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敲门的时候我跳了起来,我还以为她离这里有多么远呢。她进来时像一张 弓那样紧张,眼睛充血,我打乱了她的精密机械般的安排。她的态度咄咄逼人, 我迎上去用嘲弄的口吻对她说: “我认为我们的方案里有一点要稍加修改,因为德国的潜水艇并不希望遵守 我们的时刻表,在星期四或者星期天早晨离开锚地。我们的情报员发现明天天亮 时有一次出航,而明天是星期二。幸亏我还有办法能和您碰头,因为我想到酒吧 老板即使离您远一点,也总是会和您保持联系的。要不是我想到这一点,我们就 会坐失良机,如果现在还来得及的话。”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目光里有一种在大自然里无处可寻的色彩,接着她就走 了,告诉我约会的时间保持不变,在紧急情况下我就以同样的方式来找酒吧老板。 当我下个星期六在正常的时刻又见到她的时候,她似乎充满了自豪。这个星 期二早晨,在离城市很远的地方,我曾经清楚地听到锚地的空中有一些飞机,而 她却知道英国人击沉了潜水艇。她好像又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变得盲目了:只把 我看成是一个模范的执行者。天生的冷漠使她没有拧我的耳垂,就像拿破仑会对 近卫队的一个老兵所做的那样。总之,她对我很满意,但我们彼此再也没有别的 话可说,于是就分手了。 我像一只吉祥鸟,把好消息转达给厨师,当我贴近他小声地说“潜艇沉了” 的时候,他不禁容光焕发。 我不知道是哪艘潜艇被打沉了。第二天在惯常的时刻,看到“恐龙”的两个 副手出现,我只是感到如释重负,因为这证实他们的潜艇还在基地。一个个星期 一无所获地过去,其他的潜艇肯定离开了锚地,可是我们布置的情报员却无法预 见他们何时出航。对于那个由厨师指挥的组织,我了解的情况不多,因为到处都 有这种著名的、用来使我们防患于未然的密封性,但是他的情报网却一无所获。 “恐龙”水兵里的射击指挥官和我越来越友好了,他经常以只对我才使用的 知心语气,向我谈起他的雅克琳。他惟一的回忆似乎使他很高兴,他告诉我她是 一个什么机关里的办公室的职员。库尔特——这是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就不知 道别的了。我感到他对我有所期待,即在他不久将葬身于海底的情况下,要我对 保护这个姑娘作出道义上的担保。他问我是否可以把他的名字和地址给我,使我 作为一种庇护,让她在遭到不幸的时候有个人可以依靠。我不用他说就明白那个 少妇将要为他生一个孩子,他们当然不能等闲视之。后来他甚至向我谈起了这个 将要出生的孩子,而且出于一阵意想不到的天真冲动,要求我做这个孩子的教父, 我同意了。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一个别人呢?可是他能选哪个别人?我寻思在那 个母亲分娩之前还有的是时间,也许并非真的要为此承担一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