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梅·卡利罗的遗孀
1931年,安东的飞行事业、私生活与文学创作正有起色,他一步步迈向幸福成
功的坦途。他在非洲与南美洲的杰出表现,为他赢得“无畏无惧”的美名。在离开
阿根廷之前的几个星期,他邂逅了未来的妻子——萨尔瓦多籍女子康苏罗·索馨·
圣多瓦(Consuelo Suncin de Sandoval )。1931年4 月,两人在法国成婚。1931
年底,安东出版生平第二部小说——《夜航》,书一推出即广受各界好评。 然而
安东并未就此平步青云。他陷入了情绪低潮,事业上也跌跌撞撞吃了不少苦头。他
丢了飞行员的饭碗,常常得找朝九晚五的工作,有时候他想打破长途飞行的记录,
但是往往都以意外收场。虽然他为不少报纸与杂志撰稿,但是他的文学野心绝对不
止于此。1939年,《风沙星辰》出版,安东再度在法国文学史上留下珍贵足迹。安
东人生最大的挫折是他的婚姻,这场婚姻令他尝尽生命的甜美与苦涩。
安东与康苏罗相遇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在一场专门招待法国作家与艺人的演讲
上,主人是本雅明·克雷米厄(Benjamin Cr émieux ),他曾向《法国新文学》
投稿,他与安东认识于巴黎伽利玛举办的鸡尾酒会。克雷米厄带领的小组中,成员
包括康苏罗,她是瓜地马拉凯籍作家昂里克·戈梅·卡利罗(Enrique Gomez Carrillo)
的遗孀。挥霍无度的卡利罗是猎艳高手,他因与人激烈决斗而声名大噪。此外,他
以熟人作为创作灵感,写了一本有关马塔·阿里(Mata Hari )的书,一时之间成
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1919年,康苏罗与卡利罗邂逅于巴黎,当时康苏罗只是年仅17岁的妙龄少女。
但是,1993年当萨尔瓦多制片家曼努埃尔·索托(Manuel Sorto)调查康苏罗生平
时,他发现日期上有明显出入。光是康苏罗在萨尔瓦多的出生证明就出现各种版本,
让人一头雾水。她与安东结婚时,曾说自己出生于1902年。但是她表示,出生证明
资料已经毁于革命。友人认为,康苏罗真正的出生年是1898年,换句话说,她比安
东年长两岁,但是巴黎墓碑上注明的日期却又是1907年。
除了康苏罗的亲戚之外,索托制作电视纪录片主要的信息来源是弗朗西斯科·
梅纳·盖勒罗(Francisco Mena Guerrero )。盖勒罗是萨尔瓦多记者兼史学家,
他曾多次采访康苏罗。盖勒罗说,1925年,她和戈梅·卡利罗邂逅于巴黎,戈梅·
卡利罗当时已54岁,康苏罗说她只有22岁。
两人初识时,戈梅·卡利罗仍与第二任妻子维持着婚姻关系。他的著作超过50
本,而且是马德里ABC 报与两家阿根廷杂志的巴黎特派记者。戈梅·卡利罗取得阿
根廷国籍后,被阿国政府指派为布宜诺斯艾利斯驻巴黎领事。康苏罗说,戈梅·卡
利罗“变得非常有钱”。根据萨国电视台的调查,戈梅·卡利罗与康苏罗曾经同居
数月,然后1926年12月在法国尼斯结婚。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戈梅·卡利罗逝世,
他在法国与阿根廷的遗产全数留给康苏罗。康苏罗守寡三年后,向阿国政府申请遗
产继承以及外交官退休金。这时候,她参加了克雷米厄的演讲。
十年前,安东与路易丝的爱情故事成了无言的结局。而此时安东已不再是纯情
少年,也不再是无药可救的浪漫情人。他甚至有点看不起女性,在酒吧女或轻佻的
仰慕者身上花了大把银子。但是康苏罗很快征服了他的心,就如当年她成功征服情
场老手戈梅·卡利罗。
从照片上看起来,康苏罗个子娇小、身材苗条、容貌迷人,她的脸上洋溢着青
春活力,散发出活泼、慧黠与艺术家气质。她有一双深邃、乌溜溜的大眼睛。她的
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非常需要保护,很少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事实上,康苏罗
的迷人之处不仅止于外貌。她的声音柔细,说话时带有迷人的南美口音,予人无限
遐想。在单调无趣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社交圈以及法国文艺界鸡尾酒会中,康苏罗肯
定会迷倒众生。
康苏罗拥有敏捷的头脑与丰富的想像力,大家都很喜欢听她讲故事。她常常谈
到离开萨尔瓦多之后的种种奇遇,往往事实与想像混在一起,故事内容也一变再变。
在谈到婚姻轶事时,最富戏剧性的插曲莫过于戈梅·卡利罗的前妻出席婚礼。这位
女士身穿黑衣,手里拿着装满子弹的手枪,指着新娘的头。她开口就是一阵诅咒,
然后扣下扳机,结果手枪走火。
康苏罗说,她在一场大地震中诞生,后来被一户农家收养,养父母以羊奶哺育
她。其他有关她在萨尔瓦多度过童年的故事也是充满离奇、戏剧化的情节,包括巫
师作法与神明显灵的故事。她对于自己出身背景的交代总是扑朔迷离,甚至自相矛
盾。康苏罗暗示,她母亲的娘家是圣多瓦家族,与西班牙王室有渊源。她在姓氏中
间加上贵族特有的“de”,好让法国人刮目相看。
康苏罗的生平可谓高潮迭起,绝无冷场,毫不逊于她所编织的故事。康苏罗出
生于亚美尼村(Armeni)的大家族,亚美尼村位于萨尔瓦多西北部,村里的居民有
500 人。当时小国寡民的萨尔瓦多也不过只有300 万人口。康苏罗的父亲非常冷酷、
专制。他的军阶是上校,之前曾买下一小片咖啡栽培园。父亲的两名兄弟住在同一
个村落,他们也是官拜上校。
最早有关康苏罗的记录,出自萨国诗人克劳迪娅·拉尔(Claudia Lars)之手。
拉尔也出生于亚美尼村,她和康苏罗有时候在大街上停下来聊几句话,两人大约12
岁时有一天曾聊到未来的计划。拉尔说她想当一名作家;亭亭玉立的康苏罗说,她
想嫁给外国国王当皇后。
康苏罗15岁时通过考核,可在村里的学校教书。萨国的教育制度允许受过三年
中学教育的国民担任小学老师。但是康苏罗决定远渡重洋,到外国学英语。康苏罗
求见总统阿尔丰索·基农纳·摩利纳(Alfonso Quinonez Molina ),拿到一笔奖
学金让她和修女一同去旧金山留学。
康苏罗17岁时到墨西哥旅游,在那里与上尉军官里卡多·卡德纳斯(Ricardo
Cardenas)坠入爱河,两人闪电式结婚。墨西哥政局长年动荡不安,在这种情况下,
这场婚姻注定以悲剧收场。新婚数月,卡德纳斯上尉搭乘火车,结果车厢被游击队
炸毁,上尉当场死亡。
年轻寡妇的悲伤立刻引起墨国教育部长若塞·华斯康西罗(Jose Vasconcelos)
的注意。当年康苏罗从美国转学到墨西哥时,部长曾接见她本人。康苏罗告诉米纳·
盖勒罗说,她和华斯康西罗后来相恋。1924年,部长被迫下台,因为当年墨国发生
反教会运动,两万所学校不得已只好关闭。华斯康西罗是远近驰名的当代哲学家,
因此他被政府派驻巴黎担任大使。
两个月后,康苏罗动身前往巴黎,她在磊阿乐区(Les Halles)的小旅馆订下
房间,并且联络华斯康西罗。康苏罗很快地打进拉丁美洲人士高级社交圈,拜倒在
她石榴裙下的男士不计其数。康苏罗与第二任丈夫首次相遇就是在艺术家范东让
(Van Dongen)举办的茶会上,康苏罗认识范东让后开始接触绘画与雕塑。1927年,
戈梅·卡利罗逝世,康苏罗更是积极参与文艺活动。安东遇见康苏罗时,她刚结束
尼斯与巴黎的私人艺术课程,开始尝试雕塑。早期的作品中包括前夫戈梅·卡利罗
的遗容面具,康苏罗将这只面具悬挂在巴黎住所,面具似乎蕴藏着神秘力量,每次
康苏罗邀请戈梅·卡利罗的朋友来家里时,面具都会发出怪声,表示不赞同。
一名俄罗斯女伶席尼亚·库普林(Xenia Kouprine)后来回忆起这段轶事。库
普林是康苏罗家中常客,她说康苏罗当时25岁,但外表看起来更年轻。康苏罗在巴
黎的公寓成为作家、艺术家、演员与音乐家的聚会场所,而康苏罗则是这个圈子的
中心人物。
库普林为一家俄文杂志撰稿,她说:“康苏罗是典型南美人。她的身材曼妙、
娇小,手肘和手形非常漂亮。”她表示,这就是安东对康苏罗一见钟情的原因。
“她的黑色大眼睛非常迷人,好像天上的小星星。她的皮肤细致,令人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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