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下班后骑上自行车,从沙丘边的公路上回到了城里。我没有走向我的阁楼, 而是向朋友们的酒吧间走去,我到的时候正好开门。酒吧间老板看到了我,露出 惊讶的神色,我告诉他需要在早晨接头,在没有见到她之前不会离开这间屋子, 他明白了我的要求的紧迫性。我等待着,喝着没有煮好的咖啡,甚至还抽了烟。 将近上午十一点半,米拉出现了,她优雅、苗条、柔软,我真会把无论哪个眼睛 盯着她的男人杀掉。 “为什么这么着急?”她问我时的目光,是把我看成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影 子。 “后天,一艘潜水艇要离开锚地。我不知道是几点钟,但日期肯定是可靠的。 艇上是大西洋海岸舰队里最可怕的水兵。” “你有把握?” “可以肯定,没有任何怀疑。” “你是从阿加特那里知道的?” “不,可惜是我自己可靠的情报来源。” 这一次她是万分困惑地盯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说可惜?” 我并不急于回答,反复斟酌着自己要说的话。 “因为我不能希望这样一些人死去。” 她用挖苦的语气说: “我明白,你是心软了。” 我没有做声,站了起来。我问她下个星期三的约会是否还算数,她说是的。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间,蹒跚着穿过街道。我一夜没睡,觉得很累,而这种 不可能的爱情,这场预见的谋杀都使我心力交瘁,因为我的胜利只是按照命令骗 取了信任的结果。他们的事业是非正义的,有人操纵着他们身上最美好的东西让 他们去死,天意使我成了他们的刽子手。一艘潜水艇满载着像我这样的小伙子, 他们出生在另一边,而他们惟一的愿望就是回到那边去。人在内心受到煎熬的时 候,就会忘了来自外部的威胁,我就在这时被一辆从左面开来的汽车撞倒了,被 撞得飞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我躺在地上,眼睛望着天空,看到米拉还不知道我 是死是活就悄悄地走掉了。把我撞倒在地上的蠢货是两个警官,他们急于到同伴 那里去喝开胃酒。他们把我抬起来送进最近的医院,同时向我提了一连串的问题, 询问关于我的身份和活动等情况。我呆了两天来照料身上的重伤,幸亏没有一处 是骨折。第二天晚上,有个自称是我婶婶的人来看望我,我不信任她,可是她附 着我耳朵说她是从酒吧间老板那里来的,他委托她告诉我英国人击中了目标,这 是多亏了我,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一个重要人物,说完她就走了。我想到“恐龙”、 沃尔夫冈和射击指挥官,他们的面孔由于缺氧而发紫,还在抓挠着沉人海底淤泥 的金属棺材的隔板,后来我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