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结识秀儿 鸟市里一大清早就突然乌烟瘴气,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儿还混进来几只鬼鬼祟 祟的猫和傻里傻气的狗,弄得这个鸟市没一点鸟味。 鹦鹉大龙是个远近闻名的愤青,最看不惯这等事情,一直嚷嚷着要把那些非我 族类的东西给赶出去,但冷眼看了看,那些猫啦狗啦的都比自己个头大,于是干脆 阿Q 一回,装做什么也没看见。旁边只剩一只眼的鹦鹉却是一个比愤青还愤青的家 伙,他扯开大嗓门就是一阵乱吼。 “嗨——嗨!”大龙睁圆了眼睛,打断独眼鹦鹉:“大清早的乱吼什么,你真 病的不轻!再不好好漱漱口,都赶上乌鸦了!” 独眼鹦鹉自知不是大龙的对手,忙陪笑道:“大哥息怒!小的不敢冒犯您老! 只是这两天把腿都站成麻杆儿了也没人理,实在太郁闷了!你说说看,每天来鸟市 的人乌秧乌秧的,咋就没有个像样的人中意咱们呢?” 大龙斜睥着独眼,嘲笑道:“如今时兴的是眼球经济,只有养眼的帅哥美女才 走俏,瞧你那困难的样子,还是乖乖呆着吧!”说完闭上眼,又回到梦中去了。 日上三杆的时候,来看鸟儿买鸟儿的人兀自多了起来,大龙此时已是睡意全无, 他掸了掸自己墨绿色羽毛上的尘土,一双不大的眼睛来回扫视面前走过的人。 刚才独眼的话倒也勾起了他自己的心事,自己在这个鸟市里混了不短的日子了, 也该找一个好人家,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早就听说能叫唤的鸟儿有食吃,而 现如今流行所谓经营自己、推销自己,不大胆地露两手,谁晓得你有什么本事呀? 这样想着,大龙心里有了主意。 有个矮个秃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笼子前皱着眉头打量着大龙,半天才憋出一句 :“这鹦鹉怎么绿不叽的,像绿头苍蝇,颜色真够难看的。” 说完转身就要走,大龙先回应一声响亮的:“呸!”然后嚷道:“你个老土懂 什么颜色,我这叫祖母绿,今年国际时装流行色!” 秃子吓了一跳,“嚯!这小玩艺儿还挺厉害,赶紧漱漱你的牙口,大清早的就 喷臭味儿,就你这样儿的,谁还要哇!” “呸,呸,呸!要你个头哇!关你个秃驴什么事呀,你还是麻溜儿的给自己找 棵歪脖树种上吧!”大龙恶声道。 “哈——哈!好!龙哥说话就是不一样,听起来那叫——爽!”独眼鹦鹉大笑 道。 秃子气得直咬牙根,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半天才嗑嗑巴巴说道:“大——大清 早就——就碰上这——这——这么两个丧——丧门星,算——算我倒——霉!” 独眼鹦鹉一听是个结巴,心中大喜,以为大龙一定要给这个秃子点儿颜色看了。 谁知大龙颇是郁闷地长叹了一口气,半响才道:“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呀,如今一 个结巴也敢在我面前呲牙,老夫我真是颜面扫地,悲夫!” 秃子本来要走的,这时又转回身来,精神头缓过些了,嘲笑道:“不就是个鹦 鹉吗,还——还懂什么‘悲——悲夫’,你就——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呆着吧! 我可要回家享受美味啦!”说罢,真的转身走了,留下轻松小调一串串。 独眼鹦鹉怒吼了一嗓子,又转身对大龙道:“龙哥,这秃子整个就是小人得志 的德性,您老大人大量,别跟这厮一般见识。赶明儿等我们得了意,找个机会把他 给办了!” “办个结巴还不是小菜一碟!”大龙得了独眼鹦鹉的恭维,心中的气不觉消了 一大半,又开始高兴起来。 太阳越来越毒,直照得大地在冒烟。大龙感觉周身燥热,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 绿褂子赶紧脱掉,也能趁机凉快凉快。他把翅膀支愣起来,张着嘴散热。 没过多久,大龙突然将翅膀又收了回来,刚才张开的大嘴又闭上了,还煞有介 事地梳理了一下蓬乱的羽毛。 同样支愣着翅膀的独眼鹦鹉有些不解,大声叫道:“龙哥,大热的天儿你怎么 越捂越严实?” “嘘!”大龙做了个让独眼鹦鹉闭嘴的动作,又往右边努了努嘴。独眼鹦鹉扭 身一看,也不觉收起了翅膀。原来有一个穿红花格短裙的美女正朝这边走来! 独眼鹦鹉咕噜咽了一口吐沫,一只眼拉得比木尺还要直。大龙踢了他一脚, “站好了!别那么没出息!” 说话间美女已走到了他们面前。但见这个美人儿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生着鹅 蛋脸,丹凤眼,身材窈窕,真是讨人喜欢! 不过,大龙和独眼鹦鹉的感情怕是要白白浪费了,因为那个美女走到他们跟前 眼皮都没抬一下,趿拉个高跟鞋,叭嗒叭嗒,眼看就要走过去了。 “龙哥,这样靓的美女不能就这么放走哇,龙哥快想办法!”独眼鹦鹉急得直 蹦高。 大龙似早有准备,他突然大叫一声:“快来看,快来瞧,龙大师展示最新绝活 ——鹦鹉变凤凰!” 本来有些冷清的鸟市给鹦鹉这一喊还真见效,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离 大龙最近的那个美女自然回过身来,想仔细看个究竟。 大龙心里一喜,不慌不忙地将墨绿的翅膀做成了扇形,将脑袋缩在翅膀里,摆 了个孔雀开屏的Pose. 一个挤在前面的小女孩拍着手叫道:“哇塞!好棒哟!鹦鹉也有这么漂亮的羽 毛哎!” 独眼鹦鹉见那个美女也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大龙,心里一喜,顺势叫道:“呜— —呼!这岂止是漂亮,这简直是酷极了!眼下这世道,漂亮可以没有,却不能没有 酷,就象龙哥这身板,要是参加世界动物健美大赛,也能整个一二当当!” 美女站在那里,只是微笑却不语。大龙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他又心生一计。众 人皆啧啧称奇。他突然将翅膀收了,冲着独眼鹦鹉道:“小样儿还参加健美大赛, 咱俩的腰捆在一块儿也没大象的腿粗哇!冷不丁混个假凤凰还凑和,真要当了冠军 鹦鹉该成‘武英’了!” 大龙的这一句收到了效果,美女终于绽开了笑靥,她的笑容真是灿烂得很,让 大龙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看热闹的人里有人就开始嚷嚷:“嘿!这只鹦鹉叫头不错,嘴皮子可真够溜的, 把他给收了,准能添不少乐头!” 说话间有人已开始下价了,“我出五十!”“我出一百!”还真有几个争得挺 凶的买主。 等有人将价码抬到一千元的时候,众人皆退了,以为这大龙非那个出千元的人 莫属了。可就在此时,美女金口一张:“我出两千元!” 大龙一直在悬着的心,此时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上。他终于有了一个自己心仪 的主人了。不过此时独眼鹦鹉却挺难过,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大龙,说道:“龙哥, 跟你家美女主人说说,咱哥俩做个伴儿,让她也把我捎上吧,这也叫买一送一嘛!” 美女正在付钱,没听见他们俩的对话。付过钱后,美女拎起装着大龙的笼子匆 匆就朝门外走。 大龙在笼子里冲着独眼鹦鹉挥了挥翅膀,“兄弟,后会有期!你赶快寻个好人 家走吧,这鬼地方没法儿混了。” “是喽!龙哥,苟富贵,勿相忘,日后你发财了,别忘了施舍兄弟一碗粥喝!” 独眼鹦鹉话音还没落地,大龙已坐在笼子里随着美女走出了鸟市大门。 大龙此时心里爽得很,出了鸟市的大门就把独眼鹦鹉给忘了,他最想知道的是, 这美女怎么称呼?叫“小姐”?有点儿不大好听;叫姐姐:怕她不很情愿;叫阿姨 又怕把美女叫老了会惹来一顿臭骂,叫主人又显得生份。 可想来想去,只有叫主人最合适。“尊敬的主人,我叫大龙,敢问您的芳名? 以后我叫您什么好呢?”大龙相声说道。 美女正边走路边想着心事,大龙这一声嚷嚷吓了她一跳,“真不愧是卖嘴皮子 的,一会儿不说话就能憋死吗!”美女说话时并不生气,还微微笑着,“哎对了, 你刚才说什么?” 大龙耐心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美女这才笑着回答道:“你叫大龙,这名 字挺酷的,跟你刚才摆的Pose一样。我嘛,叫秀儿,以后你直接叫我秀儿好了。” 秀儿、秀儿。大龙默念了两声,不禁叫道,“这名字好,既有无产阶级的痕迹, 又有小资产阶级的味道,还有中西合璧的感觉,哈——呀!我遇到高人了!” “行了行了,别贫了,”秀儿歪头看着大龙道,“本来想弄个鹦鹉解解闷,没 想到弄来个油嘴滑舌的!” “秀儿主子息怒!”大龙低低头施了个礼,又说道,“不油嘴哪儿有乐儿,不 滑舌哪儿来的趣儿呢!所以您算是大人识大才,瞧上我了,我就是专给人带来乐趣 的!” “我还没说你胖,你怎么就喘上了!”秀儿脸上挂着笑,不紧不忙和大龙逗着 咳嗽,“该收敛时就得收敛收敛!” “秀儿主子别介意,本鹦鹉说不上才高八斗,却也称得上武艺超群,倘若一不 留神成了大牌,您不也跟着沾光不是?”大龙这么一会儿就放开了。 “那也未必!”秀儿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 “我家门口那个大马路指示牌杵在那儿两年了,我也没沾上什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