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科”随笔 儿童文学作家,被人们戏称为“小儿科大夫”,我觉得有几分正确。小儿科 大夫,面对着的是尚在发育成长的娇嫩的躯体,责任很重大。儿童文学作家,面 对着的是发育成长的娇嫩的灵魂,责任同样不轻!可惜的是中国古有“唯女子与 小人难养也”的训诫,“小人”如果指儿童,说“难养”也有道理,但无疑带有 几分不屑。对于孩子,每一个独立的家庭都视若珍宝,但一放到社会上,地位照 例不太高。中国讲究的是敬老、尊老,老人有着光荣的过去,自然应分享灿烂的 现实,提出这一主张的并非仅仅是老人,中年人何尝不预先为自己的衰老而做些 防范措施呢!于是孩子自然被忽略了。孩子们不会大声疾呼,不掌握权力话语, 更成立不了什么协会联谊会,他们唯一的任务是应付如山的作业! 曾读《宋稗类钞》中朱新仲文,老先生罗列人生大计,共分为“生计”、身 计“、”家计“,”老计“和”死计“,人生五阶段划分得十分清楚,他指出人 多重视”身计“与”家计“,对”生计“(即十岁儿童期)不多考虑。事实上也 不可能考虑,那时节孩子是父母亲的私产,荫护之余,儿童岂有其它权利?鲁迅 先生的《狂人日记》讲吃人的封建礼教,吃的首先是孩子,不光是指肉体,更多 的是精魂,是萎缩的生机。 现在不同了,我们至少知道了孩子独立人格的存在,也知道世上有一门叫做 《儿童心理学》的专门学科,还意识到作为独生子女的一代人假如教育不当,会 影响社会风气与时代习尚,进而对道德与进步形成阻碍……认识归认识,从认识 到实践,有一个不容忽视的操作过程。 儿童文学属于这一过程的重要环节。中国的儿童文学创作,如果作纵的比较, 当然有较大的、长足的进展,无论在题材的开拓、内容的丰富、品种的多样上, 与五六十年代已不可同日而语,七十年代只留下一部《闪闪的红星》,不好说。 到得八十年代,随着党中央的倡导,文学事业全面的复苏,儿童文学也面临了一 个空前的好时期,中国作协的第一、二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评奖,全是集中在八 十年代,尤其第一届评奖,将八十年代以来有影响的作家、作品几乎囊括无余, 体现了那一历史时期的高峰。现在我认为又到了一个高峰期,党中央十分重视, 总书记直接倡导,从上到下掀起了一个为广大少年儿童奉献精品力作的热潮,气 可鼓而不可泄! 由此想起儿童文学作家的使命,除了把爱与美、真诚与善良向他们输导之外, 我个人的体会是:把欢乐还给儿童。 中国的孩子,这些被人讥讽为“小太阳”、“小皇帝”的一代人,他们的沉 重负担、严酷竞争是那样早地提前到来,以至于“一听到考试就不寒而栗,心就 像被铅压住一样沉”,十二三岁的初中生,已生厌世之意,因为感到“读书太累 太没意思”(以上见诸《南方周末》10日“家庭生活”专版)。把欢乐还给孩子, 同时意味着把业余时间也还给他们,否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你的书写得再好, 孩子没时间去读,岂不悲凉?! 所以说繁荣儿童文学创作不仅仅是作家们的事,它涉及到学校教材的编排、 学生业余时间的多少,以及全社会重视的程度——这是一项系统工程。 美国有位获诺贝尔奖的作家辛格,在领奖时发表了题为《我为什么要替孩子 写作》的演讲,他使用了一个“替”字,很有意思。辛格甚至极而言之:“儿童 文学是唯一的希望。”但毫无疑问他是对的,因为儿童是人类的希望和未来,为 儿童或替儿童写下传世之作,像高尔基、托尔斯泰,像马克·吐温和杰克·伦敦, 像吴承恩等大作家一样,他们不以“小儿科”为耻,从本质的意义对待神圣的儿 童文学创作,尊重儿童、理解儿童,反倒成就了了不起的业绩。 儿童文学首先是文学;儿童文学作家要拥有童心和爱心;儿童文学事业是永 恒的、最有希望的事业。何况你如果想逃避衰老,儿童文学中有返老还童的灵丹 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