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待定的惊魂熟悉了状态以后,她和他各自竭力捕捉、判断和思考,然后都明白
了是风吹动的门,就是说,是欧阳进来时过于匆忙,没有关好门。
“你怎么进来的?”
“是啊,我怎么进来的?”他反问了一句,离开她的胸前,尽力表现出触碰到
她的乳房之事没有发生一样,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的门没关。”
“不可能。”
“真的没关。”他说,“你家没有门铃,我想敲门,又怕吵醒别的人家,又心
急如火,就用推门的方式想让你听见,结果就推开了,你的门。”
这个解释是合理的,她想松一口气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袒胸露怀的,乳房
还被欧阳头发上不多的雨水蹭湿了。躺在沙发上,没有戴胸罩也没有穿内裤的她,
相当于赤身裸体的思哲几乎无法解释,她生自己的气,坐起来,想转过身系上睡衣
的带子。
没有成功。她起身的时候,欧阳的胳膊肘把她的睡衣压在沙发上,这奇妙的一
转身,反而奇妙地把睡衣脱了下来,半个身子裸露出来。
欧阳赶紧转头,说:“对不起。”
她使劲地打了一个喷嚏,突如其来的喷嚏一个又一个,简直是上帝的安排,她
没能在第一时间穿上睡衣,反而另一半也几乎随着身体的震动要掉下来,欧阳这回
没有回避,怕她真的冻着了,帮她围好了睡衣。
“你着凉了?”
“天,我会不会早上出去的时候,就没锁门?”
不对。她分明记得不仅锁了,而且是钥匙锁的。
丈夫不喜欢开发商提供的门,雪狼装修房子的时候,不知道换了一个比开发商
提供的更糟糕的门。雪狼有解释,他说:“我怕你忘事,思哲,这些日子,好长一
段时间了你总心神不定,我怕你倒垃圾忘了带钥匙,再把自己关外面,所以买了这
种带碰珠却锁不上的门,你得用钥匙锁门。”
她清楚地记得,锁好门以后,转过身来时,看见没有打伞伫立在雨中的长发女
人。这一刻,又一个情景浮现,就是保安曾向她的车里张望,确定车里有没有第二
个人,那么,是不是真的曾有人在保安室登记,有人来访?
她抓起电话。
“你还打给谁?”欧阳说。
不想回答,占线的声音,她又按了重播键。
欧阳站起身,没有在她旁边坐下,走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也没有坐。他不知
道该不该坐下,有些心神不定。她的理解不是这样的,她看出、发现、捕捉到欧阳
有些醋意,对她这个电话的不解,这让她或多或少有些吃惊。
电话还是占线。
欧阳看着这间客厅,雪狼装饰的房间,把雪狼纷乱的心绪和不确定的生活态度
完全体现了出来。在欧阳看来,墙上挂的每一件东西都在传达着一个信息:这不是
主人宁静的日子。家庭装饰也是这样的,从共性中反应个性,从个性中表现味道。
他知道她与雪狼的不和谐关系,可不管怎样,雪狼挂在墙上的所有饰物,不是
表达一种主张,分明是一种宣泄,而且如此多余。
看不出女主人的存在,那么,就是一个以男主人为核心的家,甚至不肯照顾一
点点女主人的心情,硬朗,夸张,霸道的一切,与她的性格,她的生活,她的情感,
她的气质完全相反。
这不是合理的对应,是公然的挑衅。思哲一定生活在挑衅中,一束白花的出现,
分明有人来过!
而且,那个闯入这个家的人,居然有钥匙!
她正在努力证明这一点。保安室的那一边一定有一个倒霉的保安在跟谁说倒霉
的他,她一定要让这个值班的保安倒霉到家不可,雪狼说过,半夜里值班的保安爱
打电话,情感热线,或者午夜悄悄话,听矫怩做作的女人在电话那一头吐出的甜腻
挑逗的声音。
她错了,小区保安室的电话只能打进不能打出,或者需要密码才能播出。举着
伞,她从这幢楼朝西开的人行小门走向大门口的保安室,这样的距离并不远,没走
几步她就发现带着这把伞的多余。
风是热的,午夜的风还像几天前那样潮热,显然这场下了一天的雨还没下透。
走进保安室的时候,她甚至出汗了。上午出门时的那位保安不在,夜班保安查询着
来访客人的登记簿,从上午八点十五分中找到了一个来客登记,果然是到她家来的。
“她叫什么?”
“等等,”保安又翻开登记簿,拿起放在一旁的电话,先解决最开始的问题,
说,“就这样吧,我明天一早通知工程部解决漏雨的问题,对不起,明天上午家里
请留人。”
保安打电话的时候,她歪着头看上面的客人签名,字迹很草,像一朵盛开又飞
舞的野花,认不出来。她拿过登记簿,离眼睛近一些,又转动了身体,离灯也近了
一些,还是不能认出这个名字,连姓都看不出来。
“这人叫什么?”她说。
保安接过去,有些经验,显然看签名的字多了,说:“姓……姓叶,后面这两
个字,对不起,我也看不出来。”
不认识一个姓叶的女人。不需要她认识,这个女人是来找丈夫的,门牌号登记
得很清楚,男主人的名字也没写错,而且是有准备地探访,带来一束白色的花,祭
奠雪狼,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个女人真的有她家的钥匙!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