凯文思索着她的话,安妮对别人的行为使他惊讶。在一个关系中她也会是如 此,付出她的一切并且欺骗自己相信她得到的也一样的多。杜诺斯一定是个最大 的傻瓜和最大浑球,把她的信心破坏无遗才会使她离开他。 安妮等候凯文提出异议,当他不做声时,她就开始预演着她脑子里的话题, 等到她得到回答之后,她就要回屋里去,最坏的部分已经结束了,“罗莉现在如 何?还有她妈妈出院了吗?” “罗莉很好,她们母女两个人现在住在裴家。裴太太说服费太太留下来,并 且让她帮忙做饭和洗衣服。” “她还要回去当清洁工人吗?” “不,她家乡有人来这里参加一个会议,看见报上的消息,她的父母和公婆 上个周末来看她和,罗莉。罗莉的父亲已经被送到疗养院去了,他的父母终于知 道他有问题,他们一直在找她们母女,费太太说他们希望她能回到家乡重新开始。” . “听听看,你也喜欢快乐的结局。”安妮转头说,一时之间忘记了他们之间疙 瘩,投给凯文一个灿烂的微笑。 凯文可以感受到加农炮般的冲击,如果他过去几个星期曾经设法使自己相信 安妮对他的吸引力只不过是消逝的梦幻,一个微笑就破坏了他的觉悟,“是什么 使你认为我不喜欢它?” 她的笑容隐没了,她不打算扯进可能转为私人性的谈话当中,“你能谈一谈 亚米茄石油的案子进展得如何了吗?” 她暗中赞美她把话题做如此干净利落的转换,她是对的,他们谁也不应该挖 到表面之下,“很不幸的,没有什么进展。” “傅赫华呢?” “我们还在调查,但是我个人不认为他有嫌疑。” “我要下去了!”玛莎叫道,安妮把注意力转回小女孩身上。 她抓住铁链让秋千停下来,由她的眼角,她瞥见莉姬也不想玩了,两个小女 孩一起跑上回廊消失在门里。 “我想我们快去看游行了。”安妮看了一眼手表说,“我到里面去问问他们 的计划。” “安妮!” 她已经走过半个院子凯文才叫住她,她转身,庆幸他们之间有那么一大段距 离。 她的名字没经过大脑就由他口中脱出,为什么他要叫她?他已经得到他声称 他想要的,她友善但保持距离,他们之间不再有危险的关系,她了解他能够给女 人的是多么的少,而她不感兴趣,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去看游行吗?” 安妮注意到凯文眼中对自己问题的惊讶,但是她比他更为意外,“这是怎么 回事?”她在犹豫了很久之后问。 “我知道才怪。” “凯文,你已经清楚地表明你不想要我。” “我记得的可不是这样,我想要你。,,”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想做个朋友。” “那倒是新鲜事。” 他对她的顽固感到好笑,“如果我告诉你我很后悔那天发生的事会有所帮助 吗?” “你后悔的是哪一部分?” 哪一部分?他后悔没闭紧他的嘴巴,后悔没认识她的身体压在他身下的感觉。 “算了。”安妮不耐烦地把头发甩过肩膀,但是忍不住弯起唇角。凯文是个 隐藏感情的专家,但是他无法隐藏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忘情注视的方式,她知道他 在想什么,“我想我可以冒险和你走一小段路。”在他能够有所反应之前,她已 经步上台阶走进屋里,他瞪视那扇门好一会儿才跟着走了进去。 结果,走去看游行这段路的考虑全是白费心机,乔修只肯让麦琪在最后一秒 钟才出门,如此一来她就不必做不必要的站立。 凯文自告奋勇先带莉姬去,以便让她不错过任何热闹,后来他又把她交给安 妮,因为他带了一个上面特别绑了一个座位的梯子。 “这是我替她做的。”凯文说。 安妮消化着这个新情报,显然凯文的意见几乎不可能赢得的,但是一旦赢得 之后,它就是毫无止境的。她记得他承认过最初他并不喜欢也不信任麦琪,但是 在他们离开宴会之前,安妮亲眼看着他催促麦琪坐到一张梯子上,并且站在旁边 守卫,以免麦琪又跳起来做个尽职的女主人。他的表情是温柔的,而安妮当时有 一种怪异的嫉妒。 “你爱他们全家人,是不是?乔修、麦琪、莉姬。” 凯文回答是一声咕哝。 她怀疑他一生中还爱过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想把自己列在名单之上。 过了三条街之后,他们停在书店街和华盛街的交叉口,凯文把梯子架了起来。 不论是否是假日,爱尔兰区的圣派屈克节总是有花车和乐队的游行,成把的彩纸 抛进街心的小丑身上,男人们西装笔挺的,以一朵纸康乃馨或是一串长珠子交换 一个香吻。 “你以前来看过游行吗?”凯文在把莉姬安顿在梯子顶端的椅子里之后问。 “我小时候每年都来,我就在这附近长大。” “我以为你被关在花园区。” “没错,我的父母仍然住在那里。”游行的先头部队开始经过他们面前,街 道上的情绪在沸腾。 维持秩序的警察走过来和凯文交谈,安妮观察着他所受到的尊重与敬爱。她 被介绍是他的朋友,她看见朝她投来的评估表情,猜疑着她是否通过了考验。 渐渐的,马家宴会上的客人都来到他们附近。乔修和麦琪也来到了,接管了 扶住梯子的责任。凯文退开了一步,把安妮拉到他身旁,手臂环住她的腰,手放 在她的臀部上,群众中唯一似乎不太清楚他们关系的是她自己。 接下来半个小时珠串、塑胶杯、马铃薯、包心菜和其他蔬菜满天飞舞。‘ “这是丢到你头上的。”凯文拿起一个镶着蕾丝花边的绿色球带,“你应该穿上 它。” 安妮抬起头看见他跟中的挑衅,“我两手都是东西,你何不替我穿上?” 他的眼睛动也不动,只是像秋日的营火一般燃烧成金黄色,“我的荣幸。” 他说,声音低沉的由他喉咙中发出,安妮在他蹲到地面前时,极力克制她的心跳。 她感觉到游行的队伍不断地经过,但是当凯文要她抬起她的脚踝,然后才将 空头袜带极为缓慢的套进她穿着丝袜的脚趾,—寸寸的慢慢向上推过她的小腿, 经过她的膝盖,最后来到她的裙缘。他的手由来时的路径往回滑落,以不慌不忙 的磨人速度撤退,然后他套回她的鞋子,绑好细小的银色扣环。当他终于站立起 来时,安妮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我以为已经结束了,但是它才刚开始。”凯文说。 安妮知道他说的不是游行。 花园区的街道非常的安静,虽然只有一街之隔,爱尔兰区节,天的喧哗和混 乱在这里完全看不到了。 这一区的房舍不是为蓝领阶级而建的,它在南北战争之前就已经存在,直到 今日它仍然显示着金钱与权势。当凯文和安妮住其中一条安静的人行道走着时, 他们出生背景的不同十分的明显。 “低下你的头,我们马上要踏进神圣的土地了。”安妮把头靠在凯文肩上走 路,他们的手臂搂着彼此的腰。 “你的家?” “窗户外面有很大窗台那一家。”她指着他们前方,“那是这房子我最喜欢 的部分,只是我从不被允许上到那里去,我母亲坚持邻居会认为我仍是在窥探。, ‘凯文审视这座有着彩色玻璃窗和维多利亚式华丽装饰物的巨宅,想象孩童时代 的安妮在里面游戏的情景。但是这座房子看起来太十全十美了,白色的油漆看起 来仿佛一天擦拭过两次一样,庭园中仿佛没有一片树叶胆敢随意落下,凯文怀疑 她的童年是否也是如此的刻板。 “你是独生女吗?”他试探地问。 “我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妹妹。” “仍然留在纽奥良吗?” “不,她在十七岁的时候离开家里,一直没有回来过。她一年大概和我联络 两次,每次都在某个新的地方,我想她是快乐的。‘他还想多知道一些,但是屋 前的回廊上有了动静,”你母亲?“他低声问。 “我们被撞见了,你介意吗?”安妮举起手臂朝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腰上等 候他们的妇人挥舞。她离开凯文身上,拉着他的手,“我们不进去,只是让我介 绍你,然后我们就走。” 凯文让她把他拉上,两旁整整齐齐铺着爱丽丝的红砖步道,前廊上的妇人仍 然没有笑意,凯文想象如果安妮能够多尊重划可能得到东西,二十年之后会是什 么形象。 “嗨,妈妈,这是我的朋友罗凯文。我的母亲,戴蔓莎。” 戴太太看起来似乎无法决定是否该和凯文握手似的,但月最后她还是伸出她 的手,“嗨,罗先生。” “凯文和我看过游行之后到这附近逛一逛。” “你一向喜欢看游行。” 凯文听得出来她口气中的不赞同。 “是的,我一直都喜欢,你们近来如何?” “你父亲和我刚从百慕大回来。” 戴太太略微耸耸肩,她和安妮继续做礼貌性的交谈,不过凯文注意到提出问 题的人总是安妮。》直到他们说过再见并且走回爱尔兰区之后,他才感觉安妮的 身体变软下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终于问。 安妮明白他的意思,她也问过相同的问题不知多少遍,“我叫着他们的吩咐 去做,尽可能不招惹责难。我等着第一个能够离吁那里的机会,杜诺斯就是那个 机会,只是我由油锅里又跳进火吭中。” 凯文带着她走到和马家相邻一条街前停了下来。它的油漆欠部分都剥落了。 但是它骄傲地挺立在那里。 “今年夏天我有三星期的假,我打算把这里好好油漆一番。” 安妮试着描绘凯文在这座屋子里长大的情景,“它不只需要油漆,也需要爱。” 她说,“它更需要承诺。” “两者我都无法付出。” 她面对他,伸手抚摸他的刚颊,,他的眼睛现在是绿色的,像他家隔壁门前 悬挂的绿色彩带,“我不认为你非常了解你自己。” 地说,踮起腿尖以她的唇拂过他的。 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阻止她向后退,“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和不想要什么。” 他的唇贴在她耳边说,“我只是不知道我可否两者之中选一个。” “那么你必须有所选择,而且你必须学习和你所选择的共同生存。” ------- 梦幻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