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猫”葛冰 人未必如其文。 譬如葛冰。你与他本人接触,发现葛冰严肃、认真,拙于谈吐,更不善于交 际,常常一帮朋友聚会,话说得最少、酒一点不沾、烟根本不抽的,除了葛冰没 别人。 但是葛冰内秀,他的曾获全国第二届优秀儿童文学奖的短篇小说集《绿猫》, 情节生动,人物鲜活,故事吸引人不说,还极具幽默味道,获得一致好评。后来 葛冰写童话,写蓝皮鼠与大脸猫,写地精与海怪,以及众多的趣味横生的故事, 热闹中具有严肃的内蕴,活泼中又显示出葛冰进入九十年代的认真思考,于是葛 冰成为这几年来产量最高、涉猎面最广、小读者也最欢迎的儿童文学作者之一。 可是我绝对想不到葛冰还会“武功”,能写绘声绘色、有滋有味的“少年武 侠小说”。我因为是武侠小说迷,这一爱好的培养源于少年时期的《鹰爪王》 《三侠五义》,所以手头资料齐全,远溯郑证因,近说金庸、古龙、温瑞安,成 本大套的收藏晶很有—些,闲暇时—册在手,端的有神游万里、思接千载之快慰。 谁说的?武侠小说者,成年人的童话也。 能津津有味地读属于自己的“童话”,说明我还不算太老。 再说葛冰的武侠小说。我读到的一共有《白板》(冰碗小店》《捏技》《华 三子》《吃爷》《芝麻官儿》《画锅》和《试剑》,前七篇见于台湾一家报纸 《民生报》的“儿童天地”专版,这一专版的主持人桂文亚女士,年少时的外号 是“皇甫公子”,据说起因嗜读武侠小说,难怪为人幽默机敏颇有侠义之气。正 是基于文亚女士的这种阅读趣味、艺术品位,她编发葛冰的这一组“少年幽默武 侠小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而且专门在小说标题上加上“隆重登场”的字样, 愈是这般隆重,愈衬出了葛冰这组幽默武侠小说的分量,或者说桂文亚此举本身 就极幽默。 《白板》写一位长着大板牙的“老米”的奇特经历,他的大牙无坚不摧,巨 大无比,给他带来各种或有趣、或古怪的遭际,这构思本身就引人发笑; 《捏技》则写穷秀才张无用剪径时的奇遇,一位世外高人把他的脸重新捏得 凶猛无比,他却变成捏面人的圣手; 《华三子》写下棋,《冰碗小店》写气功,《吃爷》写一位好吃怪侠“吃一 半”的贪吃行为;《芝麻官儿》则讽刺贪官污吏;《画锅》写的也是气功,但实 则写惩治坏人;《试剑》我读到的是原稿,写的是一位名捕以生命与智慧搏击歹 徒的故事。 应该说葛冰的这组小说让我耳目一新,他借助武侠小说的民族性外壳,运用 童话的超拔的想象,以为少年儿童喜闻乐见的幽默、荒诞等手法,写得精粹且精 彩。他的小说人物栩栩如生,分明都是一个又一个少年儿童的别一种化身,大牙 也好,棋童也好,吃爷也好,他们身上的顽皮一旦用武侠的形式表现出来,给人 的印象独特且鲜明。葛冰的这组少年武侠小说,集小说、童话、小品于一身,拿 捏得恰到好处,不温不火,让你发笑,引入深思,结尾的别具匠心还常常令你惊 叹,葛冰真行! 葛冰在自己的第一本小说集《绿猫》“自序”中回答了我在本文开头提出的 问题,他承认道:对我来说,倒希望最好是“文不如其人”。因为一个人过于老 实,过于拘谨,活得不洒脱、不自在、不舒展,写文章再死死板板、畏畏缩缩, 透出一股窝囊劲儿,那就太没味了…… 敢情葛冰借武侠小说来宣泄自己性格中隐藏得很深的另一面,那种奔放、快 乐,那种想象力与创造性,那种敢笑敢怒敢生敢死和不惧强暴的豪杰好汉、少年 侠士情怀。 葛冰把自己的魂附在了主人公身上。 《绿猫》这篇小说,写的是男孩子苏苏发现“绿猫”,却始终无法让大人们 听明白,他的真诚与成年人无法沟通,他的世界因此变得暗淡,小说的结尾是苏 苏想哭但不哭,可是明天他坚决要去找到那只绿猫——我觉得葛冰写到这里,把 “绿猫”已幻化为一种童年的象征,儿童人格的物化。不在于世界上有没有绿猫, 关键是苏苏的叙说被打断,解释无人听,他的尊严被漠视,所以他感到无比的屈 辱。 “绿猫”一旦找到,少年苏苏也就找到了与成年人对话的权利,找到了自我, 以及人格与尊严。 天知道世界上有没有绿猫! 葛冰无中生有,写出来了,还获了奖。现在他又放出几只“绿猫”,满世界 游逛,就是这批有趣的“少年幽默武侠小说”。葛冰的才华、历史学识、幽默感、 编故事的能力,全部显现出来,你只好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绿猫”。 黑猫白猫绿猫紫猫,能逮住耗子就笃定是——好猫!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