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文 家有贤夫:笨、懒、馋 朱丹江 我的丈夫高洪波,据说在外面很勤快,但在家里却别有一番面目。我总结他 是:笨、懒、馋。有时我常想,找一个作家当丈夫是女人的不幸。 记得我们谈恋爱时,他不是这样。那是在云南一座山沟里的军队医院,一个 美妙的黄昏。我们几个女护士静静地散步,突然,远方飞来一个排球,重重地扣 在我身上。随后是一声“对不起”的道歉。于是,我们就算相识了。 那时的洪波很瘦削精干,灵活得像只野猫。在这之前我读过他的诗,在《国 防战士》报上。不是突如其来的排球做媒,我们也会相识的,这是缘分。 可能人的才能是定向发展的,过于用脑的人,在技能方面就退化。先说笨吧, 洪波在家里,简直笨得像一头大象。他的手指头常常被各种东西划破,切菜时会 切掉指甲,削苹果时会把水果刀戳在指头上,刷碗时会把饭碗打碎,真让人不放 心。让他买菜,我指定他买什么,他就买什么,一点创新精神也没有。 再说懒。洪波最大的兴趣是抱一本书“发愣”——我和女儿常常这么说。身 边女儿怎么闹腾,我在厨房怎么忙活,他都熟视无睹,有时索性斜靠在床上,任 你风吹雨打,好书我自读之。衣服穿脏了,脱下往盆里一堆。也不多说什么,只 一句话:“你可别洗,攒多子开洗衣机!”这种赤裸裸的暗示,使我认定他的懒 是不可救药的了。 最后是馋。洪波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单位里的“美食家”。后来经人们验证, 他只能当食客,而没有一点自力更生的才能。每当我往餐桌上端出了什么好菜, 他总是像孩子一般高兴,很真诚地欢呼着。我们家最爱吃葱爆羊肉和云南米线, 洪波常常用极大的热情调动我的烹饪积极性,甚至买回过几本菜谱,报刊上介绍 的烹饪常识也剪下保存,希望我能继承和创新“吃的文化”。每到这时候,我就 想起初次见到婆婆时,婆婆对儿子的评价:打小就馋。真是知子莫若母。 不过,虽说我的丈夫笨懒馋,可是在事业上却顶认真,有—股钻劲儿。在结 婚后的头十年里,他几乎有一半的业余时间用来上学。自行车的轮胎换了两副, 他上业余大学,又读鲁迅文学院,北大作家班,甚至一天内为两个学校的课程奔 波几十里路程,还要坚持《文艺报》的日常工作。后来又自学英语,从早到晚叽 里咕噜地背单词。看到他在事业上的刻苦精神,我觉得自己也添了动力。 作为一名诗人,他每写出作品来,我照例要成为第一个听众。常有这种情况: 我下班刚踏进家门,洪波早拿着一个笔记本等着我了。不及坐定,先听他自鸣得 意地朗读,朗读时遇到不顺畅处,管自修改,竟忘了我这名忠实的听众。我如果 稍有一点不耐烦,他马上委屈得不行,认定我是扼杀他的创作力。 我属蛇,洪波屑兔,我们的女儿属猴。“蛇盘兔,猴爬树,日子越过越幸福”。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