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允子、娴得与仁得坐在桌旁,郑大木却不知去向。 未得径直推开惠得的房门走了进去:“穿衣服吧,贤宇哥他还在公车站等你。” 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未得从抽屉里、口袋里,搜出自己攒下的所有的钱。 未得推门出去的时候,惠得也已经收拾好了,郑大木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告诉你,你现在出去的话,以后别想再踏进家里的大门。” “快走!”未得推了惠得一把,在自家的院子里,未得把揣在兜里的钱全塞 在惠得手上,“姐,你还是暂时不要回来了。这是我离家出走时赚的钱,你拿去 用吧。” “未得,”惠得心中的愧疚之情一下子全跑了出来,“未得,我对不起你, 从今往后,你来当爸的希望,你一定要考上高普考,然后当上法官,或者是律师, 姐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考上高普考的。”未得想要露出一丝笑容,却只有满 眼的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你只要跟着贤宇哥好好生活就好。我也很想亲手为他 打理三餐、帮他洗衣服,我也想把一切抛诸脑后,每天只开开心心地看着他的脸 ……不过你走吧!帮我好好照顾他!” “你要去哪里!”看见惠得似乎真的要走,郑大木着急地赶出来想要阻拦, 却被未得死命地拦腰抱住。 “走啊!赶快走啊!”不顾郑大木撕扯她的头发,未得只是死死地抱住不松 手。 “未得……”想要冲上去帮未得拉开父亲,但是又被她嘶哑的叫声所惊醒。 如果自己过去的话,那未得所有的苦心就白费了。惠得流着泪回头望了一眼,拉 开沉重的铁门跑了出去。 她真的走了吗?真的要和贤宇哥一起走了?铁门关闭时沉重的“吱嘎”声抽 干了未得身上所有的力气,再也抓不牢怒气冲天的郑大木,未得像个木偶般地被 揪到客厅里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 “你看到你姐要变成豪门少奶奶,所以嫉妒是不是?你这丫头从小看你姐不 顺眼,因为她样样都比你行,因为她有的你都得不到,所以你宁愿糟蹋自己的人 生到处去惹是生非,也不肯让她得到幸福是不是?”郑大木将未得骂得狗血淋头, “所以我说你是永远的三流流氓!快去把惠得找回来!” 因为惠得的离开,未得的心上已经被割了一个大口子,现在郑大木又在这道 鲜血淋漓的伤口撒上一把盐。 “没错!我就是三流的流氓,你现在才知道!” 看着未得哭泣着冲出去,允子再也不能容忍丈夫的胡作非为了。从来都没有 脾气的她第一次在郑大木的身上打了一巴掌:“你怎么可以跟孩子说这种话?难 道你不知道她为家人做了多少牺牲吗?你怎么能忍心跟她说这种话!” “惠得的准婆婆为她订做了多少钱的结婚饰品你知道吗?”郑大木丝毫也没 有觉得理亏,“随便拿两套去卖,就能还清我们银行的债务了!” “能还清银行的债务?”允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们家已 经垮了?” 郑大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抛下允子和女儿们, 走进卧室紧紧地锁上了门。 “老公、老公!”允子顺着门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大女儿出走,二女儿被伤害,现在,连这个家庭赖以生存的惟一支柱都已经 垮掉了?一晚上来一连串的打击,让允子觉得好像做梦一般地不真实。 老天!你为什么总要降临灾难在我们头上,难道这个家庭还不够悲惨吗? 第二次把纸包拍在得仁的桌子上,佑赫的心里已经说不出是否愤怒了:“我 可以为惠得付出一切,可是你怎么可以把她当作乞丐一样塞点钱就打发她走呢?” “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得仁在短暂的惊讶后又恢复了常态,“有谁会给 乞丐一亿?要是有这样的好事的话,那我别开公司,也出去当乞丐好了!” 看见母亲的理直气壮,佑赫有些痛心:“妈,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了?我 已经迁就你很久了!” “你迁就过我什么?”得仁丝毫不想再纵容这个任性的儿子了,纵容他所谓 的爱情只会害了他,“你现在回家去洗个澡,然后吃饭,吃饱饭以后再睡觉,等 睡醒之后就把她给忘掉!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事情都应该要提得起放得下,怎么 能像个孩子一样跟妈闹脾气呢?” 看来,是再也没有要说的必要了,佑赫此时对自己的母亲只有满心的失望。 “把这个给我。”他指着桌上的纸包。 “拿去。” “你给了我这一亿之后,我们可以跑到很远的地方,避开你的脸色住个两年 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就是他所说的迁就吗?呆呆地看着儿子,得仁忽然觉得很无力。是哦, 自己的儿子完全可以拿着它跟那个女人私奔……可是,不管怎么说,得仁心里还 是非常恼怒,看着儿子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就摔门离去,任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离开得仁的办公室,佑赫心里空荡荡的,他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但是想来想 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原来,一直以来,贤宇还是自己惟一的朋友…… 打电话给惠得家里,郑大木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惠得的去向。佑赫在心里 隐隐猜出了事情的发展,却苦于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询问。他忽然地想起了未得, 那个爱贤宇爱得死去活来,与他同病相怜的女孩子。 无以复加的孤独感促使他冒昧地来到了第一大学。他站在法律系的教室外, 看见未得着一身白衣,精神饱满地站在讲台上做模拟辩论演说。 “真帅气哦!”佑赫发出了跟第一次见到未得一样的感叹。她是那样地坚强, 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遭受了任何打击与不幸,在下一刻,她始终可以高傲地扬 起头来,用冷静的态度面对该做的事情。如果,自己是先遇到她,那一定会跟她 谈恋爱吧,那样的话,会不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惜,命运偏偏要捉弄我们……佑赫再一次抬眼,看到未得在台上娓娓而谈 的神韵,心中的压抑不由得减轻了很多。未得就是这样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女孩子, 她在严肃的时候,也很像一个法律工作者呢! “有事吗?”这个时候会见到佑赫来找自己,未得有些意外。 啊?原来在自己发呆的时候,下课铃都已经打过了!佑赫本来是专程来找未 得的,但是现在却有些尴尬。对未得那暴力到有些变态的拳头,佑赫还真是有点 恐惧呢。鼓了半天的勇气,佑赫却只说了一句:“去喝点东西吧。” “走吧!” 还是在学校的咖啡厅里,那个跟惠得一起来时常坐的地方,物是人非,佑赫 满眼看到的都只是感伤。 “我已经喝过了,有事你快说!”还有些生他侮辱自己家人的气,未得像喝 酒一样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橙汁,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 “未得,能不能帮帮我?” 是来问大姐和贤宇哥的事情吗?已经尽力想要去遗忘,为什么从昨晚到现在, 每一个熟悉的人都要对自己提起这件事情?未得有些愤恨:“我有那么厉害吗?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不肯放过我?” “惠得去哪里了?”见到未得,佑赫像是抓住了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说什 么也不肯松手。 “那你回去叫你妈把我姐找出来啊!你妈不是以为有钱就能使鬼推磨吗?” “未得,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是怎么想的……我去过贤宇家,他也不 在,他们两个是在一起吗?”看着未得故意别过脸去,佑赫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我无可奉告……” “……” “财阀,要不要去喝杯酒?”看着佑赫颓然离开的背影,未得忽然有了股冲 动。 不只是你一个人很伤心,我也一样孤独得没有人倾诉…… “未得,我老实跟你说,其实我不会喝酒……”坐在参天古树下的长椅上, 端着纸杯的佑赫有些为难。 “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连喝酒都不会?” “我以前,还常常笑贤宇不会喝酒,老在我跟前装模作样。没想到,我还不 如他。”佑赫一昂头,将辛辣的烧酒灌进喉咙,然后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真不好玩!”看见佑赫可笑的样子,未得却没有一点想笑的感觉,只是恶 狠狠地咬了一口超市里卖的鱿鱼干,“原来有钱人家也没什么嘛!” 因为惠得和贤宇的关系,佑赫觉得连带着自己好像也亏欠了未得些什么。这 个付出最多却只得到伤害的女孩子,跟惠得一样让人怜惜。只不过,惠得的可怜 是因为她软弱;而未得的可怜是因为她太过坚强! “未得,就算我和惠得不能结婚,你也当我妹妹吧。” 妹妹?为什么每个人都让自己当他们妹妹?未得忽然觉得很好笑:“那你给 我十亿。” 这个未得啊! 佑赫忍不住笑了:“我口袋里面连五千块都没有,胃口这么大……” “不能当你妹妹,那也可以做酒友啊!”未得把两个纸杯都倒满,“要学喝 酒的话,应该要跟很厉害的人学才是正统哦!来,喝一杯!”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