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杰西把莎娜拉到身后,保护地挡住她,她则安慰地抓着他的手。 “事情不是像你所想的,崔斯……”他开始以平静的声音说。 “不是才怪——它全写在你的脸上!” 莎娜惊喘一声,脸霎时变得羞红。他们美好的做爱突然间似乎变得骯脏、低贱, 一阵痛苦的颤抖摇撼她全身。杰西迅速看她一眼,在她低头注视地板前,瞥见她饱 受打击的眼神。他忿忿地转身瞠视崔斯。 “闭嘴!”他咆哮道,威胁地紧握双拳。“我们已是老朋友了,崔斯,可是如 果你敢再多说一句令莎娜难过的话,我会打扁你的脸。” “噢,是吗?”崔斯冰冷的蓝眸瞇了起来。“试试呀,朋友。莎娜是我家的事, 不是你的事!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杰西?老天!她是我妹妹,不是你钓上的另一个 女人!引诱好朋友的妹妹算什么朋友?” “崔斯,”莎娜叫道,热泪盈眶。“你不明白。杰西爱我!” 崔斯的手扒过浓密的金发,无奈地看着她颤抖的唇和噙着泪水的蓝眸。“莎娜, 甜心……”他开始说,目光看回杰西的脸,眼光不禁变得冷酷,再看着她温柔的脸。 “你不能老是相信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杰西感觉到莎娜的身体全身变得僵硬,忿怒地瞇着碧眸,仿佛被打了一拳跳起 来。“她可以相信我的话。”他咬着牙说。 崔斯以不相信的眼光看他一眼,将注意力转回向莎娜,对她伸出一只手。“过 来,莎娜,”他温柔地说。“我带你回家。” “不行!”杰西厉声说,拉她靠着他。他不能让他就这么带她走;他需要时间 安慰她,让她放心,恢复被崔斯的话所动摇的信心。他安慰地抚摸过她的头,抬起 她的脸面对他。“下楼到我车边等我,莎娜。我马上就下来。” 她的目光从杰西看向崔斯忿怒的脸,再看回杰西坚定的表情。“不要跟他打架, 杰西,请你——”她请求道。“答应我?” “我不会的,甜心,我保证。”他亲一下她的前额,她遂离开房间。他等房门 在她身后轻声关上,才再度转向崔斯。并在他能开口之前,抢先对他说:“我知道 这看起来像什么。崔斯,不过你太快下错误的结论。我为莎娜疯狂,我已要求她嫁 给我。” “你当然那么做了。”崔斯冷笑道,蓝眸充满怒火,一副想打人的样子。 “我说的是真话,崔斯。” 杰西平静真诚的声音终于穿透崔斯气疯的脑子。他以动容的表情瞪着杰西,显 然有点让步。“你在开玩笑?”他惊愕地缓缓说。“你和我的小妹?” “是呀,我和莎娜。”杰西点头证实。 “真想不到!”崔斯的怒气冷却时,英俊的五官露出矛盾的表情和不敢相信的 样子。“我爸妈知道你们要结婚了吗?” “不知道。莎娜其实还没有答应。” 崔斯困惑地看他。“你说她还没答应是什么意思?你向她求过婚吗?” “是呀,我向她求过婚。” “她怎么说?”崔斯逼问着,仍很难接受他的好朋友爱上了他宝贝、端庄的小 妹。“她没有说不好。”杰西支吾其词地说,不信任崔斯眼中变得有趣的神采。 “可是她也没说好?”崔斯刺探道,不让杰西逃避这个问题。 “对,该死的!她没有说好。”他激怒地说。 崔斯放声大笑,身子靠在门框上。“让我弄清楚这件事,”他终于说。“你在 告诉我你风流多年后终于想结婚了,可是你想娶的女人却不确定想要嫁你?” “是的,就是这样,”杰西不情愿地咆哮道。“她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崔斯爆笑如雷。“真棒!我愿意付一个星期的薪水听到她的话,鼎鼎大名的詹 杰西竟然被我古板的小妹拒绝了!” “我从没有说她拒绝我,”杰西激怒地吼道。“而且我相信她爱我。她只是还 没准备承认。” 崔斯冷静下来,推身离开门框。“你最好快点让她相信,”他说。“我可不希 望做个小私生子的舅舅!”如果连理智、讲求实际的莎娜不确定自己在恋爱,崔斯 更无法确定她是。不过另一方面,碰到女人时,他知道杰西从未错过。可是他身为 哥哥的保护本能告诉他,如果有人敢玩弄她,他会杀了那个人。那包括他最好的朋 友。“莎娜应得到比那个更好,杰西。” “我知道。”杰西真诚地直视他。“等我一说服她相信我并不像流言所说的那 么风流,她就会嫁给我。我从未遇到更坚决不冒险的女人!” “那就是我们的莎娜。”崔斯同意道。“有组织、有目标,固执地决定不犯任 何愚 蠢的错误。”他以男性同情的眼光看他。“你确定想娶她?” “当然。”杰西热切地说。 “那么我想我不会捧扁你的脸了。”崔斯咧嘴而笑,伸出一只手。杰西握住他。 “祝你幸运,你很需要它!” “谢谢,崔斯。” 杰西下楼走入外面温暖、潮湿的黑夜里。他坐进跑车,倾身亲一下莎娜的嘴。 “你还好吗?”莎娜担心地问。 “我很好。”他说,转动点火的钥匙。有力的引擎发出闷声的恕吼,杰西把车 倒退出车道。 “崔斯没事吧?”他不愿多谈,她忍不住问。 “崔斯也很好。”他瞥见她担心的蹙着眉,在腿上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他 安慰地握住她的手。“别担心,甜心,一切都很好。我们谈了一下,我跟他解释了 一些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你们仍是朋友?” “当然啦!崔斯是我的难兄难弟,”他说,对她咧嘴而笑。“我是他未来的妹 婿 ……我知道,我知道,”他看到她脸上怀疑和困惑的表情说。“你还没准备答 应。不过你会说好,莎娜。” 他十分自信。莎娜希望她对未来有他十分之一的信心。她知道她爱他,而且他 也说过爱她。可是明天他会依然爱她吗?或者后天?两个星期或是两年以后呢?会 跟她爱他一样吗?她知道如果他们结了婚,她只会愈来愈爱他。她母亲不就是这样 吗?如果她变得更爱他,他却厌烦地并拋弃她,那会杀了她。她希望有个保证和某 个迹象,知道她可以安全地把一生托付给他。她已经把她的心给他,她以前从未恋 爱过,这种脆弱的感觉令她害怕。 莎娜很怕面对崔斯,可是第二天早上,他开车载她回家,留下来吃早餐和父母 聊天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她要上班时,他陪她走出厨房到走廊去。 “莎娜,”他说,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肩。“如果我昨晚的话伤害到你,我想道 歉。 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脾气。从杰西告诉我的话,我知道是我不对。” 莎娜如释重负,鼓起勇气正视他了解的蓝眸,勉强微笑。 “嘿……”见她不说话,他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她摇摇头,他们都有孟家的金发和蓝眼,姣好的五官,只是莎娜长 得比较秀气。“我没有生你的气。”她犹豫地说,想问他又怕他的回答,而且不知 该怎么问才恰当。“崔斯,你想你可以结婚和同一个女人生活一辈子吗?不会觉得 厌烦或不喜欢她吗?” 崔斯讶异地注视地好一会儿。“可以呀,我希望如此。怎么了?” “杰西说假如你爱上一个女人,会永远爱她。可是你告那么多女人约会;我一 直认为你永远不会结婚。” 崔斯别开目光,瞇眼思索她的问题。 “不是我不想结婚,莎娜。”他诚实的直视地。“我只是运气不佳,从来没有 碰上让我倾心着迷的女人,或许因此我才和不同的女人约会。我一直希望她在某地 出现,有一天我会找到她。”他耸耸肩,亲切地微笑。“很疯狂,是吗?” 莎娜伸手拥抱他,迅速亲了一下他留着胡髭的粗糙脸颊。 “不,我不认为疯狂。我认为这浪漫极了。” “浪漫?”他恐惧地凝视她,做个厌恶的表情,退后一步替她打开前门。“别 胡说,小妹。我从没说我很浪漫!我只是讲求实际,不想一辈子自己煮饭、洗衣服!” 莎娜大笑离开他。她一直知道崔斯在坚强、自信的外表下有颗柔软的心,可是 她从没想到他会娶妻成家,安定下来。 或许杰西对崔斯的看法是对的,她错了。若真如此,或许杰西对她的感情也是 对的。莎娜在去上班的一路上反复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杰西又离开镇上。他和莎娜都不喜欢这样,可是他不得不去,并答应每晚通电 话。 半夜两点时,尖锐、持续的铃声吵醒莎娜。她翻身瞇眼瞧夜间发亮的钟。 “清晨两点!”她喃喃地说,奇怪杰西为什么又打电话给她。他们十点半才通 过电话,她担心地摸索着话筒。 “喂?”她喃喃地道,拨开眼上的头发。 “这是个警告,小姐,”一个压低的喉音说。“解决费亚特的赔偿。如果你不 快点——真正的很快——赔偿蓝鸟的失火案,将会有不幸的事发生。你可以肯定这 一点。我很不愿意伤害你。” “你是谁?”她质问道,声音因震惊而变得尖锐。“你说会发生不幸是什么意 思?你到底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传来模糊急促的呼吸声。然后电话啪地挂上,像是不幸的预 兆。 “等一下,你是谁?”她疯狂地问,可是没有用。无论是谁打来的,都已挂断, 她安静的房间竟充满电话筒的嗡嗡声,她注视着手中紧握的乳白色的电话筒,心在 胸腔里狂跳,嘴也因恐惧而变干。 她放回电话,抓起浅蓝的被单盖住喉部,瞪着电话,等待它再响。可是好几个 小时过去,它依然保持沉默。曙光初透,窗外西方的天空变得粉红,鸟儿在露珠的 草地寻找小虫时,彼此吱吱叫,莎娜这时才靠着床板渐入梦乡。 早上六点时,闹钟尖锐的叫声把莎娜吵醒,她呻吟地张开因缺乏睡眠而干涩的 眼。 早晨的阳光愉快地穿透她的窗户,室内溢满金光,赶走了整夜角落和缝隙间的 阴影。 她的颈子因睡着时不良的姿势而酸痛,她轻揉着僵硬的肌肉并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注视着在阳光下显得无辜、完全正常的电话。清晨两点时它真的响过,真的 有人在黎明前黑暗的几个小时中威胁她吗? “或许只是某个十几岁的少年开玩笑。”她坚决地告诉自己,不过心底依然害 怕。 “我需要洗个热水澡、喝杯咖啡,就会恢复清醒了。每个人在半夜里都会看到 怪物!” 她掀开床单,下决心地走向浴室,洗个热水澡。 “你今天开出了支票吗,小姐?”低沉的喉音在她耳朵里咆哮。莎娜蓦地坐直, 握着电话筒的手指僵住了。 “你是谁?”她质问,声音因恐惧和忿怒而颤抖。 “你不要管我是谁,”喉音嘶声道。“我警告你,小姐。我已经失去耐心,你 也快没有时间了。” 莎娜推开落至眼上的头发,瞥视着钟。凌晨三点。 “你不必吓我。”她说,努力避免声音发抖。 电话里传来邪恶的低笑,令莎娜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小姐,如果你太愚蠢不知道害怕,那是你的问题。你只管开出支票,结束蓝 鸟的档案。否则,陈尸间将结束你的档案。” 电话喀嗒挂断。莎娜目瞪口呆注视手中的电话半晌,才打了个冷颤放下电话。 她全身发冷,又打了个寒颤,用颤抖的手把床脚的毯子拉上盖住自己。夜晚的 空气闷热,但她仍冷得发抖。 他打来两次!她想。这不可能是开玩笑! 她心中想到费亚特庞大的身躯倾身越过桌子威胁地逼向她,她颤抖地扯着毯子 里紧自己。她一时想跑出去告诉父亲,可是想了一下后,决定他也无法做什么,只 徒然使他和母亲紧张。 我早上会打电话给警察局,跟马克谈。他会知道怎么办。 “早安,岩石镇警察局。” “早安,狄马克在吗?” “等一下,我查一查。” 莎娜拿着电话,听到里面播放披头四所唱的“嘿,茱蒂”的歌。 “对不起,”音乐被切断,接线生的声音在她耳中说。“狄队长这星期出差。 要找别的人吗?” “不用,谢谢你。我等马克回来再说。” 莎娜挂断电话,用手撑着头,茫然地低头看着办公桌。 现在怎么办?她想。若是杰西在就好了——可是他还不会回来。她知道他晚上 像平常一样打电话来时,她可以信任他。可是她也知道,他会缩短行程飞回来,而 她不想要他担心,破坏了他的计划。 我要打电话给崔斯,她灵机一动想到。对了,我原先怎么没有想到!这表示她 已变得逐渐依赖杰西的保护而一时忘了自己的哥哥。 她拨着电话,紧张地坐下咬着指甲,结果接通了却是录音机的声音,告诉她崔 斯去明尼亚波里去采购客人指定的零件,要很晚才回来。虽然她在晚上十一点又打 过去,但崔斯仍没有回来。 莎娜再度失眠,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虽然电话没有响,她却害怕再听到邪恶的 威胁,直到清晨四点都还很清醒。 她坐下蹙着眉吃早餐时,凯文看看她的脸。“你生病了吗,莎娜?”他问。 “没有,爸,怎么了?”她啜饮着浓咖啡,咬口吐司,避开父亲犀利的眼光。 “因为你的脸色很糟。”他直率地说,用拇指和食指托起她的下巴,仰起她的 脸面对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底下有黑圈,脸色也陬白。 珍妮把一盘火腿、蛋和吐司放在凯文的面前坐下来,以搜索的目光看着女儿, 露出和凯文一样关心的表情。“你爸是对的,甜心,”她说,注意到莎娜小心化妆 底下苍白的脸。“你没感觉不舒服吗?” “我真的很好,”莎娜回答,挤出一丝若无其事的笑容。“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今早起来有点头痛。” “你确定只是这样吗?”珍妮问,做母亲的本能使她不相信女儿真的没事。 “是的,妈,我确定。”莎娜看看手表,推开椅子。“我必须快点,否则要迟 到了。“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亲了一下父亲的脸颊,跟母亲说再见,即匆匆离开 厨房逃避父母的关切。她不想说实话让他们担心,但也不想对他们说谎。 幸好杰西今晚就回来了,她如释重负的想,把胜利牌的小汽车倒出车道。他会 知道怎么办。 下午两点十五分以后,杰西没有通知就走入莎娜的办公室,他看到她时蓦地停 住,脸上缓缓露出轻松的笑容。 “莎娜?”他问道,碧眸审视她可爱、憔悴的脸。 “杰西!”莎娜抬头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高兴和放心的表情。她推开椅子, 奔入他安全、温暖的怀里,紧紧地、疯狂地抓住他。“我真高兴你回来了!” “我也是。”杰西在她头发上喃喃地说,紧紧抱着她,她仰脸吻他时,他警觉 到她脸色苍白和她有点害怕地抱住他的方式。 他们和平时分开后一样需要热烈的拥抱和亲吻彼此,以慰相思之苦。可是他终 于抬起头凝视她时,被她憔悴的脸和眼底下微黑的眼圈吓一跳。 他坐在她的办公桌边,将她拉至腿间,双手环住她的纤腰,侧头仔细看她。 “怎么回事,甜心?”他温和地问,碧眸扫视她苍白的脸。“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很好。”莎娜回答,因他在这里,感到踏实、安全而闭上眼松了一 口气。“噢,杰西,”地急促地说,抱紧他。“我好高兴你回来!” 杰西真的很担心她不寻常的行为,他紧紧地拥抱她一会儿,脸颊靠着她光滑的 金发上。 “如果你没有病,那么出了什么事?”他问。 “我好害怕,杰西。有人在威胁我。” 她的声音被他的衬衫挡住,显得很小声,杰西一时以为听错了。 “威胁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会?”他全身紧绷;她绝对不会是他想的 那个意思! “有人在半夜打电话给我。” “什么样的电话?怎么样的威胁?” 莎娜详细地告诉他,相信他会解决这问题,保证她的安全。 “所以一定是费亚特打的,”她结论道。“可是声音听起来有点喘息和急促, 又不像他。我跟费先生说过几次话,不过我听不出电话里的声音。” “他可以伪装呀,”杰西说。为了莎娜,他外表保持镇静,可是内心却因有坏 蛋恐吓要伤害她而气得要命。“那人只跟你提到蓝鸟失火的事,对吗?” 莎娜点点头,目光注视着他。 “那么一定是费亚特,他是唯一对那酒馆有兴趣的人,除非有合伙人——或许 在保险单上有别的受益人。” “不,没有。就我所知,费亚特是那幢房子的唯一拥有者,也是保险单唯一的 受益人。” “那就没什么好猜的。首先我们要做的是去报警,”他坚定地说,并放开她。 “去拿你的皮包,莎娜。” “我这星期初曾试过打电话给狄马克,可是他出差了,要到下个星期才回来。” 莎娜告诉他,她弯身从桌子最底层抽屉拿出皮包时,声音渐消失。“他是负责调查 失火原因的警官。” “那没关系,我们可以找别人写报告,等他回来时交给他。”杰西抓住她的手, 带她走出办公室。 “……狄警长看过报告,同意最有嫌疑的人是费亚特,不过他警告我们电话威 胁很难证明。”杰西告诉崔斯,仰头把一罐啤酒喝完,并握扁铝罐扔到房间对面, 靠近后门的袋子里。 崔斯在厨房桌子对面,思索地注视着他,问:“那么我们要怎么做?” 杰西冷笑一声,碧眸露出冰冷的光。 “我要去拜访姓费的。” “我跟你去。”崔斯的眼睛闪着冷冷的蓝光。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 半个小时后,两人进入红公鸡酒吧。长形的屋子,天花板低且暗的光线里烟雾 弥漫。时间是晚上七点;下班的群众已回家,夜晚寻欢作乐的人刚开始由门口川流 而入。吧枯高椅上和四周散布的桌子都坐满了懒洋洋的男男女女。 “两位要喝什么?”吧台后的女侍问,在蒙胧的光线下,她看起来长得不错。 鬈曲、蓬松的红发用胶水固定,黑色的假睫毛下有着世故的蓝眸。 杰西一只手肘放在吧抬上,手指在桌边晃荡,倾身对她展现轻松迷人的微笑。 “我们要找你们的老板。他在吗?”他问。 “谁,亚特吗?” “是的,费亚特他在吗?” “当然在。”她耸耸肩,下巴朝向吧台末端挂着“办公室”的门一伸。“他在 他的办公室。” “谢谢。”杰西对她微笑,她倾身望着他和崔斯离开走向办公室。 红发的女人生气地叹了口气,两眼一翻。 “该死!”她喃喃自语。“我总是对穿紧身牛仔裤、有酒窝的男人着迷!” 一位灰发、瘦长的男人灌下半杯啤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浅蓝的眸子立即 显出谨慎的敌意。 “那两个人想要做什么,安妮?”他问。 “他们要找亚特,我想是谈生意。”安妮用抹布擦拭吧抬的桌面。“你为什么 要问,米尔,你认识他们两个吗?”她好奇地看他一眼。 “不认识。”戴米尔摇摇头,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在附近看过那金发的家 伙。他是春日街上孟氏古典车店的老板。” 安妮觉得平时沉默寡言的米尔认识那年轻人有点奇怪。米尔替他的姊夫费亚特 工作,在这里当酒保,大部分所认识的都是常光顾本店的客人。她怀疑那宽肩、金 发的男人是常客不只因为她不曾见过他,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留连酒吧的一型。 崔斯环视四周,犀利的目光没发现有打手。 “打手今晚一定是去练肌肉了。”他悄悄地对杰西说。 “很好,”杰西轻哼道,举手拍拍门板。“不过就算有一打打手在工作,也阻 止不了我。” “请进来。”费亚特的声音住房间里咆哮,杰西扭开门杷,推开门。 费亚特从办公桌上的一堆收据和钞票中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崔斯关上门并销上。 他停止数十元的钞票,布满红丝的褐眸瞇起来打量进来的两个脸孔阴沉、不悦的男 人。 “噢,”他急躁地说。“如果这是抢劫,你们绝对逃不掉,离开这办公室的唯 一一条路是走酒吧的后门。可是你们一定会被人看到而认出来。警察会在你们越过 州界前逮住你们!” “我们不要你的钱。”杰西说。 费亚特注视冰冷的碧眸,开始冒汗。他虽然块头很大,可是这两个冷眼注视他 的人,看起来比他年轻又身强力壮。 “那么你们有何责干?这是私人的事吗?”他紧张地咆哮。“嘿,你们一定找 错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两位。” “或许没有,”杰西冷冷地说。“不过你见过孟莎娜。”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分别看看杰西和崔斯,恢复了冷酷的表情。 “不错,我认识孟莎娜。她是保险公司代理,处理我的酒馆蓝鸟失火的理赔案 件。 “褐眸再度转向崔斯的高颧骨和金发。“你是她的亲戚?或许是哥哥?” 崔斯无言地点点头,很满意旁观杰西严厉盘问酒吧老板的一刻。 “那么有什么问题?”费亚特两手一摊,询问地抬起肩。 “问题是,”杰西咬牙说,拳头靠在姓费的桌边上,威胁地靠近他。“有人想 吓这位小姐。我们可不喜欢!” 费亚特满脸通红,额角上冒出汗珠。 “嘿,听着,老兄……”他开始说。“就算我在她办公室发了脾气。我道歉, 好吧?我在那场火灾中损失不少!” “我们不是谈她办公室里发生的事,费亚特。”杰西打断道。“我们在谈电话。” “电话?”脸红通通的男人看起来一头雾水。在崔斯细究的眼中,费亚特似乎 真的不知道杰西在讲什么。“什么电话?” “你知道是什么电话!”杰西抓住胖子的蓝色高尔夫衬衫领子,把他半拉出椅 外。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杰西握拳想揍他,可是他十分不解的表情,使杰西停住把他拖到桌上捧他肥脸 的冲 动。他回头看崔斯,崔斯摇摇头。 杰西厌恶地放开费亚特,他笨重地跌坐回木头椅子上。 “你在告诉我们,你和半夜打电话威胁孟小姐的事无关吗?” “当然没有,我是很乐意想法子叫她加速办理我的赔偿,可是我不会在半夜吓 一个女人,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因为打电话的人唯一用意是要她解决对蓝鸟的赔偿。”杰西瞇眼注意胖子的 反应。费亚特显然很吃惊,一时张口结舌也瞪着杰西,而后才闭上嘴,垂下眼。 “是吗?不过我和此事无关,如果你们就是为此而来.现在可以滚出我的办公 室! 他提高声音几乎是在用叫的,而且他站起来,挑衅地倾身越过桌面逼向杰西。 杰西毫不在乎地瞪着他。他考虑拒绝,让姓费的试图赶他们出去,他就有借口 揍他了。 “走吧,杰西。”崔斯悄悄地说。 杰西听到身后他拉开门的声音,狠狠地瞪姓费的一眼,表示以后走着瞧,才转 身和崔斯离开酒馆。 两人默默地坐进跑车里,坐在那儿想了一下。 “我想他并不知道。”杰西终于不情愿地说。 “我也那么认为。”崔斯同意。“可是他知道一些事。当你告诉他电话是为了 解决蓝鸟保险的赔偿时,他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他知道一些事没错,就算他不曾打 那些电话,他也知道是谁打的!” “我想你说的没错,”杰西同意。“在我们查出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们必须轮 流保护莎娜,叫人监视费亚特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两人都不可能坐在酒吧里监视他。他不会忘记我们的脸,”崔斯思忖道。 “我会叫查理和乔治轮流到红公鸡去监视,有人付他们啤酒钱,又用不着修车,他 们会乐死了!”他轻笑道。 崔斯和杰西关上门时,费亚特瘫倒在椅子里困难地呼吸。他掏出后面口袋的手 帕擦拭眉毛的汗,瞇起揭眸思索他刚才听到的消息。他下决心推开椅子,走过房间, 猛力打开通酒吧的门。他的目光扫视酒吧间,找到了手握着啤酒杯的小舅子。 “米尔!”他吼道,两手插在臀上。“给我滚过来!” 戴米尔抬头看到姊夫气红的脸不禁畏缩。他一认出孟莎娜的哥哥,就知道会有 麻烦。他显然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