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五
西 来 寺 签 道 破 天 机
西 来 寺 坐 落 在 哈 仙 达 岗 的 一 高 坡 之 上 ， 庙 宇 建 筑 宏 伟 庄 严 ， 巍 峨 森 然 ， 是 全 美 最 壮 观 的 一 处 佛 寺 。 此 寺 为 美 国 兴 建 的 最 大 寺 庙 ， 名 字 则 取 “ 佛 光 西 来 ” 之 意 。 耗 资 两 千 万 美 元 ， 全 由 各 地 信 徒 所 捐 ， 可 见 西 来 寺 在 美 国 佛 教 徒 中 之 影 响 力 。 而 近 几 年 西 来 寺 香 火 鼎 盛 的 原 因 ， 其 中 有 一 条 便 是 该 寺 的 抽 签 语 十 分 灵 验 ， 我 有 好 几 个 朋 友 遇 有 难 事 ， 便 开 车 到 西 来 寺 求 签 ， 据 说 都 灵 验 异 常 。 在 洛 杉 矶 ， 华 人 如 碰 到 一 些 不 顺 通 的 事 ， 也 都 会 以 “ 到 西 来 寺 烧 香 ” 作 为 口 头 语 来 规 劝 。
彭 增 吉 在 开 往 西 来 寺 的 途 中 ， 表 述 了 他 对 于 佛 教 并 不 十 分 信 仰 ， 他 说 ： “ 我 生 平 并 不 信 奉 某 一 宗 教 ， 我 觉 得 事 在 人 为 。 但 是 我 尊 敬 所 有 的 宗 教 ， 诸 如 道 教 、 佛 教 、 基 督 教 、 天 主 教 ， 只 是 因 为 自 己 从 来 没 有 时 间 去 认 真 地 做 过 任 何 宗 教 仪 式 。 ”
纪 琢 传 在 汽 车 中 谈 到 自 己 来 自 大 陆 ， 那 里 曾 有 许 多 年 将 宗 教 禁 止 信 奉 。 但 在 自 己 身 上 发 生 的 一 连 串 事 情 ， 尤 其 是 二 女 儿 纪 然 冰 的 被 人 惨 害 ， 使 他 对 命 运 有 了 新 的 看 法 ， 希 望 能 够 到 庙 宇 中 烧 炷 香 ， 心 中 本 不 想 借 签 语 来 解 脱 什 么 。
一 行 五 六 人 开 车 来 到 西 来 寺 ， 汽 车 爬 坡 上 了 山 ， 在 山 间 停 车 场 停 车 后 ， 便 以 步 当 车 ， 一 级 一 级 地 沿 大 理 石 台 阶 走 进 大 雄 宝 殿 。
主 持 法 师 云 游 各 处 去 了 。 慧 智 法 师 在 殿 前 迎 接 着 各 位 徒 众 。 他 当 然 不 知 来 人 是 谁 ， 是 怀 着 什 么 样 的 心 事 走 入 这 肃 静 的 大 殿 。
只 见 纪 琢 传 居 中 ， 纪 然 波 在 左 ， 彭 增 吉 居 右 ， 三 人 各 拈 一 炷 香 ， 虔 诚 肃 穆 地 走 向 端 坐 在 中 央 的 佛 祖 释 迦 牟 尼 现 身 宝 座 ， 然 后 各 各 双 手 合 十 ， 口 中 念 祷 ， 但 都 没 出 声 ， 心 中 则 在 向 佛 祖 诚 心 诚 意 地 献 上 一 愿 。
燃 香 罢 ， 三 人 走 到 签 语 筒 ， 纪 琢 传 首 先 从 中 拈 一 签 条 ， 彭 增 吉 双 手 合 十 ， 拜 了 一 拜 ， 也 拈 出 一 纸 。 最 后 是 纪 然 波 拈 签 语 。
彭 增 吉 先 打 开 签 条 ， 对 着 四 行 小 字 默 念 一 遍 ， 突 然 神 色 大 变 ， 小 声 地 说 出 来 ： “ 真 有 这 么 灵 验 吗 ? 怎 么 说 到 我 偏 是 这 几 句 ? ”
众 人 围 上 凑 看 ， 不 看 则 已 ， 一 看 连 众 人 都 吓 了 一 大 跳 ， 只 见 签 语 上 赫 然 写 道 ：
石 火 电 光 时 几 何 ? 总 因 恩 爱 受 折 磨 。
若 人 识 得 真 情 性 ， 罪 灭 心 忘 出 网 罗 。
回 想 起 自 己 与 纪 然 冰 的 这 段 爱 情 果 然 是 石 火 电 光 ， 短 暂 而 又 明 亮 ， 照 着 自 己 事 业 和 爱 情 ， 但 为 这 段 “ 恩 爱 受 折 磨 ” 岂 止 一 日 ， 聚 少 离 多 ， 又 怨 艾 四 起 。 如 今 纪 然 冰 被 害 ， 凶 手 尚 未 抓 获 ， 人 们 猜 疑 、 误 会 ， 把 我 彭 增 吉 也 怀 疑 为 嫌 疑 之 人 。 “ 若 人 识 得 真 情 性 ” ， 这 世 界 上 何 人 能 识 得 真 性 情 ， 使 我 这 “ 罪 孽 之 心 ” 跳 出 人 世 纠 纷 的 网 罗 !
彭 增 吉 越 想 越 觉 得 这 签 语 是 冲 自 己 而 来 ， 不 由 得 站 在 那 儿 发 呆 ， 许 久 不 做 声 。
慧 智 法 师 走 近 ， 对 着 彭 增 吉 说 道 ： “ 莫 非 施 主 碰 到 什 么 疑 难 ? ” 彭 增 吉 将 签 条 递 给 慧 智 法 师 ， 慧 智 法 师 看 罢 竟 一 笑 ， “ 施 主 何 苦 为 这 几 句 签 语 发 愣 ? 世 间 之 事 ， 皆 为 因 果 而 设 。 有 因 必 有 果 ， 有 果 皆 为 因 。 世 人 的 误 解 ， 也 由 这 因 果 而 来 ， 何 必 定 要 旁 人 识 性 ， 只 要 当 事 人 超 脱 就 好 ! ”
几 句 话 ， 使 彭 增 吉 顿 开 悟 性 ， 不 由 将 此 事 想 通 了 一 半 ， “ 原 来 冥 冥 之 中 ， 万 物 万 事 都 有 关 联 ， 看 来 佛 教 真 有 点 化 众 生 的 道 理 ? ” 随 即 ， 轻 松 了 一 些 ， 便 转 向 去 看 其 他 人 签 语 。
纪 琢 传 的 签 语 上 写 着 ：
从 来 硬 弩 弓 先 断 ， 每 见 钢 刀 口 先 伤 。
( 后 两 句 已 遗 失 )
纪 琢 传 心 中 暗 自 称 奇 ， 只 是 不 便 把 心 中 之 事 说 出 。
纪 然 波 则 抽 中 另 一 张 签 语 ， 认 为 天 机 不 可 泄 漏 ， 说 出 来 也 许 就 不 灵 ， 竟 连 内 亲 都 没 有 吐 露 。
西 来 寺 的 签 语 为 一 场 龃 龉 划 了 一 个 句 号 。 双 方 商 定 ， 在 9 月 14 日 正 式 举 行 追 悼 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