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我的故事是不是太长了?还想听吗?”
思哲问我,当然想听,而且我确信又到了关键的地方,问:“你去哪儿了?”
“去害方子坤。”
“什么?”
这回该我吃惊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离开星巴克,坐进上岛咖啡屋,除
了日式鳗鱼饭,这已经是我和她每人第五杯咖啡了,我知道,这将是个不眠之夜。
这回是她招呼叫着服务员,又要了一些袋糖,然后朝我笑笑,问:“你不爱加糖吗?”
坦率地说,我已经不知道怎样喝咖啡了,我更想再喝一瓶啤酒。
“子坤说,不爱吃甜食的男人是不可爱的,而且不可信。”她往我的杯里倒了
一袋糖,然后又放进一袋,说:“子坤言重了。从女人的观点看,不吃甜食的男人
是没有情趣。”
我不知道要不要做一个让女人觉得有情趣的男人,我看了她一眼,然后自己放
进了第三袋咖啡糖,问:“你怎么会害方子坤呢?我不懂。”
她也不懂,明白是“害”了方子坤,不是在八月,是十月。如果她知道神秘之
旅是把方子坤推向“灾难”,说什么也不会悄悄地去了山东。
这不是寻找家园——十月的时候,她才把房子卖了,所以这是一次重返故乡的
旅程。第一站也不是潍坊,她没告诉我是哪座城市,也许不想让我知道她叔叔是山
东哪个市的市长,叔叔带着她重返了故乡,我相信,一定又去了没有河的干涸沙滩,
不会是放风筝。
是一个谜,我们都没有必要探寻这个“谜”,她跟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上帝
都不知道。她去了潍坊的杨家埠,杨家埠风筝闻名中外,也是风筝的故乡。在中国,
素有“南苏州,北潍坊”的美誉,潍坊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手工业名城,早在明清两
代,就以“二百只红炉、三千名铜匠、九千绣花女、十万织布机”而名扬天下,当
然还有“蝴蝶风筝”,《潍坊县志》都有记载。
到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才明白,思哲没有把一个重要的细节告诉我,二二
年三月里我去了潍坊,知道了一个关于“叶家女婿”的故事,这又涉及到了雪狼。
原来,雪狼七月里去山东,确实有一笔设计业务,但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一家地产公
司设计房子的LOGO,是为叶以多的母亲送终。叶以多的母亲病危,叶以多在医院里,
没有让母亲知道她的不幸。妹妹叶可多冒名顶替姐姐嫁给了黑田次郎,叶妈妈不是
不喜欢日本人,是不高兴小女儿伤害了大女儿,叶妈妈有病没告诉叶可多,妹妹叶
可多忙于打理她的投资,不知道,也顾不上。
雪狼就扮演了一个他相信应该扮演的角色。叶家没有儿子,雪狼“冒充”女婿,
成为了半个儿子为叶母送终,那天下着小雨,雪狼开着丰田佳美在回北京的高速路
上出了车祸,亡命在山东——叶以多的故乡,也是刘思哲的老家。
这件事在山东很有影响,至少是感动了潍坊。头一天离开医院把叶以多的母亲
火化了,第二天医院接受了雪狼的遗体,这件事在当地媒体有报道,那天为好人雪
狼送行的人很多,雨下得大。地产公司的老板是叶以多的同乡,叶以多从抢救室里
醒来时,让同乡的老板把雪狼火化了,把骨灰送回他的家。
从此叶以多不再说话,或许这就是谁都没听过刘思哲和叶以多说过话的原因。
离开杨家埠,她跟叔叔去了沂山,旧称“东泰山”,是沂蒙山的主脉,素有
“泰山为五岳之尊,沂山为五镇之首”的盛誉。其主峰是“玉皇顶”,位于临朐东
南五十公里处,海拔一千零三十一米。沂山独居鲁中,地势险峻,春秋战国时期,
齐国依山势修筑“长城”,设置关塞,东侧的穆陵关,西侧的铜陵关,都有“一夫
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她跟方子坤明天要有一次远行,最后去的就是沂山,我也去了沂山,那时我再
告诉你,或者说是补充她没有讲完的故事。
悄悄离开医院,她把手机关了,打车到了首都机场,一个星期以后,像叶以多
带着妹妹叶可多一样,也是深夜从潍坊登上开往北京的列车,回到医院是早晨。方
子坤差不多早已气急败坏了,她知道方子坤要雷霆震怒一次,没有,在病房里方子
坤瞪着血红的眼睛,忽然紧紧搂住了她,方子坤哭了,两个人长久地狂吻,方子坤
知道再也离不开她。
“交代问题,你。”
方子坤想做她的霸主,她喜欢,热爱方子坤的态度,他真是一个男人!
“你不是说电视剧没有片头片尾曲吗?现在可以有了,你重新包装吧,我叔叔
答应给拉点赞助。不过你的片尾字幕要重做,叔叔说得给赞助企业一个带标志的独
幅字幕,我叔叔是市长,肯定行的,他答应给你拉三十万,不过要等一等。”
这是一件让方子坤吃惊的事,她看出来方子坤毫无准备,喜欢方子坤惊愕的表
情。方子坤像一尊美术学院学生雕塑的实习作品,呆立的一种目不忍睹的惨相,她
伸出手,在他眼前使劲摇晃着,笑着说:“哥们儿,醒醒。”
他醒了,看着她要脱下衣服换上病号服的时候,把病号服扔到了窗户外,一只
胳膊夹着她,另一只手拎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出病房,出院,他要把她送回家,不
许她再乱跑,再干出什么让他吃惊的事。
还是干了,她。
来到亚运村的汇园公寓,走进广告公司,看见了孟雀儿,她不是来讨回雪狼的
私人苹果电脑,自告奋勇地要脱光自己,给了孟雀儿一个喜从天降。孟雀儿的浪琴
表少女裸体广告受到了批评,正需要一个绰约丰满的少妇来演绎浪琴的故事。开价
五千,她不干,坚持要一万块钱出演费,孟雀儿答应了,她比孟雀儿更高兴。
约好了,第二天晚上七点到晓羽工作室拍照,这本来是跟方子坤约好了去看阿
婆的时间,因为阿婆知道了一些事情,阿婆支持方子坤陪着她把雪狼的骨灰盒送到
雪狼的第二故乡潍坊去。这是她决定潍坊之行以后的决定,终于知道最终该把雪狼
的骨灰盒送到哪里了。
帮雪狼确定了理由,雪狼一定很喜欢,因为叶以多已经回到故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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