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慕朋友妻(4) 我送维迪亚回到旅馆以后,跟汤姆·霍普金森一块儿消磨了一个下午。他是个 知名的编辑与记者,而他一手擘画,获得高度成功的《邮报画刊》一直是英国出版 界对美国《生活》杂志旗鼓相当的响应。当时,正是霍普金森活跃的半退休时期, 他在奈洛比主持一所新闻学院。我希望他能拨冗前往坎帕拉,在我即将组织的一个 年会上,发表有关新闻自由的演说。高瘦而满头华发的他,友善而不拐弯抹角,同 时,他显然是一位伦敦绅士:打着领带,长裤笔挺,发亮的黑色皮鞋,对肯尼亚来 说,他是盛装过度了。我们谈到小说──他自己也出版了两部。他说自己太忙,无 法赴会演说,只不过,我猜想,应该是乌干达境内暴动的传言,阻却了他的意愿。 大部分住在肯尼亚的人,还是拿乌干达当作丛林地带。 当天晚上,在诺福克酒吧里,维迪亚说:“跟我说,跟我说,快跟我说!”他 没多说什么,不过,我知道这是他探问霍普金森的方式。 我说:“他在写一本小说。” “喔,天哪。” “那是他的第三本。” “喔,天哪。” “他说,他搞砸了先前的两本。他太赶着出书。这次,他可要慢工出细活。” 维迪亚嘴里的茶吐了出来,然后,放声释出他整个肺腔的笑浪,他宏亮的烟枪 笑声,四处回响。 “他只是在玩弄文字而已。” 我说:“他也是乔治·欧威尔的朋友。” “本人也经常跟乔治·欧威尔相提并论,”维迪亚说,“不算哪门子恭维吧, 是吧?” 提议惩罚性出击 驻在奈洛比的印度高级行政长官裴姆·巴提亚,为维迪亚举办了一场晚宴。现 在,就像在卡塔加山寨一样,我再次看到心满意足的维迪亚:尊荣备至的贵客,登 临仰慕他作品的主人家中。这种贵宾角色让维迪亚稳定下来,也让他端起架子来, 变得毫无趣味与过度庄重,而在晚宴桌上,他更谠言高论起来。 “本人思索了一小段时间……” 巴提亚在印度是位杰出的记者。他有几个活泼健谈的青少年子女,以及一大家 子家眷,就像个真正的家庭一样。当晚不算是高朋满座,只在官邸前面的院子里, 摆了两张餐桌,招待肯尼亚、印度与英国客人。维迪亚与主人家一同坐在主桌。 一名年老的锡克族仆人,裹着红色头巾,负责斟酒,巴提亚跟在他身后,说道 :“现在,请尽量享用美酒,不过千万小心玻璃酒杯。每个杯子都花了我五个基尼 金币。这些酒杯还是从伦敦送过来的。” 一听这话,座上一个英国人就拾起酒杯,仰首干尽杯中酒,然后将酒杯过肩摔 向庭院围墙。酒杯坠落石板时,溅起一阵暗微粉碎的声音。 四下顿时悄然无声。巴提亚保持微笑,没说什么。那个英国人纵声狂笑──或 许,他已经喝醉了。他的太太,垂着头,低声絮絮自言自语。 主桌上突然高声爆发了一句:“劣货!” 晚宴结束以后,所有的客人都走了,佣人也退下了,维迪亚以高龄国士造访的 浮夸姿态,侃侃而谈,这也是他书中叙述者讲话的音调,而他也告诉过我,叙述者 曾经是个政治人物。遭到递解出境的印度人是他谈论的主题。 “这样太屈辱了,”维迪亚说,“你打算怎么反应?” 巴提亚说:“我们已经提出非常严重的抗议。” “你一定要再多做一些,”维迪亚说,“印度是个大国,有权势的国家。是个 主要强权。” “当然──” “你一定要提醒非洲人这一点。迩来,非洲人表现得像在与某个蕞尔小国打交 道似的。迩来……” “我已经送了一封信过去。” “送一艘炮艇过去。” “一艘炮艇?” “惩罚性出击。” “恕难苟同。” “炮轰蒙巴萨。” “谁要做这种事啊?” “印度海军啊,”维迪亚说,“本人经过通盘考量,派遣印度海军到肯尼亚沿 海演习。就在蒙巴萨下锚──出动一整条舰队。警告他们,印度不是好欺负的。炮 轰蒙巴萨。” 高级行政长官皱眉苦思。 “惩罚他们,”维迪亚说,“等到蒙巴萨付之一炬之后,下次他们还想迫害印 度人,就会三思而行了。蒙巴萨岛上不是还有油库吗?没错,这样他们就会放过印 度人了,至少一小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