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与所有经历了三次战争还能活到将近一个世纪的老人一样,我的祖父于勒喜 欢说些格言。在三十年代,我还看到他在韦兹雷(法国约纳省首府)的小农场里, 目光锐利、身材矮胖,刷子般的小胡子垂在嘴唇上,像屋顶上的一把茅草,由于 一支接一支不停地半吸半嚼,衔香烟的那个位置已经被熏得焦黄。有一天,在为 镇上的一个死于结核病的年轻人守灵回来之后,这个沉默寡言的老人脱口说出了 一句话:“一个死人的脸上是没有自尊的。”第二天送葬归来,他在村民的集会 上又说了一句:“要是活着的人还是这么愚蠢的话,死了又有什么用处。” 我又想起这两句的时候,死亡正在窥视着我,却又装作对我视而不见。我没 有受骗上当,也并不怎么害怕,觉得死亡就像在非洲殖民地里睡上一个长长的午 觉。如果死亡真是如此可怕的话,那么早就会有一大堆人回来抱怨了,尤其是在 法国,这是个发明了申诉局的国家。 几个月来,我读的书籍使我感到非常不安,因为我由此回想起那些我应该写 出来的经历,那是给人留下忧伤回忆的时代。我像黑暗来临时沿墙行走的小鼠那 样无声无息地穿越了那个时代,人们有时很晚才说出有关它的一切,那么现在我 也来努力写一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