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四
命 中 注 定 徒 唤 奈 何
山 东 同 乡 会 充 当 了 “ 和 事 佬 ” 的 角 色 。
这 个 世 界 上 ， 充 满 人 心 险 恶 、 尔 虞 我 诈 、 勾 心 斗 角 ， 但 却 也 有 那 么 一 些 富 有 正 义 感 、 不 计 报 酬 、 急 人 所 难 的 好 人 。
山 东 同 乡 会 会 长 徐 大 为 从 报 端 上 看 到 彭 增 吉 与 纪 家 发 生 的 不 可 调 和 的 矛 盾 ， 连 忙 与 同 乡 会 的 所 有 理 事 商 量 ， 山 东 老 乡 亲 碰 到 大 难 题 ， 在 美 国 举 目 无 亲 ， 与 彭 增 吉 闹 僵 。 全 体 理 事 一 致 同 意 要 帮 助 纪 家 父 女 ， 先 要 解 决 他 们 生 活 的 困 难 。
徐 大 为 是 洛 杉 矶 市 政 府 城 市 设 计 办 公 室 工 程 师 ， 他 几 次 牺 牲 休 息 时 间 ， 专 程 赶 到 纪 家 父 女 下 榻 的 旅 馆 ， 带 去 了 山 东 同 乡 的 问 候 ， 同 时 表 示 ， 如 果 有 任 何 经 济 上 的 问 题 都 可 以 由 山 东 同 乡 会 来 帮 助 解 决 ， 徐 大 为 还 表 示 ， 好 几 位 乡 亲 可 以 提 供 免 费 的 住 宿 给 纪 氏 父 女 。
这 无 疑 为 纪 氏 父 女 送 去 了 信 心 和 力 量 ， 纪 琢 传 说 ， 我 看 到 了 山 东 同 乡 的 金 子 一 般 的 心 。
然 后 ， 徐 大 为 提 出 ， 要 化 解 纪 、 彭 之 间 的 矛 盾 ， 并 向 双 方 提 出 ， 由 山 东 同 乡 会 出 面 ， 让 双 方 到 “ 老 夫 子 饺 子 馆 ” 吃 一 顿 山 东 风 味 的 家 乡 菜 。
9 月 11 日 中 午 。
位 于 南 加 州 名 刹 西 来 寺 附 近 的 老 夫 子 水 饺 馆 是 一 家 三 开 门 的 小 型 地 方 风 味 餐 馆 ， 也 是 一 位 山 东 同 乡 所 开 。 11 时 30 分 ， 我 早 早 地 来 到 餐 馆 ， 餐 厅 内 已 经 有 好 几 位 记 者 同 仁 ， 山 东 同 乡 会 和 彭 、 纪 双 方 都 还 没 有 人 到 场 。
据 说 ， 彭 增 吉 已 经 答 应 来 赴 会 ， 同 时 也 知 道 了 中 文 媒 体 都 要 来 人 ， 他 不 得 不 在 中 文 媒 体 上 曝 光 了 。
12 时 ， 山 东 同 乡 会 的 徐 大 为 、 李 杰 、 孙 曼 陵 陆 续 来 到 。 大 家 围 坐 在 靠 窗 的 一 张 圆 桌 旁 。
突 然 ， 我 一 眼 瞥 见 彭 增 吉 那 辆 克 莱 斯 勒 小 轿 车 在 门 前 闪 过 ， 连 忙 端 起 照 相 机 冲 出 去 。
只 见 车 上 一 前 一 后 纪 琢 传 、 纪 然 波 走 来 ， 一 位 中 等 个 子 的 敦 实 的 男 子 ， 戴 着 一 副 墨 镜 ， 陪 着 纪 氏 父 女 走 来 。 我 又 拿 起 照 相 机 对 准 中 年 男 子 。 那 男 子 一 下 子 看 到 我 ， 走 上 来 大 大 方 方 地 打 招 呼 ： “ 你 就 是 吴 记 者 吧 ! 我 们 已 通 过 许 多 次 话 了 。 ”
“ 彭 先 生 ， 你 好 ， 请 允 许 我 拍 照 。 ”
彭 增 吉 挥 了 挥 手 ： “ 我 这 个 人 还 有 什 么 脸 见 人 呢 ! ” 说 着 就 走 进 了 餐 馆 。
从 外 表 上 ， 看 不 出 彭 增 吉 已 是 50 岁 的 人 了 。 一 头 乌 黑 的 头 发 ， 双 眼 炯 炯 有 神 ， 厚 实 的 嘴 唇 紧 闭 ， 显 示 出 一 种 信 心 和 毅 力 ， 方 方 的 脸 庞 上 刻 着 几 条 风 霜 留 下 的 纹 路 。 说 话 的 声 音 低 沉 有 力 ， 还 真 是 一 个 有 着 魅 力 和 实 力 的 男 子 。
餐 桌 上 ， 彭 、 纪 两 人 绝 口 不 提 最 近 的 冲 突 ， 乡 亲 们 大 都 知 趣 地 不 提 ， 只 是 围 绕 着 纪 然 冰 谈 些 生 活 中 的 小 事 。
纪 琢 传 一 开 始 就 说 ， 最 近 十 来 天 ， 夜 夜 不 能 成 寐 ， 老 是 梦 见 自 己 的 爱 女 纪 然 冰 。 纪 琢 传 说 ： “ 我 连 续 三 夜 梦 见 纪 然 冰 ， 并 看 到 她 的 腰 上 插 了 两 把 刀 ， 说 她 的 死 是 冤 屈 的 ， 是 为 了 钱 财 的 事 情 遭 人 暗 算 。 这 是 女 儿 在 九 泉 之 下 给 我 的 启 示 吧 ! ”
众 人 都 安 慰 了 几 句 。
一 说 起 纪 然 冰 ， 纪 琢 传 的 话 就 多 了 起 来 ， 他 说 ： “ 我 女 儿 是 一 个 不 平 常 的 人 ， 从 小 就 很 有 个 性 ， 并 且 非 常 有 事 业 心 ， 再 加 上 她 外 貌 出 众 ， 是 非 常 容 易 引 起 人 们 的 注 意 的 。
“ 我 对 女 儿 的 遇 害 ， 好 像 有 着 一 些 预 感 。 在 前 一 个 月 ， 我 总 想 起 纪 然 冰 小 时 候 的 一 段 往 事 。 1973 年 ， 那 时 候 ， 纪 然 冰 还 只 有 六 七 岁 ， 她 奶 奶 无 意 中 见 到 纪 然 冰 的 双 手 都 是 断 纹 掌 ， 就 说 这 女 孩 手 相 不 好 。 或 者 大 吉 ， 或 者 大 凶 。 要 杀 鸡 见 血 避 邪 。 但 后 来 却 没 有 这 样 做 。 而 不 久 前 我 还 看 到 一 份 国 外 杂 志 上 写 ， 人 长 得 太 美 要 遭 难 ， 易 生 灾 祸 。 而 今 年 正 好 是 鸡 年 ， 是 凶 杀 之 年 。 当 时 在 我 心 中 一 动 ， 不 知 会 有 什 么 灾 祸 。 如 今 却 正 应 验 。 ” 纪 琢 传 的 忌 讳 之 言 引 起 了 彭 增 吉 的 一 段 回 忆 。
彭 增 吉 说 ： “ 有 的 事 情 确 实 很 奇 怪 ， 纪 然 冰 在 与 我 交 往 中 有 时 对 自 己 的 命 很 悲 观 ， 说 我 的 命 不 好 ， 如 果 能 活 到 30 岁 以 后 ， 我 的 命 运 就 会 很 幸 福 ， 这 种 话 我 听 她 说 了 不 止 十 次 。 每 次 我 都 说 ， 人 生 的 彩 笔 掌 握 在 你 自 己 的 手 中 ， 自 己 来 掌 握 命 运 。 ” 说 着 ， 彭 增 吉 用 厚 实 粗 大 的 手 做 了 一 个 强 有 力 握 笔 的 姿 势 。
彭 增 吉 说 ： “ 纪 然 冰 也 常 对 我 说 ， 你 是 我 第 一 个 真 正 相 爱 的 男 人 ， 也 是 我 最 后 一 个 男 人 ， 想 不 到 一 语 成 戏 ! ” 彭 增 吉 说 ， 纪 然 冰 以 前 有 个 大 学 中 的 男 朋 友 ， 后 来 分 手 了 ， 也 是 因 为 对 方 家 长 认 为 双 方 的 命 相 不 好 !
谈 到 命 运 ， 彭 增 吉 不 由 自 主 地 回 忆 起 往 事 。 他 说 ： “ 我 是 不 相 信 命 运 这 一 说 的 ， 但 此 事 发 生 之 后 ， 我 不 得 不 冷 静 地 对 待 命 运 这 一 说 ， 以 前 有 一 位 命 理 家 为 我 算 命 ， 说 我 事 业 、 钱 财 如 何 如 何 好 ， 如 何 有 前 途 ， 但 其 中 说 了 一 句 ， 1993 年 你 将 会 声 名 大 噪 ! 这 不 ， 我 现 在 大 大 地 出 名 了 。 ”
一 位 记 者 要 求 他 伸 出 左 手 ， 掌 心 婚 姻 线 的 尾 端 赫 然 分 出 一 个 很 短 的 分 岔 ， 昭 示 着 这 一 段 刻 骨 铭 心 的 短 暂 的 爱 。
说 到 自 己 的 太 太 ， 彭 增 吉 说 她 早 就 知 道 我 与 纪 然 冰 相 爱 的 事 。 “ 那 是 1990 年 8 月 ， 我 在 青 岛 认 识 了 纪 然 冰 ， 我 们 很 谈 得 来 。 我 们 分 手 时 ， 纪 然 冰 送 了 一 件 T 恤 给 我 ， 没 想 到 这 件 T 恤 是 然 冰 饭 店 中 发 的 ， 她 也 试 穿 过 ， 领 圈 上 留 下 了 一 点 唇 膏 红 斑 。 我 不 在 意 地 放 进 行 李 包 ， 带 回 台 湾 。 我 太 太 在 整 理 衣 服 时 发 现 了 这 件 T 恤 ， 发 现 了 这 是 一 件 女 人 的 T 恤 ， 便 逼 问 我 ， 我 当 时 就 说 出 了 纪 然 冰 的 名 字 。 我 太 太 后 来 也 去 找 算 命 的 ， 算 命 先 生 在 算 过 我 的 八 字 之 后 告 诉 我 太 太 ， 叫 她 不 必 着 急 ， 这 是 命 中 一 劫 ， 过 了 这 个 劫 就 会 好 起 来 ， 时 间 也 不 过 三 年 。 我 太 太 对 我 谅 解 了 。 ”
众 人 对 于 命 相 如 此 灵 验 ， 都 不 得 不 惊 叹 ， 只 有 纪 然 波 在 一 旁 对 这 些 表 示 不 可 信 ， 始 终 没 有 说 什 么 话 ， 只 是 说 ： “ 我 妹 妹 并 不 是 命 不 好 ， 而 是 碰 上 了 坏 人 ! ”
但 说 命 这 一 主 题 ， 多 少 已 宽 慰 了 当 事 人 的 心 情 ， 当 下 就 决 定 9 月 14 日 为 纪 然 冰 举 行 追 悼 会 。
午 餐 在 表 面 轻 松 的 气 氛 下 结 束 了 。 一 位 乡 亲 提 议 ， 这 儿 离 西 来 寺 这 么 近 ， 何 不 去 庙 里 为 纪 然 冰 母 子 烧 炷 香 。 当 下 一 行 人 驱 车 直 奔 西 来 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