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足球 足球进入国人的生活,大抵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事,而且是随着现代化普及的 速度同步递进着。记得在云南军营从军时,偶尔听到一位昆明友人神秘地谈论一 部内参片是如何诱人,这部片子的名字叫《世界在我脚下》,内容既不关爱情更 没有战争,表现的是1966年的那届世界杯,地点在英国,主角是贝利。当然,那 是极遥远的事情。 我至今仍记得那位朋友谈论贝利带球过人时的神态,怎么说呢,像谈论一个 神话、一个传说,他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双方都觉得英国的那届“世界杯” 属于另一个星球,而我们首要的事是“备战备荒为人民”,是“深挖洞广积粮不 称霸”。中国人有中国人的活法。 现在则大变,“世界杯”把整个世界浓缩在电视屏幕上,一粒足球在地球上 滚动,滚动的同时也兴奋了地球。世界在谁脚下?在咱们大伙脚下。凡球迷都这 样认同。 足球于是成为一种时尚。 时尚属于时髦,时髦又影响或意味着大众化的趋同心态,所以听一位朋友谈 起中国女球迷日渐增多时我丝毫不感到奇怪,女性天性中有这种左右时尚的因子, 她们被男人鼓励或被内心的激情鼓动,投入球迷队伍是命定的结果。只是听说女 球迷们在足球场毫无顾忌地用傻的或牛的生殖器官(而且是她们引为自豪的同性 器官)来表达自己的激情时,我不禁有些愕然,只好同意徐坤女士的结论:狗日 的足球! 足球把绅士变斗士或狂士,足球把淑女也变成了疯女或使唤丫头,你说足球 神不神? 由于我本人得天独厚的条件,使我与足球有了不解之缘。我说的“得天独厚。” 不是说自己具有苏格拉底的身高、鲁梅尼格的意志或马拉多纳的技艺,我指的是 自己的名字——高洪波。 高洪波我知道一共有三人。三个高洪波,一位在辽宁沈阳,忙碌地创办着一 本名叫《书缘》的杂志;一位是我。另一位则让文学界的两位高洪波自豪又自卑。 他以冷面杀手著称。18岁上代表中国青年队在世青杯亚洲预赛中独进五球,成了 球迷心目中的大英雄。以后这位同名人战功赫赫,直到昨天看《北京晚报》,在 “国安球星评选英雄榜”一栏,记者李戈著文《冷面杀手高洪波》,专门介绍我 这位同名人。他现在30岁了,被人称为“老将”,今年甲A 联赛客场挑战太阳神 队,高洪波以一记冷射使国安队获胜,扭转了国安队不擅长客场作战的颓势,遂。 获“冷面杀手”之誉。 高洪波的哥哥与我的弟弟同名,都叫高洪涛,又是一种巧合——他11岁时我 就在《北京晚报》上注意到了这个名字,当时好像是北京小学生代表队,如果把 30岁减去11岁,高洪波已在绿茵场奔驰了近20年,二十年光阴,称“老将”并不 过分。 “老将”高洪波曾两次到我家中做客。1989年的初夏,他专程送了两张球票 给我,那是在先农坛体育场,巴西明星队来北京比赛,著名的球星苏格拉底也来 了,来与高洪波所在的球队踢球,我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断响 起在扩音器中,端的是一种独特的感受。 我记得曾赠书给他,在扉页上题名时不知怎么写才好。“请高洪波同志指正”? 别扭。无奈之下,顺手题道:“同名人留念。高洪波赠高洪波。”在接书的刹那, 我注意到23岁的小伙子脸上闪出惊喜,又带几分腼腆,高洪波告诉我自己的女友 在大学新闻系就读,自己也喜欢写作,谈起未来职业选择,小伙子竟犹豫地表示: 当一名体育记者。 现在高洪波已为人夫人父,他当新闻记者的心愿只能暂埋在心底,因为京都 父老乡亲众多球迷从感情到理智上都离不开他,他几年前在昆明海埂训练基地冬 训,曾在《北京晚报》上发回若干新闻,我读到时,也读到了这位“用脑子踢球” 的同名人的顽强意志。 今年甲A 联赛,我看的不多,甚至意大利、英国的俱乐部赛事,以前如醉如 痴的享受,现在因时间关系也一一割舍,《足球报》足有两年未订阅。从某种意 义上说,我不再具备球迷的资格。但足球曾给予我莫大的享受和快慰,从而你不 得不感谢足球,感谢人类这一伟大而顽皮的发明。 中国正步入足球大国的行列,至少从球迷的巨大数量而言。足球是综合国力 的象征,足球绿茵场越多,足球越普及的国家,综合国力一般而言就越强。美国 是古怪的例外,这大概由于美国人对英国人心理上的抵牾,英国发明并推广了足 球,美国人偏要创新,搞一个“美式足球”,手脚并用,胡搅蛮缠,相比而言, 美式足球永远属于美国,要想举办“世界杯”,没门儿。美式足球两头尖尖,从 形象上判定,也无法推动地球。 感悟足球的结果,发现自己对足球仍是一往情深。尽管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看 足球,但足球如老朋友,分手一段时间,各自生活得有滋有味,偶一相逢,友情 仍旧,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中国的足球,在远非平坦的绿茵场上滚动,从二十年前的寂寂无名到如今的 大红大紫,你须承认,时代毕竟是不同了。 至少你可以任意选择个人的爱好,《世界在你脚下》也好,在他头顶也罢, 一揿开关,一按控制器,全有了。“中国足球是唯物的”,这话好像是名教练高 丰文说的,褒与贬无损于它的存在,于是,只好还爱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