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七 致爱德华绅士 这几天,我每天晚上都想给你写信,但劳动一天之后,我一回到屋里就想睡觉: 早晨,天一亮我就又要去干活。一种比酒还令人陶醉的兴奋劲儿使我的心灵深处感 到:虽成天忙个不停,但忙得很有趣味。我想有片刻工夫不去看那些使人快乐的事 情,都办不到,因为,每一件使人快乐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有它的新意。 我只要和我在这里结识的这些人在一起,住在哪里都是快活的。不过,你是否 知道为什么使我对克拉朗这个地方这么喜欢呢?这是因为我在这里真正领略到了农 村的美。这句话,几乎是我头一次敢这么说。城里的人是不喜欢农村的,他们在农 村甚至不知道怎么生活;即使他们到了农村,他们也看不懂农民在地里所干的活儿。 他们看不起农活和住在农村的乐趣,他们对农村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到了农村, 就好像到了外国似的。他们在农村感到不舒服,这我一点也不奇怪。到了农村,就 要像一个农村人的样子,否则,干脆就别到农村去;要不,你到农村去干什么呢? 自以为到过农村去的巴黎人,到了农村也没有和农村生活沾边:他们把巴黎的那套 生活方式带到农村去了。什么歌唱家呀,自诩为有才学的人呀,作家呀,寄生虫呀; 这一帮人都跟着巴黎人到农村去了。赌博、听音乐、演喜剧,他们到了农村,就只 知道干这些事情[注]。他们桌上的饭菜跟巴黎一个样,而且按原来的钟点吃,仍然 接巴黎的派头吃巴黎菜。他们到了农村,也按原来在城里的那套规矩办;这样,还 不如呆在城里,不来农村的好,因为,不管他们多么富有,不管他们准备得多么周 到,他们终归会感到缺少点什么,他们总不能把整个巴黎都随身带到农村去吧,所 以,这种变化,对他们来说,代价太高,想方设法避免;他们只会一种生活方式, 因此总感到生活十分乏味。 农村的活儿,谈起来是很有意思的,其实它本身并不辛苦到需要人家表示怜悯。 它既对大众有益,也对个人有益,所以是很有趣味的;它是人应尽的第一个天职: 它使我们心中感到愉快,回想起黄金时代的美。看到耕作和收获的情景,我们的想 象力是不会一点也不活动的;田园生活的朴素无华,的确有它感动人心之处。你看: 人们在牧场上一边翻晒牧草一边歌唱,远处有成群的牛羊;我们的心不知不觉地受 到了感动,而感动的原因何在,连自己也不清楚,所以说,大自然的声音有时候能 软化我们残忍的心。尽管我们听到它的时候,心中有一种不必要的惋惜的感觉,但 它是那样的柔和,使人听了不能不感到快乐。 我承认,在税吏大量吞噬土地果实的地区,田园的荒芜,吝啬的农夫的贪得无 厌,无情的主人的苛刻待人,所有这些,严重地损害了农村风光的美。在鞭打之下 几乎要断气的瘦马,又饿又累、衣衫褴楼的贫穷的农民,房屋破烂不堪的小村庄, 构成了一幅悲惨的景象:当人们想到出卖血汗的穷苦人时,几乎都后悔不该做人。 但是,看见善良和聪明的理财家把耕种土地看作是创造财富和带来欢乐的手段,那 是多么令人高兴啊!看见他们大把大把地将神的赐与分给众人;用他们仓里、窖里 和阁楼里装得满满的粮食,把他们周围的人都养得很健壮,使他们周围的人愈来愈 富足和欢乐,把他们用以发家致富的劳动变成无穷的乐趣,那是多么惬意啊!谁能 不产生这些事物使人产生的美妙的幻想呢?人们忘记了现今是什么时代,也忘了他 们同时代的人;他们又回到了《圣经》上所说的族长统辖的时代,每个人都愿意自 己动手劳动,分担一份田间的农活,并分享农活带来的幸福。啊,在天真无邪的爱 的时代,妇女们是那样的温柔和端庄,男人是那样的诚朴,生活得那样美满!啊, 拉结!你这个迷人的、被人执着地爱慕的女子,那个为了能够娶你为妻,当十四年 奴隶也不后悔的人[注]是多么幸福!啊,拿俄米的好学生[注]!那个善良的老人[注] 有你温暖他的脚和他的心,他是多么幸福!不,美的事物,只有在田间劳动中才最 能表现出它们的魅力。在田间,执掌美和欢乐的女神坐在她们的宝座上,她们朴朴 素素,表情十分欢乐;不论你愿意或不愿意,你都将敬拜她们。好了,绅士,现在 让我们继续谈我们的事情。 这一个月以来,秋天的阳光催促着欢乐的收获葡萄的时刻早日到来;已开始下 了几次霜,为收获工作拉开了序幕[注];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的葡萄,把里埃老人 [注]送来的礼物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好像是在邀请大家都去摘取。所有的葡萄园都 结满了上天为了让穷苦的人们忘掉忧愁而赐与他们的美好的果实;酒桶和酒缸发出 碰撞的响声;人们从四面八方搬来勒格列发斯[注];收葡萄的姑娘们的歌声传遍了 各个山岗;川流不息的人把收获的葡萄运到压榨机那里去;乡村制作的乐器发出催 人们加油干的粗里粗气的声音;人人皆大欢喜的情景此时已到处呈现;最后,那浓 雾迷漫的烟幕,宛如戏台的幕布一样,在早晨被太阳拉开,让人们观赏那动人的戏 剧;所有这一切,使收获葡萄的工作具有节日的气氛。这节日的气氛,事后回想起 来更加有趣,因为,只有在这种场合,人们才能把劳动的乐趣和效益结合在一起。 德·沃尔玛先生把最好的土地都用来种植葡萄,所以他预先做好了一切必要的 准备。酒缸、压榨机、食品柜和大木桶,全都准备好了,只等装甜甜的葡萄汁了。 德·沃尔玛夫人指挥葡萄的收获工作,如工人的挑选,工作的分配和工作进度的安 排,都由她负责。多尔贝夫人则主管伙食和按照制定的规章发放工人的工资;他们 制定的规章,是绝对不许违犯的。我负责检查工作;朱莉受不了酒缸的酒气,所以 就由我去监督操作压榨机的工人执行朱莉的指示;克莱尔对我做这个工作极表赞成, 她知道我是一个品酒的行家。 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分配的:摘葡萄的工作,大家都得会,哪里缺人,就去补 上。所有的人都天一亮就起床,大家集合起来一起到葡萄园去。多尔贝夫人觉得她 的工作还不够她忙,又自动增加任务:去监督和训斥那些懒人。我可以这么说:她 对我也照样执行她的任务,而且还存心对我更加严格。至于那位老男爵,当我们大 家都在劳动的时候,他却端着一支猎枪到处转游,而且还常常把我从摘葡萄的女工 那里叫去和他一起去打斑鸫。这件事情,难免让人们认为是我暗中要他这样做的, 结果,我逐渐逐渐地失去了哲学家的称号,被人们改称为游手好闲的懒汉,当然, 懒汉和哲学家实际上却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从我刚才关于男爵的叙述就可看出,我们的和解是真诚的,因此,德·沃尔 玛先生有理由对他的第二次考验感到满意[注]。我,我对我的女友的父亲怀有仇恨! 没有!如果我是他的儿子,我也许还不像现在这样十分尊敬他。说实在的,比这位 善良的绅士更正直、坦率、宽容并在各方面令人钦佩的人,我还没有见过。不过, 他的偏见之古怪,也真让人难以理解。自从他确知我不会成为他家的人以后,他就 对我大为夸赞;只要我不当他的女婿,他就甘愿拜我的下风。我唯一不能原谅他的 事情是,当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往往拿我这个所谓的哲学家过去所教的 功课开玩笑。我觉得,他的玩笑开得太尖刻,很难令人接受。他看见我生气,反而 发笑,并且说:“好了,我们去打斑鸫吧,我们的争论,进行到这里就够了。”接 着,他一边走一边喊道。“克莱尔,克莱尔,给你的老师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我要 让他吃个痛快。”他岁数那么大,可是他端着猎枪在葡萄园里跑得跟我一样快,而 且枪打得极准。使我感到对他的嘲笑有所报复的是,他在他的女儿面前噤若寒蝉, 不敢吭声。那个可爱的女学生,对她的父亲也像对她的老师那样威严。现在,让我 继续谈我们收葡萄的事情。 自从我们开始这项有趣的工作以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但就整个工作来说, 只仅仅完成了一半。预备拿到市场上去卖的和平常储存的酒,只要细心酿造就行了; 除了这类酒以外,那位仙女般的好心人,还特别为我们这些贪杯好饮的人酿制了味 道更美的酒。在像变魔法似的酿造工作中(工作的详细情况,我以前跟你讲过了) 我当她的助手,用同一个葡萄园的葡萄酿出世界各国的酒。有一种酒的酿造法是: 当葡萄熟了的时候,她让人把葡萄枝弯到葡萄树的根部,让太阳把葡萄晒蔫,然后 才摘下来,拿去造酒;另一种酒的做法是:她让人把葡萄一颗一颗地摘下来,除去 籽粒之后,才放进酿酒桶去酿造;还有一种酒,她让人在日出之前去摘红葡萄,趁 葡萄上还留有花和露水的时候,很仔细地放进压榨机榨出葡萄汁来酿制白葡萄酒。 她还酿造了一种含酒精的葡萄酒,方法是:把在火上炼成糖浆状的未经发酵的葡萄 汁放进桶里,如果要酿成干酒,就不要让它在桶内发酵;如果要酿成健胃的苦艾酒 或序香酒[注],就在酒中加药草。所有这些不同种类的酒,都各有特殊的酿造法, 酿出来的酒,都是有益健康的纯酒。这样,除了地上的各种出产之外,他们又增添 了一种节约开支的办法,单单用他们自己的葡萄就能酿造出二十个不同地方的酒。 你想象不到这些工作他们做起来是多么认真和多么快乐。他们一天到晚都喜笑 颜开,歌声不停,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大家相处得极其亲密,人人平等,谁也不 只顾自己不顾他人。女士们都不拿架子,农妇们说话做事都很得体;男人们虽爱开 玩笑,但不粗野。他们唱的歌最好听,讲的故事最动人,说的话最有风趣。大家在 一起,还常常贫嘴薄舌、插科打浑地争吵几句。他们之互相顶牛,为的是表明他们 彼此之间是多么的互相信任。谁也不自以为是地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他们的白 天全都是在葡萄园里度过的;朱莉让人在葡萄园里搭了一间小屋子,以便大家在天 冷的时候到屋里去暖和暖和,下雨的时候可以到屋里去躲雨。我们和农民们在一起 吃,而且是按他们的钟点吃,以便吃完之后和他们一起劳动。他们的饭菜做得虽然 粗糙了一点,但味道很好,合乎卫生,都是些新鲜蔬菜。谁也不说三道四地取笑他 们笨手笨脚的样子和土里土气的话。为了使他们感到轻松自在,我们和他们交谈的 时候都不装模作样。我们的这番好意,他们也看出来了,他们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 看见我们对他们不拿架子,他们愈是循规蹈矩地守自己的本分。吃午饭的时候,有 人把孩子们带来,让他们午后在葡萄园里玩。看见孩子来了,朴实的农民们是多么 高兴啊!“啊,乖孩子!”他们用粗大的胳臂抱着孩子说道,“愿慈悲的上帝折我 们的寿数去增加你们的岁数!你们要像你们的父亲和母亲一样,为本乡本土造福!”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当过兵的,使枪使剑,就跟使小截枝刀和锄头一样熟练,而朱莉 在他们当中是那样地受到尊敬,她和她的孩子都受到他们的真心喜欢,这使我想起 了勇敢的亚格丽娉让日耳曼里居斯的士兵看她的儿子的情形[注]。朱莉啊,你这个 无人可比的女人!你个人生活的朴实风范等于是明智的专制权威,大家都把神圣的 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每个人都愿意为了保卫你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你在爱你的这 些人当中,比各国的国王在他们的士兵当中还生活得更安全和更光荣。 傍晚,所有的人都高高兴兴地一起回家。在收葡萄期间,他们对工人管吃管住。 即使是星期天,在晚间布道之后,他们也和工人们呆在一起,跳舞一直跳到吃晚饭 的时候。在其他的日子,大家回到住处以后,也是呆在一起的;只有男爵例外,他 从来不吃晚饭,而且睡得很早,因此,朱莉也带着孩子到他的房间去,一直呆到他 上床睡觉后才走开。此外,从开始收葡萄之时起,一直到最后结束,他们都不让乡 村生活中搀有丝毫城市生活的气息。他们庆祝丰收的狂欢活动,比罗马人的狂欢活 动更有趣味和更有道理。罗马人颠倒主人和奴隶的位置的做法[注],实在是毫无意 义,对主人和奴隶都起不到教育作用;而这里所实行的真正的平等,才合乎大自然 的秩序,对主人有教育意义,对仆人也有安慰,因此,使大家建立了友好的联系[注]。 集会的地方是一个古式建筑的大厅,有一个大壁炉,燃着一炉好火。大厅里有 三盏用来照明的灯;德·沃尔玛先生给三盏灯都加上白铁灯罩,一则遮挡灰尘,再 则可反射灯光。为了防止有人产生嫉妒和羡慕之心,主人特别注意:凡是朴实的客 人们家里没有的东西,他们就不摆出来给客人们看;唯一能表现他们家境富裕的是: 他们拿出来的虽然是普通的东西,但都是经过挑选的好东西,在分送大家的时候, 送得稍为丰厚一些。晚餐是在两张长桌上吃;筵席上没有什么奢侈和讲排场的东西, 但菜肴很丰盛,大家吃得很快活。主人、短工和仆人,大家同在一桌吃。每个人都 要离座起来为大家上一次菜,毫无例外,也不偏心只给谁上,而且,上菜的时候, 姿势很优美,表情很高兴。酒让大家随便喝;唯一的限制是,必须老老实实,能喝 多少才喝多少。有这样受人尊敬的主人在座,就能管住大家,不过,并不因之就让 大家感到局促和不快乐;万一有谁忘乎所以,主人也不因此就加以斥责,以免影响 宴会的气氛,但第二天就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辞退的。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的快乐气氛和季节的美,我按瓦勒人的生活方式自由自在地 生活,常常喝一点纯葡萄酒,不过,我喝的酒,一定要由这两个表姐妹之一亲手倒 的;其他人倒的酒,我一律不喝。她们根据我的酒量倒,对我的酒量掌握得很适当; 谁能比她们更善于控制我的酒量,掌握什么时候让喝或不让喝呢?如果一天的劳动 很有成绩,加上进餐的时间长,而且吃得很痛快,则她们倒给我喝的酒就更有劲儿, 我就开怀畅饮,喝个痛快,即使头脑清醒的德·沃尔玛先生在座,我也要喝,一点 也不在乎。我不怕他明察秋毫的眼睛能看出我心中的思想。如果我心中想的是一件 甜蜜的往事,只要克莱尔的眼睛看他一下,就把他骗过去了,而朱莉的眼睛看我一 下,就立刻会把我看得满面通红的。 晚饭之后,大家还要在一起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梳麻。大家轮流一人唱一首歌; 有时候,摘葡萄的姑娘们在一起合唱,有时候又依次由一个人单独唱,其他的人合 唱歌词末尾的选句。她们唱的歌,大部分都是老的抒情歌曲,曲调并不生动,但有 一种我难以形容的古朴幽雅的韵味,使歌声在我心中久久索回。歌词很简单朴素, 往往还带有伤感的意思,不过听起来使人很喜欢。当我们听到歌词中有些词句我们 从前曾经说过时,我们都禁不住有所感触:克莱尔禁不住微微发笑,朱莉的脸儿发 红,而我则禁不住发出叹息的声音。我抬头看她们,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我感到全 身战栗,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承受的沉重压力,给我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令 人悲伤的印象。不过,在晚间的聚会中,我发现了一种我无法向你解说清楚的美, 给我的感受极深。地位不同的人的这种聚会,聚会方式之简朴,对快乐、友情和安 闲的追求,每个人的心灵感到的宁静,所有这些,的确有某种动人心弦的简为,使 人感到他们唱的歌别有一番情趣。女声合唱的歌声很柔和。就我来说,我认为,在 一切和声中,没有任何声音像齐唱这样好听,而我们之所以需要添加和弦,是因为 我们的鉴赏力已经衰败的缘故。实际上,任何一种和声不都是出自一种普普通通的 声音吗?我们对它可以添加什么,而又不破坏大自然对各种和谐的声音相对的音量 定好的比例呢?把这个加一倍,而其他的又不加,我们岂不一下子就把比例破坏了 吗?大自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尽量的好了,如果我们还想给它添加什么的话,结 果必然会搞得一团糟的。 无论是晚间的工作或白天的工作,大家都要很起劲地搞竞赛。我昨天采取了一 次弄虚作假的办法,结果使我遭到了一场羞辱。由于我不大会梳麻,同时又常常分 心,而且又不愿意老让人家看见我梳的麻最少,我就用脚轻轻把我旁边的人梳的麻 弄到我的麻堆里,结果被不讲情面的多尔贝夫人发现了。她给朱莉做了一个手势, 朱莉立即把我当场抓住,狠狠地把我训斥了一通。“你这位坏先生,”她大声对我 说道,不过说的话还不算不公正,而且语气也有点像开玩笑似的,“一个人就是这 样逐渐变坏的,而且,最糟糕的是,觉得这样做,是很好玩的[注]。” 那天晚上的情况就是这些。当回房间休息的时刻到来的时候,德·沃尔玛夫人 说:“好了,我们去放烟火。”于是,每个人马上拿着自己梳过的一捆麻茎(他劳 动的光荣标志)很神气地把它放在院子当中,集中在一堆,做成一个纪功碑的样子, 把它点燃;不过,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点的,这要由朱莉来安排:把火炬交给当 天晚上干活干得最多的他或她;如果劳动成绩最好的是她本人,她也毫不客气地把 火炬拿在自己手里,自己去点火。庄严的仪式一开始,大家就鼓掌欢呼。麻茎燃起 一团明亮的火,直冲云霄。这是一团欢乐的火,大家围着它跳呀,笑呀。接着,主 人请大家喝酒,为夺得冠军的人的健康干杯,然后,带着对一天的劳动感到满意、 高兴和没有枉过一天的心情回房间去睡觉;大家第二天,第三天,一辈子这样干下 去,也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