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哎,奥里佛,出什么事啦? ” 当旅馆的房间门关上后,安洁拉跑过去用双臂搂着多森的脖子。她将自己的脖 子靠在多森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拥抱了一下。她已有两天没找过他了,她就是不 明白他为什么遭到解雇。每个星期四的上午,他们都在离办公室十六公里以外的一 个海滨旅馆碰面,交换信息。这个星期四,她焦急地等待着他。当多森赶到时,她 好像都站不住了。 多森吻过她以后,开始对她做了解释:“人们都知道尼尔和我见过面。有人随 后就告诉了艾克曼,告诉他说我是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做的。在咱们俩开始安排这 个行动时,我曾经与处长谈过这件事的可能性。作为处长,他有必要将我踢开,并 且还要在他的助手佛里曼·栾生面前处理这件事。”这里,多森并没提栾生就像一 只偷吃了家里养的小鹦鹉的猫。 “你不是真的被人炒鱿鱼了吧? ”她问道。 “没有。要是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是对的话,并且能证明这一点的话.我还会 回来上班的。与此同时,知道我还在调查这个案子的人只有你和艾克曼。” “你要不是证监会的成员,你怎么能搞调查呢? ” “以非官方的身份啊! ” “这我就不明白了。” “说实话,我也没把握。处长有没有叫你传给我什么话呢? ” “就一点点。他压根就没说他会支持你。” “我自己也吃不准他会不会支持我。但是这件事与他的特别关照有关,是件大 事。他要有个交待。你去告诉他,我要返回圣地亚哥,再去跟尼尔联系一下。这次 我会更加小心的。” “你要返回那地方? 你可不能去。” “我得去。他们以为他们已经封上了我的嘴。这是去那儿的好时机。” “这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 “我会小心的。”他说着,使劲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我是这么地爱你,你可千万别得神经病,像别人一样把自己炸成碎片。” “不会的。” “你看尼尔会转变过来,并助你一臂之力吗? ” “多给点儿时间的话,他会转变的。我担心的是,他要是不小心失了手,一旦 被人家看成是一种威胁的话,他可能会出事。很不凑巧的是,在他母亲出了事之后, 他是不会轻易相信我的。他母亲给我寄了点儿东西,结果就出车祸死了。” “可是你也只是想帮他一把而已。” “可他怎么会明白这一点。”多森的一只手放在安洁拉的肩膀上,把她扳过来。 “因为你是一个尽责的政府调查官。” “栾生本也是跟我一样的。这个行业的其他人也都应该是这样,可是这帮家伙 却在向出标最高的人出卖内部消息。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相信我。” “有什么好办法吗? ”她问道。 “他要是遇到麻烦的话,我肯定他要遇到麻烦,我得去替他顶着。希望处长到 时候会拉我一把。” “你以为艾克曼到时候会帮一把吗? ” “他要是不管的话,我就只好指望你能嫁给一个失业的律师哕。”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着你。” “那好,一言为定。” “我可没说我想这样。你去做你的工作,争取再回来上班。我再不走的话,就 要迟到了。说自了,我得挣钱养一家子呢。” “说得不错,给我们挣点儿面包来吃吧。我要去机场啦。” “马上就动身吗? ”她问道,颇感意外。 “我可浪费不起时问啊。我打算从明早开始,刨建我和彼得的友谊。” 两小时之后,多森已坐在泛美航空公司的一架喷气式客机的最后一排座位上。 要是一切都顺利的话,他就可以在六小时之内开始工作了。 星期五清晨五点过几分,彼得就来到办公室了。此时,这里的势态看上去变得 越来越严重了。他注意到史坦曼在穆勒的办公室里,艾尔斯也在场。从玻璃墙外可 看见他们几个人在打着手势,艾尔斯就像一场重要球赛中的裁判员一样。 “出了什么事吗? ”彼得问司徒亚特。 “你看了IED (《国际经济日报》,美国著名的经济金融界报纸)没有? ”司 徒亚特问。 彼得将目光移向桌子上的橘红的《国际经济日报》。他摇摇头,又说:“那边 好像是在开会。” “我倒觉得挺好玩的。要是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就好了。我希望那大肥头不 要把帘子关上。” “你有病,司徒,到底是什么事? ” “是摩根的屁事,她已经让咱们的律师去告人家诽谤罪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要告谁? ” “谁都知道昨天我们买进了很大一笔巴西的债券。咱们是冒着在印尼货币贬值 后可能引起的贬值风险做的这笔交易。外界传说,巴西政府可能要暂停支付利息和 偿还本金。” “这不是拒付债务吗? ” “实质上就是这样。那么昨天晚上,IMF 和美国财政部批准了一笔三百亿美元 的贷款。这可是他妈的三百亿美元啊。巴西总统马上就宣布说,他对巴西货币要捍 卫到底。” “这样一来,卖空头可就要被挤得够呛了。”彼得的话音里带有一种恐惧的语 气。 “应该说呀,被宰了更确切些。”司徒亚特证实了他的观点。“我们以百分之 六十的减价的价格购进的债券,现在是以一美元债券值八十美分的价格在市场上交 易。鉴于我们最初是借钱买这东西的,我们在一天内就产生了三倍的回报,但总有 不尽如人意的事。你听说过乔西·罗宾逊对冲基金吗? ” “听说过,他的表现总是用来与摩根的相比的。你是说他和我们现在是南辕北 辙了。” “有谣传说他损失了三十亿美元。” 彼得“嘘”的一声,吹了一下口哨。“我明白了。可我还有个疑问,这与IMF 和告诽谤罪有什么关系呢? ” “IED 的某个耍小聪明的记者暗示说,摩根因从前雇员那里得到内部消息而获 利。那个曾为她工作过的人,现在是巴西政府的顾问。” “糟糕! 她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你在说什么呢? ”司徒亚特问着,将头往后靠了一下,假装感到意外。“她 否认有内部情报。那记者被解雇了。那家报纸答应发表一篇更正文章。可是她还是 要见血才罢休,真是个小丑。摩根的财产净值比那报社多上千倍,他应该明白他是 斗不过她的。这事过后,就没人再敢犯这样错误了。” “真是很难想象我们会用这种信息,对吧? ” 司徒亚特耸了一下肩。“我不是说从来没有这类事,我是说只有傻瓜才他妈的 敢在报纸上胡猜。这小子说不定有一天的下场比遭解雇还倒霉呢。” 这最后一句话是直接捣人了彼得的脑子里。“司徒亚特,有两件事让我不安。” “你看上去好像是有人杀掉了你的狗,不对,你的猫。什么事让你这么心事重 重呢? ”司徒亚特用鼻子吸了两小条白粉。 “你那倒霉的吸毒习惯是其一;这里的一些交易方式让我担心是其二。” 司徒亚特站在那儿,用手示意叫彼得跟他走。他跟着司徒亚特来到会议室,同 时又在看着穆勒办公室里那乱作一团的情景。史坦曼像舞剑一样对着穆勒挥舞着她 手上的过滤嘴。那头摇得像个布娃娃一样的艾尔斯,好像已深陷了这火炉之中,随 时会被火烧为灰烬。每过几秒钟,不是这个人,就是另一个人向前伸着脖子,对着 话筒乱喊一阵。就在彼得和司徒亚特进入会议室前,穆勒的目光移到彼得身上。二 人的目光凝固了。穆勒眯着眼睛,狠狠地盯着彼得,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彼得是出 于好奇,还想看看那个会。而另一方面,他又有点儿害怕。这种害怕的心态叫他尽 力避开穆勒的注意,关上门和帘子。他是带着恐惧的心情走进会议室的。 一分钟后,司徒亚特已经按其习惯将白粉倒在桌子上分成四小条。室内很暗, 门已锁上了,帘子也拉上了。他先用左鼻孔吸白粉,再用右鼻孔吸。那白粉沿着富 兰克林头像,进入司徒亚特的鼻孔里,又转到肺里,由血液传到那能产生幻觉的地 方。钞票上印的独立宫在那百元纸币卷外沿显露着。 吸足了之后,司徒亚特说:“行啦,小子! 想聊点几什么? ” “咱们是朋友吧,司徒? ” “是最好的朋友。”司徒的这句话是从他那向上撅起的嘴角挤出来的。 “刚才你说的话我一直放不下。”彼得在努力地寻找适当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意 思。“我想,可以说是担忧吧。” “我让你费脑子啦。可我没说过什么吓人的事啊。” “是关于那记者。你说过搞不好哪天他的遭遇比受解雇更惨,那是什么意思? ” 司徒瞥了彼得一眼说:“是个笑话。你怎么啦,小子? ” “这个巴西的事,此外还有搞垮印尼中央银行。我在想咱们公司所做的一些事 情所产生的社会后果。” “长点儿脑子吧。咱这儿又不是动物园。这里的每个人都得算计别人。咱们只 不过是干的比别人好而已。因此,不用再给我唠叨了。” “我还是不明白。”彼得听上去像是真糊涂了。 “你不是突然间跌进了自我责备的深渊里了吧? 咱们只是干咱们该干的事。而 你呢,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你是进步最快的徒弟。你很能干,比能干的还要能干。 那项电脑交易简直是你的独创。这里无论是谁,包括穆勒、史坦曼都没那能耐。” 他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干什么,司徒? ” “没什么。这药劲开始上来了。不管怎么说,抬起头来。 当你一月份收到打过税的几十万奖金之后,你就会返回到用正确的方式看世界 了。“ “我收到一封信,它一直让我在思考着。” “思考是很危险的。是谁寄给你的? ” “我母亲。” 司徒亚特马上坐直了,然后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倾着。“她不是去世 了吗? ” 司徒亚特说出的言词的清晰度反倒让彼得吃了一惊。 “我,啊,是昨天才发现的,是好久以前写的信。” “信上说些什么? ” “我想,母亲是在为职业道德担忧。律师事务所代表着邪恶势力。这就是为什 么在你说过那记者的时候,我需要再问你一下。”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没什么意思,还有别的什么事让你烦恼吗? ” “咱俩都知道,如果摩根和穆勒买了巴西债券,他们知道IMF 会出担保的。” 司徒亚特摇摇头。“你是糊涂了,如果你担忧的话,就去跟艾尔斯聊聊。他是 咱们的律师,又是你的朋友,还有什么伤脑筋的事吗? ” “你还记得杰克逊公司吗? ” “杰克逊? ”司徒亚特反问道,“当然记得,咱俩还谈过他们呢。怎么叉提到 他们啦? ” 彼得立刻明白了他这样散布没有根据的猜想,对司徒亚特是徒劳无益的,尤其 关于从多森那儿听来的东西。就连他母亲说的那些话也是说不通。“没什么。我也 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就冒出这些事来。我想,可能是脑子乱了。” “你母亲,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司徒亚特问道。他的声音里听上去好像有 点儿激动。 彼得甩了一下头,好像想要甩掉这些烦恼似的。彼得说:“算啦,不提这个了。 有个东西请你解释一下。” “说吧,小子。” “逆反交易是怎么回事? ”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耍我了,司徒。那天咱俩到穆勒办公室去改正那些买卖单据时,你说过是 逆反交易。我第一天上班时在穆勒办公室看见他也是这样干的,结果赚了好几百万。 什么叫‘逆反交易’? ” “还是不知道的好,彼得。” “还不是因为你嘛,我也卷进去了。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弄明白一下是怎么回 事的好。” “不行,不谈这个。”司徒推了一下椅子,把自己往后推了一步。 “别介呀。”彼得在桌子对面抓住司徒亚特的一只手往回拉。“我该怎么办? 我会去告发谁吗? 我又不傻。我知道我钻了法律的空子,尤其是在这个尤兰德药材 的交易里违反了几条法律呢。” 司徒亚特咧嘴笑着说:“那不假。在利用非公开的信息赚钱方面是不会有例外 的。这不管你是卖了空头,而后又补进平了空头,还是做什么别的项目,你都得利 用这种情报。不过,谁也无法证明什么。因此,我要是你的话,我才不去担这个心 呢。” “我不是担心。我知道你是行家,就像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样。这是不留脚 印的。” “说得对,小子,不露痕迹的。” “如果说我也卷进来了,我就卷进来了。什么叫‘逆反交易’? 你还没回答我 这个问题呢。” 司徒耸了一下肩说:“不能出去说是在我这儿听来的,明白吗? ” “明白。” “最后再问一遍,你真想知道? 这就像失去贞洁一样;一旦失去,就不可挽回 了。” “我也不是什么童男啦。” “既然问了,就告诉你好了。”司徒亚特说,一边准备再吸一次白粉。“逆反 交易其实很简单。比方说,鲍利斯·叶利钦的情妇是一个辛迪加的成员——就是俄 国黑社会的成员。这个女人很精明。她想从那个烂国家弄出几个亿来。怎么弄? 她 只要和一家银行一起做这样的交易活动就行了。不过,这个银行要会保密。假设这 是一家瑞士银行。她最后在交易中全赔光了,一分不剩。” “这是怎么搞的? 为什么呢? ”彼得盯着他问。 “按市场已发生的实际情况来记录交易,保证每次交易都赔钱。打个比方说, 昨天马粪的价格下跌五十分。今天,交易人就把所有的交易按昨天入账,帮她买进 这种股票。这女人马上又卖出,受到重大损失。她所用的银行也照样与第二家银行 做一系列的交易,也许是非洲海岸的某家银行。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二道交易。” “又一道保险吗? ”彼得问。 “问得好,小子。那第二家银行就与这大肥头,或摩根,或我,或你做生意。 我们就再把那婊子前一天或前一周赔挣的钱全赚回来。那婊子在咱们这有个小账号, 或者在咱们外围的代理人那里设个账号,也许是在国外,也许是在国内,全依据她 的需要而定。突然间她用小投资投入大的投资项目里去,这样,这一切在表面上看 都是合法的。每个人在某一环节上都捞一点儿。可是那个婊子最后得到的是合法的 收入。最终,她就发财,想买栋大楼都买得起。” “这些交易都是假的。咱们只是在纸上做做文章,在她本国造出账面上的损失, 然后在别的什么地方搞出一个赚一笔的记录来。一旦被定为交易赢利,就什么也查 不出来了吗? ”彼得说。 “反应挺快嘛。这就像前第一夫人那样,头一次搞商品投资就赚了十万。不同 点是:我们做的是上千万、上亿的数额。 咱们也没有书面材料可以追查的。这生意嘛,可以在瞬间做到几十亿的数额。 既然都说完了,我要走了。“ 司徒亚特站起来,行了个礼,而后走出会议室。 “真妙。”彼得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我的问题,不过,这招确实很妙,难怪 有这么多的钱在这里滚动着。” 从会议室到办公桌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彼得跌跌撞撞地坐下来,打开电脑。 这时,电话机上的显示灯亮了。他拿起听筒。 “喂,我是尼尔。” “早上好,彼得! 我是……” 彼得用目光扫了一下穆勒的办公室,那里的情况还没变化。穆勒是惟一的背对 着窗外的人。在彼得的位置上可以看见他的大嘴张开了,他龇牙咧嘴的,就像一只 狐狸正在逼着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似的。 “喂,彼得,你还在听吗? ”电话里的人在问着。 “啊,我……我在听着呢。你是哪位? ” “你刚才没听见我的话,我都告诉你了。我们要提高评估价了……” 彼得又一次将注意力转向穆勒,看见他的头在点着,耳边有个话筒。 过了一会儿,穆勒对另外两位说了些什么。艾尔斯转过头来,望着彼得。史坦 曼一动不动。 那个在跟彼得通电话的经纪人还在说着:“彼得吗? 怎么回事? 你没什么不舒 服的吧? ” “提高评估价? ”彼得念叨着这几个字。 “对,是个大动作。如果你能弄到海外的股票,你能马上赚一笔。” “谢谢了。”彼得挂上了电话。 半小时后,穆勒办公室里的会议结束了。彼得也在装模作样地忙着。他打出各 种标价,看着一行行的资料。在这期间,他同时处理着十个证券头寸。 艾尔斯第一个走出办公室。他顺便走到彼得办公桌旁,问道:“彼得,有空一 起吃午饭吗? 就在市场关市以后,两点左右吧。要不了多少时间。” “我太忙……” “一小时就打住啦,求你还不行吗? ” 彼得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艾尔斯的“林肯”都市型轿车就在门口等着。彼得是在两点之后没多久赶到的。 一位穿制服的司机给彼得打开后门,彼得钻了进去,坐在艾尔斯身边。这个律师伸 出手与彼得握了一下手。 “谢谢你能来,彼得,好久没来往了。我想跟你聊聊。说到底,还是我把你弄 来干这一行的呢。一切都好吧? ” “我挺喜欢干这种交易工作的。现在为止,这是我干过的最好的工作。” “摩根对你的进步很满意。” “听到这种赞扬,我感到很荣幸,艾尔斯先生。” “我想现在你该称我‘杰森’,希望咱们成为朋友。” “当然,杰森。” 在前几分钟里,他们只是随便聊聊,没转入正题。然后,艾尔斯问道:“你对 公司有没有问题要问的? 摩根跟我是老交情了。那时她才刚起步不久,我当时还只 是个见习生。那时我就认识她了。” “没什么问题。谢谢你的关心。” “你想不想讨论一下这个公司是怎样作业的? 这些人很敢闯。” “我自己也养成了几个这样的习惯。” “干得不错嘛,这就像打仗一样。” “人人都对我这么说。” “交易场上的规则是不一样的,这要看是在哪里做。”艾尔斯说。 彼得心里想:他是在以老朋友的口气说话。 艾尔斯接着说:“就拿俄国为例,在桌子下面行贿是常见的事。每个在那边做 生意的人,从IBM 到美国政府,都知道这个玩法。” “我只有半个头脑,可我自己已弄明白了这里头的大多数手段。” “你听上去好像是玩世不恭,带点儿挖苦人的口气。彼得,我说得对不对? ” “不是那么回事。”彼得撒了个谎,心里在捉摸着这次谈话的目的是什么。 “听我说啊,我很感谢你的关心。如有冒犯,请你原谅。 我的确有点儿累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干脆有话直说了吧。 我知道这一行不是那么干净的,就少说几句吧。要打胜仗就得全力以赴。好, 我想在这个问题上咱们看法一致。我总是在全力以赴地干,每时每刻都一样。“ “咳! ”艾尔斯摇摇头说,“别急,别急,孩子。我只是在劝你要小心,千万 不要触犯证券法。” “也许你应该跟别人去谈这个问题。我又不是制定政策的人。” “你是指摩根吗? ” “也许吧。听我说,杰森,我喜欢摩根。你的教导不那么真诚。咱们还是不谈 这个算了。” “有句话我要说清楚,彼得。本公司有政策:不鼓励不正当地使用信息。你要 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职工手册》里都有,你就查《职工手册》的‘规章部分’, 这是我们所编写的。我们所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可以查询。” “就照你说的办。我们是被鼓励去大胆操作,但不要犯法。”彼得的眼睛又转 了起来。 “说得对。”艾尔斯说,“在进行艰苦的调查研究和获取内部情报之间有一条 很细的界线,就连证监会都分不清什么是过了线,什么是正当行为。举个例子说… …” 接下来艾尔斯用十分钟解释清楚了他的本意。从表面看,他说的非常有说服力, 彼得也听得直点头,可是他却朝窗外望着。 “好啦。”艾尔斯说,他换了个话题:“再说说巴西这事。” 彼得回过头来看着艾尔斯的脸。“这个主意好。我倒是想听听你对史坦曼在这 件事上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看法。” “又来了不是,又开始埋怨了。彼得,你认为有些法规被变通了吗? ” “被变通了? 说得也太好听了吧。不提它了。你说吧,我只管听就行了。” “关于这件事,我要讲清楚:摩根没有事先收到关于货款整套内容的消息,如 果你是那样想的话。” “行啦,我没说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那个顾问确实为摩根干过,这总是 事实吧。她是这个世界上惟一在这个交易上赚了钱的人。乔西·罗宾逊的对冲基金 摔得可惨了。他也算得上是这一行里的能人了。” “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艾尔斯说。“摩根的这位前雇员跟她有相同的经济 观点和价值观,谁叫她们以前是同事呢,这样说得通吧? 摩根料到她会提建议的, 这也不违法。摩根知道IMF 和美国财政部的运作。她明白西半球的一个大国采取了 大规模的政治和经济变革之后,对美国是很重要的。再说一遍,她料到那个援助在 这里是比较容易批准的。比印尼的要容易得多。结果,她的预料是对的。” “好啦,就算我也认同啦。”彼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还是可以理解的。 “印尼又怎么样? 在那头打电话的是他妈的谁? 这头可是我传的话。听上去像 是中央银行的人。” “当时我可不在场。”艾尔斯提醒他说。“可是我知道摩根在每个国家里都和 一些注重资本流动的人保持着联系。这些人分析市场上的主要人物的看法,包括愿 意接受采访的银行家。 这也是为了解人家的真正的想法。将银行流出资金从估计的硬通货储备中除掉, 是每个人都玩的游戏。这没有什么不合法的。“ “人家的储备金被搞得只剩下最后十亿了。在某个具体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 你明白吗? ” “这个世界很复杂,彼得。” “行啦,你已经解释过巴西和印尼了。我的律师啊,那你说说‘逆反交易’, 好不好? ” 艾尔斯摇摇头说:“哪儿有的事。我明白你在指什么。在一张单据被写错了的 时候,或者在错误被发现以后,我们办理一张当日票据来纠正误差,或把当日交易 的合法项目日期改早一些。” 艾尔斯一边说,一边把纸垫在公文包上写东西。他的手放在前排座位靠背的下 端,把那小纸片递给彼得。这是为了不让司机从后视镜中看见。 彼得将小纸条在腿上摊开来:“别再谈这类问题了。会议室是被监视的,这辆 车也一样。咱们的讨论有人在听着呢。你要么人局,要么出局。你要拿定主意,并 要清楚地表达你的决定。” 彼得注视了一下艾尔斯的脸。他脑门上的深条皱纹好像在告诉他:你肯定该知 道错误是需要纠正的。 “是的,我要纠正一下我的话,我想司徒亚特的解释倒把我搞糊涂了。” 艾尔斯小声说个“好”,然后又说:“有可能我要去查一下这些有误差的票据 是怎么写的,怎么处理的。你对这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 “没有,当然没有。”彼得此刻说的话像个演员似的。“这对我的帮助很大, 杰森。有时候啊,一个人碰到新事物时会糊涂。不过,我是个顾大局的人,我是全 心全意地干的。” “这不错嘛,孩子。还有一件事,你妈妈的事料理得怎么样了? 有什么需要我 帮助的吗? ” 现在他知道了,以前的谈话都被人监听了。彼得意识到这是个会引发事端的问 题。同时呢,艾尔斯又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在证实他的猜想是对的。 “啊,事实上,”彼得说,他想起了自己对司徒亚特承认过的言论,“我找到 了妈妈留下来的信,可我把它扔掉了。没什么意思。她信中提到了什么法律呀、客 户呀,等等。” “她有没有说是否给证监会寄过材料啊? ” 彼得的心一沉。这可是重要情报啊。他该如何回答呢? 艾尔斯又写了个条子: 就说没有。 “没有,她没提到过那样的事。”彼得照着那个提示说,“她倒是提到过什么 材料的事,却没说过是什么材料或是放在哪里。”这样说有人信吗? 彼得反倒没把 握了。 “你要是碰到了什么材料,你可以拿来让我看看。” “没问题,我会照你说的办。” 艾尔斯把彼得手中的纸条拿回去,把它放进公文包里,再把包放到一边,接着 又将包锁上了,然后转动了一下包锁上的齿轮。汽车停在一个小餐馆边上。这个餐 馆坐落在拉荷雅的北端,离海滩只有两个街区。这地方离海很近,难怪海风吹过来 刷着他们的头发。 当他们走近餐馆时,艾尔斯问:“你过得怎么样,近来可好? ” 他俩找了个半隔离的单间坐下来,二人对面坐着。彼得提到最近发生的几件事 情:他有了新的住房、新车等。然后他问:“凯娣怎么样? 我一直都想给她打电话, 想去看看她。” “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凯瑟琳通过了执照考试。” “那是太棒了。”彼得说,“我该请她吃顿饭,庆祝一下。”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艾尔斯摇摇头说。 “为什么呀? ”彼得被这话弄得莫名其妙。“我是有点儿指望她拿到执照后再 回到圣地亚哥的。‘’”她要留在洛杉矶。她决定在公共辩护处干,还有,她已订 婚了。“ 彼得的身子抖了一下,“就要结婚啦? ” “对,就是那种订婚。” “是谁? 什么时候? ”其实彼得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那个曾经和她一起修改教材的教授。婚礼定于元月下旬。” “那只有一个月多几天啦。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个消息,来得这么突然。”彼得 这时有点儿垂头丧气。 午餐很快就要结束了。饭后,艾尔斯说:“我去叫个出租车。我的司机会送你 去上班的地方。”他又递给彼得一个纸条。 彼得并没有去看纸条,只是在和艾尔斯握手告别时顺便用手抓了过来。“还是 我叫出租车的好。谢谢你来共进午餐。” 他说着。 “你真的要叫出租车吗? ”艾尔斯问。 彼得坚持要乘出租车回去。 几分钟后,出租出因为堵车停在马路上,彼得借机看艾尔斯在餐馆里递给他的 条子:你绝不能让任何人认为你有母亲给你的材料。他们害怕那些材料,是因为这 可能会提供可追溯多年前的线索。老实干你的工作,别惹是生非。 我提议你销毁你手中的一切。不管你干什么,绝不要与政府部门联系。那会毁 掉一切的。我已为你尽力了。请你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照我的话去做。 在你回去上班之前要毁掉这条子。 艾尔斯是在与彼得两点见面前、在史坦曼公司楼外等彼得时写的条子。这就意 味着这位律师是有备而来,可是原因何在? “放心吧。”彼得对自己说。“一切都 会好的。” “别惹是生非。”彼得将这几个字又看了一遍。他可是从来没想惹出什么事来。 他母亲给他的那些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他可是没兴趣来找答案的。当出 租车在慢慢爬行时,开车的人们都在不顾一切地更换着车道。在这里,你看到的是 超车,刹车,被人超车,又换车道,再就是追赶前边的车.还有追尾,还有原地不 动,落在后面的等等。这就是这里的行车情况。 凯娣订婚了,为什么这消息对他打击这么大呢? 虽然他并没有为发展两人的关 系做过什么,她与别人订婚就像是在他心窝上插了一刀。 “少管闲事,少惹是非。”他这样告诫自己。 凯娣.艾尔斯,保密的小纸条,凯娣,信息,这些老是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 “去他妈的。”他的话声大得连司机都能听见。“让那些烦心事见鬼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