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 九
狱 中 相 会 情 辞 倦 倦
林 黎 云 被 捕 入 狱 的 消 息 ， 从 美 国 立 刻 传 到 了 台 湾 。 台 湾 的 几 家 大 报 刊 载 了 “ 涉 嫌 谋 杀 丈 夫 婚 外 情 人 ， 林 黎 云 被 美 国 警 方 收 押 ” 一 类 的 报 导 。从 来 不 出 门 的 林 黎 云 母 亲 林 吴 梅 读 到 这 一 消 息 ， 不 由 大 吃 一 惊 ， 这 位 温 良 敦 厚 的 台 湾 家 庭 妇 人 一 开 始 以 为 自 己 看 错 了 ， 或 者 是 听 错 ， 连 忙 打 电 话 与 在 美 国 的 女 婿 彭 增 吉 联 系 ， 才 知 道 这 一 天 大 的 事 情 ， 连 忙 带 着 最 小 的 女 儿 林 小 妹 ， 急 急 地 赶 到 洛 杉 矶 ， 来 探 望 已 为 阶 下 囚 的 女 儿 。
1 月 15 日 ， 橙 县 女 子 监 狱 ， 林 吴 梅 在 林 黎 云 的 小 儿 子 林 致 远 、 女 儿 林 小 妹 的 陪 同 下 ， 来 到 了 监 狱 的 会 客 室 。
会 客 室 有 50 英 尺 见 方 ， 身 着 深 蓝 色 狱 服 的 林 黎 云 缓 缓 走 来 。 林 母 迫 不 及 待 地 站 起 来 ， 双 眼 噙 满 了 泪 水 。 林 黎 云 梳 着 短 发 ， 神 情 冷 静 ， 虽 然 不 施 脂 粉 ， 但 仍 保 持 着 中 年 妇 女 的 仪 态 。
隔 着 会 客 室 的 玻 璃 ， 母 女 俩 通 过 对 讲 机 开 始 了 泣 诉 ： “ 妈 ， 我 没 有 杀 人 ， 我 也 没 有 做 错 事 ! ” 林 黎 云 一 开 始 就 对 慈 母 吐 出 了 这 几 句 话 。
“ 黎 云 ， 你 不 必 害 怕 。 妈 相 信 你 不 会 做 这 样 的 事 ， 一 定 是 警 方 弄 错 了 。 ” 林 吴 梅 尽 量 用 镇 定 的 语 气 来 感 染 女 儿 。
“ 妈 ， 我 一 定 会 走 出 这 个 地 方 的 ( 指 监 狱 ) ， 因 为 我 没 有 做 错 事 ! ”
“ 妈 相 信 你 ， 我 家 没 有 人 会 做 这 样 的 事 情 ， 你 不 要 害 怕 ! 你 要 多 保 重 身 体 。 不 要 急 ， 我 们 全 家 都 等 着 你 回 来 。 ”
林 黎 云 的 儿 子 也 赶 来 与 妈 妈 相 见 。 他 们 与 母 亲 说 些 家 常 话 ， 会 客 室 中 充 溢 着 温 馨 的 家 庭 气 氛 。
短 暂 的 会 见 结 束 之 后 ， 林 吴 梅 缓 缓 走 出 ， 特 别 向 林 黎 云 道 一 声 ： 保 重 身 体 ， 明 天 再 来 看 你 。
事 后 林 吴 梅 说 ： “ 我 从 台 湾 的 报 纸 上 得 知 黎 云 被 逮 捕 的 消 息 ， 大 吃 一 惊 ， 不 知 道 发 生 了 什 么 事 ， 看 到 女 儿 以 后 ， 才 安 心 多 了 。 我 女 儿 不 可 能 是 杀 人 凶 手 。 ”
身 材 略 为 矮 且 胖 的 林 吴 梅 ， 年 约 60 多 岁 ， 是 个 典 型 台 湾 本 省 籍 妇 女 ， 她 操 着 带 有 浓 重 台 湾 腔 的 国 语 说 ：
我 们 家 祖 辈 都 在 台 湾 。 我 先 生 较 早 就 去 世 了 ， 我 们 一 共 有 六 个 女 儿 ， 两 个 儿 子 。 林 黎 云 是 老 二 ， 由 于 家 境 并 不 是 很 富 裕 ， 八 个 孩 子 从 小 就 养 成 了 勤 劳 、 苦 干 、 素 朴 的 习 惯 。 林 黎 云 从 小 就 个 性 乖 巧 随 和 ， 做 事 情 也 很 认 真 ， 而 且 性 格 温 顺 内 向 ， 懂 得 识 大 体 。
林 吴 梅 说 起 彭 增 吉 这 位 女 婿 ， 言 辞 中 颇 带 赞 许 之 意 ， 她 说 ， 彭 增 吉 与 林 黎 云 的 夫 妇 感 情 很 好 。 结 婚 20 多 年 来 ， 一 起 创 业 ， 合 作 办 起 公 司 ， 规 模 也 越 来 越 大 。 在 公 司 上 班 ， 两 人 同 进 同 出 ， 早 出 晚 归 。 彭 增 吉 主 管 公 司 各 地 业 务 ， 林 黎 云 则 主 管 财 务 。 从 来 没 有 听 说 彭 增 吉 有 外 遇 的 事 情 ， 怎 么 会 一 下 子 发 展 到 如 此 激 烈 的 程 度 ， “ 真 是 没 想 到 ! ” 林 吴 梅 这 样 感 叹 道 。
陪 伴 林 吴 梅 一 道 来 美 的 是 林 家 最 小 的 女 儿 林 黎 贞 。 梳 着 鸭 壳 式 短 发 ， 高 挺 的 鼻 梁 ， 白 皙 的 皮 肤 ， 青 春 少 女 的 林 小 妹 洋 溢 着 少 女 的 魅 力 ， 令 人 想 见 当 年 林 黎 云 的 风 采 ， 令 彭 增 吉 心 动 的 当 年 。
说 起 林 黎 云 ， 林 黎 贞 就 柔 声 柔 气 地 说 ： “ 你 问 我 姐 姐 林 黎 云 的 个 性 吗 ? 你 看 ， 就 跟 我 一 样 的 温 顺 。 我 姐 姐 的 性 格 脾 气 非 常 好 ， 与 姐 夫 的 感 情 非 常 深 ， 她 不 会 成 为 杀 人 凶 手 的 。 ”
林 小 妹 说 起 姐 姐 林 黎 云 ， 言 辞 中 充 满 着 深 厚 的 姐 妹 感 情 ， 她 说 ， 由 于 林 黎 云 比 她 大 许 多 ， 在 家 中 挑 起 教 育 弟 妹 的 担 子 。 她 依 稀 记 得 ， 二 姐 与 彭 增 吉 在 台 湾 的 一 家 外 商 公 司 中 工 作 而 相 识 恋 爱 。 彭 增 吉 立 意 要 创 办 一 个 自 己 的 公 司 ， 二 姐 尽 最 大 能 力 帮 助 他 。 当 时 彭 增 吉 缺 少 资 金 ， 林 黎 云 和 母 亲 骑 着 自 行 车 ， 到 亲 戚 、 朋 友 中 一 家 一 家 上 门 求 助 ， 筹 集 资 金 ， 使 得 彭 增 吉 得 以 开 设 了 一 间 小 公 司 ， 慢 慢 地 扩 大 ， 成 为 今 天 的 规 模 。
林 小 妹 说 ， 我 二 姐 是 有 帮 夫 运 的 。 她 对 于 姐 夫 的 感 情 很 深 ， 也 从 来 没 有 想 到 过 要 离 婚 。 至 于 姐 夫 有 外 遇 的 事 ， 她 听 二 姐 说 起 过 ， 只 知 道 山 东 青 岛 有 个 女 孩 子 在 追 着 姐 夫 不 放 ， 二 姐 曾 经 两 度 找 过 这 个 女 孩 ， 让 她 不 要 再 跟 姐 夫 保 持 婚 外 情 的 关 系 ， 但 是 那 个 女 孩 态 度 十 分 恶 劣 ， 竟 然 反 而 要 我 姐 姐 离 开 。 “ 我 姐 姐 怎 么 可 能 跟 姐 夫 离 婚 呢 ? 他 们 20 多 年 的 婚 姻 ， 感 情 非 常 之 好 ， 一 起 打 拼 出 今 天 的 事 业 ， 我 姐 姐 是 不 会 跟 姐 夫 离 婚 的 。 ”
说 起 林 黎 云 的 性 格 ， 小 妹 说 ， 我 二 姐 不 是 一 个 外 向 型 的 人 ， 有 着 许 多 委 屈 、 痛 苦 就 往 肚 里 咽 。 但 是 她 对 于 家 庭 非 常 照 顾 ， 不 仅 把 先 生 、 孩 子 照 顾 教 育 好 ， 她 对 娘 家 的 兄 弟 姐 妹 也 是 十 分 友 爱 和 气 。 这 一 次 事 情 一 发 生 ， 在 美 国 的 另 一 位 姐 姐 立 刻 打 电 话 给 家 人 ， 全 家 人 都 马 上 想 到 美 国 来 探 个 究 竟 ， 后 来 派 她 与 妈 妈 作 为 代 表 。
林 吴 梅 、 林 小 妹 都 用 一 种 非 常 冷 静 的 语 气 表 示 ， 林 黎 云 绝 不 会 做 出 杀 人 的 事 来 ， 她 们 都 劝 林 黎 云 目 前 应 保 持 安 定 ， 注 意 健 康 。 既 然 没 有 犯 法 ， 事 情 总 会 真 相 大 白 ， 全 家 上 下 都 要 林 黎 云 放 宽 心 ， 等 着 她 回 到 家 中 团 聚 。
陪 同 丈 母 娘 一 起 探 监 的 彭 增 吉 则 再 次 表 示 ， 林 黎 云 不 可 能 是 杀 人 凶 手 。 他 用 最 简 单 的 逻 辑 来 表 述 道 ： “ 早 在 去 年 11 月 27 日 我 来 美 国 时 ， 警 方 就 告 诉 我 说 我 太 太 在 这 一 命 案 中 有 嫌 疑 ， 希 望 我 能 说 服 她 回 美 来 澄 清 。 我 将 这 个 情 况 告 诉 她 之 后 ， 她 毫 不 犹 豫 地 答 应 过 完 圣 诞 假 期 全 家 就 一 道 来 美 国 ， 接 受 美 国 警 方 的 血 液 检 查 。 如 果 她 是 真 的 杀 了 人 ， 怎 么 可 能 自 愿 送 上 门 来 呢 ? ”
由 于 美 国 与 台 湾 没 有 司 法 引 渡 关 系 ， 如 果 美 国 警 方 认 定 林 黎 云 有 杀 人 嫌 疑 ， 台 湾 警 方 并 没 有 将 之 引 渡 回 美 国 的 义 务 。
10 天 之 后 ， 林 吴 梅 和 小 女 儿 带 着 对 林 黎 云 的 信 任 返 回 了 台 湾 。
3 月 3 日 ， 一 位 记 者 在 每 天 要 求 林 黎 云 会 见 的 请 求 ， 终 于 获 林 黎 云 同 意 采 访 。 美 国 监 狱 规 定 ， 犯 人 每 天 可 会 见 一 人 ， 并 且 由 犯 人 自 行 决 定 。
以 下 是 该 记 者 的 会 见 后 报 导 摘 要 ：
“ 我 相 信 我 一 定 可 以 从 这 里 出 去 的 ! ” 因 纪 然 冰 母 子 命 案 而 被 起 诉 的 林 黎 云 ， 3 日 下 午 在 橙 县 拘 留 所 接 受 访 问 时 如 是 说 。
遭 橙 县 警 方 收 押 近 两 个 月 的 林 黎 云 ， 在 家 人 及 亲 友 的 全 力 支 持 下 ， 已 从 几 近 崩 溃 的 恶 劣 情 绪 中 逐 渐 恢 复 稳 定 。 她 在 近 10 分 钟 的 访 谈 中 神 情 平 静 轻 松 ， 一 头 浓 密 微 卷 的 黑 发 及 肩 ， 轮 廓 分 明 的 五 官 虽 然 脂 粉 未 施 ， 仍 显 得 极 有 精 神 。
谈 到 生 活 近 况 时 ， 林 黎 云 表 示 ， 在 拘 留 所 中 行 动 失 去 自 由 ， 刚 开 始 很 不 适 应 ， 现 在 尽 量 利 用 阅 读 书 报 来 打 发 时 间 。
林 黎 云 的 两 个 儿 子 每 周 末 都 会 去 探 望 她 ， 林 黎 云 说 ： “ 儿 子 怪 我 现 在 都 不 打 扮 ， 跟 以 前 上 班 时 完 全 不 一 样 。 ” 然 而 ， 在 孩 子 的 眼 中 ， 林 黎 云 永 远 是 个 内 外 兼 顾 的 好 母 亲 。
话 题 转 到 彭 增 吉 身 上 ， 林 黎 云 脸 上 的 表 情 显 得 很 复 杂 ， 她 轻 叹 道 ： “ 我 暂 时 不 想 说 我 先 生 的 事 。 ” 口 气 中 仍 掩 不 住 对 彭 增 吉 的 埋 怨 。
对 于 受 到 华 人 社 区 关 注 的 纪 然 冰 母 子 命 案 ， 林 黎 云 表 现 出 欲 言 又 止 的 犹 豫 ， 她 说 ： “ 关 于 这 件 事 我 有 很 多 话 要 说 ， 也 很 想 为 自 己 辩 护 ， 但 是 律 师 已 经 再 三 叮 嘱 不 准 我 对 外 发 表 意 见 ， 所 以 我 暂 时 还 是 保 持 沉 默 比 较 好 ， 等 我 出 去 后 再 说 吧 ! ”
许 多 人 对 林 黎 云 的 生 活 背 景 感 到 好 奇 ， 她 描 述 自 己 是 个 典 型 的 职 业 妇 女 。 在 家 中 排 行 老 二 的 林 黎 云 出 生 在 台 北 县 树 林 镇 ， 她 表 示 ， 她 母 亲 生 了 六 个 女 儿 ， 两 个 儿 子 。 父 亲 早 逝 ， 母 亲 含 辛 茹 苦 独 力 抚 养 八 个 孩 子 长 大 。 在 这 么 多 个 女 婿 中 ， 她 母 亲 最 疼 爱 彭 增 吉 ， 将 他 当 成 自 己 的 儿 子 一 样 ， 所 以 她 虽 然 每 周 回 家 看 母 亲 ， 却 不 敢 将 彭 增 吉 的 外 遇 事 件 告 诉 母 亲 ， 怕 伤 老 人 家 的 心 。
林 黎 云 说 ， 她 是 在 一 家 美 裔 公 司 工 作 时 认 识 彭 增 吉 的 ， 25 岁 时 嫁 给 他 ， 婚 后 一 年 就 生 下 大 儿 子 ， 四 年 以 后 又 添 了 小 儿 子 。 由 于 彭 增 吉 工 作 忙 碌 ， 儿 子 和 她 比 较 亲 近 ， 她 对 小 孩 管 教 主 张 顺 其 自 然 ， 和 儿 子 之 间 无 话 不 谈 ， 但 是 为 了 维 持 彭 增 吉 完 美 的 父 亲 形 象 ， 她 一 直 不 愿 将 先 生 的 婚 外 情 告 诉 小 孩 ， 连 对 周 遭 的 朋 友 、 同 事 也 绝 口 不 提 此 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