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个渡过怒江的外国人 访问中缅边境的瑞丽县大等贺村是在1985年的初冬。我参加的纪念联合国“国 际和平年”节目是同中国中央电视台和上海电视台共同制作的,主题是“今年在这 里”。 那里距东京约7000公里,相当于绕地球一周的五分之一的距离。演职人员集中 在云南的省会昆明市,然后乘坐螺旋桨飞机飞往保山。听说从那里要换乘16个小时 的公共汽车才能到大等贺村。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6 小时的地方,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片浩淼的水面。一望无际, 波光粼粼。波浪像无数片光做的鱼鳞起伏翻滚,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真漂亮。是湖吗?”“是怒江。”“怒江?汉字怎么写?”“愤怒的怒,江 河的江。”“愤怒的江,好奇怪的名字啊。”“据说上游还居住着名叫怒族的民族。” “怒族……” 他们的脸长得什么样?是不是总在发怒?也许只是叫这个名字,其实说不定人 很温和。“对不起,中野女士,过桥时不要把脸朝外面看,可能的话最好把脸低下 去。”当地的工作人员莫名其妙地对我说。我从他的话里感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 “为什么呢?唉!入乡随俗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决定事后再打听原因,先 赶紧把脸埋在两膝之间。 那是一座很长很长的桥。 总感觉该到对岸了,可就是到不了。刚才在桥头时,远远望去,桥上到处是持 枪站岗的军人,训练有素、目光炯炯地巡视着四周。 汽车保持着一定的速度驶过大桥,好不容易到达了对岸。我们把汽车停在树阴 下喘一口气。我迅速地下了车回头向桥那边看去,再一次感到刚才的怒江真是太宽 了。 宛如明镜般清澈的江面格外美丽。我拿起了相机刚想按动快门,旁边的一位中 方人员制止我的行动说:“如果中野女士的手指按下去的话,你也许就得在这里过 一辈子了。” 要在平时这肯定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那表情让我觉得不像是开玩笑。 “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次允许外国人过这条河。” “???……” “因为中国太大了,所以,即使在北京、上海得到了许可,也不敢保证在这里 不会遇到麻烦。” 好像他们也没有把握在当地出示上面发行的许可证能否顺利通过。在中国,特 别是在边境附近是不许外国人靠近的。 据说如果得不到边防人员的同意,将是相当麻烦的事。 首先边防人员要报告中央,在得到确认之前要在原地待命。天晓得何时能得到 中央政府的答复。一旦出现那种结果,日程要有很大变化,整个计划将全部泡汤。 最糟糕的情况是,必须马上从原地返回上海,目的地连想也别想…… 后来,我才听说他们为了取得过桥通行证,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奔走往来于北京、 上海、昆明等大城市之间,好不容易才拿到通行证。还多亏是由于电影《追捕》女 主角真由美的缘故才获得了批准。 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我说:“别说是日本人,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外国人踏进 过此地。” 人们过于神经过敏,使我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中国政府会对这条河如此敏感? 我感到纳闷便悄悄地打听其中的原因。 据说:“50年前,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军队从缅甸方向侵犯中国。 两军在这里连续战斗将近两年,日军始终未能渡过怒江。这块土地上仍然残留着战 争的伤痕。另外,中国的边境特别是南方的边境,对外国人是严密警戒的。” 日本军队最终没能渡过这条河。长达两年的战斗使许多年轻的士兵丢掉了性命。 它是一条有着这样历史的河流。 要通过这数十年来外部几乎不曾涉足的地方,是需要相当勇气的。 这是一条可称之为流淌着历史眼泪的美丽的河流。来自日本和中国各地的25名 年轻人,胸怀和平之梦渡过了这条河。正因为知道了过去的历史,所以如今我们大 家品味着正在享受着的幸福,让歌声回荡在怒江两岸。终于快到目的地了。云雾缭 绕别有洞天。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