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骏马的蹄声 北京的电影院,如今是日益地火爆了。 进口分帐片,像《红番区》、《生死时速》、《龙卷风》和《勇敢者的游戏》, 票价30元一张,人们还争着抢着去看,上亿美元的大制作,值。 国内优秀片,像《大转折》、《较量》、《红河谷》,还有《黑骏马》等, 也给影迷们带来诸多快感——人们自愿掏腰包,买票,坐定,享受两个小时的艺 术美餐。 《黑骏马》的票价不贵,15元一张,而且还赠送一盒腾格尔特别奉献的电影 原声带。这个消息在晚报上登出之后,我的朋友李君、一位好动的推理小说作家 马上买了票,邀请我去观赏《黑骏马》。李君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电影固然好看, 更主要的是冲着那盒腾格尔的磁带。 就这样,捡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们两个乐于怀旧的中年人,坐进了一家电 影院的梦幻小厅,手里捏定入门时那守门老汉悄悄塞给的一盒录音带,为什么说 “悄悄”?因为据老汉讲这是最后两盒,晚来一步,您就只能观赏电影,音乐盒 带则免了。 坐在梦幻小厅左右环顾,才发现四周皆为情侣座席,双双对对的男女恋人, 捡幽静黑暗的角落卿卿我我,至于黑骏马怎么奔跑,男女主人公如何悲欢离合, 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他们坐定梦幻小厅,图的就是这梦幻般、咖啡厅似的氛围, 而银幕上蒙古草原和马背民族少男少女的命运,只能充当一个若即若离的背景而 已。 我们却被深深地感动了。 腾格尔本色的表演,加上辽阔的草原风光和优美动人的音乐,把我引入到张 承志小说《黑骏马》之外的更具象的空间,文学的生命力,借助于电影艺术的有 力注入,变得愈加强大和持久。 《黑骏马》蹄声嗒嗒,驮给我们一个远离都市尘埃与喧嚣的美妙下午。出得 影院门,不约而同地,李君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望一眼手中珍贵的录音带, 笑了。 应该承认,这是近年来我不厌其烦,百听不厌的一盒录音带,我动用了尘封 许久的“随身听”,买下好几对电池,戴上耳机,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幼稚中学生 般,进入到腾格尔的音乐天地。我摇头晃脑,跟随他的歌声忽而进入“洁白的毡 房”,忽而走向“沐浴我的江河水”,我感到自己成为一个骑着黑骏马、背着马 头琴的蒙古汉子,向苍天与草原低声吟唱着乡情的恋歌,那反复吟诵的一句话: “这就是蒙古人,热爱故乡的人!这就是蒙古人,热爱故乡的人……” 有时我审慎地反思自己对《黑骏马》主题歌的酷爱,是否由于在内蒙古生活 过的童年情结起作用?我承认,腾格尔的歌声开启了我尘封的记忆之门,我觉得 自己像一匹马驹子,蹦跳在故乡科尔沁的草原上。那是一个夏夜的黎明,露珠亮 晶晶地悬挂在马莲草上,蓝绿色的马兰花,冲着朝阳露出乎易近人的笑脸,远处 是牧人的帐房,有烧奶茶的炊烟升起,炊烟遮掩住了大粒的晨星,牛叫、犬吠, 加上牧羊人略带沙哑的吆喝,给草原之晨带来了一天的生机…… 然而,当李君告诉我,他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听断了”腾格尔的录音带时, 我才意识到北京城长大的小说家同样被“黑骏马”迷倒的原因,这也是美好的艺 术能深入人心、颠倒众生的共同的秘密。 好一匹黑骏马,“我们唤它作钢嘎·哈拉/ 一匹从古歌中飞跃而出的美丽绝 伦的黑骏马”,它的蹄声清脆激越如鼓点,每一脚,踏出的都是令人如醉如痴的 音符: 哦,蒙古人,热爱故乡的人; 中国人,热爱祖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