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旷野,响起惊雷 值班员大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尸体会坐起来,他双眼发直,一动也没有 动,就这样过了将近二十秒,大李像一堆棉花一样,瘫软在地上。 张力没有想到,这么身高马大的一个人,竟然没有一点反抗就瘫倒在了地上,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是从他出道以来惟一的一次如此顺利地让对手倒下,他有些 得意地跳下了平车,将身上的白单子随手扔在了值班员的身上,跑出了太平间。之 后他又将沉重的铁门关好、锁上。外间值班室的日光灯让一天两夜都处在黑暗中的 张力感到很不适应,他过了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事物。这是一间不大的值班室,有 一张办公桌,上面的抽屉安着一把大锁。张力撬开大锁,把抽屉拉开,他一下子惊 呆了,他没有想到这里放了不少钱,一个太平间的值班室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这肯 定是那些来办理白事儿的丧主送给这些人的“好处费”。张力早就听说看太平间的 人挺黑的,这下算是亲眼看见了。他连眼皮都没眨,将那些钱一把都装进了自己的 口袋。 张力几乎是将这个小小的值班室洗劫一空。一顶挂在墙上的鸭舌帽也被张力摘 下,戴在了头上。他又喝了一大口放在桌子上的白酒,算是去去晦气,然后关上了 灯,走出了值班室。 张力知道,眼下的问题不是要往哪里去的问题了,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地 离开这个城市。黑夜对于逃犯来说是无比安全的,也是无比危险的,他可以在黑夜 中躲避追捕,但是大半夜在街上走来走去的人,也最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买的那个独单看来暂时不能再回去了。他不能确定警察是否已经查到了他在 那里的住处。当然,也许陈宝胜已经将冯翠兰接到了那里,这一切他都不能确定。 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是逃命要紧。当张力走到了距离医院最近的一个路口时, 从暗处闪出两名便衣。 “站住,干什么的。”一名便衣警察问道。 “是我,您是派出所的,我看您眼熟,我是看太平间的小王,今天三爷病了, 我替他值个夜班,这不烟抽完了,我去买一盒烟去。”张力满脸堆笑地回答道。还 真让张力说对了,这两名便衣还真是派出所的,由于一夜的医院搜捕没有任何结果, 警方撤出了警力。平日这个医院的路口就有派出所的巡逻岗位,自从在医院搜捕之 后,巡逻人员将警服换成了便衣。 “噢,三爷病了,什么病?”一名便衣问道,他这样询问一方面是他们的确和太 平间的值班人员很熟,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在太平间工作的。 “这不,高血压又犯了,老毛病了。”张力将白天听到的对话全部用上了。便 衣见他回答得头头是道也就没有再怀疑,让他走了。张力可是吓坏了,他嘀咕着怎 么到处是岗哨呢,看来这天津市是真不能再呆了。 他来到了一个加油站,一辆放着几个大木箱的卡车正在加油,张力爬上了卡车。 加满油之后的卡车开动起来,张力认识路,他知道这是开往外地的货车,但是货车 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他完全不知道了。他看了一下手表,10点30 分。 卡车出了市区继续沿着国道飞奔,与国道平行的是一条铁路,坐在卡车上的张 力不时看到有火车驶过。大约在凌晨2点多钟,卡车停了下来,开车的司机下了车, 在无人的路边解手,随后又上了汽车,但没有发动。张力猜测着司机可能困了,停 在路边睡觉了。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他要继续跑,根据时间推算,现在已经出了天 津的管界,可是这到底是哪里他也说不好。 下了车之后,张力钻进了路边的田野,向不远处的铁道跑去。张力一鼓作气跑 到了路基上面,他沿着铁道继续向前走着。“这条铁路的终点是哪里啊?”他自己问 着自己。不管是哪里他都要继续向前跑,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命,才能见到冯翠兰 以及那未曾谋面的孩子。他对自己说,现在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天突然阴了下来,感觉好像是要下雨。在空空的旷野上,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这种感觉并不比在太平间里和死尸为伴好多少,饥饿、寒冷、困顿一同袭上身来, 除此之外,张力还感到了恐怖和孤独。他觉得现在是那么无助,他从来没有发现, 孤独能够让人如此痛苦。他甚至在想,可能有一天,他被押上刑场的时候,滋味也 不过如此。 一道闪电过后,天空炸响了一声春雷。天上果然下起了雨,很快,张力的全身 湿透了,他咬咬牙,对自己说,继续跑,一定不能倒下。他继续前行,可是眼前突 然一黑,他栽倒在铁轨的路基上面。 ——转载自冰雪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