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要我跟这个三流的女人道歉的话,我宁可选择在这里吞下刮胡刀来结束自 己的生命!” “反了,真是反了!”暴怒的郑大木,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上前伸手 揪住未得的头发一边往家拽,一边狠狠地往她脸上扇起耳光…… “山川壮丽物产丰隆,炎黄世胄东亚称雄……”郑大木打得越狠,未得的歌 声就唱得越响。 郑大木被气得七窍生烟:“你还唱?……还不认错!我打死你!” “老公!”闻讯赶来的允子扑上来拉住郑大木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这个臭丫头,我今天就非要把你的坏毛病通通改过来不可!好,你继续唱, 我看你能唱到什么时候!” “大姐,怎么办?快点去劝劝爸爸啊,二姐会被打死的!”娴得与仁得急得 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有丝毫办法。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出去的话,只能害她被打得更惨。”坐在书桌前的惠 得没有任何动作。未得,这也怪不了我,谁叫你那么倔强,现在谁也帮不上你了, 只有你自己讨饶,做人干吗非要这么倔呢? “出去!马上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打到自己手软,未得却仍然没有讨饶, 愤怒的郑大木将扫帚扔到未得身上,做出了驱赶未得的最后决定。 “我不出去!我是绝对不会丢下娴得与仁得自己出去的,我绝对不会把妈妈 和妹妹交到爸爸这种人手上,然后一个人走!” “丁零”…… 微弱的门铃声在郑大木的怒喝中被掩盖,耳尖的仁得赶忙跑去开门,将来给 惠得补课的贤宇拉了进来:“哥哥,快点,快点去救救我二姐……” 这是怎么了? 摸不着头脑的贤宇被仁得拉着一溜小跑,跑到客厅时,正好看见郑大木揪着 未得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在她脸上扇着耳光。 “住手!”拉开郑大木对未得几乎是施虐性的暴打,贤宇成功地阻止了这场 战役的进一步演化。 允子瘫坐在一旁,已经哭到不能自制,倔强的未得却仍旧没有任何示弱: “我告诉你,假如有一天,我得了癌症的话,一定第一个拉着你去死!” “你这个死丫头!” 拼尽全力推开愤怒的郑大木,贤宇拉着未得的手,把她带到了大门外。 真是一个不服输的傻丫头!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却仍执拗地没有流一滴眼 泪。拿着药用的纱布棉球给未得擦拭,贤宇的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丝不舍与心疼。 “你还不进去帮我姐补习英文?她在等着你呢!”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 忘记了自己是姐姐的英文教师的事情了吧? “那个待会儿再说吧。让她等一会儿也没有办法。” 已经疼痛到麻木的心,竟然有了点点感动,那因为怒火而干涸的眼泪,忽然 地泛滥起来。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在两天前,我们甚至还互不相识,可是在这短短的两天内,他却三番两次地 救下自己。看着他焦虑的神情和温柔的动作,边照顾自己边碎碎念一些无关紧要 的废话,未得突然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她承认:内心深处,确实有某一种感情 因为这个男生的关心而悸动。因为——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撇开我姐,为我着想。 眼前的这个男孩,脸上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他的相貌,也因此在未得眼里不再 平凡。未得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了。 平日的她,再坚强、再倔强,毕竟也是一个女孩子啊! 身后的铁门“吱嘎”一声响,惠得面无表情地从家里走出。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想今天家里已经没有办法念书了,去图书馆会好一些吧。”淡淡地说完 这句话,惠得没有看未得一眼便离开了。 “我陪你一起去!”几乎未经考虑地,这句话便脱口而出。这是他的公主, 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贤宇抱歉地看了看仍旧坐在地上的未得,她的嘴 角已经不再流血了。 “那,你赶快进去休息吧。”来不及再与她说些什么,惠得的身影已经消失 在街角转弯处,贤宇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他没有看见,身后未得受伤而幽怨的眼神。 “你不是要去图书馆吗?”贤宇发现这条不是去向图书馆的路。 “我忽然又改变主意,不想去图书馆了。”夜晚的惠得比白天显得更美,若 有若无的浅笑,像星星般璀璨却迷离的眼神简直是在引人犯罪,“随便你带我去 哪里都好……” 镇定!朴贤宇,你要镇定下来!……酒味? “你喝酒了?”贤宇问。 “呵呵,被发现了。”略微有些兴奋的惠得从书包里掏出酒瓶来。 “你躲在房间里偷偷喝酒?”天啊!无论怎么看,惠得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 事情的女生啊!不过…… 跟在惠得的后面,来到一片无边盛放的樱花林里。现在正到了季节,雪白的 樱花在树上含蕊吐香,连空气里,都充斥着那种甜美的迷醉味道。 “你知道我是仗着什么,和那些力大气壮的男生打架的吗?”舔着唇边依然 泛着甜腥的血痂,未得的目光似乎漂浮在视线外的某一点上,“因为,我不怕死! 其实我最终靠的是——我很耐打。” 说到这里,未得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其实,耐打也是被训练出来的。” “未得,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未 得被打时的模样,还有她那似乎冷漠的眼神,贤宇的心里就会酸酸地泛疼,“从 今以后,不要再被任何人打。答应我……以后别再让任何人打你,再看到你挨打 的话,我会很不忍心的。” “……” 冰冷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涌起一股暖流,身体上淤青的疼痛仿佛都感受不到 了。这个男人从第一次开始,就不停地维护我,也只有他,能在郑惠得之外真正 关怀我、心疼我,把我郑未得——当作一个独立的有价值的人! “姐,我也要洋装啦!”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却因为没有钱买礼物以及穿 廉价运动服而被笑话的仁得,一回家就向未得和娴得哭诉,“为什么大姐有像公 主一样的洋装,而我们只能穿廉价的运动服?” 眼睁睁地看着未得一声不响地甩上了房门,娴得忍不住小声地责怪仁得: “都是你啦!估计又会害二姐被爸打!” 叫住爸爸,未得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让爸爸去给仁得和娴得买洋装吗?家 里的情况,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这些钱,你先拿去交学费,不够的下个星期再给你。”从裤兜里掏出一叠 钱来,甩在未得的脚下,郑大木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儿,径直回到了房间里。 “怎么?找我有事吗?” 宽大会客厅里,郑大木带着局促不安的惠得,坐在一个头发斑白西装革履的 男人旁边。 “呵呵,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顺道过来看看你嘛!顺便……想要麻烦你一件 事情!” “麻烦?”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借点钱给我……” 果然是这样! 李顺哲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抬腕看了看表:“你还专程带女儿过来?可是恐 怕不能请你们吃饭,我还有个会议要开。” “等一下。”看着老同学要走,郑大木不禁有些着急了,“我女儿她,要报 考韩大医科。” “哦?是吗?那样很好啊。以后有缘的话,我们就做亲家。上次开同学会的 时候,大家提到你,听说每个同学都至少帮过你一次忙以上。我以前也是托你父 母亲帮忙才顺利毕业,所以啊,我也会拉你一把。可是,你别再过着这样的生活 了,况且还当着子女的面。”带着同情的眼神,李顺哲匆匆结束了这次会面。 故意漠视惠得委屈的泪水,郑大木只轻描淡写地抛给她一句话:“你要知道, 忍受这些屈辱的事情比念书还要难!” 从老同学那里离开,郑大木不顾妻子的劝阻,又带着未得去了放高利贷的人 那里。已经过了还款的期限,争执间,郑大木与那两人打了起来。每次遇到这种 情况,未得便是替爸爸挨打的出气筒。可是这一次,她的心里却神奇地响着一句 话:“以后别再让任何人打你,再看到你挨打的话,我会很不忍心的。” 所以—— “我今天绝对不会再替爸挨上一拳,我再也不想挨打!” 抢来了高利贷利息文件的郑大木,在未得的帮助下,顺利地离开了那个他一 生都不想再去的地方。 “我的脸是考古题吗?”补习的惠得发现贤宇的走神。 天哦!自己在想什么呢?竟然会失神地盯着惠得盯到忘记了时间。 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贤宇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书本上:“你第四题答错了。” “我们休息十分钟好不好?”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