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是后来发生的,真的发生了。
我不奇怪,刘思哲有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外遇”——至少她是这么说的,而
且是丈夫去世以后,那就不能算作是“外遇”了。我奇怪的是,她怎么会把这一切
都告诉我,讲给她并不很熟悉的男人听。
我理解为是一种释放。
压抑太久的女人,不一定需要一个男人,但她一定需要一个在她看来信得过的
人,进行一次痛痛快快的“释放”。男人也有相似的经历。我们不能够跟朋友把一
些心中的事讲清楚,因为既然是朋友,就一定有了某种记忆的模式,评价对方的观
念,形成一条沟通稳定的河流,不一定能解读两岸的风情,抑或这河的本身,真的
仅仅是一条通道。
离开星巴克咖啡屋,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已经有些春意,夜里的风很凉。
我和她没有乘一辆车,她开着一辆吉普车,这我绝没有想到,后来才知道这是
方子坤的车,上面画着一只蝴蝶,车厢两边有一模一样的马车,还有别的,解读方
子坤这部吉普车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我开着我的福特天霸,一前一后地来到亚运村
内一个叫上岛的西餐吧。她在前,我在后,没想到她车开得极好,又快又稳,不像
她最初向我叙述的那样,我留下了一个错误的印象。印象很害人,包括记忆,真的,
不得不集中精力让神经变得敏感,才能紧紧跟着她。
当她认真地讲述自己并努力使自己显得清晰可辨时,我反而对刘思哲有了一种
模糊,产生了一种神秘感,或者是一种刻意的营造,从她驾车开始。当她不经意地
讲到那个没有伞的女人时,我知道,你也知道不会是一个闲笔,经历和阅读让我们
有了足够的经验。我关注那个神秘的女人,但轮不到她,刘思哲也没有想到她的生
活中且轮不到那个女人的出场,这方面,你和我都要有所准备。
我不确定欧阳是不是有准备,她是否真的准备好,但欧阳真的帮助了她,她需
要这种帮助。
那个夜晚即将走过,天空明目张胆地在亮了以后,凌晨四点多一点,盛夏的天
早已大亮了,但并不预示也不表现是北京人该起床的时刻。
为了寻找晓羽工作室,她想到了一个途径,就是找到打进手机的人,要给雪狼
介绍一个女人的那个家伙。他知道雪狼,无论深交还是浅交的朋友,百分之百是雪
狼圈子里的人,就一定会知道晓羽工作室,见过那个女人甚至认识她。酒吧,迪厅,
餐桌。喝过,跳过,吃过。吹牛,撒谎,欺骗。雪狼标准又经典的生活。
方子坤很快就要重新出场,不,是正式出场了。
他正在酣然大睡,不知道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在床上谈起他,研究把他揪
出来的方法。
欧阳有把握,从思哲的手机中调出最后一个打进的号码,她才发现自己有多笨,
立即拨进了这个手机,没有开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中国移动
通信公司有很多该向它的客户道歉的地方从来不道歉,比如双向收费和不按秒计时,
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替它的客户说声“对不起”,与其说是荒唐,不如说是扯
蛋。
她还是感到一阵轻松。确定找谁,而且知道了寻找的方法,要解决的事就可以
暂时搁置,她现在要面对的是欧阳。
眼睛放射着光芒的欧阳,在夏季被调到二十二度的卧室里,没理由又有理由地
浑身大汗。刚刚又冲过一次澡的欧阳,把枕头弄湿了,而且头发没有很快干爽的可
能,他在不停地出汗。
她盖着毛巾被。欧阳没有脱衣服,也没有盖上什么,更没准备闭眼,躺在奇软
的床上,看着背朝向他毛巾被里让他心疼又心动的漂亮的女人。毛巾被勾画出她身
体优美的曲线,他看到的是曲折。不幸的思哲,过去爱她不能逾越,现在爱她同枕
一枕,同在一床,他的心怦怦乱跳不止,不知道她的心也正应和他的心律狂蹦。
出奇地静,海尔空调发出轻微的声音,她从不记得海尔空调会有风声,超静音
的海尔,终于有了两个人都在聆听的细细风声,还有欧阳微喘的呼吸。
她转过身,很轻,欧阳看到了她如此迷人的身体的转动,她看到了他明亮可爱
的眸子。无话,只是一种相互的凝视。她从紧裹的毛巾被里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欧
阳脸上滚动的汗珠。“思哲……”欧阳一声轻轻的呼唤,他的眼睛忽然涌动出泪水,
就在闭上眼的一瞬间滴落。
她有一种不可阻挡的感动,正如欧阳。
身体和身体靠近了。她掀开了毛巾被,欧阳把头贴进来,碰着她的脸,两只手
不知去处,随着身体在颤动。她抓住了他的手,把它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扶
着他的手,往下滑,让他触摸着她的脖子。
现在这只手可以自己下滑了,摸着她的肌肤,从她宽大的睡衣开口处往下,然
后停留,很久地停留。
“欧阳……”
一次对应的呼唤,她闭上了眼睛,任凭欧阳轻轻解开了她的睡衣带,把脸贴在
她的胸上。她已经敞开了自己,正如希望的那样,欧阳的手开始抚摩她。
她张开嘴,几乎与他是同时,两个唇碰到了一起,欧阳抓住她的手,她触摸到
了曾让她吃惊的胸毛,一阵难言的心悸。
她以为自己会喊叫,发出声音,没有,她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快,欧阳……”
她从他的怀里醒来时,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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