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话剧 人生有闲本身就难得,而有闲去剧院里欣赏话剧更是一种难得的艺术享受, 尤其是看北京人艺的话剧,听字正腔圆、韵味十足的京腔,传导出一幕幕可喜可 怒可悲可欢的故事,你能体味到什么叫“人艺的风格”,什么又叫“一流的艺术”, 或者什么叫“过瘾”! 最早看人艺的戏,是老舍先生的《茶馆》。那时我刚从云南军旅转行到《文 艺报》,正值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的思想解放运动发轫时期,一出《茶馆》,让 我明白了许多。这种“明白”大致相当于茅塞顿开,虽然我至今没写过话剧,主 要是自从欣赏过了《茶馆》之后,口味也变了,一般的话剧还真瞧不上眼。 算起来,《茶馆》之后,我看过曹禺先生的《王昭君》,这出戏还引起过一 些争议,争议中,我知道曹禺先生的真名:万家宝。 此后是《红白喜事》、《小井胡同》、《野人》。李龙云的《时井胡同》和 高行健的《野人》,一现实一现代,一市井生活一蛮荒野地,但都让人喜欢。而 《红白喜事》这出反映农村题材的戏,喜剧色彩极浓,尤其胖小伙子梁冠华的表 演,奠定了他以后的戏路子,眨眼间,这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十几年前看话剧,我有一个有利条件,当时《文艺报》是月刊,内部分为评 论组、理论组和艺术组。我干过一年艺术组副组长,分工就是话剧和戏曲评论。 那一年我过足了戏剧瘾,每天晚上都跑剧场,看完回来记笔记。青艺的《双人浪 漫曲》、《开荒牛的迪斯克节奏》、《原野》,还有《街上流行红裙子》;总政 话剧团的《朱德军长》;人艺的《女儿行》、《阵痛的时刻》,以及前面提到的 几出戏,全是那一年看的。其中《女儿行》的作者为刘锦云和王梓夫,是文学界 中人,小说家。后来锦云又写下了《狗儿爷涅槃》,成了人艺的院长。前些天我 去看话剧《古玩》,一进大厅就见到锦云,很客气,让我们以后看戏管他要票。 近年人艺的话剧没少看,主要沾了儿时伙伴严燕生的光。燕生现为人艺副院 长、著名演员,当年与我住同一幢楼。“文革”中我们一批初中生闲暇无事,傍 晚时不约而同地聚到楼顶平台讲故事,越荒诞恐怖越受欢迎一燕生当时就显示出 了过人的口才,他的故事拥有最多的听众,我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当下走红的 青年经济学家樊纲,把宏观经济学与微观经济学的奥妙一一揭示给我们看,当时 却一点也看不出他具有如此卓越的经济头脑。 燕生极重情谊,每有新戏排出,都要约我去看,从小剧场的试验剧到大剧场 的重头戏。过士行的《鸟人》和《鱼人》,中杰英的《北京大爷》,郭启宏的 《天之骄子》,直到郑天玮的《古玩》,我都以一种纯欣赏的心情观看,所谓 “纯欣赏”,有别于承担评论任务的那种观看,故而轻松愉快,心无旁骛,我觉 得这真是看话剧,尤其是看人艺话剧的最佳心态。 燕生在《古玩》中不是主角,主角是濮存昕的隆桂臣,冯远征的秀王爷和谭 宗尧的金鹤鑫,这三位的表演不瘟不火,十分到位。燕生扮演其中一位专跑“鬼 市”挣点小钱的小人物“小拳包”,人称“卷爷”,但这位小人物正直、爱国, 燕生寥寥几笔就演活了“小卷包”,举手投足之间,能感受到生活中那份悲辛与 无奈。 如今兴起“古玩热”,人艺推出的这出《古玩》,算得上是按准了时代的脉 搏,尽管是1902—1938年的京都旧闻、古玩掌故,可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况 且由人艺来表现老北京的故事,不上座?谁信。 门口等退票的人不少,难怪锦云眉眼间都带着笑。看话剧,尤其看人艺的话 剧,滋味就是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