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轻柔的音乐声响起,流泄在室内,衬托春意浓浓。 紧接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咆哮。 「豺狼,你在哪里!?」神偷的怒吼,从客厅传来,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煦煦迷蒙的睁开眼,像鸭子听见春雷,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声怒吼吵得很,穿透昏沈的迷雾,而小马甲被解开,新鲜的冷空气灌进肺 中,也让脑子清醒了一些些。 她开始困惑,为什麽自个儿会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身上还压著一个健硕高大 的男人。 更令她想不通的,为什麽他的嘴会吻著她的、她的——那里,而他的手,会 摸揉著她的——呃、她的—— 身上的压力骤减,卫浩天拔身而起,俐落地下床,往客厅走去。黝黑结实的 身躯是半裸的,衬衫搁在床上,刚好盖住一头雾水的煦煦。 通讯萤幕上的神偷,瞧见从卧室缓步踱出的卫浩天,立刻蹦得半天高。 「小偷!」神偷指控,对著萤暮龇牙咧嘴。 卫浩天冷眼横眉,没有反应。 「还给我!」 「还什麽?」 「还问!当然是那个美女,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不关你的事。」卫浩天回答得轻描淡写。 「喂,她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别以为用安全主任的名义,就能把她带回房里。」 「我有事要问她。」 「哼,孤男寡女关在一起,能问啥?连衣服都脱到一半了,可别跟我说,你 有事问人的时候,都不穿衣服的啊!」神偷用鼻子喷气,一脸鄙夷。 「你打扰了我。」卫浩天双手环在胸前,看著视讯萤幕,冷酷的模样,像是 身处战场,而不是春意盎然的卧室。 「你抢了我的猎物,还敢说我是打扰?说,她到底在哪里?」神偷跺脚,埋 怨自个儿慢了一步。 怪了,那女人有特殊嗜好吗?怎麽会放著热血男儿不选,反倒跟了豺狼?抱 块冰块,只怕都比抱这家伙温暖! 「她在我床上。」 「床上!」神偷倒抽一口凉气,火气全灭了,双肩绝望地垮下。完了,都上 了床,豺狼的手脚这麽快,美人儿肯定被吃了。「我们必须讨论一下朋友道义的 问题。」他叹气。 「以後再讨论。」提议被驳回。 「为什麽不能现在讨论?」神偷抬起头来。 「我在忙。」 「忙什——喂!你做什麽?喂——」怀疑的音调,在卫浩天走近萤幕时,陡 然拔高八度。「姓卫的,我警告你,不要挂我电话,我会——」 卫浩天勾起嘴角,浮现一丝狞笑,不给神偷申诉抱怨的机会,单手一扯,几 条精密的线路已被硬生生扯断。 啪! 萤幕转为黑暗,四周恢复岑寂。 高大的身躯,结束外在干扰後,回来准备再接再厉。他走到卧室门口,却停 下脚步,不再前进,只是挑起浓眉,瞪著空荡荡的大床瞧—— 那女人不见了,床上只剩下礼服跟内衣。 卫浩天拿起形制特殊的内衣,指尖摩掌著,感受上头残留的温暖与幽香。 衣服都扔在这儿,她是光溜溜地逃走的? 起居室的另一端,传来细微的动静,利如鹰隼的眼睛转向。 他缓慢地走过去,高大的身躯挪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步伐牵动结实肌 理,全身内蕴著无限力量。那强大的力量,能轻易置人於死地。 这房间位於顶楼,设备奢华舒适,占地涵括了整层楼。 落地窗外,甚至有著宽阔的游泳池。冷天霁为了请来他,勒令属下,务必提 供最优渥的条件,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其实,睡在什麽地方,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 他不太常睡觉,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浅,每分每秒都在警戒,稍有动静,就 会清醒。偶尔入睡,梦里是一片黑暗。 起居室里空无一人,声音来自厨房。 卫浩天来到厨房门口,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旁观。 在厨房内发出噪音的是煦煦,她只穿著男用衬衫,修长的腿儿光溜溜的,忙 著在冰凉的地板上东奔西跑,像打家劫舍的抢匪般,搜刮战利品。 小马甲一被脱下,她像是被撕了符的孙悟空,总算有了行动能力。 卫浩天跟神偷通话时,她脑子恢复正常运转,坐在床上搔头,还想不通,为 什麽会光溜溜的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 困惑归困惑,民生问题必须先解决,她决定先找些吃的,祭了五脏庙後,再 来慢慢的想。 煦煦踹开小马甲跟礼服,泄愤地踩了两脚,才穿上仍有馀温的男用衬衫,爬 下大床。她靠著本能摸向厨房,寻找可以马上食用的东西。 她边走边骂,用所知的有限词汇,骂臭发明那件该死马甲的家伙。直到进入 厨房後,咒骂才转为欣喜赞叹。 太好了,这里可是宝山呐,虽然食物未经调理,但是材料都好极了。她找出 一瓶刚开的红酒,还从冰箱里拿了起司跟火腿,再一扭纤腰,用粉臀儿推上冰箱 门。 她瞪著被塑胶膜捆得紧紧的火腿,知道自己刚刚那蠢样,究竟是像什麽了。 「来吧,我帮你解脱吧!」她把火腿剥开,豪气地一咬,嚼著鲜美的火腿, 再去开那半瓶红酒。 啵的一声,软木塞拔开,酒香弥漫房中,她深吸了一口气。 哇,好棒的香气,醇厚细致,肯定是高级品——不过,奇怪了,她怎麽觉得, 这气味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闻过? 她蹙著眉头,吮著沾了酒的食指,努力的回想。 嗯,她先前尝过这味道,那时这味道还融合了某种热热的、烫烫的—— 呃! 记忆回到脑中,粉脸突然变得又烫又红。 老天,她真是恨死了自个儿找美食的惊人直觉,就连别人先前喝的好酒,她 也能闻得出来,进而撬开对方的嘴,硬要分一杯羹—— 想起先前做的丢脸事,煦煦发出挫败的呻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跳进去, 永远把自个儿埋起来。 天不从人愿,被她「骚扰」的男人,正站在厨房门口。 「回来。」浓眉紧拧,对她的临阵脱逃,感到非常不满。 「回哪里?」煦煦小心翼翼地问。 「床上。」 「回床上做什麽?」 「要你。」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的反应是迅速跳开,大眼瞪得圆圆的,拿火腿充当武器,阻挡在胸前,紧 张的模样,像他是什麽严重传染病的带原者。 「你能跟来路不明的女人上床?」如果记得没错,他刚刚还捏著她的下巴, 逼问名字跟来历呢! 卫浩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能问出任何我想知道的事情。」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去想,他会用什麽方法「逼供」。好在祖宗保佑,她清 醒得快,不然肯定被这家伙吃乾抹净了! 她不是碰上见义勇为的英雄,而是遇上一头饿狼,正准备把她拖回狼穴里, 先剥得精光,再吃下肚去。 「冒昧的问一下。」她凝聚勇气,接连深呼吸,才有办法开口。「你,呃, 为什麽要剥我衣服?」不问出答案,她心里就是忐忑极了。 「你先挑逗我的。」 煦煦倒抽一口气。「我没有。」她抗议。 「你有。」抗议驳回。 「没有!」 他耸肩,维持原判,锐利的眼睛盯著她的脸。「那不重要。」 「怎麽会不重要?说!你这家伙是谁?竟然趁我神智不清,把我抱到这里来, 谁晓得你想对我——对我——」神智清楚後,她的脾气也大了起来。 黑眸闪过一抹光亮,冷漠的面具,因为恼怒而出现裂缝,旋即又恢复正常。 「我是卫浩天,这间饭店的保全由我负责。抱你回来,是基於你的要求。」他冷 酷地回答,瞪视著她。 「骗人,我才不会做这种要求!」她跳了起来,满脸通红。他他他,他是在 说,是她要求让两人独处的? 卫浩天瞥向落地窗,楼下广场仍是人潮汹涌。「宴会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喔。」她缩缩脖子,没敢再坚持。 真的吗?真的是她要求的?她很努力、很用力地回想,隐约想起一些片段。 只是,那些对话、举止,都让她默默流了一身冷汗。该死,她先前一定是缺氧到 神智不清了,不然怎麽会—— 在她回想得心儿怦怦跳时,卫浩天皱起浓眉,首度出现厌烦的表情,霸道地 掌握话题。 「你没兴趣吗?」他双手环抱,口吻冷淡。 「什麽兴趣?」她被问得一头雾水。 「做爱。」 直接的回答,吓得她脸色苍白,连忙用力甩著小脑袋。 得到答案,卫浩天略微点头。「走。」连下达逐客令,都是单音节。 煦煦松了一口气,悬著的心落了地。好险好险,这家伙还算讲理,懂得顾及 她的意愿,见她不肯,倒也放弃得很乾脆,没有企图来硬的。 「嗯,那个,呃,请借我几件衣服。」她小声地说道,不敢只穿著男用衬衫 就走出饭店。 「你自己有。」 「那又穿不回去。」她可不想抱著柱子,被他踩屁股。 「有借有还。」他双手抱在胸前,睨著她。 哼,这人怎麽这麽小器,几件衣服也要斤斤计较! 「那我替你做些食物,让你吃些好料的。」煦煦提出条件,打算用绝赞的厨 艺,交换几件衣服。她在厨房里看了看,考虑著该从何著手。「这间厨房好棒, 但是,为什麽这麽乾净?」她拿起光可鉴人的平底锅,看见里头有个女人,长发 凌乱,红唇被吻得肿肿的,正回望著她。 「我不做菜。」 「为什麽?」浪费这麽棒的设备,简直是犯罪! 「不为什麽。」 「你不会?」她一脸同情,像是不会做菜,是世上最可怜的事。「吃不到好 吃的东西,是很可怜的。」想起缺氧昏沈的时候,吃下的那一小口蛋糕,娇躯又 抖了几下。 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煮好就端上来。」他简单地 下达命令,转身走向客厅。 煦煦耸耸肩,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伤到他的男性自尊了?不少男人似乎都有这 怪毛病,提到厨房里的事,脾气就大得很。 虽然设备很棒,但是材料不足,她这个巧妇再厉害,也难为无米之炊,她勉 强凑用现成的蛋糕浸入那瓶红酒,再抹上打好的细致奶油,接著洒上从巧克力上, 克难磨下来的可可粉。 她把成品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时,俊脸上的浓眉,打上好几个结。 「这是什麽?」 「提拉米苏,义大利式的甜点,用奶油跟浸过酒的蛋糕,做出湿润的口感, 然後——」她解说得正高兴,却被他抬手打断。 「我讨厌甜食。」卫浩天瞪著她。 「很好吃的,我用人头保证。」 「我讨厌甜食。」他重复。 「肯定好吃。」煦煦坚持,只差没拿叉子亲自喂他。 「要是不好吃,你跟我上床?」他冷眼看她,看向他比较感兴趣的「甜点」。 输人不输阵,她受得了别人质疑她的人,可受不了别人质疑她做的甜点! 「好!」她答应。 嘿嘿,老兄,一口,只要一口!包准好吃得连舌头都吞掉! 他举起银叉,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怀疑厌恶的神色,随著那口提拉米苏, 迅速的融化。表情虽然仍旧冷硬,但他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惊奇。 煦煦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噙著自信的微笑。 「我合格了吗?」她明知故问。 半晌之後,卫浩天才缓慢的点头,手中的银叉倒是继续动作,将甜点一口口 放进嘴里,小小的甜点迅速消失不见。 「那麽,按照约定,请借我几件衣服。」 「离开这个楼层,自然会有人帮你。」他伸手指向大门。 「那就谢啦!」煦煦扬手,转身往专用电梯走去,没有再回头。 看著她离去的窈窕背影,深幽锐利的黑眸,闪过复杂的光芒,紧盯著她,始 终不肯移开。 即使甜点美味得销魂,他还是想跟她上床。 ☆☆☆ 春日暖暖,和风吹得好舒服。 这个平凡社区的早晨很宁静,学生与上班族行色匆匆,只有少数几个人,在 经过一条寂静的道路时,会转身走进一间雅致的蛋糕店。 蛋糕店里飘出甜香,以及咖啡的浓郁气味,招牌上写的是法文,字体颇为艺 术,漂亮繁复,明显出於女性手笔。店名很特殊,引人玩味。 恶魔。 落地玻璃窗的後方,摆放著蛋糕店里都会有的冷藏柜,里头摆满各式各样、 精巧玲珑的小蛋糕,每一种小蛋糕前,都摆放著一个小巧的名牌,用和招牌同样 的花体艺术字写上名字。 每一个蛋糕都像一个小巧可爱的艺术品,明亮的光线照在小蛋糕上,将糖丝 及奶油做成的纹饰映照得闪闪发亮,让人口水流了满地。 店内的座位坐了八分满,穿著围裙、绑著马尾的煦煦站在柜台後,使出浑身 解数,喂饱晨间的这批客人。 柜台前只坐著娇小甜美的蜜月,正埋头在笔记型电脑里,奋力写著小说。她 是言情小说作者,总是到店里来写稿,顺便解决民生问题。 写没两行,蜜月打了个喷嚏,她抽了张面纸,擤擤鼻子。 「煦煦,请给我一杯水,我要吃药。」这几天又冷又热的,她一不小心,跟 著赶流行,也患上感冒。 「你去看过医生了?」煦煦端来一杯温开水。 「在赶稿呢,哪里有时间?不过,我跟阿寿拿过药了。」她拿出药包,愁眉 苦脸地把药片分成四等分,才能勉强入口。「你看。每个药片都有十元硬币大小 呢!」她抱怨著,恨极了开药的淳于寿,为何专挑大尺寸的药片给她。 大夥儿一起长大,好歹算是青梅竹马,交情够久了,也没啥深仇大恨,为什 麽专拿这种难吞的药给她? 「这是给人吃的药吗?」蜜月皱起眉头,瞪著药片瞧。看那尺寸,很像是给 马吞的药呢! 「十元硬币大小?那不是仙渣饼才有的尺寸吗?」煦煦偏头想,提出心中疑 问。「你也不要老跟他拿药,该去看看医生了。」 「阿寿就是医生了啊!」蜜月耸肩,把握时间继续埋头写稿。 煦煦张开嘴,还想说些什麽,却看见有人推门走进来。门上有个复古造型的 铃铛,在客人推门时,便被撞得叮当响。 「欢迎光临。」她亲切的打招呼,从柜台後方走出来,端详著新来的客人。 对方是个陌生的年轻美女,长长的黑发像丝缎一样,还缠著珊瑚色的发带, 先前不曾来过。她略微点头,挑了张靠窗的空位坐下,姿态优雅从容。 「小姐,需要我做介绍吗?店里有供应蛋糕,也有几份简餐,以及——」 「都不用,请给我茶就好。」对方淡淡地说道,甚至没有伸手接菜单。 煦煦有些错愕,随即点头。客人的要求千百种,她早已习惯应对。虽然,对 方不吃她的蛋糕,让她有一点点的失望。 「绿茶吗?」 「抹茶。」 「好。」煦煦点头,转身去处理。 她回到柜台後方,取出日式抹茶,先将白瓷茶壶跟茶杯用热水烫过,再舀人 抹茶,将抹茶送上长发美女的桌子。 「新客人?」蜜月在她回来後,趴上柜台说话。「好漂亮呢,却也好冷淡。」 「没见过,说不定是新搬来的住户。」煦煦耸肩,低头切著草莓,放入小锅 里去煮成草莓酱。 蜜月嗤之以鼻,小脑袋左摇右晃,又把视线移回笔记电脑上,嘴里倒是嘀咕 个不停。「这社区哪里还会有新住户?那些流氓到处闹事,非要逼得大家卖地, 不举家迁离就不错了,怎麽还会有人敢搬来?」 最近这些日子,卖地的事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门口的铃铛又被门撞响,高大的身影跨步走了进来。煦煦听到铃声,停下手 边的工作,笑容灿烂地抬起头。 「欢迎光——啊!」 赫! 怎麽是他!? 「临呢?临哪里去了?」听不到习惯的台词,蜜月从笔记电脑中抬起小脑袋, 奇怪地望著她。 煦煦看著走进店里的男人,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太过震惊, 她甚至没听到蜜月的问题。 他怎麽会来?又是怎麽找到这里的? 她瞪著他猛瞧,想起他身为那间大饭店的保全主任,自然有著某些管道,要 调查出她这个小老百姓的地址职业,乃至於祖宗八代,只怕都是轻而易举的。 卫浩天迳自选了个靠角落、面对门口的桌子,靠墙坐下。他的态度从容,甚 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煦煦呆呆地看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过了半分钟,才猛然记起来者是 客,她应该过去招呼才是。 她在柜台里瞎摸老半天,捏捏抹布、擦擦桌面,等勇气储蓄够了,才紧张地 拿起店里的菜单,走近角落的卫浩天。 「先生,请问要吃些什麽?」她把菜单递给他,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卫浩天翻开手工制作的菜单,闻见香草乾枯後的气味,以及蛋糕的甜香,浓 郁诱人,就像他身边的女人。 蓝色忧郁、粉红爱情、热带鱼—— 每种蛋糕都取了很有趣的名字,他修剪整齐的指甲、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抚 过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字体。 他的动作,让煦煦浑身莫名燥热,身体无端回忆起那晚他抚触自己时,指腹 的粗糙和温热…… 他继续翻页,抚著漂亮的花体字。 世纪黑森林、水果嘉年华、珍珠泪、公主、巫婆—— 恶魔? 食指停在恶魔上,他抬起头,挑起浓眉。 「那——呃,那是巧克力慕斯,我们店里的招牌蛋糕。」她红著脸开口解释, 却因紧张过度,差点咬到舌头。 煦煦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像有小鹿在乱蹦乱跳,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忐 忑,还是因为无法忘掉,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抚过的感觉。 「我要一个。」 「啊?」脑海里全是那晚的情景,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握在手 中的笔掉落在地。 「我要这个。」他重复,精光四迸的眼睛,扫过她的粉脸。 要什麽?蛋糕,还是她? 天啊,她在想些什麽!? 煦煦羞得满脸通红,忙蹲下捡笔。怕自个儿的想家力一飙十万八千里,她不 敢再看他,只顾低头写著单子。只有她知道,握笔的手抖得厉害,写在纸上的字, 活像鬼画符。 「要喝些什麽?」她又问。 「咖啡。」 「冷咖啡还是冰咖啡?」 他面无表情,冷眼看著她。「那有什麽差别吗?」 坐在柜台旁的蜜月,听到煦煦的傻问题,忍不住爆笑出声。 「啥?」煦煦瞪大了眼,一时间还无法回神,慢了好几拍,才领悟自己问了 什麽。 「喔,天啊,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要热咖啡还是冰咖啡?」一张小脸 轰的转为烫红,连忙结巴地解释。 「热的。」 她尴尬极了,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匆匆点好餐立刻逃难似逃开,忙著去处 理餐点。 可平常非常熟悉的工作,今天全走了样,她的厄运,似乎从他走进店里的那 一秒,就已经注定。 煦煦才进柜台,就踢到柜角,痛得她龇牙咧嘴,差点流出泪来。当她拿取架 上的杯盘时,差点打翻旁边一排的玻璃杯。磨咖啡豆时,她甚至忘了将咖啡机上 的盖子盖好,结果喷得自己一头一脸。 天呀,她到底在干什麽? 她欲哭无泪,尴尬又无力地蹲在柜台里,悲哀地拿起纸巾擦脸。 「喂,你怎麽回事呀?」蜜月趴在柜台上,探头进来,好奇地看著。 「没什麽,只是在走霉运。」她叹气。 蜜月的眼睛转了转,先将正在撰写的档案关闭,接著又兴冲冲地凑过来。「 那个男的是谁?」她问。 「那家饭店的保全主任。」煦煦左右摇晃小脑袋,再拍拍粉颊,清乾净头上 脸上的咖啡粉。 她努力维持镇定,站了起来,将重新磨好的咖啡粉倒进玻璃器皿内,再将煮 咖啡的器具组合好,然後倒水点火,再把装著咖啡粉的器皿斜插上去。 一阵忙乱间,煦煦抬起头,发现大门被推开,那个头发上缠著珊瑚色发带的 美女,已经起身离开。桌上搁著几张钞票,抹茶却还是满的,碰都不曾碰过。 唉,看样子,这长发美女的胃口不太好呢! 她守著咖啡,没有离开柜台去收钱,在收回视线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卫浩 天一眼。 「他来这里干啥?」蜜月瞪大眼睛,回头看著角落的男人。 「吃蛋糕。」煦煦嘟囔著,心里更加忐忑。 怪了,他不是不吃甜点的吗?难不成是她那天的表现,让他改变了想法? 这念头一闪,让她心里甜甜的,不禁暗自窃喜。 嘿嘿,早说过了啊,她的蛋糕可是天下绝品呢!只是,瞧他那德行,又酷又 冷,她心里不禁又动摇。 可能吗?他是被她的甜点收买了,还是另有意图? 「他长得很帅耶,是不是看上你了?」蜜月小小声地说,整个人凑上前,笑 得贼兮兮的。 「才——才不是!你想太多啦!」煦煦小脸再度瞬间烧红,忙弯下腰去取蛋 糕。 「还是你煞到他?」蜜月发挥小说作者的本领,努力胡乱联想。 「才、才才才没有!」煦煦回头否认,俏脸红得像番茄。「你不要乱讲话啦!」 「有问题喔!如果没有,那你脸红什麽?」蜜月摇摇食指。 她咬咬红唇。 「我高兴脸红不行喔?」为保颜面,她硬拗。 「行行行,当然行。」蜜月频频点头,脸上的笑意可不是那麽回事。 煦煦瞪了她一眼,挟了块酸樱桃起司,搁到蜜月面前。 「吃你的蛋糕啦!」最有效的方法,是堵住这小妮子的嘴! 「是。」收下蛋糕,蜜月当然懂得住嘴。她一边贼笑,一边吃著,不敢把煦 煦逗过头,怕惹毛了老板娘,以後折扣全部取消。 热水滚沸,煦煦将装著咖啡粉的玻璃器皿插正,看著滚水沿著管子往上升。 她悄悄选了个角度,又开始偷瞄卫浩天。 他到底为什麽而来? 搅拌著滚沸的咖啡,她再瞄他一眼,却正好对上那双锐利深幽的视线,慌得 她差点弄翻煮到一半的咖啡—— 喔,天啊! 眼看整个器皿都要翻倒,她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扶正它,柔嫩的掌心直接跟 热烫的玻璃接触。 「好烫,可恶!」煦煦惨叫,连忙冲冷水,冷却烫到的手指。 讨厌,都是他害得她笨手笨脚的! 她气恼地再瞄他一眼,决定要将一切不顺遂,全怪罪到这家伙头上。 冷静!她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再闹笑话了。他只是一个「客人」,就像店里 的其他人一样,因为肚子饿了,所以才进来吃东西的,等他吃完,自然就会乖乖 滚出她的视线。 在脑海里碎碎念无数遍,做好心理建设後,煦煦鼓足勇气,才端著蛋糕和咖 啡,缓缓朝卫浩天走去。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