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 二
情 敌 交 手 胜 负 未 卜
事 实 上 ， 从 案 发 的 当 天 ， 即 1993 年 8 月 18 日 ， 林 黎 云 就 处 于 一 种 非 常 不 利 的 地 位 ， 但 她 表 现 出 来 的 坦 然 ， 使 彭 增 吉 根 本 没 有 将 她 与 谋 害 纪 然 冰 联 系 起 来 考 虑 。
林 黎 云 与 纪 然 冰 的 冲 突 ， 早 在 1990 年 9 月 彭 增 吉 去 青 岛 邂 逅 纪 然 冰 之 后 的 半 个 月 就 开 始 发 生 了 。 那 是 9 月 底 ， 彭 增 吉 自 大 陆 回 到 台 湾 ， 在 家 中 放 下 旅 行 用 具 。 一 向 是 贤 妻 良 母 的 林 黎 云 便 打 开 行 李 包 ， 为 彭 增 吉 整 理 着 仆 仆 风 尘 的 衣 物 杂 品 。 林 黎 云 理 出 那 一 件 件 需 要 洗 涤 的 衣 物 ， 这 位 细 心 的 妻 子 对 于 丈 夫 实 在 是 太 熟 悉 了 。 突 然 她 抖 落 出 一 件 陌 生 的 T 恤 衫 ， 白 色 的 圆 领 衫 ， 上 面 印 有 “ 青 岛 王 朝 酒 店 ” 的 字 样 ， 似 乎 是 一 件 中 号 的 规 格 ， 不 像 是 丈 夫 平 常 所 穿 。 再 仔 细 环 顾 一 下 ， 白 色 的 圆 领 上 ， 沾 着 几 点 红 点 的 斑 渍 ， 凭 着 女 人 的 特 殊 感 觉 ， 林 黎 云 认 出 这 是 女 人 的 口 红 ， 她 不 觉 起 了 疑 心 。
这 几 年 ， 台 湾 商 人 赴 大 陆 投 资 做 生 意 的 热 潮 一 波 高 过 一 波 ， 随 之 而 来 的 是 关 于 台 商 到 大 陆 寻 花 问 柳 的 传 闻 ， 甚 至 有 人 在 大 陆 开 辟 第 二 战 场 ， 置 室 纳 妾 ， 金 屋 藏 娇 。 林 黎 云 对 丈 夫 可 谓 是 言 听 计 从 ， 合 力 打 拼 。 随 着 岁 月 的 增 长 ， 对 自 己 的 外 貌 也 渐 渐 缺 乏 信 心 ， 而 大 陆 女 子 千 娇 百 媚 ， 她 最 担 心 的 是 丈 夫 也 在 大 陆 有 了 外 遇 。 好 在 彭 增 吉 并 不 是 一 个 喜 好 女 色 之 人 ， 结 婚 近 20 年 来 ， 彭 增 吉 将 一 颗 心 放 在 事 业 和 家 庭 之 中 ， 从 来 没 有 在 外 惹 事 生 非 ， 但 林 黎 云 还 是 非 常 在 意 丈 夫 这 方 面 的 举 动 。
现 在 一 看 到 这 件 白 色 的 可 疑 T 恤 ， 林 黎 云 感 觉 到 什 么 了 ， 于 是 整 理 完 全 部 衣 物 之 后 ， 捡 起 这 件 T 恤 问 彭 增 吉 ： “ 这 件 T 恤 好 像 不 是 你 的 吧 ? ”
彭 增 吉 一 看 到 这 件 白 色 T 恤 ， 心 中 往 下 一 沉 ， 糟 了 ， 这 不 是 新 认 识 的 王 朝 酒 店 公 关 纪 然 冰 赠 送 的 那 一 件 吗 ?
习 惯 于 在 妻 子 面 前 说 老 实 话 的 彭 增 吉 稍 稍 顿 了 一 下 ， 说 ： “ 那 是 青 岛 的 一 位 朋 友 送 的 。 ”
“ 送 的 ? 这 位 朋 友 是 男 的 还 是 女 的 ? ”
“ 是 一 位 女 孩 。 好 玩 ， 送 了 一 件 给 我 穿 。 ”
“ 不 像 吧 ? ” 林 黎 云 说 ， “ 你 的 块 头 这 么 大 ， 怎 么 穿 得 下 呢 ? 好 像 是 送 错 了 人 。 ”
彭 增 吉 想 起 ， 那 是 在 青 岛 海 天 大 酒 店 的 卡 拉 OK 新 认 识 的 纪 然 冰 ， 把 自 己 试 穿 过 一 次 的 T 恤 送 给 他 ， 当 时 他 并 没 有 在 意 ， 想 不 到 纪 然 冰 的 口 红 留 在 白 色 的 T 恤 上 ， 特 别 显 眼 。 他 想 起 来 ， 在 认 识 纪 然 冰 之 后 ， 他 被 纪 然 冰 美 丽 的 外 貌 、 纯 真 的 大 眼 睛 所 吸 引 ， 仅 只 三 天 时 间 ， 纪 然 冰 与 彭 增 吉 便 电 话 不 断 。 他 了 解 到 ， 纪 然 冰 是 一 个 非 常 有 事 业 心 的 女 子 ， 希 望 能 够 与 彭 增 吉 共 创 事 业 。 而 彭 增 吉 在 大 陆 的 公 司 也 正 需 要 这 样 一 位 聪 明 漂 亮 的 助 手 。 两 人 谈 得 非 常 投 契 。 临 别 ， 纪 然 冰 将 这 件 白 T 恤 送 给 彭 增 吉 ， 还 脉 脉 含 情 地 说 ： “ 彭 先 生 ， 不 要 一 去 就 忘 了 我 呵 。 ”
想 不 到 这 件 T 恤 露 出 了 破 绽 。
林 黎 云 马 上 要 求 彭 增 吉 讲 出 是 哪 一 位 小 姐 。
彭 增 吉 当 时 与 纪 然 冰 还 没 有 什 么 瓜 葛 ， 心 中 也 很 坦 然 地 讲 出 了 “ 纪 然 冰 ” ， 在 王 朝 大 酒 店 工 作 。 彭 增 吉 安 慰 自 己 的 太 太 ： “ 你 放 心 好 了 ， 我 跟 你 二 十 年 的 夫 妻 ， 你 还 信 不 过 我 吗 ? 我 只 是 跟 她 一 般 交 往 而 已 。 ”
林 黎 云 半 信 半 疑 地 盯 着 彭 增 吉 看 。
“ 那 么 你 把 这 个 女 孩 的 电 话 给 我 ， 我 来 打 电 话 。 ” 林 黎 云 果 决 地 说 。
为 了 表 明 心 迹 ， 彭 增 吉 给 了 林 黎 云 一 个 纪 然 冰 青 岛 王 朝 大 酒 店 的 号 码 。
一 个 越 洋 电 话 过 去 ， 纪 然 冰 突 然 接 到 彭 增 吉 太 太 的 电 话 ， 非 常 突 然 ， 但 她 不 露 声 色 地 听 ， 林 黎 云 也 很 有 礼 貌 地 说 ： “ 你 送 给 我 先 生 的 T 恤 ， 是 你 自 己 的 还 是 给 我 先 生 的 ? ”
纪 然 冰 一 阵 语 塞 ， 随 后 说 ： “ 是 给 你 先 生 的 。 ”
“ 我 先 生 个 子 这 么 大 ， 怎 么 穿 得 下 ? 那 不 是 你 的 定 情 物 吧 ? ”
语 塞 。
“ 请 你 以 后 不 要 来 纠 缠 我 先 生 ! ” 林 黎 云 说 罢 ， 就 放 下 了 电 话 。
原 以 为 事 情 就 此 完 结 ， 不 料 几 个 月 之 后 ， 林 黎 云 发 现 上 海 公 司 中 多 了 一 个 秘 书 — — 纪 然 冰 。
林 黎 云 知 道 彭 增 吉 把 纪 然 冰 弄 进 了 公 司 ， 她 再 次 向 彭 增 吉 提 出 了 这 一 个 问 题 ， 但 是 彭 增 吉 却 否 认 与 纪 然 冰 有 任 何 其 他 交 往 ， “ 只 是 工 作 上 的 联 系 ， 她 人 确 实 很 聪 明 ， 公 司 也 需 要 这 样 的 人 手 。 ” 彭 增 吉 如 斯 说 。
于 是 ， 在 1991 年 4 月 的 一 天 ， 林 黎 云 专 程 来 到 上 海 ， 在 纪 然 冰 下 榻 的 静 安 寺 希 尔 顿 大 酒 店 找 到 了 彭 增 吉 和 纪 然 冰 。
当 时 纪 然 冰 已 经 进 入 上 海 程 远 电 子 通 讯 公 司 ， 但 是 因 为 公 司 没 有 住 房 ， 被 安 排 在 酒 店 住 宿 ， 所 有 开 销 均 由 公 司 支 出 。
在 豪 华 的 宾 馆 客 房 中 ， 三 个 人 进 行 了 一 番 谈 判 。
谈 判 的 具 体 细 节 已 经 不 得 而 知 了 ， 但 是 从 林 黎 云 事 后 在 警 局 的 晤 谈 中 得 知 ， 当 时 的 场 面 是 十 分 严 肃 和 认 真 的 ， 林 黎 云 表 达 了 要 求 纪 然 冰 不 能 干 扰 夫 妻 关 系 ， 而 纪 然 冰 也 理 直 气 壮 地 提 出 ， 这 只 是 业 务 上 的 交 往 。 纪 然 冰 是 否 向 林 黎 云 摊 牌 ， 要 林 与 彭 增 吉 离 婚 让 位 ， 仍 不 得 而 知 。 至 于 彭 先 生 如 何 回 答 ， 是 非 常 微 妙 的 ， 人 们 只 知 道 ， 这 场 谈 判 最 后 不 欢 而 散 。
纪 然 冰 仍 留 在 公 司 中 上 班 。
但 林 黎 云 对 彭 增 吉 仍 不 断 施 加 压 力 ， 要 求 将 纪 然 冰 逐 出 公 司 ， 林 黎 云 想 得 非 常 简 单 ， 只 要 把 彭 、 纪 二 人 分 开 ， 事 情 就 会 有 一 个 新 的 转 机 。
不 久 ， 彭 增 吉 即 以 培 训 为 名 ， 将 纪 然 冰 第 一 次 从 上 海 以 B — 1 的 身 分 弄 到 美 国 来 学 习 电 脑 与 企 管 。 这 时 是 1991 年 的 8 月 份 。
纪 然 冰 在 圣 地 亚 哥 的 彭 增 吉 电 子 分 公 司 中 培 训 两 个 月 之 后 ， 转 到 圣 荷 西 的 朋 友 家 度 假 。
而 彭 增 吉 经 常 在 各 地 奔 波 ， 1992 年 1 月 ， 彭 增 吉 来 到 美 国 ， 将 纪 然 冰 从 圣 荷 西 接 到 橙 县 的 家 中 。 事 情 也 非 常 凑 巧 ， 这 天 ， 林 黎 云 打 了 一 个 电 话 给 彭 增 吉 ， 纪 然 冰 接 电 话 ， 一 听 到 对 方 是 林 黎 云 ， 便 闭 口 不 语 ， 而 乖 巧 的 林 黎 云 一 听 对 方 接 电 话 但 没 有 声 音 ， 知 道 事 情 不 妙 ， 立 刻 扔 下 电 话 就 订 了 一 张 飞 往 美 国 的 飞 机 票 ， 第 二 天 就 来 到 了 洛 杉 矶 橙 县 的 家 中 。 只 见 纪 然 冰 和 彭 增 吉 同 在 这 幢 豪 华 住 宅 中 ， 三 个 人 又 是 一 场 争 吵 。 林 黎 云 与 纪 然 冰 非 常 激 动 ， 双 方 对 骂 ， 林 黎 云 质 问 纪 然 冰 ： “ 这 是 我 的 家 ， 你 有 什 么 权 利 来 此 ? ” 纪 然 冰 则 反 唇 相 讥 ： “ 究 竟 是 谁 的 家 还 不 知 道 呢 ! ”
双 方 争 吵 之 后 ， 彭 增 吉 将 纪 然 冰 劝 出 屋 外 ， 在 附 近 的 饭 店 中 为 她 安 排 了 住 处 。 林 黎 云 一 怒 之 下 ， 将 纪 然 冰 放 在 房 中 的 衣 服 都 剪 碎 了 。 第 二 天 ， 彭 增 吉 与 林 黎 云 一 起 飞 回 台 湾 ， 在 台 湾 呆 了 四 五 天 ， 彭 增 吉 答 应 林 黎 云 一 定 将 纪 然 冰 辞 退 ， 再 返 回 美 国 ， 与 纪 然 冰 一 起 飞 回 大 陆 。 中 途 经 过 香 港 ， 呆 了 一 个 星 期 ， 纪 、 彭 双 双 回 到 大 陆 ， 纪 然 冰 回 到 青 岛 。 这 时 是 1992 年 3 月 。
不 久 ， 纪 然 冰 到 青 岛 。 据 说 ， 林 黎 云 与 纪 然 冰 第 三 次 见 面 是 在 青 岛 ， 林 黎 云 到 青 岛 ， 要 求 然 冰 离 开 彭 ， 然 冰 则 要 求 林 黎 云 离 开 彭 增 吉 ， 该 谈 判 以 林 黎 云 为 劣 势 而 告 终 。 不 久 ， 林 黎 云 即 打 了 一 个 电 话 给 纪 然 波 ， 威 胁 说 ： “ 纪 然 冰 不 离 开 彭 先 生 我 是 不 会 放 过 她 的 ! ”
到 了 当 年 7 月 ， 纪 然 冰 发 现 已 身 怀 彭 增 吉 的 孩 子 ， 两 人 商 议 之 后 ， 纪 然 冰 于 8 月 份 来 到 美 国 。
而 这 一 段 事 情 ， 林 黎 云 则 是 不 知 道 ， 彭 增 吉 认 为 林 黎 云 不 可 能 知 道 纪 然 冰 怀 孕 生 子 ， 并 且 呆 在 美 国 的 事 实 。
这 也 是 彭 增 吉 根 本 不 会 想 到 远 在 台 湾 的 林 黎 云 是 会 与 纪 然 冰 母 子 命 案 有 联 系 的 原 因 。
彭 增 吉 坦 然 处 之 ， 认 为 纪 然 冰 被 害 ， 一 定 与 她 在 美 国 的 交 友 不 当 有 关 ， 这 也 是 他 敢 于 劝 说 林 黎 云 一 同 来 美 接 受 警 方 调 查 的 动 机 。
智 者 千 虑 ， 必 有 一 失 。
在 这 一 点 上 ， 聪 明 能 干 的 彭 先 生 恰 恰 忽 略 了 ： 林 黎 云 不 仅 知 道 纪 然 冰 来 美 ， 而 且 还 知 道 了 纪 然 冰 的 住 处 ， 并 且 怀 孕 生 子 的 事 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