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正煦刚到车站,后脑勺就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妈的!”他恶狠狠地转过 头,只见英泰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才到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 正煦意外地望着英泰。 “不是说好来接你吗?” “你还真来呀?” “你以为呢,我英泰可说话算话!” “神经。” “虽说我是平足不能当兵,可是来看看军人总行吧。” “真想看军人应该到军营去呀,在车站看什么军人?” “嗨,你嫌我没到部队去接你是不是?要不我走人?” “行了,小子。” 俩个人这才握了手。 “没想到真来了,臭小子,够哥们!” “那还用说。” “怎么请的假?” “我有休假。不过,你怎么从部队到这儿的?” “部队派车送过来的。” “还不错嘛。” “那儿根本没有公共汽车。” “这么偏僻呀?” “那儿是军事警戒区。” “噢。” “瞧你,参军都没戏,还‘噢’呢?” “唉,这就是平足的悲哀啊。你老实说,是不是打心眼里羡慕我呀?” “羡慕你什么呀,像你这号人都不能算男人!” “找打吧!不贫了,赶紧去汉城吧,今天我请客。” “一个人过来够无聊的吧?” “开着车没觉得无聊。” 正煦这才注意到英泰开了辆新车,“不错啊!”正煦说。 “那是,刚买两个月!”英泰边说边抚摸着爱车。 “在汽车厂上班,买车是不是有优惠?” “有点儿。” “挺好看的。” “你也考个驾照吧。从我这儿买一辆,给你优惠价。” “知道了。” “后边有巧克力派。你以前不是说只要给你一个巧克力派,让你改姓都行吗? 今天可是给你买了一盒,全都吃了吧。” “什么呀,那是刚参军时候的事啦,现在都复员了,我怎么能把命运挂在巧 克力派上呢?” “那现在不爱吃了?” “不是,不过一盒也太多了。” “臭小子,你也不行了?” “你小子连兵都当不上,还敢说我?!” “哈哈……” 回汉城的路上,正煦起劲地讲着部队里的趣事,英泰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还不时地放声大笑。男孩们聚在一起,军队肯定是永恒的话题。正煦服役不过三 年,可说起部队的事就好像是在那儿待过三十年一样滔滔不绝。 在韩国,大部分年轻人都会服兵役,所以男孩子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些部队的 情况。即便如此,男孩们还是把当军人看作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就纳闷,你怎么会想起参军啊?别人躲还躲不过呢,你倒好,自己找上 门去吃苦。为什么呀?”英泰突然问道。 其实英泰心里一直不理解正煦怎么会突然跑去参军,而且一去一年多都没音 信。后来正煦才写了封信,但信中对秀雅只字没提,这让英泰感到很奇怪。 “真有人不想去参军一直在逃避?谁啊?” “还能有谁,民洙呗。” 正煦和英泰说笑着。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没什么。” “不会吧。肯定有什么事。” 正煦脸上掠过一丝忧伤的神情,虽然极力掩饰,可还是被细心的英泰看见了。 “你入伍连句话都没有,我给你写那么多信你也不回,直到一年以后才回信, 还说什么请原谅。” “是发生了点儿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必要知道。” “是不是和秀雅闹别扭了?” 正煦比起当年已经平静了许多,可是一听到秀雅的名字,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你参军很久以后才听说秀雅去了美国。你参军的时间和秀雅去美国的时间 正好差不多。真的是因为秀雅,对吗?” “……不是因为她。” “你就别再骗我啦。瞒我干什么?” “……” “是不是你不让她去,她不听?” “……不是。” “那是为什么?” “……” 正煦觉得很伤自尊,情绪有些低落,便没有回答英泰的问题。 “看你这磨蹭劲儿,你还是正煦吗?” 对英泰的调侃正煦只能报以苦笑。 “你不想说?” “没和我打招呼就走了。” “没对你说?” “嗯。” 正煦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跟你说呢?”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那么走了,也许是不喜欢我了吧。” 正煦平静地说。 “现在还想她吗?” “不能说完全忘掉了,不过现在还算可以。刚入伍那段时间心里很乱,甚至 想到过死,过了一年多才慢慢好些了。俗话说得好,时间是良药。” “所以到了那会儿才写了回信,是吗?” “我想,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情上,算是有了新的开始吧。” “没错。” 英泰拍了拍正煦的肩膀。 “这世上又不是秀雅一个女人?忘掉算了。” “是啊。” 俩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只不过笑容都有点悲哀的意味。 回到汉城以后,正煦先回家看望爸爸和奶奶。在家里和英泰一起吃完奶奶准 备的午餐,俩人就到市中心喝酒去了。 正煦和英泰边走边聊,足有一个小时以后才进了一家酒吧。俩人一口气喝完 了一大扎啤酒。 “怎么样?” “你指什么呀?” “退伍的感觉啊。” “我也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 英泰和正煦一边喝着清爽的啤酒一边开着玩笑。没多会儿英泰又小心翼翼地 把话题转到秀雅身上。 “不知道说这些行不行……” “什么?” “……有关秀雅。” “秀雅怎么啦?” “听说她们家是富豪呢。” 英泰说。正煦其实早有感觉。秀雅妈妈的进口车、她们的家,还有她们家的 客房,这一切正煦还记忆犹新。 “你知道秀雅是哪个家族的人吗?”。 “哪个家族?” “看来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呀?” “秀雅是海京集团家族的小女儿。” “海京集团?” “是啊,虽然她和那些上面的哥哥们不是同一个妈妈。” “海京集团?” 海京集团是韩国五大企业之一,且排名靠前,绝对是大型企业。正煦着实吓 了一跳,久久回不过味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部队时报上有大篇的报道,说秀雅从过世的父亲那里作为遗产得到了 海京饭店,围绕经营权家族中可能有过争执。直系子女不想把经营权交出来,秀 雅同样也不肯退让,闹得沸沸扬扬。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那儿别说报纸杂志,就连新闻也收不到。” “听说秀雅的妈妈以前是演员。咱们当然不知道,不过我问过我爸我妈,他 们都还记得她。” “是吗……。” ‘我妈原来是演员。’ 秀雅曾说过,自己的妈妈原来是演员,所以表情丰富。 “因为遗书上有记录,秀雅最终还是得到了经营权。你知道国内有多少个海 京饭店吗?汉城的江南和江北就各有一个,另外釜山、京州、济州岛、雪岳山… …多着呢,真的。” 正煦苦笑着喝了一口啤酒。 “是不是我不该提这些?” “不是,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 “像我这样的人当然高攀不上人家。” “你说什么?” “直系亲属也好旁亲也罢,秀雅毕竟是海京集团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接纳我 呢。我总算明白了。”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你的吧,她以前也是海京集团的人啊。” “得到经营权就变了吧,所以出国留学都没告诉我。” “我想她是考虑到搞经营需要努力学习,如果告诉你的话怕你反对她出国, 所以才没告诉你就走了。” 正煦一脸的苦涩,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 “慢慢喝,喝闷酒容易醉的。” “我就是想喝醉。” 正煦自言自语地说。 “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说的。真对不起。” “……不,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电话铃声响的时候刚好过了午夜。珍希听到电话响便飞快地拿起话筒。 “是秀雅吗?” “是啊。你在干什么?” “正准备睡觉。怎么起这么早啊?” “要干的事情很多。” “什么事那么多呀?” “要整理很多东西,下周我得去新奥尔良。” “新奥尔良在哪儿啊?” “在肯塔基州。” “去那儿干什么?” “收到耶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我想在那儿学习完成硕士毕业论文。” “这么说,你考上研究生啦?” “嗯。” “那要学多长时间啊?” “研究生毕业大概需要两三年吧。”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我明天就动身去你那儿,给你找房子什么的。” “不用来,学校有宿舍。” “怎么能住宿舍啊?” 珍希不以为然地说。 “宿舍条件满好的。” “不行,我得去。你是谁呀,怎么能让你住宿舍呢?” “我是谁?” “你可是海京饭店的董事长啊。” 听到珍希的话,秀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儿谁知道我是谁呀,再说住宿舍满舒服的。” “舒服什么舒服,我得去。” “不用过来,没事的,真的不用来。” “我怎么也得去看你搬家吧。” “这不过是从美国的这一头搬到了那一头,到那儿稳定下来后我会告诉你的, 到时候你再来看我好了。” 秀雅最终还是阻止了珍希。 “无情的丫头。对了,你怎么不上哈佛大学呀?” “耶鲁大学也很有名,不比哈佛差。” “是吗?我还以为哈佛最好呢。” “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的毕业生都被认为是才子、才女。” “是吗?这么说很了不起喽?” 珍希兴奋地说。 “我出去健身了,你睡觉吧。” “知道了。” 珍希带着微笑放下话筒。 午夜过后才离开酒吧的正煦还意犹未尽地想再找酒喝,英泰觉得已经差不多 了,劝正煦回家休息。 “我还要喝。” “你爸爸和奶奶会着急的,今天就到这儿吧,周末咱们再过来喝。” “我没喝多少。” “是,你没喝多少。” 英泰和正煦向大街的方向走去。 “这么早回家干什么?” “你小子别废话。不想回家也行,咱们喝碗海鲜汤吧。” 英泰硬把正煦推进了路边的海鲜火锅店。 “喝杯白酒吧。” “酒是不能再喝了。大婶,来两碗海鲜汤。” 英泰边喊老板娘边把正煦推到靠里边的座位上。正煦脚下有些打晃,一不小 心踩着了一个正在吃饭的男人的脚。 “啊,对不起。” 正煦觉得还是应该道歉,谁知刚一转身就听见那人破口大骂。 “妈的,踩什么踩?” 英泰听见了,正煦也听见了。正煦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直涌上头顶,一股无 名火蹿了上来,他回过头去瞪着那个骂人的家伙。 “你说什么?” 正煦厉声说道。英泰急忙抓住正煦。 “嗨,你别这样。对不起了,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 英泰急忙替正煦道歉。可是正煦还是把事情闹大了。 “放开我。你说什么呢,臭小子?” 听到这话,那人噌地站了起来。 “来劲了,臭小子?踩了脚还有理是怎么着?你想怎么着?” 对方是个剃着平头的壮汉,一看就知道不是正道上的人。 “不是道过歉了吗?” “道歉?那也叫道歉?” 那家伙虎视眈眈地看着正煦。 “那你说怎么办。” 正煦也不甘示弱,死死地盯着对方。 “正煦,别这样。” 英泰看出对方是黑帮分子,怕把事情闹大了,赶紧劝道。 “放手。你出去等我。” 正煦推开英泰。 “臭小子疯了,找死呢。” 那家伙走了过来。 “蠢猪,你小子张口闭口骂人,我看你才找死呢。” 正煦大声嚷嚷着,那家伙一把揪住了正煦的衣领。 “臭小子,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这臭小子。” 那家伙拽着正煦就要往外走。正煦被拖了出去,出了门还没等对方站稳,正 煦便猛踢一脚,那家伙刚一弯腰,正煦又冲上去踹了他肚子一脚,那家伙还没叫 出声就被打趴下了。 看热闹的人聚了过来。正煦还想好好教训教训他,却被旁边的英泰劝住了。 “正煦,咱们快点跑吧。看样子,那小子是个流氓。太危险了,赶快跑吧。” 英泰胆怯地拽了拽正煦。 “放开。” 正煦抓住那家伙的头发使劲把他的头转了过来。 “臭小子,以后不要以为块头大就胡来,再让我碰见,你死定了。” 那个家伙捂着肚子痛苦地挣扎着。正煦说完之后站起身来。 “快走啊。” “别管我,来一伙怕什么,再打呗。” “对方可是流氓团伙,你以为你能赢啊?别忘了我们还喝酒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正煦,在学校我可是霸王。” “你小子醉了。说以前的有什么用,我知道你行,快走吧。” 英泰使劲拉着正煦,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至少有十 五六个人的样子。呵,这帮家伙们个个手里拿着大棍子。天哪,真的是一个黑帮 团伙。 “正煦。” 英泰用颤抖的声音叫着正煦。 “看看,这儿是那帮家伙的地盘,消息灵通着呢。” 跑来的一大帮人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同伙,挨揍的那个家伙指了指正煦。 正煦宁肯被打死也不想逃走。他没被这伙人的气势吓倒,仍然用愤怒的眼神 盯着对方。 “臭小子,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兄弟们,把他们揍扁了。” 一个家伙喊完之后,五六个拿着大棍子的家伙一下子围了过来。这时突然一 个声音传来,围过来的家伙们停住了脚步。 “嗨,你是朴正煦吧?是不是?” 有人大声喊着。 正煦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怎么着,我就是正煦。你是谁?” 正煦喊道。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走了过来。 “嘿,正煦?英泰?不认识我啦?” 是相弼。正煦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他,他握了握相弼伸过来的手。正煦和英泰 上高中那会儿,相弼还是刚刚加入黑帮的小弟,可在正煦和英泰眼里相弼还是很 神气的人物,所以整天跟在相弼后面在大街上乱窜。那时正煦虽然只是高中生, 可是拳头很厉害,相弼很是器重他。 英泰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相弼真是老天开眼,很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你好,大哥。” 英泰也和相弼握了手。 “你们这是怎么啦?” 英泰赶紧简单地把事情说明。 “听着,他们俩是我的弟弟,你们走吧。” 相弼说完,围着的家伙们散开了。 相弼听说今天是正煦复员回来的日子,非要请他们俩喝一杯。 “大哥,看来你是成功了。” “谈不上成功。就这么混日子呗。英泰,你在哪儿干?” “在汽车厂上班。” 英泰正说着话,有人敲门,只见老板娘带着三位小姐进来了。 “哎呀,吴部长,您可好久没到我这儿来啦。” 老板娘娇声娇气地说着,相弼只是应付一句,“是啊,姐姐……”。 “他们是我的弟弟,你们可要好好招待哦。” 相弼叮嘱小姐们。小姐们眉飞色舞地各自坐到正煦、英泰和相弼的身边。 “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吧,吴部长。” “好咧。” 老板娘打完招呼便出去了,小姐们麻利地往正煦、英泰和相弼的酒杯里倒满 了酒。 刚刚还以为今天死定了,突然有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英泰高兴得合不拢嘴, 正煦却对身旁的小姐连瞧都不瞧。 “在汽车厂上班很不错啊,正煦你打算干什么?” “我想先挣点钱。” “正煦是上大学的时候去的部队,明年还得复学。” “大学?正煦是大学生?真的吗?” 相弼大笑,旁边的小姐们也跟着笑起来。 “哇,大哥是大学生啊?” 坐在正煦旁边的小姐讨好地献殷勤,可是正煦根本不理睬。 “大哥看来不喜欢我,要不要换别人来?” “今天刚刚复员回到汉城,在山沟里连女人都没见过,猛然看到脱衣美女当 然不知所措啦。” 相弼说完,那个小姐咯咯地笑着。 “大哥,我可没有脱衣服啊。” 小姐和周围的人都笑了,唯独正煦没有笑。 “了不起呀,正煦真的是大学生,是吧?” “高三的时候他可玩命学习来着。” 英泰就好像是夸自己一样神采飞扬。其实英泰是怕相弼拉正煦下水才故意这 么说。英泰甚至还说了学校的名字,只是没有告诉他正煦考上的是地方分校。 “嗯,真了不起,看来你的脑子很聪明啊。” 相弼说这番话的时候很兴奋的样子。 “当然得学习,是啊,应该学习,还是学习吧,挣什么钱呀?” “想挣点学费。大哥,有没有我能在休息时间干的好点的工作?” “钟点工?有啊。” “什么工作?” 英泰忙问。 “在我手下试试,怎么样?” “在你手下?” 正煦尤其英泰的眼神立刻暗淡下来。 “我不会让他进黑社会的,我能让大学生当黑帮分子吗?只要是个男孩就能 干的活。你帮我管理另外一个夜总会。只要工作做好了,这种活来钱最快。” “夜总会?” 正煦马上想到的是手拿酒瓶的服务生,觉得男生干没什么问题。再看了看英 泰,他似乎也是很放心的样子。 “明天过来看看吗?” “明天?” “对了,明天我得去外地,让我想想。后天下午三点以后给我打电话吧。” 相弼递过来一张名片。 “朴正煦是大学生?想不到你还能成为大学生。来,干了吧。” 相弼边给正煦倒酒边叫嚷着。 “哈,今天真是高兴啊。” 相弼把酒杯举得高高的,正煦和英泰也笑着碰了杯。临到天亮正煦和英泰才 从酒吧出来。正煦和英泰叫了代驾司机,坐上了英泰的车。相弼让正煦和英泰带 着小姐出去玩,可是他们俩都说不要。正煦因为和秀雅的事一提女人就头痛,但 是总爱与女人开玩笑的英泰不知为什么也拒绝了。 “你想去相弼的夜总会吗?” 英泰问正煦。 “让我想想吧,看样子好像还不坏。” “是啊,他自己说了不会让你进黑帮,可能没问题吧?” “应该不会有问题。” “是啊,不过还是后天见了以后再做决定吧。” “什么后天,现在该是明天了。” “真的啊。” “你没睡觉怎么上班啊?今天从你手里生产出来的车会不会是次品?” “可能吧。” 英泰哈哈大笑。 “哦,正煦来啦?” 相弼热情地招呼着正要进夜总会的正煦。 正煦一看到宽敞的大厅就有几分满意。男人在夜总会干活没什么可怕的,何 况这么大规模的夜总会应该生意不错,肯定小费也少不了。 “感觉不错吧?” “是。” “没问题吧?” “是。” 正煦和相弼一起坐了下来。相弼让旁边的服务生拿酒来。 “喝酒不是没法工作吗?” “你想在这儿干什么?” “我?服务员,不是吗?” “什么?做服务生?我们这儿服务生可有的是。” “那我做什么?” “管夜总会吧。这儿有几个弟兄,你跟着他们学。这儿要做的事情比想像的 要多得多。干上一星期你就学会怎么应付耍酒疯的客人啦,管理上台表演的演员 和歌手啦,还有些家伙非要与演员、歌手喝酒,你都得会处理。另外,喝完酒打 架找事的也不少。” “那我是打手,是吗?” “那是以前的叫法,现在叫管理员。” “知道了。” “我看你拳头还可以。不过这儿都是我的弟兄们,可别像上次那样动不动就 打架。即使有的弟兄很会刁难人,你也得听着点。” “是。” 啤酒和小菜上来了,相弼亲自倒酒。 “夜总会是大哥的吗?” “不是,是我们大哥的。” “是吗……大哥,您真的很成功了,拥有这么大的夜总会。” “我也已经26岁了,混了这么多年,论资排辈也该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蹲过 几年班房呢。” “班房?啊,知道了。” 原来是监狱。 “打算什么时候复学?” “明年,挣到学费后想上学。” “想法不错。” “我会认真干的。” “应付你的学费该是绰绰有余了。” “谢谢。” “你得好好干。” “是。” “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长得这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正煦抿嘴笑了笑。 “我告诉你,趁早别和那些小姐们谈情说爱,不是她们不好而是她们心很软、 很善良,投入感情不负责任的话她们太可怜了。” “知道了。” “今天开始干吗?” “是。” 若不是那天打架哪儿会有这么个美差,正煦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夜总会工作比想象的有意思。一开始昼夜颠倒的生活方式有些吃不消,可 是认真干就会有相当不错的收入,正煦很快就忘掉累了。 并不是每个服务员都能挣很多钱,不过正煦确实每天都挣了不少,看来他很 有财运。正煦从一开始就把客人照顾得很周到,加上长得很帅又懂礼貌,还会替 客人记账,逐渐有了回头客。有些小姐是为了看正煦而专门到这家夜总会来。 有些顾客甚至暗送秋波或公开要和正煦约会,正煦虽然没有答应过她们,却 也学会了吸引她们的窍门儿,所以引得小姐们频繁光顾夜总会。 这些小姐是给夜总会带来收入的顾客,她们的到来对正煦本人也有好处。在 这种地方工作,小费收入比工资高得多,正煦尝到小费的甜头以后干起活来更是 卖力。有时自己都觉得纳闷怎么会被钱迷住了呢,但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没钱就 寸步难行,反正没人骂你挣钱挣得像哈巴狗一样,这是自己劳动应得的,也就心 安理得了。 在这儿工作还有一件让正煦开心的事,那就是每天可以看到脱衣舞表演。不 仅挣到了钱而且还能尽情观看免费的脱衣舞表演,这可算是一举两得,对他来说 是再好不过的工作。 对于血气方刚的正煦,舞女们的裸体无疑带给他极大的冲击和幻想。在夜总 会工作的一个月里,观赏舞女的表演成了比挣钱更吸引他的事情。舞台上表演的 舞女们不仅表现得很性感,而且现在女孩子们的穿着也越来越大胆。露大腿的迷 你裙已是司空见惯,上衣的领口也是越来越低,不仅能看到胸部的曲线,连胸部 也几乎呼之欲出。不管从哪方面说,夜总会的工作对正煦来讲都是再好不过的职 业。 正煦刚开始是夜总会的全盘管理,因为跟着相弼的弟兄们干并没觉得太难。 正煦处处留心仿效他们,因此管理起来也得心应手。 正煦虽然考上的是分校,但是相弼和弟兄们并不知道。相反,因为正煦是大 学生,大家都认为他很了不起,都为能和这么聪明的人在一起工作感到自豪。种 种原因使得正煦在这里干活很是顺心。 正煦工作一个月以后,把辛辛苦苦挣来的第一个月工资交给了爸爸和奶奶。 手里一下子拿到那么多钱,爸爸和奶奶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正煦的希望和爱惜,嘴 里更是不住地夸正煦。虽然管理职位挣到的钱要比一般大学生做半工半读挣的多 好几倍,可是正煦还是想当服务生,因为服务生的收入比管理人员还要高很多。 正煦一直仔细观察服务生的工作,所以没过多久就成了管理员兼服务生。 当相弼问正煦为什么要干服务生时,正煦说是为了挣更多的钱。 “你要是为了学费我会给你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尽管相弼这么说了,正煦却还是认为自己有能力挣钱,不需要别人帮助,因 此好几次提出要当服务生。 “为什么突然对钱这么感兴趣?” “我需要。” “干什么用?” “家里有爸爸和奶奶。奶奶就别提了,爸爸也老了,上次给他们工资时两位 老人特别高兴。看到他们那么高兴,我也想多挣点好让他们安度晚年。” “哇!太让我吃惊了,那个上高中的时候什么都不管不顾,一个劲地要成为 黑帮,跟在我屁股后面的正煦,如今不仅上了大学,还要为了孝敬爸爸、奶奶多 挣钱。你可真是长大了,连我都为你高兴。” “是参军以后变了。” “到部队里就能象你一样有这么大变化吗?” “大哥也入伍吧。” “我都这么大了,我可不行。” “大哥,你就让我当服务生吧,我一定好好干。” “你要是当服务生,其他人意见可大了。” “大哥出面给说说情吧。” 相弼估摸到正煦不会善罢甘休,只好笑着答应了。正煦本人也好,相弼也罢, 谁都没想到正煦会干得这么好。 还没到营业时间,夜总会里静悄悄的。正煦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大概还 要等上两小时才能上客人。他到各个地方察看了一下,见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坐 在沙发上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英语词典。 正煦心知,现在虽然做服务生,但是迟早要返校学习。这会不抓紧看书,等 到上学以后肯定会很费劲。可是看着看着不到五分钟,两眼就开始打架,再也看 不下去了。正煦随手把书放到一旁,把腿放到茶几上,靠着沙发打起盹来。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说话,正煦不想被打扰,干脆把腿伸直躺 在沙发上接着睡。 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断传来,好像有相弼大哥的声音,还有夜总会董事长的声 音,还搀杂着女人的声音。可能是想找乐子的客人,或者是想找工作的无名歌手 或年纪大的舞蹈演员吧,正煦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睡去。 睡梦中忽然象是被人扎了一下,正煦猛地醒来,耳边响起优美动听的歌声。 也许就是这歌声唤醒了他。这声音是如此美妙,不仅唤醒了沉睡中的正煦, 似乎也唤醒了沉睡的世界。正煦陶醉在这优美的声音中,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 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美妙的歌声征服了,歌声一停全场的人就不约而同地鼓 起掌来。 “当歌手多好?” 好像是相弼大哥的声音。 “我不想当歌手。” “为什么?你的实力不一般哪,为什么不想当歌手?” “我要当歌剧演员。” 那女孩固执地说。 唱歌唱得那么好却不想当歌手,而要当什么歌剧演员。听说过电影演员和话 剧演员,还没听说有人想当歌剧演员。 “歌剧演员?” 相弼大哥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又问了一句。 “你们不知道这种音乐吗?” “不知道。” 相弼的回答很简单。正煦也不知道。 “你当歌手吧,我给你介绍。我认识经纪人。” “不。” 那女孩儿很坚决。 “你知道歌手赚多少钱吗?你不是想挣钱吗?” “您让我在这儿唱歌吧,等挣钱以后我要当歌剧演员。” “学歌剧需要钱吗?” “要学舞蹈,还要买衣服呢。” 女孩不好意思地说。 “舞蹈?” “让我在这儿唱歌好吗?” 女孩儿似乎是在哀求,相弼点了点头。 “我当然愿意你在这儿唱歌,只是为你感到可惜。” “您答应我在这儿唱歌了?” “嗯,在这儿唱吧。” “谢谢您。” 女孩儿一连鞠了五六个躬。不,她给每一位听她唱歌的人都鞠了三四次躬以 表谢意。 “我今天就开始行吗?” “你看着办吧,看来唱歌还是很不错……” “我比较擅长抒情歌曲。” “什么抒情、舒适的,反正是慢调,你就在布鲁斯节目时唱吧。” “我会很多布鲁斯流行歌曲。” “你自己看看唱什么好,然后告诉乐队吧。” “我有磁带,是伴奏带。我不想和乐队合作,跟他们不合拍不说,还会影响 唱歌的水平。” 女孩的一番话使在场的人都感到她的倔强。 “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相弼的话似乎触到了她的痛处,她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看样子她没有带其 它衣服,即使回家取也没有比身上的衣服更好的了。 “看来她也很穷。” 正煦暗想。 “没有?” “嗯。” “穿这身衣服可没法唱歌。” 相弼从兜里拿出几张钞票给旁边的弟兄。 “你带她去买件衣服吧,然后叫几个跳舞的女孩子给她化装。不要像她们一 样浓装艳抹,化得自然一点儿。” “知道了,大哥。” “我不要衣服。” 女孩几乎是叫喊着,大家的目光重新又聚集到女孩身上。 “为什么不要?” “现在用你的钱买衣服,到时候我就拿不了多少钱。我需要交房租、买米, 还要学舞蹈。我不能把钱用在买衣服上,我要借衣服,借着穿。” 这个骨瘦如柴的女孩一股脑儿地坦白了自己的处境,好像不懂什么叫难为情。 相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呆了半晌才问那女孩。 “你跟谁借衣服?” “在这儿跳舞的其他女孩子……。” “在这儿跳舞的女孩都只穿胸罩和内裤,你穿那个唱歌?” “没有礼服吗?半长的礼服。” “你以为这儿是哪儿?” 女孩觉得不好意思地撅起嘴愣在那儿。 “我给你买吧。” “你?” “你的歌唱得实在太好了,所以我来给你买。” “我不要你给我买。” “又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事?” 相弼大哥面露难色,但好象并不反感。 “现在说是免费给我买,到时候用这个作借口叫我全听你的,或者叫我跟您 睡,或者把我卖给经纪人什么的,我怎么知道你会怎么做。” 听到女孩的话,大伙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倒是相弼大哥先笑了起来。 “嗨,我对骨瘦如柴的女孩不感兴趣。还有,我还没有坏到给你买几件衣服 就把你卖给经纪人的程度,你放心吧。” 让相弼大哥觉得可笑的倒不是女孩说的卖给经纪人什么的,他笑的是亏她想 得出来,自己怎么可能和这么一个女孩子睡觉,除非自己的眼睛有毛病了。别人 也附合着相弼大笑起来。女孩儿的脸像是熟透了的西红柿,马上要崩裂了似的, 然后由红色又变成紫色。 “这儿虽然是夜总会,但怎么也得像样才行啊。到我们这儿的客人可不是一 般的客人。你穿这种衣服上台,用不了一星期客人全都得跑了。” 女孩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相弼的建议。女孩走到拿钱那人身边,说了声一起 去买衣服,便走开了。 “看样子她不太适合穿暴露的衣服,别买那些性感的衣服,挑几件样式简单 素净的穿吧,我刚才看见智爱上班了,你们和她一起去挑吧。” “知道了,大哥。” 看着女孩出去,相弼想着她的个性,不知不觉地笑了一下。 “唱歌倒是满好的。” 正煦走到相弼的身边说,相弼也很赞同。 “她是个当歌手的料。” “不过长得可太难看了。” 相弼的一个弟兄插了一句话。 “长相倒没什么,出名的话慢慢会变漂亮的。很多演员不都是出名以后变漂 亮了吗,这都要靠化妆。她太瘦又没化妆,我看眼睛还是满漂亮的,化了妆会好 的。” “是不是连粥都没喝过啊,瘦得有点邪门儿。” “不管喝没喝过粥,长得好不好看,只要唱歌好就行啦。” 相弼说得没错。作为歌手唱歌好,作为演员演技好就可以。 “瘦干狼似的还挺倔。” 相弼说得大伙直点头。 再见到英泰时正煦已开始在夜总会工作了。正煦每月休息两天,因为工作关 系,两天都是平日休息,这样就很难和朋友们聚会,好在英泰每次都是赶在正煦 的休息日一起休息。这天两人约好了出来,一道去小餐馆叫了一盘葱饼,喝了一 瓶酒以后,又要了一瓶。 “明天还得上班,少喝点儿吧。” “明天休息。” “你怎么还休息?” “有补休。” “这么说喝醉也没事?” “所以才使劲倒酒不是。” 英泰边说边笑,正煦往杯子里倒着酒。 “工作怎么样?” “还可以。” “做什么呢?” “服务生。” “服务生?” 英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怎么也想不到正煦竟然去当夜总会的服务生。 “服务生怎么了,小子。你知道挣多少钱吗?” “挣多少?” “上个月给爸爸这个数。” “真的吗?” “当然啦。” “哇,你够厉害。” “姐姐们别提多喜欢我啦。” “姐姐们?” “我说的是来光顾的小姐们。” 正煦学着小姐们撒娇的样子逗得英泰哈哈大笑。 “笑死我了。” “不是跟你开玩笑,抓住回头客很快就能挣很多钱。当然乱花钱的话挣得再 多也没用,但是咬咬牙都存起来就很可观了。” “嘿,没想到你还挺会理财。” “是,我现在才知道了钱的重要性,行了吧?” 正煦和英泰碰了杯正要喝,酒店的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这是一周来一直在 播的一个内容:某某人捐钱使一部分人受益,得到了善款,后来却发现受益名单 中竟是些政界的亲属。事情败露后在有关的处置问题上,各党派之间出现不同意 见,没完没了地打官司。已经一个星期重复看这样的画面,真是看都看烦了。 “真是的,有人是钱多的送人情,一给就给20多人而且每个人多则几亿韩元, 少的也有千万韩元。在这些人眼里,钱就像流不尽的水,相反有人是卖血才能见 到钱。” 英泰愤愤不平地说。 “卖血?” “我们工厂出过事。” “什么事故?” “手被机器卷进去,两个手指断了。” “是吗?” 正煦皱了皱眉。 “幸好这种事故不常发生。唉,有些人也是命中注定遭这个罪,怪吓人的。” “是啊。” [ 为了得到经营权,兄弟之间闹到法庭、打官司的海京集团的首要人物俞洪 寿董事长是……] 当电视播音员说到有关海京集团的新闻时,英泰和正煦把头转了过来。为了 不把饭店的经营权给秀雅,请六位律师大闹过法庭的俞洪寿董事长这回又起诉自 己亲自委派到海京饭店的经营人,说什么经营管理存在严重问题,因秀雅对此不 加理睬,俞洪寿便发动股东做手脚等等内容。 秀雅不理睬?这么说,秀雅现在在韩国?播音员话似乎暗示着秀雅就在国内。 秀雅会不会从美国回来了呢?也许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也可能是为了这次的事 情回来了。 正煦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忽然有了这种想法。他一连喝了好几杯白酒,想赶走 秀雅的影子。英泰怕正煦伤心,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什么也不问。 “我看越有钱的人越贪,有那么多钱还想霸占饭店。” 英泰骂着秀雅同父异母的哥哥,可是正煦一句也没听进去。正煦以为自己早 已忘掉了秀雅。有一段时间确实没再想过,还以为真的忘掉了。现在才明白自己 根本忘不掉她,别说是提到秀雅的名字,即便是听到海京这两个字他也变得魂不 守舍。 “回去吗?” 看到正煦喝闷酒,英泰问正煦。正煦傻傻地望着英泰,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 来。 “回家?还是再来一杯?” “回家吧。” 英泰肯定没尽兴,但是并没有显出不高兴的样子,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 “我想去游戏厅。” “再喝一杯吧。” 正煦觉得就这么让英泰走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不想再喝酒,但还是问了一句。 “行啦,小子。今天算我饶了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使劲骂吧。” 英泰好像看透正煦的心思一样。上高中时他可不是这么能替别人着想的家伙, 这几年变了很多。是不是英泰也在谈恋爱?他是不是也尝到了爱情的苦涩呢? 正煦很想问问英泰有没有女朋友,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觉得现在还不是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对不起了。” “没什么,改天再请我吧。” “一定。” 正煦看到英泰转身走了以后才缓缓地向地铁站走去。乘地铁要下去买票,然 后再往地下走。走着走着正煦感到心里憋得慌,他停住了脚步,觉得越往下走越 闷得慌。 正煦把地铁票塞进兜里往回走。从这儿走到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想走一走, 走到筋疲力尽为止。走路虽然无法减轻烦恼,但是就像英泰说的,至少可以思考 很多事情,也可以尽情地骂娘。对,我就走一走。 正煦抬头漫无目地地往前走着,对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熟视无睹。他的眼里只 有前面的路,还有秀雅的身影。 该死,怎么又是秀雅。 参军和复员,已经过了这么久,可是正煦怎么也忘不掉秀雅的脸庞。不能全 怪秀雅,只怨自己太痴情。按理说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忘记她了,但不可思议 的是,秀雅的一举一动还是那么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时常让他感觉到伤口的刺 痛。 “就因为你是海京集团家里的女儿就随随便便甩掉我?” 积压在心中的怨恨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正煦再也忍不住了,从来没有向他 人显露过的悲愤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了。 “海京集团有什么了不起?我是个不起眼的人物,你是海京集团的人,所以 甩了我,是吧,你这个坏丫头。” 愤怒一旦爆发就再也无法阻挡。 “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是海京的直系子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你爸爸 和你妈妈乱搞婚外恋时生下了你吗?你不过是小老婆的孩子,没什么可炫耀的。 在过去就算你爸爸是贵族,妾生的孩子也属于贱民。贱民,贱民的儿子最多也就 当个雇工,女儿不是当妓女就是当人家的妾。你是妾的女儿,按过去你是个贱民, 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啊?你有什么了不起竟敢甩了我。什么?嫌我没钱只能给你买 14K 金的戒指,看不起我了?是不是觉得等一辈子也得不到一枚钻戒?所以甩了 我?臭娘儿们。” 正煦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么没有志气,对自己刚才的气话感到 无地自容。自己怎么能说秀雅是妾的女儿、贱民呢?幸好秀雅不在场听不见。哼, 这有什么,听见就听见,反正我也没说错,还可以说得更难听。正煦陷入极度的 矛盾之中。 正煦停下脚步无意中抬起头看了看前面,只见灰曚曚的天空中隐约出现用秀 丽的英文字母拼写的《海京皇家饭店》的字样。这几个字仿佛是空中的海市蜃楼 一样那么遥远。正煦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正煦边走 边使劲往里面瞧,好像秀雅就在饭店里。 “秀雅,看来我是疯了。” 正煦无限凄凉地喃喃自语。 “明明知道你不会在这里,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正煦很清楚,秀雅不可能在饭店,但他还是不知不觉地走来了。 “你还在美国不在这儿是吧,在这儿吗?你在这儿吗?” 正煦从心底里盼望秀雅在饭店,他惆怅地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上帝啊,老 天爷啊,求求您让我看一眼秀雅吧,我绝不追究过去的事情,我只要看一眼她就 心满意足。正煦在心里哀求着。 正煦明知秀雅不会在皇家饭店,可是还是不自觉地往里走。他压根没意识到 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他只想做一件事:“请问,这儿有没有叫秀雅的,能让 我见一下吗?”。正煦从富丽堂皇的大厅走到问讯处,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我要 是问秀雅在不在,他们会不会嘲笑我?要是秀雅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该多好。正 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前台小姐用非常亲切温柔的声音打着招呼。 “嗯,那个……” 正煦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也张不开嘴。 “先生?” 小姐用异样的眼光望着正煦。当然,依然面带微笑。 “没,没什么。对不起。” 正煦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立刻转身向门口走去。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出了饭店就慌忙坐上出租车。 太丢人了,眼前还闪现着问讯处小姐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样子。到现在 脸还在发烫。 忘了吧,应该忘掉,能忘掉该多好。刻骨铭心的初恋揪着正煦的心,时常象 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岁月的流逝却仍然无法让他忘怀初恋的情人。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