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二
尸 体 火 化 陡 起 纷 争
9 月 7 日 晚 上 .
已 是 半 夜 12 时 ， 采 访 组 办 公 室 灯 火 通 明 ， 记 者 们 正 在 埋 头 赶 写 白 天 采 访 的 新 闻 。
一 阵 电 话 铃 打 破 安 静 气 氛 。 我 拎 起 电 话 。
“ 请 问 ， 吴 记 者 在 吗 ? ”
“ 我 就 是 ， 请 问 你 是 谁 ? ”
“ 我 是 纪 然 冰 的 姐 姐 纪 然 波 。 我 想 请 你 们 帮 忙 ， 彭 增 吉 太 过 分 了 ! ” 电 话 中 的 女 性 显 得 非 常 气 愤 。
我 一 听 ， 整 整 一 个 星 期 失 去 联 系 的 纪 家 父 女 主 动 打 电 话 来 ， 一 定 是 发 生 了 什 么 不 寻 常 的 事 情 。 办 公 室 的 其 他 记 者 也 停 住 笔 ， 听 着 我 的 电 话 。
“ 请 慢 慢 讲 ， 彭 增 吉 是 怎 样 太 过 分 的 ? ”
纪 然 波 用 气 愤 的 声 调 讲 出 了 在 这 7 天 中 他 们 与 彭 增 吉 的 纠 纷 。
原 来 一 到 美 国 ， 纪 家 父 女 初 时 认 为 彭 增 吉 对 纪 然 冰 大 概 有 点 感 情 ， 从 报 告 然 冰 死 讯 ， 到 张 罗 买 机 票 、 安 排 旅 馆 、 接 飞 机 等 ， 都 由 彭 增 吉 一 手 包 办 ， 他 们 就 遵 从 彭 增 吉 意 思 ， 尽 量 少 在 外 界 曝 光 ， 配 合 警 方 破 案 ， 所 以 一 直 没 有 在 外 界 公 开 ， 住 在 橙 县 一 个 五 星 级 饭 店 。
在 这 几 天 中 ， 警 方 约 谈 了 纪 家 父 女 几 次 ， 主 要 是 了 解 纪 然 冰 生 前 的 一 些 生 活 细 节 ， 以 供 破 案 。 父 女 俩 也 去 警 局 法 医 处 察 看 了 尸 体 ， 并 宣 布 尸 体 可 以 由 家 属 领 回 安 葬 。 纪 家 父 女 看 到 纪 然 冰 的 遗 体 ， 胸 口 伤 痕 累 累 ， 被 刀 刺 的 洞 口 血 迹 斑 斑 ， 都 已 成 了 黑 色 。 警 方 为 了 进 行 化 验 ， 将 纪 然 冰 遗 体 手 臂 上 的 两 大 块 皮 肤 割 了 下 来 。 纪 家 父 女 表 示 ， 按 照 中 国 人 的 习 惯 ， 要 完 尸 火 化 ， 想 请 警 方 将 皮 肤 复 原 ， 至 少 也 要 用 其 他 方 式 补 足 这 两 块 伤 ， 才 火 化 。
但 是 彭 增 吉 却 在 7 日 与 纪 家 父 女 发 生 争 执 ， 坚 持 要 8 日 就 火 化 ， 并 举 行 追 悼 会 。 追 悼 会 也 不 要 公 开 ， 彭 增 吉 请 一 位 牧 师 到 殡 仪 馆 主 持 追 悼 仪 式 。
双 方 为 此 事 在 电 话 中 争 执 ， 后 来 彭 增 吉 干 脆 说 ， 请 原 谅 我 的 独 断 ， 遗 体 一 定 要 在 明 日 (8 日 ) 火 化 。 纪 家 父 女 再 通 电 话 去 ， 彭 增 吉 就 干 脆 不 接 听 了 。
纪 家 父 女 表 示 ， 他 们 俩 这 几 天 已 经 去 过 纪 然 冰 生 前 的 住 处 ， 看 到 许 多 纪 然 冰 留 下 的 遗 物 ， 睹 物 伤 情 ， 根 据 中 国 人 的 习 惯 ， 遗 物 要 跟 人 一 起 走 ， 同 时 火 化 ， 而 纪 家 父 女 还 根 本 没 有 将 遗 物 整 理 好 ， 彭 增 吉 就 作 出 匆 匆 要 火 化 的 决 定 ， 他 们 在 情 理 上 实 在 无 法 接 受 这 一 决 定 。
纪 然 波 说 ： “ 我 们 本 来 以 为 彭 先 生 对 然 冰 还 有 点 感 情 ， 现 在 看 来 ， 我 们 都 太 天 真 了 。 彭 增 吉 催 着 要 火 化 ， 而 且 要 我 们 赶 快 离 开 美 国 ， 连 12 日 飞 回 青 岛 的 机 票 都 订 好 了 。 他 这 样 做 想 草 草 了 事 ， 把 我 们 赶 走 。 而 且 在 死 者 的 亲 属 并 没 有 同 意 的 情 况 下 ， 彭 先 生 怎 么 能 够 单 方 面 做 这 一 决 定 。 我 们 在 美 国 举 目 无 亲 ， 只 得 求 助 报 社 帮 助 我 们 。 ”
为 了 证 实 纪 家 父 女 所 说 ， 我 立 刻 给 彭 增 吉 家 中 打 电 话 ， 铃 声 响 了 五 分 钟 都 没 有 人 接 。
这 时 已 经 是 一 点 钟 了 ， 我 将 纪 家 父 女 的 这 一 番 投 诉 写 成 新 闻 ， 发 在 第 二 天 的 报 纸 。 然 后 问 明 了 彭 增 吉 预 定 的 追 悼 会 是 在 太 平 洋 墓 园 ， 应 托 为 纪 家 父 女 打 电 话 给 公 墓 经 理 罗 斯 ， 表 示 死 者 亲 属 要 推 迟 追 悼 会 日 期 。 罗 斯 表 示 ， 请 亲 属 亲 自 来 墓 园 。
第 二 天 (8 日 ) ， 我 起 了 个 大 早 ， 8 时 就 来 到 墓 园 ， 纪 家 父 女 已 来 过 墓 园 ， 罗 斯 承 诺 当 天 不 会 进 行 火 化 。
我 们 等 在 墓 园 ， 估 计 彭 增 吉 也 会 出 现 。 但 彭 已 早 于 我 们 进 入 了 墓 园 ， 然 后 在 门 口 丢 下 一 句 话 ： 请 不 要 让 记 者 进 来 。
很 明 显 ， 彭 增 吉 不 想 让 尊 容 在 报 纸 上 曝 光 。
我 想 ， 既 然 你 进 去 了 ， 总 得 出 来 吧 ， 我 就 在 门 口 死 等 你 ， 看 你 能 不 能 回 避 。
询 问 公 墓 管 理 员 ， 说 彭 增 吉 与 一 位 牧 师 一 起 ， 在 大 厅 为 儿 子 纪 启 威 进 行 追 悼 仪 式 。
10 时 ， 牧 师 出 来 了 。 陈 青 、 艾 伦 和 我 三 位 记 者 还 在 烈 日 之 下 苦 等 。 牧 师 说 ， 他 只 是 读 了 一 段 祭 文 ， 旁 边 除 了 彭 增 吉 之 外 ， 没 有 其 他 的 人 。 彭 增 吉 原 先 设 想 为 纪 然 冰 也 是 这 样 冷 冷 清 清 地 举 行 告 别 仪 式 ， 然 后 悄 悄 火 化 ， 将 纪 氏 父 女 送 走 ， 他 可 以 不 必 在 报 上 “ 亮 相 ” 。 “ 今 天 我 们 非 要 将 你 公 开 给 社 区 人 士 ! ” 我 们 几 位 记 者 都 这 样 在 想 。
不 料 ， 精 明 的 彭 增 吉 居 然 又 一 次 躲 过 我 们 ， 他 让 一 位 朋 友 将 他 的 那 辆 克 莱 斯 勒 小 轿 车 悄 悄 开 到 公 墓 的 后 门 ， 我 们 跳 上 汽 车 想 去 堵 ， 彭 先 生 早 已 上 了 车 ， 飞 一 样 地 逃 走 ， 在 车 上 ， 彭 增 吉 还 自 豪 地 向 我 们 打 了 一 个 招 呼 ， 汽 车 后 面 只 留 下 一 股 白 烟 !
罗 斯 经 理 告 诉 我 们 ， 7 日 中 午 ， 一 名 自 称 是 代 表 死 者 家 属 的 女 子 来 电 ， 安 排 8 日 的 追 悼 火 化 。 殡 仪 馆 工 作 人 员 不 疑 有 他 ， 便 在 8 日 早 上 准 备 为 纪 然 冰 换 衣 化 妆 ， 才 突 然 知 道 死 者 家 属 有 不 同 意 见 。 他 表 示 ， 当 然 尊 重 死 者 亲 人 的 意 见 ， 暂 存 入 冷 藏 太 平 间 ， 静 候 决 定 。
纪 琢 传 在 当 天 接 受 记 者 采 访 时 称 ， 我 女 儿 是 中 国 人 ， 虽 然 在 美 国 被 人 害 死 ， 但 要 按 照 中 国 传 统 习 惯 来 进 行 追 悼 ， 他 们 此 行 带 来 了 中 国 绸 缎 衣 服 ， 红 黄 两 色 ， 并 还 购 买 了 一 套 棉 制 衣 服 。 纪 琢 传 说 ： “ 彭 先 生 在 太 平 洋 墓 园 买 了 墓 地 ， 想 把 纪 然 冰 安 葬 在 美 国 。 我 们 要 把 女 儿 的 骨 灰 带 回 去 ， 我 弟 弟 已 在 我 家 附 近 靠 海 的 山 上 找 好 了 一 块 地 。 那 里 面 向 大 海 ， 有 一 片 美 丽 的 风 景 。 这 也 是 我 们 与 彭 先 生 的 分 歧 。 ”
当 天 ， 纪 家 父 女 决 定 追 悼 会 推 迟 在 13 日 举 行 。
我 再 打 电 话 给 彭 增 吉 ， 彭 说 ： “ 纪 家 父 女 关 于 追 悼 会 的 日 期 ， 我 没 有 意 见 ， 我 尊 重 他 们 ， 我 只 是 按 中 国 人 的 传 统 ， 逢 七 总 要 有 一 些 追 悼 死 者 的 活 动 。 我 在 然 冰 遇 害 的 第 二 天 ， 曾 写 了 一 篇 祭 文 ， 8 日 是 三 七 ， 不 管 如 何 处 理 ， 先 请 一 位 牧 师 来 追 悼 。 至 于 何 时 开 追 悼 会 ， 由 纪 家 父 女 决 定 。 ”
彭 增 吉 态 度 有 所 转 变 。 事 实 上 他 也 不 得 不 转 变 ， 因 为 纪 氏 父 女 是 纪 然 冰 的 亲 人 ， 有 法 定 权 利 作 出 决 定 。
但 在 追 悼 会 日 期 上 这 一 决 定 ， 却 使 彭 增 吉 原 先 想 不 事 声 张 地 处 理 这 件 事 情 的 想 法 落 了 空 。 纪 家 父 女 露 面 ， 离 彭 增 吉 露 出 庐 山 真 面 目 的 时 间 也 不 远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