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大早我就回到了旅馆,花掉了经费中的钱却毫无悔意。天下着雨,雨水困 扰着人们,到了谈论降水量的程度。我带着母亲的羊毛衫和一些衣物,跟着我的 联络员,他是将把我带到西部去收集情报的联络网里的第一个人,命运使我们成 了同伴。在渡过卢瓦尔河的时候,是命运使我们的小船偏离了方向,午夜时分在 一个德军的哨所前面搁浅,但也是命运让那个哨兵喝醉了正是卢瓦尔省的葡萄酒 睡着了。我们在骡子走的小道上步行了几十个小时,以避开大路和封锁线。我的 袜子下面布满了水泡和小小的鸡眼,那些夜晚都是在谷仓里、在淡水里捕鱼的人 的窝棚里度过的。 命运在每个阶段都接连不断地带给我同伴,当他们开始唱歌的时候,我就知 道路程已经走了一半多了。两天后我们到达了路途的终点,我衣衫褴褛,不像朝 圣者在到达孔波斯特拉(墨西哥地名,西班牙文中为“孔波斯特拉的圣地亚哥”, 是西方基督徒常去的朝圣地之一)那样容光焕发。我太累了,我讨厌这双火烧火 燎的脚,讨厌这层盔甲般的污垢。讨厌这场没有军服和阵地的战争,那些隐隐约 约的、像圈套一样围捕我的敌人,把我弄得筋疲力尽。我真应该开小差,老老实 实地重新去学我的课程,整天整天地坐着,听话地学习别人的知识。应该回到赛 马场对面的父母那里去,品着苏兹牌黑茶蔗子酒,吸着英国香烟穿越赛马场,把 这里的位子让给来接替的可怜虫。 在乡下走了几个星期之后,我终于轻松地在一个大城市里落了脚,这是一座 资产者的城市,笔直、呆板,就像西部那些靠葡萄酒贸易发财的大都市一样。最 后一班伙伴把我丢在一个酒吧问的后厅里,就像把一件大衣扔到了衣架上。老板 大概是一伙的,因为他什么也没有问我,就给我拿来了一杯白葡萄酒,还有一张 当地的报纸,上面大概只有被轧死的狗才确有其事,其余的一切显然都是撒谎和 宣传。我就这样呆了足有一个钟头,试图从字里行间去辨认和寻找敌人衰落的迹 象,但他们的晴雨表似乎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我这一副季节工的模样,肮脏得到了任何化装都达不到的程度,所以没有引 起任何人的注意。老板竭力让我免费喝酒。如果造物主没有使人遭受荒谬的惩罚 的话,人是不会有任何理由发明酒精的。我不用付什么钱,也就心安理得地喝了 起来。 当我快要醉倒的时候,门框里出现了一个在当地算得上是漂亮的少女,我还 没来得及打量她,她就坐到了我的对面: “你好,把杯里的酒喝完就走。” 她说的话就像一句记录的电文。她把一个信封塞在我的衣袖里,然后小声地 说: “你的新证件。你叫加布里埃尔·德蒙,法学院的大学生,是个没有父母的 孤儿,是由同名的叔叔和婶婶养大的,他们在多尔多涅省的伊西亚克。你是一九 四一年在学院里注册的,现在读完了二年级。从今天开始,除了我之外,任何人 都不应该和你接触。我们每星期见两次面。在组织里大家只会知道你叫好运。” “为什么叫好运?” “因为到现在为止你的运气都不错。比你预想的要好得多。从今天开始你就 是一个全新的人,一阵风沙吹掉了你的踪迹。” 我的头发黏糊糊的,眼圈像井底的矿工那样漆黑,还有这种汗水干了后发出 的气味,使我感到自己可怜兮兮,因此尽量蜷缩着不敢动弹。她看着我却视而不 见,我观察着她修长的双手,因疲惫而显得苍白的茶色皮肤,像马鬃一样乱糟糟 的黑发,她的面孔初看起来难以捉摸。 我们穿过厨房旁边干粗活的小房间离开了酒吧,她把我一直带到市中心的一 条死胡同里,这里非常平静,占领时期似乎并不比一个半世纪之前雅各宾党人的 恐怖(指一七九三年六月至一七九四年七月,法国大革命中以罗伯斯庇尔为首的 雅各宾派实行的专政)引起更多的激动。这是一条路面铺成圆形的小巷,尽头是 主人的一所房子,这座建筑物的右面有一座六层楼房,顶部有一道复折屋顶的腰 线。屋顶下面的房间原来是四楼套间里的女仆使用的,战争爆发以后,房东们觉 得最好把起居设备改装一下用来出租。一个假冒的亲戚先来替我交了押金,并且 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钥匙就放在女门房那里。她是照章办事,像警察局的雇员 那样虎视眈眈,为了一片驴肉香肠会出卖整个世界。 我的女同伴让我先上楼。几分钟以后她在我后面上来,并未引起女门房的好 奇,因为她每星期都有两天要来看护房东的孩子,星期三和星期六,这正是以后 几个星期里我们接头的日子,时间是晚上七点钟。 她告诉我房屋所在的那条死胡同是假的,只要沿着顶楼的走廊,通过一扇门 ——她已经把钥匙给了我——就可以到达相邻房屋的后楼梯,通向一条行人很多 的、宽阔的大道。我的顶楼是我们的约会地点,一旦她看护孩子的工作结束,她 就应该从主楼梯下去,然后通过餐具室来和我碰头。房间虽然简陋倒还干净,有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能放冷水的盥洗盆,还有一扇制作精细的天窗。我的天 性是愿意过深居简出的生活,所以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从此不用再很晚到达 过夜的地方,一早又要出发去找陌生人了,我好像又回到了家里一样。 她骑坐在惟一的一张椅子上,我一直坐在锈得吱嘎作响的弹簧床垫上。她说 话的时候并不在意我,而是鼓吹着她全身心投入的事业,也就是我们的事业。她 大概比我大。至多大三岁,但参加战争的时间似乎比我长得多,可以推测那也许 是在西班牙,她的勉强听得出来的口音能够使人相信这一点。 “在以后几个星期里,你要去招募新的成员,然后再等通知。你的工作很简 单,招募一个或者两个婊子,让她们准备好到我们这边来,以便继续干她们的工 作。” 她言语的露骨使我有机会表明我的态度。 “我不相信您把她们当成婊子,就能更加容易地使她们参加我们的事业。” 她缓和了口气接着说下去。 “你怎么称呼她们都行。妓女,街头拉客的人,操皮肉生涯的人,但是我们 至少需要一个来进行下一次行动,当然她是会得到报酬的。” “我还能知道更多的情况吗?” “在这个阶段不行,”她冷冷地答道。 “那么招募新成员,我该怎么做?”她注视着我,就像一个老师昕到别人向 他提出了一个下流的问题。 “很简单,到所有的妓院里去转转,试着和一个妓女建立信任的关系。我是 不懂的,不管怎么样,我总不能代替你去做这件事情,所以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这句话有点粗暴,因此我也借机讽刺她一下:“我建议采用一个简单的办法。 我待在一个著名机关的吸烟室里,膝盖上放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抵抗运 动招募妓女与德国人和保安队员睡觉以获得补助,与接待处接洽转达。‘否则我 就不得不下水了。我应该去干,我要在床上搞十个、二十个或者一百个女人,用 你的话来说,就是为了找到同意让自己放荡的绝世美人,您意识到这一点吗?“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 “因为你从来没有求过一个妓女帮忙?这是一个伦理问题,要么是你担心完 成任务以后,带回来的是一些迷恋你的性能力的骚货。” 她站起身来,以便立即摆脱这种与她的身份不符的思绪。她从口袋里拿出一 个信封扔在床上: “关于你的费用,如果这些不够的话就告诉我。我们约好了,星期三七点钟 再见面。尽量办快一点,我知道你习惯于争论,要知道你现在成了重要人物。我 来的时候会敲门,连着敲三下,再慢慢地敲两下。要是我七点一刻还没来,你就 离开这个地方,三天之内要监视这栋房子,如果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你可以再住 进来,有人会用同样的暗号来和你联系,没有人来你就回家去。” 她出门时就像向我施舍一样说出了她的名字:米拉。 米拉走了,我像个努力弄清思路的人,仔细地把小包里的东西全都放进了惟 一的壁柜。房间里仍然充满着这个奇特的女人的身影。她要求我和别的女人睡觉, 却装得像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美食家对他的导游那样冷漠。 我从隐蔽起来作为应急通道的楼梯上离开了房间,差不多绕了个圈子,才发 现了我们相遇的酒吧间。我知道老板是可以信赖的,就请他介绍一个裁缝,以便 做一套晚会用的西服,因为我知道服装行业已经随着犹太人一起消失了。其实我 即使要求他给我一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前的小雕像,他也不会觉得我的要求是 荒唐可笑的,因此当我向他要一份本地区的下流场所的名单时,他似乎更不觉得 奇怪了。我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有了这份名单和一个定做衣服的女人的地址。 他把我带到她的家里,那是一所阴暗的房子。她是个矮胖的女人,看不出多大年 纪,大概没有一天年轻过,所以大概也不会衰老。她为我量了尺寸,动作就像装 殓死人那么麻利。但她忽然好像遇到了什么障碍,原来是从我的身材来看肩膀太 窄,以至于使她停了下来,显得不知所措。她把酒吧老板拉到一边,我只听到他 回答她说:“您可以信任他。”尽管有点疑惑,她还是把我带进了地下室。在那 个脏得要命、照着两支半明半暗的蜡烛的陋室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蜷缩在 针眼上面正在缝纫。他向我抬起了眼睛,就在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明白我 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战争:为了永远不再在一个人的目光里看到这种恐惧。这个老 人是个内行,干起活来没费多少时间。 当我们离开陋室的时候,我什么都没问她,这个女人却局促不安地对我说: “您知道,这样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在斗室里等待我的西服的时候,我琢磨着我的新角色:有钱的大学生,简单 和懦弱的花花公子。 没有什么比一所妓院与另一所妓院更为相似的了,都有一些亢奋的顾客,下 流的目光色迷迷的,正如一个被厄运弄得昏头昏脑的西叙福斯(古希腊神话传说 中的人物,因生性狡黠多做坏事而在冥府受到严惩:他必须将一巨石推上山顶。 而巨石一到山顶就立刻滚回原处,所以他的苦役周而复始、永无尽头。但西叙福 斯同时也被描述成敢于同神祗对抗的英雄,他的两重性体现了古希腊最大的贸易 中心科林斯的居民的性格。现在“西叙福斯神话”已成为法文谚语,比喻“永久 无望又无用的人生状况”,所以也可按法文音译为西西弗),他们是不自觉地把 石头推上山顶的绝望者。没有爱情,情欲却没有止境,而淫乐对他们所起的作用, 就像把一剂药用于一种绝症一样,因为仇恨比任何东西都更加剥夺了他们哪怕是 稍微去爱的权利。这些维护秩序的奴才,构成了受制于片刻享乐的囚徒大军的主 力。为了接客而梳妆打扮的妓女们,装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却总是在思 量着她们的忧伤。心肠最冷酷的人就像在做针织品小生意,斤斤计较地经营着她 们的肉体。最年轻的妓女不愿意相信她们已被监禁,会任凭人家讲无论什么样的、 能使她们做片刻好梦的故事。她们不会问我任何问题,我却还是从中获得了我的 那份乐趣,但那是一笔定货,一笔米拉的定货,当我对她的回忆逐渐铭刻在我的 脑海里的时候,她的美也变得清晰起来。这个女人是我的头头,她给我的命令就 是不停地交配,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我重新见到米拉的第一个星期三,感到她由于我尚未取得任何重要的线索而 怒不可遏。她冷漠地、几乎是傲慢地让我明白,我延误了一次大规模的行动: “我们处在战争的一个转折点上,最晚一个星期之后应该准备就绪,我们的合伙 人等不及了。”我试图让她明白,不是打个响指就能让一个妓女“回头”的: “您要求我做的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做好的,不能一眨眼就让一个陷入泥潭的 妓女赞同一种高尚的事业。从我们上次会面之后,我一直在妓院里过夜,可是没 有人相信我,没有一个妓女在心理上有这种适应能力。我看出有不少人会同意跟 我走,但是在最终跟我走的人当中,任何人都可能有朝一日为了更多的钞票而泄 露秘密。归根结底,我在寻思为什么要招募一个妓女。如果在我们周围就有一些 女人愿意献出生命的话,为什么不要求她们去牺牲自己的肉体呢?” 我料想是得罪了她,可是米拉依然不动声色,为了事业坚定不移: “如果你在一个星期之后还找不到人,我就只能顶上去了。” 这句话的效果对于我犹如一颗子弹,刹那间我已经设想米拉在一个保安队员 或者一个德国人的怀抱里了。 “您放心,在我们下次见面之前,我会找到绝世美人的。” 我只有两夜的时间了。 我丢下黑乎乎的妓院,走向老城小巷的灯光,那里船一靠岸,水手们就蜂拥 而至。当劣质烈酒的蒸汽在潮湿的清晨消散的时候,那些吸引他们的女人就不再 是一个梦幻了。街道通向路面很滑的码头,我身上的西装是第一流的,从港口来 的微风吹得它像一块三角帆那样飘动,使我对这些女人极具魅力。水手们都像巴 黎中央菜场的搬运工人,衣服像散开的缆绳那样绷在身上,塞满了平时用来谋生 的肌肉,移动起来非常不便,我在他们当中的确是鹤立鸡群,他们也像獒狗对待 夫人的卷毛狗一样高傲地盯着我。我向我的猎物猛扑过去,她是一个刚满十九岁 的姑娘,似乎为自己在这种地方而感到抱歉,为她的完美无瑕的肉体而局促不安, 所以才蜷缩在一扇损坏了的门下面。幸亏她的腼腆,我才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她, 因为必须要寻找她才能与她碰面。我踏着当中已经磨损的梯级,跟着上了一架长 得没有尽头的楼梯,在她能够干她的行当的陋室里,她没用多少时间就给我讲述 了她的经历。她的父亲从战争开始就被俘虏到德国去了,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她 的母亲以此为借口,跟了一个由于时势使然而过早致富的小青年,把她独自丢给 每况愈下的命运来摆布。她有一个相好,一有机会就揍她,以便使她懂得他对她 的依恋。我把一大沓钞票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抚摸着她的手臂,表示我需要她为 法国效劳,同时小心地不说明是哪一个法国。我用来诱惑她的,是一种不会比她 的未来更糟的前途,而且只要她谨慎和忠诚,她的父亲就会被释放。办完主要的 事情,我就站起身来,让她明白要么答应要么放弃,不能讨价还价。她的回答只 是问我能不能收留她,我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她抓紧时间收拾零碎东西, 同时祈祷不要碰上那个相好,然后我们朝着我的住处走去。 回到阁楼里,我感到非常尴尬,和她像兄妹似的彼此挨着睡了一觉。早晨我 来到街上,好让她梳洗一番。我直到中午才回来,既为招募成功而满意,又为米 拉对我的不谨慎会作何反应而担心。下个星期六,在约好的时刻,我要求这个名 叫阿加特的姑娘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什么也没问就悄悄地走开了。米拉准时 到达,她似乎很轻松。从小窗户里看出去,相邻的屋顶躺在阳光下面,犹如一些 在暖和的早春里仰卧的狗。米拉注视着我,这是第一次,或者是最后一次,似乎 她准备向我吐露的隐情将铸成我们彼此的未来:这个联络网的头头让我当她的副 手,去指挥一伙应该渗入这个锚地以后就无法外出的人,德国潜艇就是从这里出 发,用鱼雷攻击盟军的船队,使数百艘船只沉没的。英国人厌倦了高卢人(法国 古称高卢)在联络网之间的争吵,建立了他们自己的组织,钱就是从他们那儿来 的。所有的情报应该交给他们,使得英国战斗机队能够在这些死亡之舟刚进人大 海时就将它们击沉。情报,只要情报,为此我要对军火库里所有为我们工作的人 都进行调配,使每个细节、每种哪怕是最微小的传闻都应该传到我这里来,然后 再每星期两次向米拉转达。而这个我刚刚被晋升为头头的编组站,就是锚地的大 咖啡店,就在这个德国人装备他们的潜水艇的禁区的尽头。他们就是在那里度过 在陆地上的最后一夜,也正是在那里流连着等待执行任务的命令,最后当海底不 想收留他们、他们开始梦想到德国休假的时候,也是在那里踏上陆地以庆贺又一 次死里逃生。这是从一个散发着海水、水泥和被盐腐蚀的废钢铁气味的脏兮兮的 世界里出来后第一个文明的地方,我不知道米拉是怎样让我被雇佣到那里去当侍 者的。小阿加特也作为侍女、有可能的时候也作为舞女到那里去和我会合。我们 已经有一个人在那个地方了,是一个厨师,负责这个咖啡店的物资供应。他把在 锚地里为德国人工作的情报员送来的情报集中起来,他们只认识他,而他只应该 和我说话。米拉怀疑咖啡店的老板在为盖世太保工作,因为三杯烧酒下肚,这个 咖啡店就会变成又脏又乱的掩蔽所,所以他要把德国水兵的情况告诉盖世太保, 并且监视店里所有的法国人。米拉认为两个侍女是为他效劳的。在这个封闭的、 我注定要度过几个月的地方,食肉动物和它们的猎物混杂在一起,随时都可能陷 入一场杀戮之中。 当米拉忙于为阿加特在军火库附近找一个住处的时候,我在尽力对她进行训 练,教会她对其他法国人应该说些什么。我使她把我们当成一种为贝当元帅效力 的警察,是负责国家安宁的最高监督者。我之所以决定这样说,是因为她根本不 会撒谎,所以她即使全心全意地扮演她的角色,也仍然是我们这个组织里的薄弱 环节。但是我们需要从德国水兵那里收集机密,当他们醉醺醺的时候,情欲和恐 惧就合成了一种绝望的忏悔,在这样的时刻里任何秘密都是保不住的。米拉最后 告诉我,警察局里的一个人是我们的一个情报员,他把我们介绍给咖啡店的主管, 那个人与保安队有来往,关心的是咖啡店的营业执照而不是自己的名誉,于是一 出没有观众也不知何时结束的戏剧的幕布终于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