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阮招喜以为皇上会质问她,但他只是静默不语。 一整天下来,他们连视线交会都没有,她在他眼里简直像是不存在,这种被视 而不见的滋味,教她惶惶然,心紧悬着,像少了什么支撑她的快乐。 晚膳时,她就站在他身后,他一个人用膳,静默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拂 月殿碧丽辉煌,却只有他一个人独享,甚至连半点交谈的声音都不存在。 他的背影,好孤单。 “……小双子……” “皇上。”阮招喜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踏进殿内的冠玉抢先。 青羽眉眼不动,等着下文。 “敬事房的太监已经在露华殿外等候。” 阮招喜心头一震,竟兴起了不愿意他行房的念头。 “皇上的意思是?”冠玉面无表情地问。 她垂睫等着,粉拳紧握,直到听见一道低沉嗓音。 “去。” 她随即瞠圆眼,心头像是被什么狠拽着,痛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不!”不由分说,她低喊出口。 青羽俊面波澜不兴,缓缓回过头。“你凭什么说不?” “我……”胸口像被什么梗住,她只能急促喘息,一方面没想到自己竟会沉不 住气地脱口说出想望。 “说。” “我……”她要说什么?阮招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头没脑地爆出一句话, 现在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收尾了。 “朕要你说!”青羽大手一扫,桌上的玉杯瓷盘倒霉匡啷落地,吓得阮招喜几 乎忘了呼吸。 她从没见他发过脾气,还以为他没有脾气,如今见识到了,着实吓着她。 “朕对你不好吗?你为何要背叛朕?”青羽低咆,语气中难掩失望。 “我没有……”她傻愣地看着他站起身,寒冽回眸,那沉冷的脸色,像是要杀 了她似的,让她好心慌。 “你真当朕是傻子吗?你到西隆门去,真以为朕不知道你背地里与谁联系?” 阮招喜噤声,没想到他竟看见了一切! 可就算看见又如何?她并没有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啊! “你爱钱,想怎么捞油水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不应该连那混账 都勾搭上!”青羽脸色铁青,无法置信她竟会背叛他,在他学会如何信任一个人的 同时,她竟然用背叛伤害他! 阮招喜听得一头雾水,急得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 他一个箭步向前,往她怀里一探,搜出一只药瓶,冷冽乌瞳直睇着她。“这是 什么?” “那个是……”虽然宰相没说清楚,但她猜大概是春药那类的秘药,可如今要 她怎么解释才好? 她支支吾吾的模样更教青羽光火,猛地拔掉药瓶上的塞口,伤势要吞下里头的 药粉,却被她抢过,全数往自己的嘴里倒。 “你瞧,这不是毒药。”她满嘴白色粉末。 青羽眯眼瞪着她。“你可还记得咱们的约定?” “……记得。” “不准瞒骗、不准背叛、有事要说,对不?” “对。” “那就说!” 她犹豫地看向冠玉,便见青羽一摆手,冠玉随即垂首离去。 “说!再不说,可别怪朕让你不得好死!”那是她自个儿落下的约定,她最好 记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闻言,阮招喜扁了扁嘴,泪水扎痛她的眼。“干么把话说得这么重?我不过是 以前在宰相府当差,碰巧大人需要一个人潜进宫找香囊,我好不容易抢到这机会进 了宫,就这样罢了……你干么那么生气?” 没有净身却入宫当太监,确实是欺君大罪,可是他向来对她好,对她又搂又抱 又亲,应该不会计较,现在却翻脸就翻脸……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有些害怕又难 过。 “就这样?”青羽眯起眼,他不相信事情这么单纯。 “本来就是这样而已!你可以去问,我在宰相府已经当差两年多了,是大人见 我机伶,才让我进宫的,就这样而已。”她气得跳脚,恼他不相信她。“咱们约定 上不是写着要信任吗?” “想要朕信任,你就得想办法让朕相信!” “我都说了,不是吗?”可恶,原来他真的多疑又猜忌,她以往怎会没发觉? 青羽瞪着她。“那这药瓶是怎么回事?” “那是大人要我想办法在你行房前加进你的茶里,希望你可以宠幸皇后的。” 她说着,眼泪不自觉淌落,觉得自己好可悲双可怜透顶。 “大人找我去,不过是要我在你面前替皇后美言几句,他说这样做比找香囊还 重要,还会给我一大笔酬劳,可是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她淌落的泪水教他心疼,火气几乎是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缓步向 前,想搂住她却被她推开。 “天晓得为什么!”她疯了啊,居然不想要钱了!“我就是不喜欢嘛!” 她一句不喜欢,让青羽勾起了笑,心情更是好了许多。 “是!我不是净身进宫的太监,是被派入宫寻找香囊的细作,可我害过谁了? 我只是想找到香囊而已啊!”本来很单纯的事,却在碰到他之后一切变得复杂,搞 得她烦躁不已,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她喜欢他待她好,喜欢他珍视她,因为她从没有被人搂在怀里,给她些许温暖, 让她忘了任务,所以才会在面临他与任务的抉择时迟疑犹豫,可他却吼她…… 青羽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既高兴她的坦白,又有些恼她的迟钝。“招喜,朕喜 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炸得阮招喜脑袋登时一片空白,忘了她正悲愤着,也忘了自 己的身份。 刹那间,她明白了,因为自己太习惯掩饰渴望,所以对于想要却要不起的,总 会选择淡化,甚至遗忘,可是曾经镂刻在心底的每份感动和欢喜,根本不是那么容 易抹杀的。瞧,他一句话便教她泪如雨下,再不想承认都不行。 面对他时,她眼中不再只有钱,那其实代表他的存在比钱还重要“招喜,你喜 欢朕,对不?”青羽吻上她粉嫩的耳垂。 阮招喜心绪转变极大,上一刻心还痛着,此刻却又泛起酸甜。她应该点头,可 是——“皇上,你真的有龙阳癖?” 青羽顿时敛笑,额际青筋跳颤如电。 “……招喜,你是女儿身的事还想瞒我到几时?” 他搂她搂得极紧,紧到两人之间毫无缝隙,隔着几层衣料,依旧可以轻易地感 觉到她胸前的酥软,正贴覆着他的。 阮招喜一震,“你……你知道我……” “朕早就知道了。” 她呆若木鸡。“所以,你才老是对我又亲又抱……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朕和你约定时。”和她立约时,不过是视作游戏,如今竟成了他定情的 关键,没有约定后的这份朝夕相处,他不会尝到有人为伴的滋味有多美好。 阮招喜还是无法回神,完全无法想像自己竟然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泄露底细。 那她那么辛苦的隐瞒,到底是为哪桩? “招喜,你身上很烫,该不会又染风寒了?”隔着衣料,她的体温清楚地传递 到他臂弯。 “我……”她垂睫,这才感觉有点头晕,浑身发烫,确实是挺像染了风寒,可 是又好像有一点点不太对劲。 青羽见状,随即将她打横抱入拂月殿后头的寝殿,将她安置在大床上,审视她 异常嫣红的颊,和湿润的瞳眸。 “原来他交给你的是春药。” “啊……”对了,她都忘了她把药给吃光光了!这下子她完了…… “小双子,怎么办?我好不舒服……”她扁起嘴,就连粉嫩的唇也红滥得教人 想要一亲芳泽。 面对喜欢的女子不自觉显露的媚态,要他怎能自持? “招喜,朕有个法子。”他说,缓缓俯身逼近她。 “传太医吗?不行啦,我会被发现是女儿身啦。”她哭丧着脸,感觉身上好像 有蚂蚁在咬她,麻着也痒着。 “不,把你的清白给朕就可以……”她尚未开口,他的吻便落下,仿佛裹着电 流,在她唇上刷过麻栗,如电直落心头,教她难以自遏地回吻,甚至是追逐他的唇 舌。 面对她大胆索吻的行径,青羽低低笑开,大手扯开她腰间束带,滑入她的衣衫 底下。 这夜,她尝尽了难以置信的欢愉,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明。 阮招喜醒来时的感觉,说是像被雷打到,一点都不为过。 她眨眨眼,疑惑地看着陌生的床顶,听见外头刻意压低的交谈,想要起身,却 浑身酸疼无力。 她勉强动了动,身上丝被滑落,露出绋红吻痕,她小脸蓦地涨红,赶紧拉起被 子,将自己遮掩得密不透风。 天啊,那不是梦,真不是梦! 懊恼的将连脸也一并藏进背子里,眼前一片黑暗,可昨夜的画面却鲜明的在眼 前跳动,羞得她赶紧再拉开被,免得被记忆中大胆的自己给吓死。 那是她吗?真是太不知羞耻了!大人给的到底是什么药,居然让她可以连羞耻 都给忘了。 “招喜?” 听见沉醇声响,阮招喜二话不说,立刻滚进床的内墙,用丝被将自己团团卷紧。 “你在做什么?”沉嗓带着笑意。 面对内墙,她没有勇气回头看他,却突觉后头的床深陷,随即有股温热逼近, 半强迫地扳过她的身子。 “怎么,无脸见朕吗?” 她粉脸烧红,羞涩地垂下浓睫。 “你昨儿个不是这样的,而是老缠着朕,让朕欲罢不能……”他低声魅笑。 “那个不是我、不是我!”阮招喜瞠圆水眸,脸红似血,她发誓,她这一辈子 也不可能凝聚出那么可怕的勇气缠着他不放! 青羽低低笑开,亲吻着好光嫩的额。“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侍妾。” “……侍妾?” “不好吗?” 阮招喜勉强勾唇,没回答。 她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只是突然想起现实间的差距,他贵为皇上,而她什么 都不是,更可怕的是,她还必须跟后宫嫔妃一起分享他……她不喜欢这样。 “怎么了?” “这样子好吗?”难道她就快要变成他后宫中的其中一个女人了? “有什么不好?”看她面有难色,他轻拾起她滑落的发。“你不想待在朕身边 吗?” “……不是。”而是她脑袋里有太多烦忧,好比……她真配得上他? “不然呢?” 面对他的追问,阮招喜想了下,还是选择沉默。 眼前正快乐着,何必硬要染上忧愁?快乐时,尽情享受便是。 “没什么。”她勾笑掩饰。 眼前这样伴着他已经很好了,至于往后的事,她不敢再想。 她更加卖力地对他笑,眼角余光却瞥见自己原本搁在暖阁里的包袱,不知何时 竟被放在桌上。 “钦,我的包袱怎么会在这里?” “朕有用处。”他笑得寓意深远。 “什么用处?”里头不就是她的衣袍,和一些从嫔妃那儿收来的银两吗? “手球。” “手球有问题吗?” “摆在朕面前的,能算是什么问题?”他哼笑着。 他只是一早醒来,突地想通了一件事。手球虽是暖手之物,但亦能熏香,手球 他已派人送至太医馆验证,就等结果出炉。 突地,外头传来凌乱脚步声,甚至可以听见守殿侍卫的阻止——“皇上?”阮 招喜仍是一脸疑惑。 只见青羽不甚在意地勾笑,见她要起身,又一把将她压入床间,将她诱人的身 段全都藏入丝被底下。 几乎同一时间,寝殿的房门被推开。 阮招喜一看清来人,随即把脸藏进丝被底下,有种被逮着的难堪,只因瞬间与 她对上眼的人,正是魏贤言。 只见他难以置信,震愕得说不出话,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会成了皇上的 暖床玩物。 “魏大人,未经朕允许,是谁让你闯进朕的寝殿?” “……皇上从未误过早朝,今儿个却误了时辰,臣身为皇上以往的太傅,受先 皇嘱咐,自然有责督促。”事实上,他是从女儿那儿得知皇上根本没踏进红梅殿, 再加上早朝不见皇上,他才会自个儿闯进寝殿,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绊住了皇上。 岂料,竟是他! “朕待会就到,先退下。”青羽气定神闲地回答,大手还轻抚着阮招喜的发。 如此亲昵举动,更教魏贤言倒抽口气,沉声进言。 “皇上,他是个太监!” “那又如何?”青羽冷哼,霸气凌人。“朕想要谁,难不成还得要你点头?魏 大人,你逾矩了,退下!” “皇上……” “退下!”他乌瞳眯起,顿时迸发危险气息。 魏贤言震了下,气得挥袖而去。 “……皇上?”半晌,阮招喜才呐呐出声。 完蛋了,这下子,宰相大人肯定会以为他喜男风。 “放心,一切有朕在。”他眸瞳深沉,似笑非笑地道。 定天宫上。 破天荒的,在皇上继任皇位以来,首次日上三竿之后才举行早朝,所以在青羽 来到定天宫之前,百官早已议论纷纷,当他一坐上龙座,魏贤言更是立刻上前一步 谏言。 “皇上,百定开朝以来,尽管不禁男风,但也未曾听过有哪个君王将太监纳为 侍宠,还请皇上三思。” 一开口,便毫不留情地将此事在百官面前掀开,官员位也立刻低语议论。 可龙位上的青羽只是懒懒扫了他们一眼,懒声启口,“怎么,到底是谁告诉魏 卿,招喜是个太监的?” 魏贤言凛着脸,难以置信他竟然在这当头还想狡辩。“皇上,阮招喜身为敬事 房总管,不是太监,难不成会是个姑娘?” 阮招喜在宰相府当差两年,他这个主子会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可不是?朕正打算收她为侍妾。”青羽看向百官。“皇嗣薄弱,朕多收个侍 妾,谁有异议?” 侍妾?百官面面相觑,疑惑着皇上的说词和魏宰相的说法为何完全不同。 “皇上,阮招喜分明是个男人,还请皇上莫再狡辩!”魏贤言不悦地低斥。 他看着皇上长大,对他清冷多疑的性子极为清楚,所以完全无法想像他今天竟 会为了一个太监和他杠上。 “魏卿难不成会比朕还清楚,昨晚抱的是什么样的躯体吗?”青羽似笑非笑地 瞅着他。 魏贤言登时震住,见他说得那么笃定,不禁怀疑了起来,如果阮招喜是真是个 姑娘,那般圆滑的性子一旦攀附皇上……必定是把一切都告诉皇上了! 思及此,他不禁深吸口气。“皇上,阮招喜若是女儿身,就代表她欺君!” 青羽仿佛早就猜中他会这么说,好整以暇地低笑。“欺君的必定是当初引她进 宫的人,论罪,那人该如何处置?魏卿?” 魏贤言倒抽口气,更加确定阮招喜必然是将她进宫的任务全盘托出,正暗忖着 脱身之计,便听殿外太监急忙入内,走至青羽身旁,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宣。”青羽听完唇角微勾。 “遵旨。”殿外太监一扬手,传报太监立刻高声说:“皇上有旨,宣,许太医 觐见。” 魏贤言一震,随即往后探去,便见女儿走在前头,一脸不解,而许太医则在后 头,手上拿着——“启禀皇上,臣已验出手球小盂里的药物。”许太医双手捧着手 球,往上呈给冠玉,冠玉再将手球送到青羽面前。 皇后见状,不由得倒抽口气,就连魏贤言也怔住不语。 “里头是什么?”青羽问,沉冷视线却是锁定脸色发白的宰相。 “启禀皇上,里头含有血砂残余物。” “很好。”垂眼轻点着头,青羽拿高手球,懒懒地看向皇后。“那么皇后,你 可以跟朕解释一下,这颗手球是怎么一回事吗?” “臣妾、臣妾不知道……”皇后惊颤骇惧。 青羽瞬间敛笑,凛目阴霾,低喝,“魏贤言,你要阮招喜入宫寻找的香囊,是 否就是颗手球?” “皇上,臣不懂皇上的意思,臣未曾要阮招喜进宫寻找什么,还请皇上明察秋 毫!”他矢口否认。事到如今,只要不认罪,就不信这么一点小错,皇上能对他如 何。 青羽乌瞳寒冽,直视他半晌后,才冷笑。“无妨,横竖这件事,朕并不打算追 究,朕想知道的,只有——”他眸色冰冷地看向皇后。 “这手球是宫中银作局所制,朕查过记录,唯有皇后订制过,也唯有皇后才有 这特权,还订制了两份,如今,你要怎么跟朕解释?” 她吓得连退两步,神色仓惶。“臣妾不知道!臣妾什么都知道……”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你要怎么告诉朕,为何你的父亲要派阮招喜入宫 寻找香囊?手球里又为何被验出毒死丽妃的血砂?”他冷酷的将手球往她额面一砸, 顿时血流如注。 “熏香的手球小盂里要是置入血砂,不知情者一旦点燃,燃起的香烟就是置入 于死的毒气,你好狠毒的心!” 百官震愕,没料到今日上朝,会从听见皇上喜男风,收太监宠侍的震惊,到现 在听见后宫血案后续的惊愕。 “皇上,就算这手球为皇后所有,还残留着什么毒药,也不能因此就将皇后定 罪啊!难道皇上就没想过,说不准是有心人恶意栽赃,左右皇上的想法?”魏贤言 不舍地将女儿搂进怀里,怒声低斥。 “老臣曾告诉皇上,事事必以证据论罪,身为皇上,怎能如此不辨是非?” “朕不辨是非?没有证据?”缓缓起身,青羽唇角微勾的笑,让朝堂上百官不 寒而栗。 “朕已经找到太子,太子将一切都告诉了朕,你还想狡辩?”他声利如刀,杀 伤力十足。 “太子?”众人惊呼。这么大的消息,朝间竟然无人得知。 “太子告诉朕,是你将这手球赠给丽妃,使丽妃中毒而亡,就连宫女为救太子 都身中此毒而死!你好歹毒的心肠,居然要毒杀朕的皇子!”他眯紧乌瞳暴喝。 “来人!” 殿外侍卫随即入内。“属下在!” “将魏皇后拖出西隆门外,立斩!”他沉声震喝,眸噙阴雷。 皇后浑身发软的跌坐在地。“皇上饶命!皇上恕罪!臣妾没有心要毒杀太子, 臣妾没有……” “朕说过不准后宫斗争,你把朕的话当什么?”青羽沉不见底的眸看着她,像 是看见一具尸体,毫无怜悯。“拖下去!” “遵旨!”殿外侍卫立刻将皇后拖下。 “爹,救我!救我……” “皇上,皇后只是一时行差步错,罪不致死!”魏贤言赶紧求情。 “你还敢跟朕求情?”青羽眸色冷诡。“你以往是怎么教导朕的?然而你却纵 容皇后在后宫掀乱,甚至在皇后毒杀丽妃之后,还派阮招喜入宫,企图湮灭证据, 这样的你,罪加一等!” “皇上?”魏贤言震住,心惊胆跳。 “来人,摘下他的宰相冠,脱去官袍,拖到西隆门,立斩!”青羽压根不给他 解释的机会。 殿外侍卫再度入殿,架起魏贤言,脱却他的官帽和官袍。 “皇上!臣死不足惜,可是阮招喜是女扮男装潜入宫,此事必得追办到底!” 事已至此,魏贤言豁出去了。 青羽面色一沉。“拖下去!” “皇上,老臣是两朝辅帝元老,你不能这样对待老臣!”魏贤言挣脱殿外侍卫 的束缚,大声道。 “你伙同皇后毒杀朕的嫔妃,企图杀害太子,罪该万死!”青羽俊颜冷肃如鬼 魅。“拖下去!” “皇上!皇上……”魏贤言被一路拖下,凄厉的喊声渐渐远去。 朝堂上鸦雀无声,青羽环视百官,要他们清楚他绝不允许外官操弄后宫斗争。 “姜尚书。”半晌,他才低唤。 “臣在。”文官首列的礼部尚书随即向前一步。 “阮招喜女扮男装入宫,却阴错阳差替朕寻回罪证手球,你道,她能否将功赎 罪?” 姜子轩略微思索,随即道:“依例,可以功过相抵。”他并无偏袒,只是依例 而诉。 “好。朕命你为宰相,礼部尚书一职就有礼部侍郎递补。”青羽沉声宣布道。 “谢王隆恩。”姜子轩立刻叩谢。 “退朝。”青羽起身,卷袍离去。 回拂月殿的路上,冠玉不禁低问:“皇上何时找到太子的?”为何他跟在皇上 身边丝毫不知?难道皇上也在防他? “谁说找到太子了?”青羽哼了声,回头睨他一眼。 “咦?”冠玉一震,没料到他竟会在朝堂上口出诳语。 “难道就非得要把所有证据都找齐了才能治罪?”他笑,不得不承认,这一招 是跟招喜学的。 他大胆假设,如果他揣测错了,魏贤言和皇后定会立刻反驳,然而两人的脸色 已在瞬间告诉他,他的揣测确实无误。 下了朝,青羽来到拂月殿,立刻看见一身太监打扮的阮招喜起身恭迎他。 “小双子,要不要紧?”她紧张的问,多怕他一上朝就会遇到麻烦。 跟随入殿的冠玉瞅她一眼,对于她的称呼极不以为然,但也不多作评论。 “能有什么事?”青羽勾笑,一瞧见她,再多的郁闷都消失不见了。 “真的?你可别瞒我。” “朕瞒你做什么?”他俯近,在她唇上偷了个吻。“朕可是神清气爽得很。” 阮招喜粉颊很不争气地涨红,有些羞恼地扯他的袖子。“你不要闹了,冠玉在 这里。” 面对他转变轻佻的举止,她一时实在是难以消受。 “那又怎么着?” 没力地叹口气,她轻声问:“魏大人可有说了什么?” 再怎么说,她的身份还是他的贴身太监,原本她也想要跟着上朝,可是他却要 她多休息,而且想起魏贤言的目光,她真的有点怕,又怕他在朝堂上说了些乱七八 糟的东西,损及皇上的威望,所以才同意留下等侯。 “他能说什么?”他拉着她一道在锦榻上坐下。 “可他一定以为我是男儿身,这样的话……”她在后宫待了一段时间,太清楚 流言流窜的速度和渲染的程度。 “朕已经将他拿下。” “……嗄?”她慢半拍地应声。 青羽于是将朝堂上发生的事说过一遍,多亏她的阴错阳差,才能够让他顺利拿 下魏贤言。 阮招喜听得傻愣,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为虎作伥,也庆幸自己并没有一错 再错,反而还阴错阳差地立下大功。 “所以,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侍妾,择日朕再封你为妃,赐你住进梨壶殿。” 那是他出生长大之地,更是他俩相遇之地,意义非凡。 “不过,得等梨壶殿修缮之后。” 阮招喜傻得更彻底了,完全没料到自己入宫后的命运竟然会这么多采多姿。 “傻了?”他爱怜地轻掐她的颊。“朕要你待在朕的身边,替朕生下子嗣。” “子嗣?”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他生下孩子,甚至往后必须面对后宫斗争的生 活……事情变化得太快,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你不想替朕生孩子?” “……不是。” “嗯?”他扬眉等着下文。 她欲言又止,想了下,终究还是问出口。“小双子,我可以不要待在宫中吗?” “为什么?”青羽立刻沉下脸。“你不想陪在朕身边?” “不是,我只是……”面对他发怒的前兆,阮招喜有些不知所措。“我不喜欢 待在宫里,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偶尔来找我,一个月一次也可以,这样的话……” “不准!” “小双子……” “朕说不准!开朝以来,从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居然让后宫嫔妃离开后宫而 居。”他气恼地起身。 “可你是皇上,你说了就成了嘛。” “你为何不愿待在宫里?”他回头反问,乌瞳微眯。 阮招喜扁了扁嘴,心想她要是不说个明白,他肯定不愿意放她走。“皇上,我 的身份配不上你,而且后宫很危险……”她这个敬事房总管好歹也在宫里待了一段 时间,后宫里常发生什么事,她会不知道?再加上丽妃血案才刚完结,这样的前车 之鉴就摆在眼前,她怎么敢在宫里生孩子? 而且……只要她不在宫中,他临幸别人时,至少她眼不见为净,就算有也能当 作没有,心里多少会好过一点。 “朕会保护你,还是你不信朕?” “不是,我只是……”总不能要她说,她想要他只有她一个人就好,不要跟别 人分享他吧? “陪朕,你说要和朕为伴的。” 望着他近乎央求的目光,阮招喜心里很不舍,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也不想离 开他,可是要她眼睁睁见他去宠幸别人,她…… “除非你答应我,从此以后只有我。”她豁出去了,以退为进,逼他让她出宫。 “好。”青羽却回得毫不犹豫,甚至还勾弯了唇。 “嗄?”她呆掉。“好?你回答得这么快?到底是行不行啊?” “朕行不行,你会不知道?”他尾音微扬,笑得邪气。 起先阮招喜还不解地蹙眉,等意会之后,粉颜立即涨红,羞恼的朝他胸口一捶。 “我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真被你给气死!” 他放声大笑,将气得像只撒泼猫儿的她搂进怀里。 “你要再好好考虑,后宫的事不能随随便便说好,兹事体大,你要想清楚。” 闷在他胸前,她小声嗫嚅,像是不满他草率的决定,但却骗不过自己因为他的 答允而欢喜的心。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