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郎拖着饱受摧残的伤身,一路走回东晓楼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四郎!”炎华大叫着抱住他。“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平安没事!” “四郎!” “四郎!”大郎等人也将他团团包围住,每个人都抢着开口说话,一个接一个 的问题纷纷涌上来,他一言我一语地好不热闹。四郎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大伙 儿拉到椅子上坐下,又是递茶奉水,还有人细心为他备好热水洗手净脚,只差没有 叫个大夫来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 “停一停,你们这样都让我无法呼吸了。”四郎终于抢到开口的机会说。 “啊,说得也是。四郎也累坏了,这些日子一定不好过吧?到底是谁绑架了你, 告诉我们,我马上就去找那家伙算帐。”花蝴蝶炎华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竟 敢对咱们心爱的四郎哥做这种不人道的事,我非要他好看不可。” “算帐就免了,我已经给了那家伙教训,想必他也没脸再出现在我面前。”四 郎疲惫地叹口气。“我现在更担心的是紫音。” “紫音?”炎华“喔”的想起来,左右看了看。“她人呢?怎么没有陪四郎哥 回来?她不是去救四郎哥了吗?难道四郎哥你是自己逃出来的?” “她和独孤九把我救出来后,就和他走了。”四郎幽幽地说。 还是没有把话听懂的炎华呆呆地又问。“她干么和独孤九走?这儿才是紫音该 回来的地方呀。” “那丫头,用自己换我回来。”越说脸色越沉重的四郎,懊恼自己当时怎不当 机立断地杀了独孤九。 “啊哈哈,别开这种玩笑了,四郎哥。紫音不会傻到——”说到这儿,炎华脑 中晃过的是……紫音不会那么傻吧?四郎对紫音来说是天下最重要的人,没有四郎, 现在紫音也早就死了,所以为了四郎……也就是说,再聪明、谨慎、向来行事中规 中矩的紫音,也会急疯了头,做出不该做的决定。 “四郎哥,莫非你说真的?”求求你摇头否认吧!炎华心中大叫。 “……”四郎以阴沉的脸回答了她。 众人陷入一阵的沉默。 “所以她才会留下那种像是遗言的交代。原来她打的是这主意。为什么她在下 决定前,不先找咱们商量呢!”炎华气自己明明知道紫音的举止不对劲,却忽略了 她反常的行动,相信紫音不至于糊涂办事。现在可好,事情果然往糟糕的一面进行。 四郎哥的平安回来,大家本该欢欣庆祝的,但是少了“紫音”,说什么都没了这心 情。 紫音的状况,在场的人多半都知情,正因为知道,所以忧虑也加倍。 “大家不要一下子就垂头丧气的,呐,说不定……说不定她和那个什么独孤九 的,不会……不会发生那档事……也没有人说孤男寡女就一定会睡在一起,否则紫 音也不会活到现在了。”本想鼓舞众人士气的炎华,发现自己的话反而让在场的人 表情更加忧虑。 “一天、两天,或许没事。但是独孤九‘要’紫音,总不会是要她当跑腿的小 妹吧。时间一久,他不对紫音出手是不可能的,你我大家都心知肚明。紫音的身子 根本是不禁男人的……那个独孤九听来也非省油的灯,这在烟花巷里是大家都知道 的。紫音那能耐得住那种野兽的摧残……”大郎傻傻地说中众人的心事,同时也让 炎华尝试安慰大伙儿的努力付诸流水。 “傻紫音、笨紫音,心里在想什么,居然允诺那种事。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 想,何必把自己交给那种男人,连命都赔上去。”炎华坐不住地站起身。“不要想 这么多了,总之,先把紫音找到、带回来,在一切还未太晚之前。” “我也是这么想的。”四郎总算听到一个像样的意见。 “你先休息吧,四郎哥。你自己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几天的事我们也不会 问你,要不要告诉师父也全让你自己决定了。”炎华拍着胸脯说:“紫音的事就交 给我了,我现在就去找我亲爱的夫君,让他派人过来帮我一起揪住独孤九的尾巴, 不能让他给跑了。” 四郎羡慕地看着斗志高昂的炎华,自己现在的身子正处于随时都会倒下去的状 况,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许炎华的莽莽撞撞,在这种令人沮丧的关口前,能 兴起振舞的作用。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紫音还没有被那只野兽吞下去前,他 们还有机会从虎口中救回他们的伙伴。 “那就万事拜托你了,华儿。我也会努力找寻线索,得尽快把紫音带回来。” “嗯,那还用说,四郎哥。包在我身上。” 为了拯救可怜的紫音,炎华好管闲事地火力全开。 嘿嘿嘿,小羊儿,别逃了,大野狼来了,你就乖乖让我吃下肚吧! 呀!不要!不要! 以上,大伙儿想像中的画面,实际上尚未发生。 虽然“尚未”发生,但是步步逼近的可能性,的确在水涨船高中。 这回事件完成后,独孤九带着云紫音并未回到烟花巷的老巢穴中,找过去的红 粉知己大摆庆功宴,过去凡是他成功的完成了一件任务,通常都会把到手的报酬花 在寻欢取乐、彻夜狂饮上。这个惯例,因为身边多了个云紫音,而首次有所变更。 他们来到一座不亚于万宝贵的华宅,甚至可以说在格调上还要更为雅致、高贵 的庄园门口。富丽堂皇的五道并列红门、门前庄伟的雕梁画栋,处处都显示这座庄 园的主人身份不凡、家财万贯。 紫音怀疑独孤九刚干完一票还不够,打算行窃第二家。 他走上前去,用力地执起门上的铁环,“叮、NB456”地叩了两下。 想不到小偷还会敲门,这还是头一回看到的新鲜事。紫音想了想,终于找到好 解释说:“独孤九,你走错地方了。” “啊?”一边等着里面的人回应,他转过头看了紫音一眼。“这话怎么说?” “你不是想自首,找衙门吗?这屋子或许颇像衙门县太爷的家,但上面的门匾 显然没写着府衙二字。”紫音淡然地说。 “哈哈。”他捧场地勾起唇角干笑两声。“你真的有进步,很大的进步。再加 强一下你说笑的技巧,就可以改行当说相声的了。” “……”紫音默想了一会儿,决定转身走人。 “喂,你去哪儿!”他把她拉回来。 “既然你还要再干一票,我就到远一点的地方等你,我虽然答应和你在一起, 可没答应陪你进大牢吃囚饭。” 独孤九也只能竖白旗投降。“好、好,我没说清楚是我的错。我回自己家,不 会有人捉我进牢房去。” “这是你家?!”毫不吝惜地以眼神表现了她百分之百的不相信。紫音不知道 江洋大道这一行这么好赚,能赚到这么一座大宅子,独孤九就算后半辈子不再当小 偷,也不愁吃穿了。 “不信,等到里面的人出来了,你再问一次。” 说着说着,其中最旁边的一道小门就开了。里面一名老者探出头来,哈着气爱 困地说:“是谁在敲门呀?” 独孤九含笑着招呼说:“老丁,您老又在午睡了?” “哎呀呀,九少爷?我这老眼没看错吧!哎哟哟,我隔多久没看到九少爷的脸 了,让我想想……哎哟,都记不住了。”老人家又揉眼又哭又笑地忙说:“快进来、 快进来,我好叫唐婶和老唐一起过来,他们也都想您想得要命。” 偷瞄了下紫音,独孤九得意地随着招手的老人家跨进门内,一方面还不住地对 她说:“欢迎来到敝宅,云紫音姑娘,以后就把这儿当成你家,千万不要客气。” 这就是独孤九狡兔三窟中,最隐密也是最终的老巢吗?紫音越过那道门,知道 自己又跨过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重重秘密的关卡。 屋内的人听到老者的呼唤,纷纷从四面八方走出来,他们一见到独孤九,个个 都面露喜色,寒暄的寒暄,招呼的招呼,“九少爷”、“九少爷”地喊,把独孤九 捧在掌心上的模样,让人无庸置疑独孤九是这个家的主人,也是这些人的主子。 抛下外面“独孤九”荒野一匹狼的形象,此刻的独孤九反而像是备受宠爱的富 家公子哥儿,他笑着一一和众人叙旧,对于大家的嘘寒问暖也都微笑以对,举止间 丝毫没有轻浮、夸张的浪子习性,仿佛剥去一层皮似的,让紫音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到底,江洋大盗独孤九,为什么会在这儿摇身一变成为“九少爷”?他背后藏 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身份,紫音静静地冷眼旁观时,自己也不知何时成了话题的中 心。 “九少爷,这位姑娘又是……” 独孤九此时才把注意力放回她身上,他点头笑道:“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 位是我……嗯,虽然很想称她为我的小娘子,不过还没拜堂,所以……就当她是未 来的‘九少夫人’,大家要好好照顾她,就像照顾我心肝一样。紫音,脱下你的斗 蓬,见见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紫音很遗憾她无法反驳他的介绍,虽然无意当什么九少夫人,但他爱怎么形容 就怎么说,她都无所谓。脱下斗蓬,她早已有心理准备地听到众人惊讶的喘息与叫 声。他们一看到紫音的模样,无不议论纷纷。 “九少爷,您要‘娶’这位姑娘,有没有先跟老爷说一声?”中年管家迟疑地 说道。 “我娶媳妇儿关我老爹什么事?!”独孤九嗤地摇摇手。“我累了,先去帮我 和娘子备热水,还有弄点吃食送到我房里来。” “但是……老爷要是知道了……”管家还是不放弃地说着。 “别NB462唆了。”独孤九领着紫音就往西厢走去。“我娘子就和我同住, 要是没有要紧事,谁都不许轻易来打扰我和娘子,明白吗?” “是,九少爷。” 紫音被他拖着走了半晌,看着离众人有段距离,她才缓慢地开口说:“我可没 说要嫁你,独孤九。” “你是没说,而且我也没问过你。”他熟悉地越过种满名花异草与铺满珍奇玉 石的小径,踏上悬架在绿色水塘上方的九曲木桥,连头也没回地说。 紫音停下脚步,不打算接受他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哎,别一脸我要逼婚的样子。”独孤九转过头一笑。“老实说好了,‘独孤 九’并不是我的本名,这是我给我自己取的名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特别选择‘独 孤’这二字吗—” 他等了会儿,不见紫音回答,又自顾自地接着说:“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打定 主意,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被任何人、事、物给绑死,我不需要家、不需要婚姻、不 需要什么长长久久的约束,我只想自己过我想过的日子,这就够了。” 很显然地,他现在说的话,和先前的宣言自相矛盾,紫音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 想法写在脸上。 “我没说谎,我说真的。”他又露出了犬齿地笑着。“想知道……为什么我会 打定终其一生都要孤独地过吗?” 想知道,却也不想知道。紫音垂下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眸中的感动。害怕太过 于靠近独孤九,自己就越受他喜怒哀乐的影响,宛如受控于月儿阴晴圆缺的潮水, 落得身不由主的地步。 “跟我来,我告诉你。”他伸出手,要求地说。 紫音彷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让他执着自己的手,走到园内一座三层楼的 华阁内。推开华阁楼门的瞬间,里面的尘埃与发霉的空气,证明这屋子已经很久都 没有人进来过了,甚至随处都有层层蜘蛛网,让人寸步难行。 “真教人怀念,自从娘走后,我就再也没进这屋里来过了。”独孤九一面挥开 蜘蛛网,一面打开窗户迎进阳光。 紫音的注意力则在花厅中央的三座立扇屏风上。屏风有着年代久远的气息,但 上面发黄的画却依然栩栩如生,画中人有着倾城美色,从那流转星眸、盼笑红唇到 娉婷身段、青葱玉指,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娇,就算现在的紫音看来,也都还有 种画中人随时会走出来的错觉。 “这就是我娘。”独孤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指着画中人说:“套句古人的 话,我娘亲是世人眼中的狐狸精、祸世妲己,也是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薄命红颜。” 他苦涩的口气让紫音心口一紧。“怎么说?” “一个极度渴望男人的女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凡是她所到之处,男人无 不被她的美色诱惑,男人都想独占她、染指她,她明知这点却还是不停地勾引着一 个又一个的男人,让那些男人们为了她而决斗、死亡,这是她最热中的游戏了。为 了引起男人们疯狂,她可以一夜和数个男人云雨巫山,煽动那些男人血液中嫉妒、 占有欲的种子,欣赏着为自己而流血的男人们。” 他抚摸着屏风上的母亲的脸说:“这些,都是她死后,我爹爹说的话。他痛恨 我的娘亲,却又爱她爱得如痴如狂,他称她为妖女,却又不肯放她走。他锁住我娘, 不让任何人见到她,就连我这个儿子也都不被允许靠近她,直到她死后我爹爹才让 我见她最后一面。那年我十岁,我娘是自缢而亡,理由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说不定 是被关疯了吧,再也受不了独自在这间小屋内度过。” 紫音听着听着忍不住叹息。 独孤九扬高一眉,讽刺地笑说:“这声叹气是可怜谁?我娘、我爹还是我?好 一个毁灭彼此的爱吧?不。这种东西根本称不上‘爱’。造成人们不幸的是嫉妒、 不满、憎恨、不甘,这些都假藉着爱,透过独占,达成一个人束缚另一个人的理由。 我发誓不让自己踏上我爹、娘的覆辙,我爱每一个可爱的女人,但绝不被某一个人 束缚,也不束缚谁。” 没有办法说这是矫枉过正,紫音自己何尝不是……因为小时候被爹娘抛弃,所 以常常连她自己都抛弃了自己。不期待被人爱,也不期待去爱谁,像自己这样银发 红眼的“妖怪”,怎么会有人真心爱她,不过是一时新鲜有趣而已。她唯一相信的 人是“影蝶门”的伙伴,她唯一知道不会因为她的外表而歧视她、甚至欺负她的人 们,只有“影蝶门”的大伙儿。 可是独孤九却闯进她平淡的生活,将她从安稳的壳中拉出来,推到世人的眼前。 四郎哥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护她,不让外界的人以无知的俗眼刺伤她;独孤九却选择 拆卸她的保护色,强迫她接受世人偏见的白眼,同时始终站在她身边,不曾丢下她。 起初,紫音以为这种行为正代表独孤九贪图她外表的新鲜,不顾她的意愿及感 受。现在听到独孤九说的话,紫音的想法改变了……没有人比独孤九更清楚,因为 外貌而受人拘束的痛苦,他的母亲还为此送了命。 独孤九全然接受她云紫音,不歧视她也不另眼相待,以最真实的态度包容了她 整个人,包括她奇特的外表与被动的心思。 “在想什么? ” 他回到她身边,以双掌捧起她的下颚,深深地看进她眼中。 “你的眼真的好美,血深的红色蕴藏着凛凛朱光,第一次看到这双眼,起初真会吓 一跳,接着就会看得入迷了。然后,这辈子头一回我开始明白爹爹的疯狂,有那么 一点道理。” 揉着她的唇,黑眸胶着在她的脸蛋上,神情恍惚地低语:“原来我体内还是有 爹爹的血呀。光是看还不能满足,光是抱着也还不够,光是一回那能填满这种饥渴, 所以才会想要囚禁一个人,宣称这就是‘爱’。我一直以为我和那个疯狂爹爹不同, 我不会占有谁并宣称她是我的人,我现在知道我错了,那只是我未曾遇到你……云 紫音。” 刹那间,恍惚的神情被苏醒的兽取代,他指尖陷入她下颚柔软的肌肉处,灼热 的双唇吞没柔软的双瓣,一个前所未有的狂吻就这样来袭,紫音不知所措地被强壮 的双臂搂在怀中,脑中掀起空白的暴风,这个吻毫不温柔,每次强力的吸吮,她的 双唇就传来阵阵剧痛,但为什么自己的心还在回应的跳动! 这辈子不曾被人如此紧抱过。 无法呼吸,舒服温暖的气息,足以将冰雪融化的热度,原来被人怀抱是这样教 人陶醉的感觉。 坚实宽厚的胸膛压迫着她的柔软,平坦的小腹贴住自己的腰间,那不知名的热 火,教人颤抖,支撑着她的手臂牢牢地填满力量,钢铁般硬实的大腿跨入她发软的 双腿间,暧昧地摩擦着。 这就是即将被野狼吃下肚的羊儿的感觉吗? 他的牙齿在自己颈间滑动着,寻找着最美味的角度,品尝着。锐利的尖牙咬住 她颈间的嫩肉,折腾人的细嚼慢吮,紫音忍不住抖颤着,痛苦又害怕地呻吟。如今 都走到这一步了,自己还能有退路吗? 像要安抚她的紧张,他不再咬啮而改以舔吻她的锁骨,很快地她的颈侧浮现一 个个淫靡意味的红痕。满足地凝视着自己结下的果,他伸长舌头缓缓地舔过它们, 一次次来回地加深它们的熟度。 “我正和爹爹一样,步上同一条路了,紫音。”他的指头插入她银白的发,粗 鲁地揪住她往下拉,两人四目相对,他的黑眼中满是激情,掺杂着痛苦。“我想要 束缚你,将你藏住,告诉我……说你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告诉我……别这么做。我 不想再看到谁和我娘亲一样,死在这充满孤独、只有憎恨没有爱的屋子里,更不愿 成为杀了你的疯子!” 痛苦!这是紫音熟悉的感觉。 无能为力的痛苦、想要而无法实现的愿望的痛苦、身体病痛的苦,种种的痛苦 囚禁一个人,无法解脱。眼前的男人,正为了自己的心意与原则相违,为了自己的 欲望与意志背道而驰痛苦着。聪明绝顶的独孤九,何时何地都一笑置之的独孤九, 却会为了她而掉进这么深的痛苦深渊,她又怎么能漠视不管? 紫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停止他多年来无法救回娘亲的痛苦。 她也学着他,以小小的双手包住他的脸,抚摸着那张棱角分明俊俏的脸,紫音 其实很紧张,她不曾主动去接近别人的心灵,不曾试图去改变别人的想法,她向来 只接受别人给她的一切, 包括怒骂、 偏见甚至是友情、同情,但现在她头一次想 “给予”,假如说她有什么可以“给”的话,她现在全部都想给这个男人,这个说 笑怒骂都直率而坦诚,满嘴花言巧语却没有一句谎话的男人。 “我,给你。” “这是同情吗?”独孤九捉住她的手指,愤怒地说。 她起初摇摇头,但想了想又点头。 “到底是还非?” “我告诉过四郎哥,这是我的赌注。你也听到了吧?”紫音深吸一口气,祈祷 自己这不中用的嘴巴,能把自己的心情好好说出来。 他点头后,紫音又继续说:“我,这辈子,一直在放弃想要的东西。曾经放弃 想要的爹、娘,想要的朋友,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想要的情人。现在我所拥有的, 是别人给予我的生命、给予我的生活,我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她捉紧独孤九的衣襟。“其实我很羡慕你的生活方式,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这些是我所没有的,我也想要接近你那样过日子的方式,我想……看点不一样的世 界。我想赌一赌,我可不可以拥有,哪怕是一天也好,过一天多采多姿的日子,过 一天能让我心荡神驰的日子。” 贴紧着他的胸口, 倾听着他拥有而自己没有的强健心跳, 紫音闭上双眼说: “也许我心中有同情的影子,但那不是全部的理由,我想给你……全部的自己,因 为我也想要改变自己。” “紫音!” 他疯狂的吻如雨点落在她颊上、唇边、耳垂上,点点滴滴都是征服的喜悦,他 终于掌握到这颗飘忽不定、若即若离的心。 承受着他狂喜的亲吻,紫音的心跳得好快,她真害怕自己撑不下去,照四郎哥 的千叮万嘱,自己的身子是经不起男人的摧残,但是她选择了一赌,她想知道这甜 美而教人战栗的吻过后,等着她的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 求求天老爷,让她能撑过这样狂乱心醉的一刻,她真心想活过无怨无悔的一生, 她不要永远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她想在独孤九的臂弯中从含苞待放的少女蜕变成 璀璨绽放的女人。 她不但想被拥抱,她也想拥抱生龙活虎、始终散发着强烈的生命光辉的他。 “紫音、紫音、紫音!”他连声在她耳边嗄哑地唤着,抱着她的身体因为亢奋 而起了一阵阵的颤抖。他似乎怎么样都嫌吻不够似的,贪婪地嗅着她的体香,以鼻 子揉着她的耳窝,而她也学着吸进他的气息,两人互相依靠着对方,否则就会因为 过度激动而就地为床,缠绵起来了。 “我真想现在就要了你,但是不能在这儿,这儿充满太多悲哀的回忆。”他在 她耳边说着。 紫音其实不在意地方,哪怕是这间布满过去阴影的破旧楼阁,只要独孤九在她 眼中,这就够了。 “让我再这样抱你一会儿,然后……回到我房内,关上门……只剩咱们两人时 ……”他诱惑地耳语。 他话中勾勒出的未完画面让紫音不由得面红耳赤。 “嘻嘻,这样就娇羞了吗?功夫还不到家呢。”他突然恢复了调笑的精神,稍 稍远离她,以告别过去的眼神最后巡视了整个房间一次,接着低头对紫音说:“我 在我娘亲的跟前发誓,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禁锢在任何地方,如果要关,咱们得关 在同一个笼子里,这样就公平了。我不会让你孤单,也不会让你的日子回到过去的 枯燥,有我在这儿……陪着你,咱们谁也不再是孤独的了。” “那,你的名字得换了?”紫音浅笑着。 他“喔”的一声,打横的高高抱起她。“换就换,这回就由你来取吧!” “呀”的倒抽口气,双脚离地的瞬间,她紧勾住他的颈项攀住他。“别这样吓 人,我会被你吓死,我说真的。” “好、好。”他咧嘴孩子气地笑说:“你也曾有嘟嘴生气的俏皮模样呀?” 俏皮?她吗?紫音不信地反瞪他一眼。 “没照照镜子, 你是不会信我的话了。 ”他迈开步伐,踏出这间屋子边说: “等着,我马上就让你见识见识一个你都不认得的云紫音。而且今夜你会发现到更 多不同的自己,哭着的、叫着的、求饶的、呻吟索求的、满口还要还要的,任你选。” 当下,紫音的粉拳不客气地挥上他脸颊。“你欠打,谁会说那种不要脸的话。” “好痛。”他无辜地叹息。“老实人真吃亏,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还说!”她威胁地挥动拳头。 “行,我不动口,动手总行吧!我们做了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独孤九!” “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