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西情结 阿庐古洞近年名满天下 阿庐古洞在云南泸西,我在从军时曾住过泸西,好像住了两天,印象中泸西 有一所很大的中学,中学里有一幢二层木楼,楼上是图书馆。印象中,又是印象 中,那图书馆在七十年代初是封闭着的,有许多封存得不太严密的图书,而且我 和现在的名导演、当时的调皮士兵陈凯歌一道悄悄钻入空旷的图书馆,想寻觅几 本好看的“禁书”。记得是一个暮色苍茫几近昏暗的傍晚,我们轻轻走进木楼, 楼古旧得让人想起《聊斋》中的环境,有些令人头皮发紧,我们的脚把楼板踩得 “吱吱”作响,举目四望,昏暗中看不出封存的那批图书藏在什么地方,反感到 一股寒意从脚心涌起。 多亏青年军人的阳气盛,否则我相信自己会很丢脸地逃跑出来。 在泸西小住两日,当地政府极重视拥军工作,动员不少女子为我们洗军衣, 这是一群极真诚热情的女孩子,四处搜寻我们换下的军衣军鞋直至并不需要清洗 的军被,她们蹲在一条小河旁洗刷着争夺来的“战利品”,小河的水很急,一不 小心就冲走了点什么。我记得自己的一只胶鞋就是这样失踪的——这是拥军姑娘 们不经意犯下的过失,只能一笑了之。 但泸西人的确热情好客。部队撤离时他们夹道欢送,敲锣打鼓,锣鼓点儿敲 打在青年军人的心头,酸酸的、很有几分惆怅。 泸西是个好地方 阿庐古洞在当时没人提起过,否则我想自己一定不会去与凯歌钻什么图书馆, 宁可去洞中探险。 云南的山洞很多,大多数的山洞都很谦虚地隐身在大山的怀抱中,山洞几乎 构成了云南又一种地域特色,因为云南是喀斯特地貌,这种地貌专门盛产溶洞。 我记得军营附近有一座山洞,1971年9 月的一天,具体点说是林彪在蒙古温都尔 汗摔死之后的第二天,我们一个团的兵力撤出军营住进山洞,这山洞比我们的大 礼堂还高阔,洞内曲里拐弯,一个团住进去,不显山不显水,没人能看出里面藏 着千军万马。即便你在洞内埋锅煮饭都成,洞太大,连炊烟都能消化。这洞叫芝 云洞。 知道阿庐古洞已是九十年代,从“滇军”老前辈、人称“冯霞客”的冯牧先 生口中,知道了泸西有名洞,洞中美不胜收,他专程游洞,收获很大。听一听 “阿庐古洞”四个字,就足以令人神往。让人想起远古,想起草庐,想起久远的 先民与这“古洞”的相依为命的关系,我甚至联想到北京周口店那有名的“山顶 洞人”。这“阿庐古洞”,比起七星岩、芦笛岩、善卷洞、燕子洞、云水洞直至 齐天大圣的水帘洞而言,在我看来更有想象和联想的空间,少数民族特殊风情也 尽在其中。 1996年7 月的某一天,我从北京飞昆明后,同一批作家前往阿庐古洞,作家 中有一位特殊身份的人物,他是泸西姑爷,与阿庐古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 者说他与泸西一往情深,泸西是他又一个故乡。此人名叫李迪,一位资深小说家, 昔日我从军云南时的军旅伙伴。李迪参军最大的战利品是他的夫人小魏,都说云 南姑娘带不走,这是我当时的军营中尽人皆知的一句话,而李迪偏偏就把云南姑 娘带回了北方,泸西姑娘小魏,远嫁北京,一走就是二十载。 故而阿庐古洞之旅,对于李迪而言是省亲,对于我们则是一种有向导、有内 应的游览,内心踏实得很。 阿庐古洞旁是阿庐大酒店,也就是我们留宿的一家很高级的宾馆所在,当地 政府投巨资修建,够得上三星级以上。住定,一行人乘上马车向洞口出发,马蹄 嗒嗒,回顾一下四周,尽是不甚高耸的绿色山峦,李迪顺手一指,说这山峦下面 全是溶洞,空的。 空山不见人 来到阿庐古洞的洞口,依次进洞,洞果然高大,分为三组洞天府地景观,内 中景物,初初与一般溶洞无异,借助灯光调节,或神仙,或动物,或植物,随导 游小姐进行形象点拨,先入为主,无甚奇妙处。后来由旱洞进入水洞,从旋梯上 俯瞰水洞泊船处,才忍不住惊叫一声:“好深的大洞!”洞内隐藏一条宽阔的暗 河,从旱洞到水洞,直直落差近百米,但却水旱相关联,洞尽头处,柳暗花明又 一村。你仿佛不是在游洞,而像在重庆朝天门码头登船游江,暗河水清洌,在彩 灯照耀下效果迷离恍惚,不知流向何处?因为平生首次游水洞,从船头向前望去, 洞似乎越行越低,给人一种孤帆远影碧空尽的意象,到得峰回路转,便是又一处 洞天。半个多小时的暗河行舟,桨声吱呀,水声汩汩,适才的暑热一扫而光,留 下的是一种惊骇之余的满足。 登舟上岸时,望一眼高高的洞口,有一缕阳光深入,像教堂内的穹顶,给人 温暖的启示。 洞口设小卖部,内中出售各类纪念晶,我无意中见到十分典型的云南化石 “鹰嘴螺”,大大小小数十枚,不经意地堆放在一角,打听一下价格,十元一枚。 马上挑选了几枚,兴冲冲买下这几亿年前阿庐古洞的化石主人,感到有鹰嘴螺的 陪伴,也算不虚此行了。 傍晚,乘马车到泸西城内赴李迪的家宴,他年迈的岳母,望眼欲穿地等待北 京姑爷领一批远方客人来吃饭,泸西的饭菜,在我已是有二十多年未曾品尝,而 泸西城的面貌,尤其是那所拥有图书馆的中学,不知有什么变化?我兴奋地寻思 着。 结果很让人扫兴,我指的是自己觅旧的企图,一点也没有兑现。泸西已变得 让我不可辨识,昔日驻过的地方,竟至于一点影子也寻找不到。唯有一条石板铺 就的旧街,依稀感到曾踏过自己的足迹,那些热情的拥军姑娘们,就从这里欢送 了我的队伍。路旁小铺里出售的糕点,似乎也曾填满过我的胃囊。别的印象,确 确实实是淡远模糊成一团云影,可望而不可及了。 李迪岳母家的饭菜,摆满了院子,我们吃到了平生最美味可口的一顿滇味, 象眼肉、凉米线、蒸排骨,检查一下舌头,还在,道一声惭愧;遂放肆地大嚼起 来。 泸西的夜色,顿时飘起一股浓郁的芳香…… 阿庐古洞,最美味的一道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