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市集上人来人往,热闹的景象让人心情忍不住就愉快起来。 然而,整个市集上最显眼的,却是一个身旁伴着娟秀丫环的美丽孕妇。 “小姐,你觉得这样好吗?”吉祥紧张兮兮地问。 这样不太好吧!趁着姑爷出外处理绸庄事情的时候,小姐偷偷溜出来逛街… …万一被姑爷知道了…… “哎呀,你就不要说嘛!只是出来透口气而已,别紧张。”常君惜一副没什 么大不了的口吻。 被夫君关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趁夫君不在时溜出来透一下气,不赶紧溜出来 怎行! “可是……”吉祥还是感到不安。 “叫你别紧张就别紧张!”常君惜还是兴高采烈地东看西看。 不过就出来一会儿,有什么大不了的?吉祥就是爱穷紧张。 “啊!那边有好玩的——” 一路上,常君惜看到有好玩的就会过去凑热闹。就这样一路看看玩玩,越走 越忘了注意路。 突然间,常君惜和吉祥发现她们来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 “怎会走来这儿呢?”常君惜一愣,喃喃自语。 “小姐,我们快走。这儿怪怪的……”仿佛感觉到什么,吉祥催促道。 “太迟了!”说时迟说时快,一个执刀的蒙面人忽地跳了出来,大叫道。 “是什么人?”常君惜勉强镇定地喝道。 “问阎王去吧!”蒙面人也不回答,刀子一挥便往常君惜砍去。 “小姐,快逃!”吉祥连忙叫着。 常君惜反应也快,拉着吉祥转身就跑。 “纳命来!”蒙面人大喊。 常君惜与吉祥只是没命地跑着,根本不敢回头。 蒙面人急急追上,眼看刀子就要砍上常君惜了,吉祥忙冲过去要救常君惜, 肩膀却遭蒙面人砍了一刀。 眼见吉祥为她受伤,常君惜一个停顿,蒙面人有机可趁,马上又要挥刀砍向 常君惜。 “啊——”常君惜吓得惊叫起来。 她赶紧就要跑,偏偏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绊跌。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幸好她们已经跑到人比较多的地方,常君惜刚刚的叫声引来了人们的注意。 蒙面人发现情势不对,连忙拔腿就跑。 “怎么了?”涌过来的人七嘴八舌地问着。他们只看到肩膀一片血红的吉祥 焦急地跪在昏迷的常君惜身边,哭个不停…… 雷电交加,倾盆大雨直下。 褚家庄里,人心惶惶。 有人对少夫人动手! 猜忌、害怕、心疼等等复杂的情绪交错在每个人心中。 最明白浮现在每个人心中的,却是悲伤。 尽管常君惜才嫁过来没多久,可是她甜美的个性及和善的态度已经掳获了每 个人的心。 可是她现在却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大夫……”褚少扬看来十分憔悴。自从常君惜陷入昏迷后,他就守在妻子 的身畔,不眠不休地守护。 望着褚少扬期盼的神情,大夫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褚少爷,少夫人摔了这一跤,孩子是一定保不住了……” “我知道。那惜儿的情况呢?”拜托!说她没事了,说她会醒过来,说她不 会死……褚少扬在心底祈祷。 “少夫人惊吓过度,这……老夫不敢保证。”大夫轻声说道。 褚少扬闻言,良久都不出声,只是将头埋入常君惜的颈畔。 终于,他抬起头了,脸上却是两道泪痕。 “吉祥,你先送大夫出去。” “是。”吉祥勉强打起精神,送大夫出门。“大夫,这边请。” 偌大的房内,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常君惜和悲伤不已、却舍不得离开妻子的褚 少扬。 “惜儿。你醒醒啊!难道你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无人应答。 “我答应过你的,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带你去西湖……难道你不想去了吗?” 无人应答。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回京城探望爹娘吗?你不是说很想念你京城的姊 妹们?” 无人应答。 “你不是很想去很多地方吗?我都可以带你去啊!只要你醒过来。我们马上 就走。我带你去游遍天下!” 仍是无人应答。 “惜儿。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要跟我相守到老吗?惜儿……” 依旧无人应答。 褚少扬和常君惜说了许久,心里越觉得挫折难过。“醒醒啊!惜儿……不要 丢下我—个人……不要……” 望着常君惜毫无血色的脸,褚少扬陷入会永远失去她的恐惧中。 “惜儿……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不准你这么做!” “姑爷,您去休息,小姐有我看着。”吉祥劝着不眠不休看护常君惜的褚少 扬。 “没关系,我不累。”褚少扬不敢离开妻子一步,生怕错过和她相聚的时刻。 “姑爷,您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不能这样硬熬啊!” “没关系,我不累。”褚少扬仍是坚持。 “姑爷……您别这样,小姐知道了会心疼的……” “没关系,我真的不累。”褚少扬仍是不肯将视线移开妻子。 只要惜儿醒来。就算要他一直都不睡觉,他也愿意的。 他愿意做任何事,只要可以让惜儿醒过来,不要留下他一个人 “姑爷!”吉祥咚地一声跪了下来。“是吉祥不好,没照顾好小姐……” “不关你的事,起来。”真是烦死了!褚少扬连头都没回。 “不!是吉祥没照顾好小姐……吉祥该死!请姑爷别再折磨自己了……”吉 祥哭得厉害。 “起来。”心疼不已地看着昏迷的爱妻,褚少扬谁也不想怪,他只期盼心爱 的妻子可以醒过来。 他只怪自己没守护好妻子…… “姑爷……”吉祥依然跪着。 “我都说起来了。”楮少扬的声调很冷,还有着很深很深的悲痛。 “不!姑爷不休息,吉祥就长跪不起。” “起来。” “不。” “起来。” “不。” “不要吵了……”正当褚少扬和吉祥僵持不下时,一个很微弱的声音传来。 “惜儿!” “小姐!” 常君惜醒了! “夫君……”常君惜勉强开了口,想弄清楚自己为何会躺在床上,又为何会 这么难受。 “嘘,不要说话……”褚少扬连忙制止妻子,生怕她好不容易清醒了,又受 不了刺激。 常君惜想起来了。她被人追杀—— “孩子呢?” 换褚少扬与吉祥沉默不语了。 “孩子……没了?”看到褚少扬的神情,常君惜就猜到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握着妻子的手,褚少扬试图安慰她。 “孩子……我们的孩子……”两行清泪自常君惜的脸庞流下。“我们的孩子 没了……” “你人平安就好了。” “我们的孩子啊……”常君惜忽地情绪激动了起来,她试图要起床,却无力 起身。 “惜儿,别难过了。”褚少扬试着稳定爱妻的情绪,但常君惜却是更加激动。 “为什么……”刚清醒的常君惜一下子受不了刺激,又昏了过去。 “惜儿!”眼看爱妻又昏迷过去,褚少扬急着大叫,“快请大夫——” “把人带上来。”褚少扬冷冷地下达指令。 望着遵从指令离去的家丁们,常君惜担忧地看着神色阴鸷的夫君。“夫君,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杀人偿命,血债血还。”褚少扬森冷地回道。 常君惜在大夫的细心医治下,好不容易从第二次的昏迷中清醒过来,慢慢地 复元。 爱妻的命总算救了回来…… 一想到此,褚少扬的心就纠结在一起。 失去她的痛苦一次就够了,他再也不要承受这种痛苦。他无法忍受没有惜儿 陪伴的日子! 老天垂怜,将他的惜儿还给了他。他绝对不会再轻忽,也不会再让他的惜儿 处在任何可能的危险之中。 他要找出凶手! 确定常君惜没有危险后,褚少扬便全力追查下手杀害常君惜的蒙面人。 明察暗访之后,终于让他找到可疑的人。再经过一番威胁利诱,总算逼出了 主使人。然而结果却是他最不愿相信的—— 主使人竟是方菲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疼爱她如自己的亲妹妹,结果竟 是换来爱妻被她买凶杀害?! 教他怎么不气愤心痛! 如果不是前几天让他发现了一笔不明的开支,金额正好和嫌犯供出的金额相 符,他也无法相信方菲茹是凶手…… “夫君……”虽然失去孩子是件很痛苦的事。但曾经在情关中执着的常君惜 还算同情为爱疯狂的方菲茹。 阎王府前走过一遭,她原本孩子气的个性比较收敛了。 她很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也希望事情从此云过雾散,不要再追究了。 同为女人,她可以理解得不到回应的爱情有多么痛苦! 方菲茹的狠毒的确吓坏了她,但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把她 支开,别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就好…… “你只要好好养身子,这事交由我处理,你不要管。”褚少扬知道妻子想说 什么,先制止她。 既然夫君这么坚持,常君惜也不再多说。 不一会儿,方菲茹被家丁带到大厅。 “少扬哥。”看到这一大群人及他的表情,方菲茹大概猜到了几分。 事迹败露了。 她并不打算承认。无人证、物证,又有谁能定她的罪? “跪下!”褚少扬冷声喝道。 “为什么?”方菲茹头抬得高高的,傲然回嘴。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看到方菲茹态度如此倨傲,褚少扬的怒火更是旺 盛。 “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我下跪?”方菲茹故做无辜地问。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自己做的好事?” “无凭无据的,少扬哥,你要我承认什么?” “不要再叫我少扬哥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播少扬的怒气已经被方菲茹 傲慢的态度激扬到最高点。“我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的妻子会在大街上跌倒, 孩子也流掉?” “她自己要到处乱跑,留不住孩子,为什么要问我原因?与我何干?”方菲 茹瞪着在楮少扬身后的常君惜。一定是她胡说八道,少扬哥才会对她这么凶! “你——” “我说错了吗?孩子流掉又如何?是我叫那孩子流掉的吗?你们为什么要问 我呢?是我叫杀手去吓她的吗?”方菲茹讲得激动。神情也变得狂乱。 “我没有说跟你有关系,也没说是杀手吓得她跌倒。”褚心扬冷冷指出方菲 茹的语病。 “我……”方菲茹一时语塞。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我……我……笑话!褚家少夫人被杀害一事,方圆百里有谁不知道?”方 菲茹硬是反驳。 “那你又怎么知道惜儿是被杀手吓到跌倒?” 方菲茹无语。 “说啊!” “我……我猜的。” “猜的?”褚少扬质疑。 “对,我猜的。我知道其他人一定会说是我找的杀手,好让我变成代罪羔羊。” 方菲茹被逼急了,还不停捏造事实。 “让你变成代罪羔羊?” “少扬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是其他人乱说的!”方菲茹急切地将一切推给 其他人。 “其他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褚少扬的口气变得轻柔而危险。 方菲茹的狡辩及胡言乱语已经让他对她最后的一点疼爱也消失了。 “他们害怕,而且也嫉妒我啊!嫉妒我从小就受到你跟奶奶的疼爱!” “真的吗?” “少扬哥,茹儿不会骗你的,你要相信我!” “是这样吗?”褚少扬一拍手。示意家丁带杀手进来。“那你告诉我,你后 面这个人也是和你有过节,要陷害你的人吗?” 方菲茹转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告诉我啊!”褚少扬厉声质问。 “我……”方菲茹支支吾吾。 “讲不出来吗?好,我帮你问。”褚少扬离开座椅,走向被带进来的人。 “姚大,你认识这姑娘吗?” “认识。她叫我去杀个女人,还跟我说不准留活口。” “你乱说!”方菲茹尖声斥叫。 “这姑娘说你乱说……你先前跟她有过节吗?” “没有。我也只见过这姑娘两次——就是碰头谈生意及付钱的那两次而已!” 褚少扬每问一句,姚大就答一句。 “茹儿,现在你要怎么解释?”褚少扬转身面对方菲茹,神情阴沉得可怕。 “少扬哥……” “不要叫我!”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无情?我做错什么了?”方菲茹改采哀兵政策。 “那惜儿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 “我……我爱你啊!”方菲茹哭得凄惨极了。 “爱我?” 方菲茹豁出去了。“从小我就爱着你。一直在等你娶我,可是你却不顾我的 感受,娶了个一无是处、只会装笨装傻的千金小姐……那我为你做这么多又算什 么?” “不准你批评惜儿!”褚少扬出声喝止。 “为什么我不能批评她?我在帐房里做到三更半夜,而她却整天吃睡玩乐!” 方菲茹愤怒地指着常君惜骂道。 “你——” “我说错了吗?她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她可以拥有你的爱情,我却什么都 没有?” “夫君……”在一旁的常君惜听得心里难受,想缓和一下场面。 她从来不晓得自己的存在让方菲茹这么伤心…… 一听到常君惜的声音,方菲茹就像发狂似的,马上冲向她。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方菲茹嘶声尖叫地扑向常君惜,神情狰狞可怕。 常君惜吓停完全愣住,无法做任何反应。 “如果没有你,少扬哥就会是我的了!都是你!你不在就好了!”方菲茹拔 出发簪,企图刺向常君惜。 “住手!”楮少扬连忙冲过去制止她。 “啊!”尖叫声此起彼落。 “夫君——” “少扬哥——” 为了保护常君惜,褚少扬用肉身护住她,自己硬生生承受了方菲茹的攻击。 “少扬哥……我不是故意的……”方菲茹吓坏了。她完全没想到他会为了常 君惜,连命都不顾了。 少扬哥对常君惜的爱比她想得还深…… 她输了!她这一生的期待全部落空,她什么都没了! 方菲茹望着常君惜和褚少扬对彼此关心的模样,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一阵空虚、刺耳的笑声传来。 方菲茹发疯了。 彻彻底底地疯了…… 五年后 “爹……”一个童稚软甜的声音出现在褚少扬耳畔。 “喜儿,怎么了?”褚少扬一脸慈爱地看着眼前精灵般甜美的白皙小女娃。 她跟她娘长得真像…… “爹,我偷偷告诉你喔——”唤做喜儿的小女娃儿神神秘秘地跟褚少扬咬耳 朵,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灵活地转动,神韵像极了常君惜平日俏皮的模样。 “怎么了?”褚少扬溺爱地看着古灵精怪的女儿。 常君惜经过一年的细心调养后,才又生下喜儿。 因为这是常君惜大难不死后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决定将她取名为喜儿,喜 获新生儿的意思。 现在常君惜又怀了第二胎,褚少扬依旧是宝贝得不得了,每天又是汤又是补 药,更是不准她下床半步,气得常君惜大叫要和他分床而眠。 不过爱妻说归说,他可不打算遵命。 “爹,我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说是我说的喔!”喜儿看着褚少扬,认真的 要求。 “到底是什么事情,神秘成这样?” “你绝对不可以讲喔!” “好。” “我知道娘为什么每天都皱着眉头了。”喜儿一脸兴奋地宣布。 “为什么?” “因为你要她喝的汤好苦好苦喔!”喜儿说着,紧紧地皱起眉来。 “你怎么会知道?”褚少扬倒好奇了。明明是给妻子喝的药,女儿怎么会知 道药苦呢? “因为娘让我喝了半碗啊!而且娘让我吃了糕点,可是嘴还是苦苦的说……” 喜儿说着,小脸又因为回忆起刚刚药的苦味而揪在一起了。 “什么?”褚少扬一听,脸色大变。 顾不得女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药有多苦,他立刻冲往厢房,准备亲自逼着爱妻 喝光每一滴药汁。 喜儿还没发现父亲已经走了,还在装可怜道:“很苦很苦喔!苦到喜儿快要 哭出来了,好难过喔!所以爹爹啊,喜儿还要再吃点糖才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