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十 七
耗 资 百 万 定 案 无 期
9 月 28 日 ( 星 期 四 ) 。
非 比 寻 常 的 一 天 。
洛 杉 矶 的 三 大 电 视 台 都 派 了 摄 影 机 来 到 橙 县 高 级 法 院 ， 几 十 名 中 外 媒 体 记 者 终 于 被 批 准 进 入 法 庭 。 人 们 知 道 ， 审 判 开 始 了 。
欧 丽 瑞 法 官 在 陪 审 团 进 场 、 检 辩 双 方 人 马 都 到 齐 的 情 况 下 ， 于 11 时 30 分 宣 布 ， 由 于 12 名 陪 审 员 无 法 达 成 一 致 协 议 ， 此 案 正 式 流 审 (MISTRAIL) 。
此 语 一 出 ， 意 味 着 这 场 耗 时 两 个 半 月 、 前 后 达 两 年 、 耗 资 上 百 万 美 元 的 命 案 将 重 新 审 理 。
只 要 一 名 陪 审 员 坚 持 与 其 他 陪 审 员 不 同 的 意 见 ， 案 件 就 将 流 审 ， 所 有 的 证 词 、 证 人 将 白 花 时 间 。 检 方 可 以 有 权 重 新 起 诉 ， 重 组 陪 审 团 ， 重 新 审 理 此 案 。
此 案 的 12 名 陪 审 员 中 有 10 人 认 定 被 告 有 罪 ， 但 有 两 名 陪 审 员 自 始 至 终 认 定 被 告 无 罪 ， 陪 审 团 在 闭 门 研 议 期 间 ， 反 复 劝 说 ， 反 复 投 票 ， 都 无 法 改 变 这 一 情 况 。
持 反 对 意 见 的 两 名 陪 审 员 ， 一 名 是 6 号 黑 人 陪 审 员 ， 另 一 名 就 是 想 要 出 售 故 事 的 12 号 白 人 陪 审 员 。
法 官 宣 布 流 审 之 后 ， 检 察 官 莫 可 立 刻 要 求 与 两 名 持 反 对 意 见 的 陪 审 员 谈 话 ， 以 了 解 为 什 么 此 案 的 证 据 不 能 取 得 他 们 的 相 信 ， 六 号 黑 人 陪 审 员 拒 绝 与 检 方 谈 话 ， 一 语 不 发 地 离 开 法 院 。 另 一 位 陪 审 员 魏 尔 可 则 表 示 ： 对 于 警 方 偷 录 的 彭 增 吉 与 林 黎 云 之 间 的 谈 话 ， 他 认 为 彭 增 吉 很 可 疑 ， 似 乎 在 有 意 要 陷 害 林 黎 云 入 罪 ， 而 这 段 录 音 谈 话 是 定 林 黎 云 有 罪 的 相 当 重 要 的 证 据 ， 他 不 愿 意 对 这 样 可 疑 的 证 据 深 信 ， 因 此 ， 他 认 定 林 黎 云 无 罪 。
魏 尔 可 在 接 受 某 报 一 名 记 者 采 访 时 指 出 ：
本 案 被 告 是 林 黎 云 而 不 是 彭 增 吉 ， 因 此 陪 审 员 在 讨 论 时 并 未 对 彭 增 吉 涉 案 的 可 能 进 行 研 讨 ， 但 他 心 中 却 一 直 对 彭 增 吉 的 言 行 有 所 怀 疑 ， 特 别 是 辩 护 律 师 薛 曼 在 开 场 白 中 就 强 调 彭 增 吉 才 是 真 正 的 凶 手 ， 彭 不 敢 露 面 是 畏 罪 之 故 。 但 是 检 察 官 却 等 到 结 辩 时 才 指 明 彭 增 吉 拒 绝 作 证 是 怕 伤 害 太 太 ， 这 两 种 说 法 虽 然 都 有 可 能 ， 但 他 已 对 辩 方 的 彭 增 吉 行 凶 论 有 了 先 入 为 主 的 想 法 。
魏 尔 可 认 为 ， 彭 增 吉 的 言 行 的 确 有 令 人 疑 窦 之 处 ， 比 如 他 在 初 审 证 词 中 ， 多 方 回 避 承 认 纪 启 威 是 他 的 儿 子 ， 就 令 人 有 欲 盖 弥 彰 之 感 。
警 方 未 能 保 留 纪 然 冰 左 手 臂 上 的 咬 痕 ， 在 魏 尔 可 看 来 也 是 本 案 证 据 上 的 一 大 过 失 ， 因 为 这 项 证 据 本 来 可 以 证 明 “ 咬 人 者 并 非 杀 人 者 ” 而 为 林 黎 云 洗 清 罪 嫌 。
魏 尔 可 否 认 他 无 法 确 定 林 黎 云 有 罪 是 因 为 同 情 林 黎 云 的 因 素 ， 他 认 为 本 案 的 证 物 不 足 以 使 他 作 出 决 定 。 虽 然 有 些 陪 审 员 在 闭 门 研 议 时 攻 击 他 年 轻 不 懂 事 ， 但 他 仍 不 为 所 动 。
— — 一 桩 耗 费 上 百 万 美 元 ， 费 时 两 个 月 的 审 理 无 法 达 成 协 议 ， 魏 尔 可 也 感 到 内 疚 ， 但 他 强 调 说 ： “ 法 官 给 陪 审 团 的 指 示 上 要 我 们 如 果 无 法 找 到 足 够 罪 证 ， 就 必 须 认 定 被 告 无 罪 ， 虽 然 这 会 使 本 案 回 到 起 点 ， 但 我 只 好 也 固 执 了 。 ”
魏 尔 可 对 欧 丽 瑞 法 官 、 检 方 莫 可 、 辩 方 薛 曼 的 表 现 相 当 满 意 ， 他 表 示 ， 为 了 此 案 他 的 工 作 生 活 都 受 到 影 响 ， 现 在 要 尽 快 恢 复 正 常 了 。
莫 可 对 于 流 审 的 结 果 表 示 了 非 常 大 的 失 望 。 他 说 ， 这 是 他 担 任 检 察 官 以 来 的 数 十 年 ， 最 容 易 呈 现 被 告 有 罪 的 证 据 的 案 子 ， 由 于 全 案 涉 及 到 许 多 情 感 纠 葛 ， 使 案 子 更 为 复 杂 。 他 说 ， 两 名 持 反 对 意 见 的 男 性 陪 审 员 ， 自 一 开 始 就 打 定 主 意 林 黎 云 无 罪 ， 使 本 案 的 闭 门 研 议 无 法 进 展 。
莫 可 表 示 ， 这 也 是 严 重 受 媒 体 干 扰 的 案 子 ， 在 当 检 察 官 生 涯 中 ， 从 来 没 有 如 此 糟 糕 地 被 媒 体 干 扰 。
这 位 在 橙 县 检 察 官 中 堪 称 第 一 流 的 办 案 高 手 ， 本 来 已 接 了 另 外 一 桩 死 刑 起 诉 的 案 子 ， 现 在 他 决 定 ， 立 即 重 审 此 案 。
辩 方 律 师 薛 曼 喜 笑 颜 开 地 接 受 访 问 。 他 说 ， 对 于 流 审 的 结 果 ， 他 并 不 满 意 ， 因 为 他 的 目 的 是 使 被 告 无 罪 。 但 在 目 前 来 说 ， 则 是 能 够 接 受 的 最 好 的 结 果 ， 至 于 为 什 么 12 名 陪 审 员 无 法 达 成 一 致 ， 薛 曼 认 为 ， 陪 审 员 有 “ 公 正 的 歧 见 ” (HONEST DISAGREEENT) 。 薛 曼 在 宣 布 流 审 之 后 ， 与 12 名 陪 审 员 分 别 谈 话 ， 从 中 获 得 了 相 当 重 要 的 资 讯 ， 可 供 做 下 次 重 审 参 考 ， 他 将 根 据 完 整 情 况 ， 调 整 策 略 ， 在 下 一 次 重 审 中 为 林 黎 云 打 赢 这 场 官 司 ， 争 取 无 罪 释 放 ， 言 谈 中 充 满 了 信 心 。
最 后 他 表 示 ， 本 案 已 使 他 相 当 疲 劳 ， 身 心 俱 疲 ， 他 将 好 好 休 息 一 下 ， 外 出 度 假 ， 可 能 也 会 到 命 案 中 当 事 人 的 所 在 地 中 国 去 旅 游 一 番 ， 看 看 美 丽 的 青 岛 和 上 海 ， 这 对 于 从 来 没 有 到 过 中 国 的 薛 曼 ， 是 最 具 吸 引 力 的 两 座 城 市 。
一 直 听 完 全 案 的 纪 然 冰 母 亲 刘 香 兰 和 纪 然 波 对 于 流 审 的 结 果 表 示 ， 从 最 近 陪 审 团 闭 门 研 议 的 情 况 来 看 ， 这 是 可 以 预 料 到 的 结 果 ， 并 不 感 到 意 外 。 12 名 陪 审 团 中 有 10 人 认 定 林 黎 云 是 凶 手 ， 已 经 很 说 明 问 题 。 林 黎 云 关 押 在 监 狱 中 ， 她 将 面 临 再 度 重 审 的 后 果 ， 检 察 官 莫 可 对 于 重 新 审 理 此 案 表 现 出 十 足 的 信 心 ， 刘 香 兰 认 为 ： 凶 手 逃 不 掉 ， 公 道 自 在 人 间 ， 她 和 家 人 有 足 够 的 耐 心 等 待 美 国 司 法 再 度 判 定 林 黎 云 有 罪 。
如 果 重 审 将 过 一 段 时 间 ， 她 们 将 会 先 回 大 陆 ， 等 重 审 时 再 来 旁 听 。
林 黎 云 的 母 亲 林 吴 梅 和 妹 妹 林 黎 贞 表 示 ， 结 果 虽 然 不 满 意 ， 但 可 以 接 受 ， 希 望 在 下 一 次 重 审 时 判 决 “ 无 罪 ” 。
林 黎 云 在 听 到 流 审 的 判 决 时 ， 神 色 冷 静 ， 并 未 露 出 高 兴 的 神 态 。
我 仍 驾 着 艾 奎 拉 小 红 车 从 圣 塔 安 纳 绕 回 ， 赶 着 回 报 社 去 发 布 这 一 消 息 。 习 惯 地 打 开 980 波 长 的 “ 最 新 路 况 与 新 闻 ” ， 这 是 我 每 天 必 须 收 听 的 节 目 ， 我 所 熟 悉 的 橙 县 女 记 者 谢 琳 的 声 音 ： “ 两 年 前 在 米 逊 维 荷 市 遭 谋 杀 的 纪 然 冰 母 子 命 案 今 天 下 午 在 橙 县 高 等 法 院 审 理 完 毕 ， 被 告 林 黎 云 涉 嫌 谋 杀 ， 因 陪 审 团 无 法 达 成 一 致 协 议 ， 法 官 欧 丽 瑞 宣 布 此 案 流 审 。 ” 我 一 看 时 间 ， 从 1993 年 8 月 19 日 我 开 车 去 米 逊 维 荷 市 采 访 ， 到 今 天 已 整 两 年 ， 我 的 艾 奎 拉 小 车 上 里 程 表 也 从 当 时 的 5768 跳 到 今 天 的 57680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