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海式的婚礼 新婚旅行时我们去了加拿大。一年后的1978年,应中日友好协会会长孙平化先 生的邀请,我们去了北京和上海做新婚旅行。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能体验到上海式 的婚礼。 我们结束市内观光刚刚回到饭店,突然响起了震天的爆竹声。大厅里已有几百 人在鼓掌欢迎我们,我一眼看见贴在饭店门口的双“喜”字。这好像是在为我们准 备举行婚礼。 大厅里面已经摆好了蛋糕,还做了用墨笔书写誓言的准备。我们穿着便装刚刚 观光回来,就有人宣布“婚礼现在开始!” 首先,有人向我们俩献花,然后由我丈夫写结婚誓言并签名。我们当时狼狈极 了,不知道下一个动作应该怎么做。就这样,一个对我们来说空前绝后的盛大的上 海式婚礼开始了。 签名的时候,不能只签名字,还必须写上一段话。我们对着一张足有一米长的、 简直可以说不需要那么大的纸不知道怎么办好。当时想还是只写上名字吧。来到中 国,气量变大了,这里的毛笔也粗。而且字最能表现当时的心理,特别是使用毛笔。 他一边写,一边嘟囔着:“哎,好奇怪呀,手怎么不听使唤呢?” 这也难怪,人们围在四周,神秘兮兮地看着他,等着他动笔。这是上海的人们 亲手为我们准备的情深意厚的婚礼。似乎几千万人的心情都集中在这个婚礼上了。 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注目,他虽然把笔落到了纸上,但由于紧张和兴奋却不 知道笔尖应向何处移动。在今天这种情况下,看来只能是写成什么样算什么样了。 他似乎完全陶醉在这异常盛大的空间里。 接下来,是面对电视摄像机发表结婚誓言。我已经有过多次经历,在某种程度 上已经习惯了面对镜头向中国的观众讲话。可是他连在日本都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却突然要在中国做这样的事情。翻译大声地将我丈夫用日语讲的话翻译给在场的人 们。 我已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些什么。不过,在播放新闻的时候,播放了二三十秒钟 他手舞足蹈的样子。与其说是手舞足蹈,不如说是惊慌失措更为恰当。 不让新婚夫妇轻松地度过初夜,也是这个地区独特的祝贺方式。据说还有这样 的事,到了晚上,贺喜的客人都走了,终于等到了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刻, 却突然发现床底下还藏着亲友,又被恶作剧地戏弄了一番。还有一些人一直躲在窗 户底下。我能想象出夫妻俩大吃一惊的神情。 “好了,到房间去吧。”有人催促说。本以为就我们两个人去,结果大家都跟 了过来。像舞长龙一样,所有的人聚在走廊里,闹闹哄哄地说着话。当然,几位电 视摄影师也跟了过来。推开房门一看,里面摆着漂亮的花,还有玩具熊猫,为我们 贺喜的瓜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几乎快放不下了,有花生、红鸡蛋、橙黄色的瓜。 卧室、浴室的墙上、镜子上,到处都贴上了双“喜”字。我心里实在佩服:连贴双 “喜”字都想得这样周到。这大概同日本婚礼的装饰品是一样的。 我本以为到此该结束了,正准备说几句感谢的话时,几十名新闻工作者一下子 把桌子围了起来,摄像机拍个不停。 上海式婚礼中,有这样一个仪式,丈夫用茶匙舀起自己喜欢吃的贺喜点心,和 新娘一起吃。他觉得两人不可能同时吃,所以想先让我吃,然后再放到自己的嘴里。 但这是违反规则的,必须同时吃。茶匙和用来搅拌咖啡时用的勺子一样大小,因此 很难同时吃到嘴里。朋友们欣赏着两个人为难的样子,愉快地表示祝贺。“一定要 当着大家的面吃。”大家看着我们的样子起哄,十分快乐。这是一个像过节一样快 乐的仪式。那么,选哪个点心呢? 丈夫开始选择,他每看到一个就像听到一个爆竹的炸响一样吓一跳。那每一个 惊吓像爆竹一样接二连三地在他的心里炸响。终于他不知道应该去舀哪一个了,他 一直摆脱不了自己是个银行职员的想法。 我对他说:“这里不是日本,请你忘记你是个银行职员。” 他不知所措地说:“唔,明白了。”然后像孩子似的用匙子舀起了三四个花生, 我们两个人一起吃了。那情景如同看电影的一个场面。 大概是为了祈祷平安生子,有人还把像布娃娃一样的东西包起来从窗户外面扔 进房间里或床上。 我害怕突然从哪儿冒出个人来,为了保险起见,我把床底下也检查了一遍。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