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话筒从正煦手中掉下来,可是他完全没有感觉。保姆在说什么?她好像说秀 雅病危……在美国时就病了?看起来不是好好的嘛……难道不是吗?秀雅并不像 有病的人啊!是不是?一定是保姆说错了吧,这不可能,保姆怎么会瞎说呢…… 她绝不可能瞎说,那是会遭报应的。 怎么说秀雅病了呢,得的还是白血病。这么说来秀雅真的活不了多久?正煦 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过了一小会儿,正煦的腿肚子开始抽筋,难受得要命,疼 痛逐渐蔓延开来,随着全身都剧烈地疼起来。 正煦看见电话机的话筒在动,强撑着拿起了话筒。 “您好?您怎么样?您没事吗?” 保姆急促地问着。 “医院,住那个医院了?” 正煦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保姆告诉他医院的名字,话筒又从正煦手中跌落 了。正煦趴在桌子上,整个身子酸痛难忍,大腿和小腿肚子像是要撕裂似的,浑 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胸中憋闷,喘不上来气。 秀雅病了。 秀雅,秀雅她病倒了。 当正煦看到住院病房门上写有俞秀雅的名字时身子直打晃,几乎支持不住了。 他一路上祈祷,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可事实证明这一切全都是真的。门口还贴 有谢绝来访的字样。 〈谢绝会面〉 即使秀雅不愿意见我,我也一定要见她。我一定要亲眼证实,也许不像保姆 说的那样严重,也许还有希望呢。为了救她我也要见她一面,被赶出来也无所谓, 哪怕能看一眼我也认了。正煦踌躇着抓住门把手。 该不该敲门?要不就这么进去?里边会有谁呢?肯定是秀雅在里边吧,我真 是太傻了,到现在还想这些…… 正煦没有敲门,用力转了转把手,门开了。轻轻地走进去的正煦微微有些吃 惊。与其说这里是医院,倒不如说像个家,家俱一应俱全,床也不像医院的床。 正煦仔细观察了四周,才发现里边还有一道门,从门缝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像是秀雅和珍希的声音。秀雅在说话,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病并不像保姆说的那样 严重呢? 正煦慢慢走到门口,向里边看了看。只见秀雅躺在床上,珍希坐在旁边的椅 子上。正煦看到了带着许多奇怪仪器的秀雅。 上帝啊。 我们的秀雅怎么啦? 她的脸怎么那么苍白啊? 正煦差一点瘫在那儿。秀雅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艰难地呼吸着,眼睛一眨 一眨的。看了她的人都不忍再看下去,太难过了。正煦的心在颤抖,肚子又开始 疼起来,好像有人掐住他的脖子似的,喘不上来气,嗓子也直冒火。片刻之后, 俩人的视线相遇了。 秀雅用凹陷的眼睛望着正煦,眼底乌黑乌黑的,嘴唇也干裂着,像个怪人。 她看起来不胜疲惫,睁下眼睛对她来说都是很困难的动作,脸色极差。 “正煦……” 秀雅开口喊了正煦,然后费力地喘着粗气。 珍希转过身,从椅子上站起来。 “哎呀,正煦呀……正煦来啦……” 珍希露出微笑走到正煦面前,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正煦呀……” 珍希抓住了正煦的双手。 “你终于来了。” “……” “吓着你了吧?” “……” “真想不到你能来。” 秀雅妈妈问了好几句,正煦却一句都答不上来,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秀雅。 看到这个场面,珍希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妈妈。” 秀雅喊珍希。 “嗯。” 珍希答应着却没有转身,因为她不想让秀雅看到自己在流泪。 “出去吧。” “好吧,我马上出去。” 珍希紧紧地握了握正煦的手,出去了。 “正煦……” 秀雅微微地笑着。 “怎么知道的?” “……” 正煦僵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木头人一样直直地看着秀雅。 “到这儿来。” 正煦觉得嗓子又干又痒,他默默地向秀雅走去。 “正煦……怎么知道的?” “你家保姆……” “是吗……” 秀雅又笑了。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很费劲的秀雅却对正煦微笑着。正煦用颤抖 的声音叹息着。 “正煦……坐吧。” 秀雅用微弱的声音艰难地说完之后又急促地喘着气。 “你是怎么啦?” 正煦用充满恐惧的神色问道。 “你这是怎么啦?” 此时,正煦深深感到语言的苍白。他不知说些什么好。其实自己已经知道情 况,可一问还是怎么啦。 “正煦,你不要吃惊,千万别吃惊。我的话可能会给你打击。” 正煦想说自己已经知道她的情况,还是秀雅先开了口。 “我得的是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是特别恶毒的病。” 秀雅很平静地说着。 “这个病很顽固,医生说没有什么办法。” 秀雅紧接着说道。 “不行会怎么样?” “唯一的方法是找到相配的骨髓……没有。” 秀雅看来说话很费劲,又在大口大口地吸气。 “没有?” 正煦哽咽着。 “没有。” 秀雅微笑着说。 “我,我给你不行吗?” “可能配不上血型,做过很多。” 秀雅还是面带笑容。 “那会怎么样?” 正煦难忍悲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医生说会死。” 秀雅低声说着。 “死?” “嗯。” 正煦开始伤心地啜泣。 “他们说死?” 正煦又问道。 “嗯。” 正煦再也忍不住悲伤,站在那儿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哭啦,正煦。我很累,你不要哭。” 秀雅劝说正煦,可正煦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泪如雨下。 “秀雅……” “嗯?” “你……会死吗?” “……” “是吗?” “是吧。” 正煦无力地一屁股坐在珍希坐过的椅子上。秀雅伸出手安慰着正煦。正煦像 散了架的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正煦就像是被核弹击中的人,完全失去了 思维能力。 “怎么办?怎么办才行啊?” 正煦自言自语。 秀雅抚摸正煦的脸,微微露出了笑脸。 “你就坐那儿,看着我就高兴。” 正煦望着秀雅。正煦的眼泪像是打了闸的水,从眼睛里汹涌而出。 “你要离开……我?” 正煦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可能吧。” 秀雅低声答应着,正煦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倒在床边。 “不要哭,好吗?,我好累。” 秀雅说话声音很微弱,正煦趴在床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现在该怎么办。 秀雅要走了。 秀雅快死了,我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正煦才抬起头望着秀雅,秀雅也躺在床上望着正煦。 “我能留在这儿吗?”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会很难受的,不要留在这儿了。” “我想在你身边……” “……” 秀雅又是叹气。 “你不想让我呆在这儿,那我每天都来看看你好吗?” 正煦又呜咽着。 “你受得了吗?” 秀雅担心地问。 “不知……不知道。不过我要看你,一定得看看你。” 正煦说着,眼泪在秀雅的眼睛里打转。 “我怕你太难过……你可能受不了……” “我能行。” 正煦知道自己会很难受,嘴上却说没关系。他心想就算再难受也要在秀雅身 边陪着她。 “那就谢谢了,能来看我。” 眼泪从秀雅的眼睛里流了下来,正煦搂住了秀雅。 “正煦。” 正煦把自己的脸贴在秀雅的脸上,啜泣不止。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很长 的时间,正煦和秀雅就这样脸挨着脸默默地流泪。 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吵醒了昏睡中的正煦,正煦半睁着眼看了看电话。只要伸 出胳膊就能够得着电话,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进家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可 是洗完澡以后,开始浑身发冷然后发烧,进而全身疼痛。比刚刚听到秀雅得白血 病时的抽筋要严重百倍。不知何时睡着了,电话铃声吵醒了他。醒来之后疼痛又 开始了,正煦咬牙把胳膊伸了过去,正要接的时候铃声断了。正煦从沙发上滚落 下来。 我为什么会这么疼呢?是啊,找不到原因的他在痛苦中挣扎,就像是在与死 神搏斗。正煦就像是被一群人痛打了似的。他突然想起,秀雅就要死了。 正煦想起来了。 秀雅要死了。 正煦再一次感到钻心地疼痛。 我的秀雅要死了。 正煦又陷入昏迷状态中。 正煦走进病房的时候,秀雅带着氧气罩望着正煦。秀雅的脸色比前天还要灰 暗。正煦死去活来地大病了一场,今天勉强能活动就马上跑到医院来了,可是秀 雅她,在氧气罩里艰难地呼吸着。 正煦走近秀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秀雅用微笑的眼神看着正煦。 “秀雅。” 听到正煦叫自己,秀雅又笑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 话说出口,正煦马上就暗暗埋怨自己不会说话。病得这么严重还问感觉怎么 样。自己真是呆子、傻子。秀雅拿掉氧气罩,把手伸过来,正煦赶紧握住了秀雅 伸过来的手。 “我还好,感觉不错。” “是不是难受,看起来很累。” “还行,只是胸闷得厉害。” 秀雅闭上眼睛,使劲皱着眉,看来又开始疼了。正煦赶紧给她戴上氧气罩。 秀雅靠氧气瓶呼吸着,正煦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象割断般地疼痛,他握住了秀 雅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秀雅可能感觉好些了,指了指茶几。正煦看见茶几上有一本 书。正煦拿起书,秀雅把氧气罩拿了下来。 “作业。” “作业?” “嗯,作业。” “什么作业?” “念完之后,你要找到最感人的句子。” “最感人的句子?” “是给你留的作业,知道吗?” “好吧,好吧,知道了。” 秀雅重新戴上氧气罩,很快就睡了。秀雅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了。正煦一直 在秀雅身旁与珍希一起一动不动地看护着她。 “吃饭了吗?” 秀雅问珍希和正煦。 “吃过了。” “很好。” “秀雅,你饿不饿?” 珍希抚摸着秀雅的额头问。 “不饿。” “喝水吗?” “水?” “喝。” “知道了,我热一下就来。” 珍希拿着水杯出去了。 秀雅一声不吭地躺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吧,现在这个样子, 恐怕连想事的力气都没有了。秀雅看起来是那样虚弱。 “秀雅。” 听到正煦叫自己,秀雅把眼睛慢慢转向正煦。 “作业。” “嗯?” “我是说作业。” 正煦拿起书指给秀雅看,秀雅会心地笑了。 “做了?” “嗯。” “那你说说看。” 正煦翻着书,翻到了要念的那页。 “……谁若,谁若哭泣,请让他们俩人一起哭吧,但最好让他们都不哭。” 正煦的声音直打颤。 “对了,对了。” 秀雅满意地笑了。 正煦的眼睛湿乎乎的。 “不是说好不哭了吗。” “我哭的时候你也哭吧,这样总比一个人伤心好。” 正煦语气沉重地说。 “……好吧,就按你说的。” 秀雅笑了。 “正煦,正煦。” “嗯?” “到这儿来吧,让我抱抱你。” 秀雅说着,正煦没等秀雅抱自己,先抱住了她。 “我爱你,秀雅。” “我也爱你。” 秀雅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 “能爱你我好高兴。” “我也高兴。” 正煦抱着秀雅,俩人泣不成声。 珍希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刚刚热好的水,伤心地抹着眼泪。 “正煦。” 睁着无神的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的秀雅叫正煦。 “怎么啦?疼?还是累?” 正煦不安地问道。 “不是,叫英泰和美珠过来吧。 “英泰和美珠?” “嗯,我想和他们告别。” “……” “嗯?” “好吧,知道了。” “让他们快点来。” “为什么这么急?” “时间不多……没多少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 正煦生气了,秀雅却微笑道。 “让他们快来。” “知道了,知道了。” 正煦给英泰和美珠打完电话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俩人先后跑进病房。英泰和 美珠都是请假过来的。 英泰和美珠看到秀雅都吓呆了。 “秀雅。” 美珠轻轻地叫了秀雅。 “正煦,你出去呆会儿吧,我要和他们道别。” “我想呆在这儿。” “出去吧,不然你又要哭了。” 秀雅挥手,正煦点头走了出去。 “英泰,美珠。” “你这是怎么啦?” “我太累了,不能说很多话……” “是,你不要说话,不要说。” 美珠哇地一声哭开了。 “拜托正煦……拜托了!” 英泰走到秀雅跟前,伸出双手握住了秀雅的手。 “秀雅……” “拜托了。” “好……好的。” 英泰的眼睛也满含着泪水。 美珠捂住嘴伤心地哭着。 “还有,英泰,告诉我芝琇的电话。” 英泰告诉了她芝琇的电话。 永远难忘的那一天,正煦正躺在秀雅旁边,轻轻地念着书。从前一天夜里开 始,秀雅的呼吸更加困难了,呼吸机也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秀雅看上去却 精神了。已经打了四次镇定注射,疼痛仍是没减轻多少,还时常呕吐和呻吟。秀 雅的病发作时正煦都快疯掉了。 每次发病过后,累得半死的秀雅,马上陷入昏睡状态—可能处于昏迷状态— 快到晚饭的时候才醒来的秀雅,突然要正煦给自己念书。正煦念了高尔基的《母 亲》。只听了十分钟秀雅就感到累了。 秀雅握住正煦的手。 “怎么啦?” 正煦看着秀雅,秀雅张开双臂,正煦被秀雅搂在怀里。 “疼吧?要不再打一针?” 秀雅摇了摇头,秀雅放开正煦之后拿掉了氧气罩。 “妈妈呢?” “我去叫吧,秀雅妈妈。” 听到正煦的喊声,珍希从隔壁房间过来了。 “怎么啦,秀雅?” 秀雅也向妈妈张开双臂,妈妈被秀雅抱住了。 “你这是怎么啦?你干什么,这么吓人?” 珍希强忍住泪水说道。 “没什么,怕万一来不及……” 秀雅笑着松了手,又睡了。正煦一直在旁边守护着秀雅。秀雅也不知道什么 时候能醒来,正煦害怕心电图突然停下来,眼睛始终没离开心电图。 “为什么睡这么长时间,不久前还睡了呢。” 正煦抚摸着秀雅的脸,惆怅万分地说。秀雅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 秀雅又拿掉了氧气罩。 “正煦。” “哦?” “我们会等到相爱的那一天的。” “怎么说这样的话?” “想起来有很多遗憾,不过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我们会再相见的。” “是,会有那一天的,一定会有的。” 正煦强忍住泪水,秀雅却露出了微笑。 “陪妈妈去吃晚饭吧。” “好吧。” “再这样下去,妈妈会死掉的。” “知道了,那你呢?” “我可以一个人呆一会儿,妈妈不想吃饭就让她喝点茶吧。” “真的可以一个人能呆?” “嗯,不过你们快点回来。” “好吧。” 正煦留下秀雅走出房间,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要是还在睡觉,要不要叫醒你?” “嗯,别叫醒我。” “好吧。” 正煦正要去珍希的房间,秀雅叫住了正煦。 “有事吗?” “亲亲我。” 正煦走到秀雅的身边深情地亲吻着她。 “好了,快去快回吧。” “我会嘱咐医生和护士关照你的。” “好吧。” 正煦勉强露出了笑容,找珍希去了。 “爱你,正煦。” 秀雅喃喃自语。 十五分钟以后,正煦和珍希回到了病房。他们发现连接在秀雅身上的仪器正 发出异常的信号。秀雅嘴上戴着的氧气罩掉落在一旁。正煦急忙查看各种仪器, 马上分辨出是心脏起搏器发出异常的信号,然后发现心脏起搏器呈直线状态。 秀雅永远地睡着了。不要让人叫醒是因为预感到自己醒不过来。医生和护士 奔过来,茫然地望着象是睡着了的秀雅,确认了死亡时间。 为了正煦,珍希没有倒下。珍希知道秀雅喜欢正煦在自己的身边,因此在一 直在隔壁房间里祈祷着,当听到秀雅去世的消息时珍希并没有倒下。她从身体的 深处迸发出悲哀的哭声,却顽强地承受着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珍希抚摸着永远 沉睡的秀雅的脸。 正煦仿佛在梦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秀雅。秀雅是不想再忍受病痛的折 磨了,她也不想再给他人带来痛苦。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每一件事情,然后离开 了这个世界。 “正煦,跟秀雅告别吧。” 珍希回过头来对正煦说。正煦向床边走去,握住了珍希的手。 “我们和秀雅告别吧。” “秀雅,我爱你。” 珍希先说了。 “你作为我的女儿……妈妈,妈妈很幸福。” 正煦觉得珍希的声音好象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他慢慢地握住了秀雅的手。 “我们能够相爱的日子不会太远的,对吧?” 正煦握住秀雅的手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真的……我们相爱的日子一定会来到的。” 正煦抱住了秀雅。 “到时候咱们再也不分开。” 正煦的悲泣使秀雅尚未变凉的身子也跟着抖动起来。 “秀雅……秀雅……” 正煦悲痛万分。 “爱你。” 正煦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秀雅。珍希背过身子哭着,正煦默默地搂住了珍希, 珍希趴在正煦的身上泪水长流。搂着哭泣的珍希,正煦望了望秀雅。秀雅显得那 么安祥。倍受病痛折磨的秀雅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一觉了。 “秀雅现在看起来很舒服,妈妈。” “看来是,得到解脱了,走了也好。” 珍希的肩膀起伏着。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好吧,去吧。” 珍希放开了正煦。 “我会马上回来的。” 正煦离开秀雅住过的高档病房,慢慢走到了医院的大厅。他现在就想赶紧离 开这里抽一根烟。正煦正把手伸进口袋里找烟的时候,突然在医院门口停住了脚 步。芝琇正站在面前。 正煦泪眼模糊地看着芝琇。 “芝琇……” 正煦低低地叫了一声。 芝琇点了点头。 “我是接到俞秀雅的电话以后过来的。” “俞秀雅?” 不愧是秀雅。 “是吗……” “俞秀雅小姐……” “秀雅……刚刚走了。” 正煦低语着,然后突然大哭起来。芝琇茫然地看着痛苦万分的正煦,慢慢走 过去搂住了他。俩个人什么话都没说。 爱是最厉害的毒药让我们在正常中混乱。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