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 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著 曹振寰 译 第十五章 下午,埃玛把别的活计干完后,又得回阿黛尔的客厅给太太送茶。阿黛尔借口 偏头痛,中午没下楼吃饭。所以,埃玛准备了丰盛的茶点,以便让阿黛尔吃点东西, 应付晚上的活动。用的茶叶也是太太最喜欢的,虽然沏出来的,在埃玛看来,充其 量不过是有点异香的水,和地道的茶根本无法相比,那玩艺儿怎么喝哪,埃玛简直 不明白。然而价格贵得惊人,也是从伦敦的福特农和梅森商店买来的。算了,别为 这些权贵们的口味伤脑筋了,埃玛端着大托盘上了楼梯。她深信,权贵们吃得太多, 吃得太好。吃得太勤,所以他们常常消化不良,肝区肿大。再看看他们狼吞虎咽的 都是这些东西!想到这儿,她往托盘的茶壶看了一眼。哼,就是我将来富有时,在 饮食方面也要以简单为好。边走,边想。埃玛进了费尔利太太的客厅。 阿黛尔整个下午都在休息,这时还仰卧在床上。“我真高兴你建议我下午休息 一下,”阿黛尔在床上靠着枕头坐好,“我睡了好一阵,觉得精神很好,跟你说的 一模一样,埃玛。”说完,感激地对姑娘一笑。 埃玛上仔细地行了太太一眼,觉得她脸上上午的倦容消失了,安详多了,眼里 也闪着光泽。她长得真漂亮,埃玛想,嘴里说: “我给您送茶来了,费尔利太太。今天中午没吃东西,现在可能饿了。”一边 把托盘放在太太身边,“我给您泡了您喜欢的那种味道稀奇古怪的茶。” 阿黛尔听了,第一次开心地笑了。“你是说拉普桑·索琼,埃玛?太好了,谢 谢。” “对,就是那个。拉普桑·索琼”埃玛慢慢重复着,犹豫地问: “我 念得对吗,太太?” “对,埃玛,完全正确。”阿黛尔说着,往杯子里倒茶。 埃玛笑了。她喜欢学习新东西。将来去利兹开拓发财之路,锐不定有用。埃玛 咳嗽了一下,说:“请您原谅,费尔利太太,如果不麻烦,我想再看一看那件衣服, 否则不放心。今晚您应该是十全十美的。不打扰您吗?” “当然不,埃玛。如果有什么需要做小的修改,你就在这儿做吧,不必回你的 房间了。我看衣服完好无损的,我几乎从来没穿过。” 阿黛尔仍坐在床上喝茶,埃玛走去打开衣柜,拿出黑丝绒礼服认真检查,发现 衣服还挺好的,只是有个挂钩儿要掉,剪掉玫瑰的地方有几个线头儿。埃玛拿着衣 服坐在一把安乐椅上,认真仔细地飞针走线。埃玛不管干什么,总想干得尽善尽美。 当然,她也巴不得能坐几分钟。从早晨到现在,一直跑上跑下地干活儿,今天晚上 还让她帮默盖特罗伊特在餐桌上服务,肯定会又累,时间又长。奇怪的是,埃玛和 费尔利太太之间已建立了一种亲呢、理解的和谐关系,两人相处得很好。姑娘从直 觉上知道阿黛尔的可怕苦恼,虽然年纪轻轻,尚不老于世故,但她完全理解女主人 的悲剧,所以,她也很会平息女主人的焦虑情绪。埃玛一边做针线一边休息。尽管 阿黛尔的卧室和客厅一样堆满了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但这里总比楼下的厨房舒适。 新来的女佣安妮正在帮厨娘准备丰盛的晚餐,因为太忙,安妮的妈妈也来帮忙了。 温赖特太大准备了一个简直象宫廷宴会样的菜单,弄得厨娘嘟哝了半天,说在她看 来事情搞得太复杂了。 埃玛一边手里飞针走线,一边想着那张菜单,同时想起了当自己把菜单递给厨 娘时她的面部表情。只见她盯着那张单子看了好半天,先是用鼻子使劲喷气,接着 足足嘟哝了有一个钟头。埃玛简直不敢想象现在厨房里难以描述的忙乱。可怜的厨 娘,自从她来费尔利家掌勺,可能还从来没做过这么复杂的晚饭。埃玛很庆幸能偷 闲一会儿。在最忙乱时,厨娘会跟谁都过不去,包括临时帮忙的安妮的母亲。想到 这,埃玛笑了。她知道,每次一有变化,厨娘就着急。这次,是多少年来主人第一 次举办这种大型家庭招待会并大家都得围着转。当然大家工边除了奥利维姬·温赖 特太太和我,埃玛又满意地想起了温赖特太太刚才还夸她做沙司做得好。 虽然,埃玛并不喜欢过于复杂的菜肴,但她喜欢烹制精致的食物。自从奥利维 娅来了之后,每日的菜单变得相当复杂,有时埃玛不得不帮助厨娘。最近,她向温 赖特太太学会了许多东西。因为太太有个习惯,在开菜单时还把详细的做法,如加 工程序,调料多少都写下来,而且有时亲临厨房指导。埃玛把这些菜单都收集起来, 贴在一个学生笔记本上。她总想,这些东西将来有用。忽然她想起来,那个古怪的 茶叶名字也应该写到本子上,还有把哪道菜应配哪种酒,都得记下来。 对,应该把所有名酒的名字记下来,应该把滕纳的菜谱和配方也记下来。凡是 重要的东西都应该记下来。将来去利兹实现她那带加重号的计划时,还不知道干什 么,也不知道什么有用,什么没用。反正,有备无患嘛。由于日积月累,埃玛的小 本子上密密麻麻,内容非常丰富,既有各种菜谱,配方,缝纫技巧,衣服式样,自 己创造的和抄袭别人的发型图案,简直是一部小百科全书了。还应有个名酒清单, 埃玛欣喜地想着,同时,用保护者的眼光不时抬头看一眼费尔利太太。 实际上,阿黛尔·费尔利太太今天晚上意外地十分安详,喝完茶,拿起报纸读 起来。如果今晚在众人面前举止失态,必然会引起亚当的气恼,这种担心终于使她 压下去了叫大管家送酒来的愿望。阿黛尔是一年前开始喝酒的,当时只不过是借酒 浇愁,减少苦闷的临时措施。现在,虽然有些成瘾,但只要需要,她还是能控制自 己的。这天下午,她躺在床上尽力闭目休息,就把想喝酒的愿望赶走了。虽然,用 睡觉抵制酒瘾算不上什么英雄之举,但总归起了一定作用,她下午睡得又香又甜, 而且没有做梦。醒来之后,感到很有精神,更重要的是,那种苦闷阴郁的情绪消失 了。 阿黛尔仍在集中精力阅读报纸,这是她避免酒瘾攻心和为晚宴过分担心的一个 办法。她翻开报纸的社交版,认真读一篇关于戈德·菲茨威廉在唐卡斯特附近的希 丰地区进行狩猎的报道。但是,读着读着,酒瘾又上来了,不管怎么压制,心绪也 不得安宁。 这时,窗下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大吵大闹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天哪,外边怎么这么乱?”阿黛尔向窗子看了一眼,高声问。 埃玛迟疑一下,放下衣服,跑到窗前。 “是两位少爷,太太,”埃玛咬着嘴唇,回过头看着阿黛尔, “是大少爷杰拉尔德,正朝二少爷埃德温喊叫。”又看了一眼窗外,犹豫地说: “他哭了,费尔利太太!二少爷哭起来了。” “埃德温!”阿黛尔尖叫一声,使劲把托盘一推,象瓦尔奇莉妮一样,卷起一 阵绸缎和头发的旋风,冲到窗子跟前。当她拉开窗慢,眼前的场面一下子使她脸色 更加苍白了。两个孩子还骑在马上,杰拉尔德的大肉脸成了维紫色,正在高声斥骂 弟弟。埃德温一边流泪,一边迎着空头盖脸砸过来的污言秽语,拼命争辩。阿黛尔 气得打开窗子正要干预,眼前的景象吓得她目瞪口呆:只见杰拉尔德靠近埃德温的 马,照埃德温胯下的马肋骨上狠命地踢了一脚。虽然,平时拉西特·道恩非常温顺, 但突然挨了一脚,它惊了。只见它倒退一步,鼻子里喷着祖气,嘶叫着,立了起来, 前腿举得高高的。亏得埃德温和父亲一样深通骑术并懂得马的习性。他立即死死拉 紧辔头不放,身子前倾俯在马背上。要不是这一招儿,埃德温非得被抛到老远的地 上。 阿黛尔被大儿子蓄意伤人的阴险手段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嗓子眼儿发干。她 早承认她有点怕杰拉尔德,这孩子越大越粗野。但现在她狂怒地决定非治治这小子 不可。 院子里安静下来了,但杰拉尔德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悔恨之意,相反在暗暗发笑。 埃德温一手拉紧马缰,用另一只手背擦脸上的泪痕。阿黛尔抓住这一时机探出窗外, 用空前尖厉的声音喊道: “大吵大闹的,怎么回事,杰拉尔德?你刚才纯属越轨行为。我饶不了你!” 杰拉尔德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对于母亲的突然出现和严厉指责感到意外。 他从小就看不起母亲,认为她不过是个愚昧无知、爱好虚荣的女人。 此时,他只是耸耸肩,虚伪地说:“没什么,妈妈。你的小宝贝儿虽然被娇惯 得够呛,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回到床上去吧,妈妈。我们的事儿你不要管。”言 语中带着轻蔑。 “你竟敢如此傲慢无礼!”阿黛尔对儿子的放肆更为恼火, “我要你立即对你的行为作出解释,否则我将告诉你父亲。马上到书房来,别 忘了先把靴子脱掉!” 杰拉尔德被母亲的态度弄得张口结舌,站在那几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埃德温并 没感到意外,只是为母亲的健康而担心。 “我跟您说了,没什……” “立刻上来!”阿黛尔没听他说完,大吼一声,猛地关上门。浑身气得直发抖。 埃玛走上前,扶住她一只胳膊。“噢,费尔利太太,别生气了。别忘了,今晚 还有招待会。对杰拉尔德少爷,您别太认真。您知道,两位少爷在一起总要吵嘴的。” 两个孩子怎么样,特别是杰拉尔德那个小魔鬼,我当然知道,阿黛尔心里想。 口里说:“是的,埃玛,一定程度上,你说得对。孩子们要经常管教,要他们明白 好坏善恶之间的区别。我的室内便服在哪儿?” “在这儿,太太。”埃玛立刻递上紫色天鹅绒便服和拖鞋。一边帮太太穿衣, 一边想,她一个人怎么治得了杰拉尔德,那是个典型的恶少,埃玛知道得太清楚了。 阿黛尔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埃玛一眼,努力不使自己内心的惊恐表露出来。 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种局面。几个小时之前,她曾决定要重树女主人 的权威,现在就来个机会。不管多困难,也要不惜任何代价一人处理此事。她又深 深地吸了几口气,对着威尼斯镜子照了照,抬起头,以坚定的步伐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阿黛尔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埃玛,而埃玛也在瞪大眼睛看着她,显 然不明白今天太太这么大的力量和勇气是从何而来的。 “最好作陪我去书房,埃玛。”阿黛尔低声说。她觉得心跳得很厉害,刚才喊 了一阵,体力已耗尽了。但是,她想教训一下杰拉尔德的决定并没动摇。埃玛在旁 边一站,也至少能增添一点勇气。 “好的,费尔利大太,我陪您下去。”既然太大要求,埃玛急忙回答说。如果。 情况不妙,她可以跑去找默盖特罗伊特。虽然,在佣人面前,大管家是个暴君,但 在费尔利太太面前,他要毕恭毕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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