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的贺卡 元旦与春节,是贺卡频频的日子;而贺卡,又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特殊信 物。贺卡一来一往间,给人们传递了浓浓的节日喜庆的气氛,密切加深了朋友间 的友谊与联系。从贺卡出现在人们生活中那一刻起,我就衷心地喜爱、欢迎它的 光临。 贺卡如舟,似桥; 贺卡如情,似梦; 贺卡如朋,似友。 拆贺卡时,又有一种猜谜的快感:不知道远方的朋友在贺卡上说几句什么? 寄贺卡的同时,方寸之间的地方,点拨你惜墨如金。你只好学会浓缩情感,学会 象征、比喻、暗示等修辞格,你还须练一笔好字,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七扭八歪 的硬笔书法,在形式上先矮了一截,内容嘛,暂且不论。 贺卡是商品,同样面临竞争,因此五花八门、千姿百态的贺卡应市场需求大 量面市。有音乐贺卡,一打开就叮叮咚咚来一段悦耳的乐曲,声情并茂;有香水 贺卡,打开来宛如擎一束美丽的鲜花,让你神怡心旷;有立体贺卡,打开后略一 整理,贺卡便变成站立的圣诞老人,白发白须,透出祥和之气;有三维空间的立 体画贺卡,凝神注视贺卡上多斑点的画面,能看出画中之画。此外,最多的应是 中国邮政的贺年(有奖)明信片,定价六毛钱,顺手寄给友人。也寄出一个中奖 的祝福——尽管年年岁岁“卡”相同,鲜有中奖佳讯来,可寄照旧寄,收照常收, 厚厚一大摞,如一本大书,翻开去,每一页全是“永不改变的友情,永不褪色的 祝福”,为什么加引号?顺手抄自某张贺卡,版权非我所有。再补充一句,像这 类温馨清新亲切感人的短诗句,每一张贺卡上都能找到,人生智慧与哲理,语言 机智与诗心,一目了然。 贺卡现象是现代生活艺术化、温情化的表现,同时也是礼品化与消费化的延 伸。放在五六十年代,花好几块钱寄一张画片,疯了?顶多写封平安信,贴张八 分邮票一寄了之。搁七十年代更甭提,索性连信也懒得写,搞不好通信通出毛病 来,抓你的“现行反革命”,更冤。 贺卡的的确确属于九十年代和今天,她从普通的明信片、朴素的、原始的 “贺卡”摇身一变,乡下小丫头变成时髦的都市女郎,风情万种,独领风骚。 今年收到的贺卡中,很喜欢的贺卡有四张:一张是老朋友、青年书法家秦润 波自制的贺卡,这张贺卡以一张白纸为底,正面是灰色条绒布剪的一大一小两只 老鼠,尾与爪以墨稍加勾勒,两行红字:“丙子金鼠,恭喜发财”。出自润波的 手笔,笔力不凡,翻开来,又是两行墨书:“丙子金鼠,百业俱兴”。落款“刘 娜润波”,是两口子合签的字,右下角用绿色蜡光纸剪了一条盘绕成一团的大花 蛇,造型夸张生动,我妻子的属相。 一张新颖朴素但又透着友情与匠心的贺卡。 第二张贺卡是上海《文学报》摄影记者徐福生寄的。福生是造诣很深的肖像 摄影艺术家,善于捕捉人物瞬间的表情,更长于表现人物内心世界与感情。在1995 年3 月上海召开的作协主席团会议上我们相识,福生顺手替我拍下两张照片,这 两张照片竟成为我极满意的收藏。有一张用作了刚刚出版的《高洪波军旅散文选》 一书中的扉页,原因很简单,责任编辑让我写一句话,留给军营中的青年朋友, 再配一张照片。我顺手题曰:“把微笑永远留在唇边”,照片上的高洪波笑得极 其灿烂,下巴都双了起来,真是“永远的微笑”。正因为福生这种非凡的技术, 不久前在广州召开第八届“庄重文文学奖”颁奖会,福生恰巧代表《文学报》赴 会,一回生二回熟,我找到他请求再拍几张,福生欣然应允,在屋里偷闲借光的, 拍下几张生活照。其中的一张拄腮沉思状,被福生剪贴在一张红色的硬纸上,制 成一张独特的贺卡寄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印刷品! 这张以我为主形神兼具个性鲜明的贺卡,独一份。 第三张贺卡来自武汉,女作家池莉寄来的,我与她刚刚在广东分手,她与方 方、刘醒龙三人代表湖北赴穗领取庄重文文学奖。这次会上我意外地知道池莉爱 收藏、懂瓷器,兴趣极广泛。从前只知道池莉喜爱足球,如果再加上古玩的兴趣, 她实在让人刮目相看。只可惜匆匆忙忙不及深谈,否则池莉一定会有许多睿智的 见解。贺卡一到,急忙拆开,只见封面是站在桌子上、穿着母亲皮鞋的一个顽皮 儿童,他肩披着桌布,头扎着红巾,正大喊大叫着。画面显着童心童趣,大人不 在时的儿童感觉捕捉极佳!翻开来,池莉很风趣地写道:“寄贺年卡虽是个俗礼, 却也能送去一种真实的心情,说出我们已经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酸溜溜的语言。祝 新年新气象,一步一层楼!” 一张幽默机智充满意趣又耐人深思的贺卡。 最后一张贺卡也是寄自武汉,诗友熊召政的杰作。这张贺卡透着豪华气,纸 张精巧且不论,翻开来印着召政的一首小诗《茶酒一禅》,八行,竖排,古色古 香,诗云; 总想做第一流的大事 却不知/如何一个做法 于是 我取/一支灯 作为明日融雪的工具/一杯茶 乃是今夜的清醒/至于一湖涛声 更被我煮来佐酒 /湖在壶中 茶酒一禅/不必为声 为名 为妖 为 孽/而辜负今夜的一醉 ——录自旧作(茶酒一禅》 如果仅仅说贺卡上印上自己一首小诗,还不算什么,妙在昔日意慷气慨的青 年诗人、那位以《举起森林一般的手,制止》著称于世的(应说是反腐败的先行 者)热血汉子,又以一方宣纸和极漂亮的行书题曰: 洪波兄: 以禅家的态度寻找生活的乐趣 以锦绣文章编织理想的梦 熊召政 捧起召政这张贺卡,我着实被感动了。我知道他近年里商海文坛间编织理想 的梦,笔没搁,情没减,但生意做得很大,这张贺卡落款为“湖北大方企业发展 咨询公司”,想必是召政的公司。召政曾告诉过我,近年间写诗著文,一律以 “召正”名之,无它,不想涉足“政治”。于禅学佛教,他已涉猎极深,这张贺 卡便是明证。然而一句“理想的梦”,流露出的依然是昔日的豪情。盼召政“织 梦”之举早日成为美丽的现实。贺卡收到许多,它们带着祝福飞临我的案头,每 一张贺卡都是朋友们邮寄给我的一个微笑,一声问候,这微笑和问候才是真正的 灿烂明媚。所以借这篇小文,我也套用池莉的话:“祝新年新气象!一步一层楼”。 权当作我新春的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