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蚣蟆(音中下),一作蚣蝮,性好水,所以多嵌刻于桥洞券面或其他近水的 建筑上,用作纹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 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 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俟。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低回的歌声宛转悦耳,顺着涓涓水流,萦绕整座山头,听者莫不低垂腰儿寻 觅声音的来处。 “啵”的一声,桔梗开花的轻响惊动它身上的露珠,“咚”地滴落,碰着绿 草后才混着草上的露珠一道坠下,在隐没于地前,先教拂掠过的白色衣裙给沾上。 那纤影脚步沉重,踩在水气沉凝的草地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湿气浓重的山谷教一整片氤氲给笼罩,掩去山头的日光,使她看不清前方路, 只能依凭着直觉跑。 “呼……呼……呼……”她的耳力也不管用了,所听所闻尽是自己轻喘的声 音,干涩的喉咙吐不出一句话语来。 然而,此刻盈满她脑袋的是—— 她得逃! 那意念是如此的坚强,使得风也饱受感染。 风轻悄悄地送来一声又一声的轻喃,打断那歌声── “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风在一双掌心中转起圈圈,掌心轻晃,风亦轻飘起,那人沉吟半晌,低问: “何人?” 气,混浊难辨。 这些日子,原本平静的山头依旧平静,却有股沉郁的气在静然之下凝聚蠢动, 这山,向来鲜有人至,今儿个风却捎来这样的讯息。 她的到来不只打破气的平稳,更打破长久以来的宁静。 “来了……她来了……带着血腥和杀戮来了……” 风扬起,拂过他的颊,吹高他的黑发,撩摆他白色的衣袖。 他,身着白衣,发长及小腿,面容俊朗,却有股邪气隐透,黑眸狭长,眼角 上斜,是一双美丽的凤眼,眼神空灵,看透一切似的流转,立于水面上,足尖轻 点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如镜,倒映出他的非凡身影,孤立于天地之间,傲视群伦。 “血腥和杀戮?”他咀嚼这两个名词良久,疑惑的神态说明他不很明了其意。 低首俯视自己站立的水面,似乎也因风捎来讯息而起了波动。 “来了……来了……她来了……”如镜之水糊了他的身影,化为一声又一声 的呢喃。 他皱起眉头,一拂袖,水面的波纹立时静下,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不论何人,闯入者死。”低沉不带一丝情感的嗓音揉入风中,教他原本孤 傲的气息一转而为阴寒。 由风带领着讯息吹至各处。 “闯入者死……闯入者死……” “啊!”脚步一个颠踬,她扑倒在地。 白裳、白氲将她的身影模糊,隐没于山岚之间,沉重的雾衣笼罩着她的身躯 也笼罩着她的心。 逃不过了吗?她真的……逃不过了吗?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逃开的……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纤白的指抡起,捉起一把泥,泥化做染 料,染上她的指缝。 她吃力的撑起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的举步再跑,可气力用罄的她只能任疲 累侵占自己、主宰她的行动…… “砰”的一声,没走两步,她又倒地,吃了满口的泥,白衣沾上泥色,亦黏 上苍白无血色的容颜,覆去她的面貌。 “呜……呜……”她挫败的抡拳击地,溅起更多泥水。 好不容易逃到这儿来了,说什么她也不能被捉回去,不能! “哒哒”的马蹄声渐近,伴随人的呼叫声—— “白姑娘!” “白姑娘!” “椿槿!椿槿!” 一听见这些叫唤,白椿槿三魂丢了七魄,使尽吃奶的力量也要拖着这副臭皮 囊逃离他们。 颠跛不已的脚步一个踩空,连叫也来不及,身子失去平衡,她整个人倾落山 崖,直坠—— 山崖底下是一片清明,瀑布流水聚成一方广阔的湖,这儿,是他的居所。 风的流向由柔和转为尖锐,只见一道白色纤影坠落,他下意识的冲上天接住 她,缓缓落至水面,尚未看清她的面貌,即因崖顶的骚乱而被引开注意力。 他扬首,静静地凝望那山岚遮蔽的崖顶。 “椿槿!椿槿,你回我一句啊!椿槿!” “杜大夫,前头有断崖,我想白姑娘不会在那儿的。” “我就怕椿槿一个失足跌落山崖哪!椿槿!椿槿!” “杜大夫,咱不可再往前行了,这儿……这儿不宜久留……” “好不容易打探到椿槿的行踪,我怎么也不愿放弃啊!” “杜大夫……实不相瞒,这儿……这儿有古怪啊……” “古怪?怎地古怪?” “呃……杜大夫,天候不早了,咱们先行下山,待明儿个一大早,咱们再上 山来寻白姑娘可好?” “这……也好。” 谈话声渐远,怀里的重量提醒他,他这儿来了名不速之客,更引来一大群人 类,妖眸闪过一道阴鸷的光芒。 “人类,带来血腥和杀戮的人类可是你?” 白椿槿没有回答,他盯视着她脏污的脸,像是见着什么秽物般地放手,“扑 通”一声,她落入水中,身子半浮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他未再瞧她一眼,转身离开。 ☆☆☆ 浮云悠悠,掠拂过一道幽影。 刺眼的日光毫不留情的射入她的双眸,教她无论如何闪避也躲不了,她微扬 睫,教光芒所伤地立即合眼,好一会儿看不清东西。 尔后,待她看清自己身在何处时,吓得连忙挥动四肢,在水中沉浮着。这湖 又深又广,她脚踩不着地,喝进不少水,也耗尽她的体力。 “救……救命……啊……喝……救……”教水给浸湿的眼眸隐约见着一双白 色的腿,她想也不想地以舞动的双手抱住那人的小腿,死也不肯放,也亏得那人 文风不动的任她抱着,她才得以稳住身子。 “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出先前喝下的水,猛烈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直到一缕发丝拂掠过她的颊畔,她才警觉到自己仍然抱着那双腿。 她仰首,眯起水眸,因逆光而瞧不清男子的长相,她全身的力量全用在攀住 他的腿上,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人体的温热,反而觉得原就湿透的衣裳透进丝丝寒 意。 “公……公子……我……”白椿槿短急地断续说道,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湖 分明深不见底,而自己依恃着他的力量勉强浮着,可胸部以下全浸在水中,但这 人……这人竟可以……可以……站在水面犹若站在平地! 这……这…… “你没死?”他终是开口,声音低冷带丝困扰,好似白椿槿大难不死对他而 言是一项很不寻常的事。 “你……”白椿槿不停地在水和他之间来回梭巡着,想放手又不能放,她眨 个不停的眼眸因他骤然靠近的脸而瞠大,一时间忘了呼吸。 这男子,诡异到家。 “真没死。”他皱起眉头看着白椿槿,俊朗的面容多了丝冷残,似乎在设想 着如何才能让她自生自灭? “公子……你……你……”白椿槿死抱着他的双腿,迎上他妖异的眼眸,心 若擂鼓般咚咚作响。 这名男子外表与常人无异,但被他一瞧,她颈后寒毛竖立,直觉自己腹背受 敌,但她仍是鼓足了勇气出口相询:“敢问公子,你……你怎……怎会……” 情况不会再糟了。白椿槿如此对自己说。 他眉头紧锁,倏地起身,她顿失依靠,整个人又沉入水中,想要再抱住他的 腿,但他往后一跃,在离她数步之遥的地方安稳落至水面。 “你……啊……”没有时间质问他的刻意,白椿槿又喝了好几口水,惊惶之 际才想起自己能游泳,于是摆动四肢,往岸边游去,只是因衣裳入水,加重她的 负担。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拖着沉重如千斤的手脚上了岸,软弱无力的趴在岸边大 石上喘息,耗去过多体力的她此时方感空腹肚鸣。 但她心有顾忌,回首瞅着仍是立在水面上、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男子。 四周悄然无声,连瀑布落下的水声也入不了她的耳,有种窒息的感觉渐渐袭 上她的咽喉。 男子目光未移,只是冷冷地、带点轻蔑地看着她,明明没有 做什么事,她却倍觉受到威胁,好似她的生与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受寒地发着颤,知道自己若再不进食、再不保暖,一定会生病。 环视四周,发觉这片湖大得吓人,虽不至于似长江般广阔,但也……围绕着 湖泊而生的一大片树林生机不绝,偶尔可见一些小动物冒出头来,似在观望他们。 “公子,你能不能别再看着小女子?”忍着空腹和干涩的喉咙,白椿槿声音 微颤的请求。 她快被他的目光给压得窒息而亡了! 男子闻言微挑眉,眸里的蔑意更甚,缓然开口,“人类,你闯进我的地盘, 还敢同我大小声?” 冰凉的寒意经由湿透的衣裳渗入她的肌肤,让她不能自己的直打颤,加上男 子那冰冷的注视和话语,更让她不胜寒冷。 “公……公子……小女子误闯你的地盘是小女子的错,小女子走便是。”她 颤巍巍地起身。 日头明明高悬热照,可在这湖畔,却只有沁人的冷意不断上升。 “我这儿可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男子在白椿槿转身之际,以着吊 诡至极的姿态“飘”到她跟前,阻挡她的去路。 “你……”白椿槿连退数步,被大石绊住,整个人跌坐在大石上头,白衣因 水的浸染,几乎成了透明的布料,将她的身体曲线忠实描绘。 她不住地发颤,不知这男子意欲为何,只知他周身散发的冷意更甚湖水的凉。 “你到底想怎样?”白椿槿睁大眼眸,墨黑的秋眸盈盈瞅视,可燃起的是深 红的怒火。“小女子自知理亏,想走也不成,留下更不成,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 过我?” 男子因她的顶撞而扬高眉,唇角微勾,浮现一抹邪气的弧度,妖眸溜转,凝 睇着她教水洗净的面容,多了一丝兴味。 他足尖不着地,飘至她身前,弯身瞅着她,长发跟着倾泄而下。她惊骇地倒 吸口气,手不自觉地捉住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仍倔强不认输的迎上他诡 谲的眼眸。 “擅闯者死。”久久,就在白椿槿几乎撑不下去,想一昏了事之时,他终是 开口,说了这四个字。 “喝!”任谁听到这句透着恐怖威吓的话语,都会惊恐不已。 早在白椿槿逃至山下时,便听闻人家说这座山里有古怪,当时她因后有追兵, 只能选择逃上山来,没……没想到…… 逃开了追兵,却落入这奇怪之人的手掌心,她连这儿是何处都尚未弄清,想 着自己极有可能死在这人手上,有丝后悔滋生,但她极快地抹去。 要死,她宁愿痛快些死,也不愿活在一辈子的精神折磨之下。 白椿槿合上眼眸,抬高下巴,唇儿颤抖,单薄的身子不知是因冷还是因恐惧 而战栗着,一副受死的模样。“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吧,死后喝了盂婆汤,来 世又是一条生命。” 他闻言,偏首打量着白椿槿,不一会儿,低低的笑声自喉咙发出。白椿槿闻 声更加紧闭双眸,这回连眼睫也跟着颤动不已。 “你很有趣。”被他逮住的人类从未有一人似她这般有趣。 他低首看着自己呈爪型的手,竟有些不忍在她身上制造伤痕,她合上眼、视 死如归的模样引发了他异样的心情。 人类千千百百种,一名弱质女子能有多少面目可探?他不相信脆弱的人类能 在自己的手中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可他却下不了手杀她。 不明所以的,心里浮现的意念教他抹消自己的杀意。 生平首次,他理不清心头的异样为何,于是他敛爪,瞅着白椿槿,久久,身 影渐淡,终至虚无。 “呃?”白椿槿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睁开眼瞧他。 但当她睁开眼睛时,男子已杳然无踪。 她站起身,双腿虚软不已的发着抖,忽地,一盏又一盏的流萤出现,四周的 光源也由炙亮变暗,比白天更甚的寒意袭来,让白椿槿几乎招架不住。 “不能……我不能倒……”白椿槿轻轻呻吟着,驱动僵冷不已的双腿,摘些 野果果腹,在流萤的照亮下,她顺利生起火,挽回自己一条性命。 她好不容易烤干身体,却不敢松懈警戒,深怕那男子突然出现取她性命。 她白椿槿要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但连日来逃亡的疲累让她无力抵抗睡意, 未久,终是偎着火堆睡着。 夜,深沉。 ☆☆☆ “人类……” “是人类……” 切切低语在风吹拂过树梢时响起。 “人类……看起来很好吃……呼呼……” “好想吃……好想吃……” 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自额上冒出,顺着颊畔滑落,抬手以袖子拭去,未 久,袖子也湿了一大片。 白椿槿忍着湿热走在林间,寻找着出路,然而她走了大半天,还是绕回原地。 “莫非这是迷雾森林?”白椿槿自问。 日昨由于那名男子的关系,她毫无心思理会自己身处何地,今儿个想离开, 才发现不论她怎么走,到最后都会回到那座湖畔。 “怎么办?再不走,若是他追上来……” 白椿槿一想起自己被捉回去后的处境,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快些走出这座森林。 不论是追兵抑或日昨那名男子,对她都没有益处。 林间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前方的路看来是如此清晰却又朦胧,即便她长 年在山中采药,熟知山性,也未曾遇见过如此怪奇的景况。 鸟儿群飞过树顶,发出啾啾的叫声,让白椿槿仰首观望,然而在她收回视线 之际,她的眼角瞄见枝桠间迅速闪过的黑影。 她心一惊,连忙定睛观看,但密密的林子里除了交错纠结的枝桠之外,什么 也没有。 狂跳不止的心让白椿槿的冷静开始逸失。 好像有……有什么东西…… 环视四周,安静得只听见她自己的喘息声,眼角又瞄到一道迅捷消失的黑影, 她倒吸口气,拔腿便跑,往那漫漫迷雾间逃去,逃向不知名的彼方。 “她发现了……她发现了……” “这样才好玩……才好玩……” 风呼啸而过,夹带着那愈益清晰的耳语。 白椿槿跑着跑着、脚踝突然被人握住,她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一个 翻身,瞧见一只枯骨般的手紧捉着她的脚踝。 “啊——”她克制不住的尖叫出声,死命的想要踢开那只手,但那手捉得死 紧,几乎要将她的脚和身体分家。“救命啊——救……救命……”极端的恐惧占 领她的全部思绪,教她忘却一切,狂叫出声。 谁……谁来救她……天……天啊…… “咻”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那只枯手应声而断,但未松开,仍是捉握着 她的脚踝。 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弯身朝白椿槿伸手,俊美不似凡人的容貌微泛笑意, “姑娘,你没事吧?” 白椿槿惊魂未定,扬睫瞅着那名救了她的黑衣男子,墨黑的眸子倒映着他的 面容,分明他与常人无异,可她却不由自主的发起寒栗来。 “多……多谢公子……”白椿槿掰开那只枯手,拖着受伤的脚踝在他的搀扶 之下起身,对他状似不经意地紧握她手微蹙眉头。 “不必多礼。姑娘怎会孤身一人上山?你可知……这山里有古怪?”黑衣男 子因白椿槿轻微的挣扎而放开她的手,黑亮的眼眸盯着她吓白的容颜。 “回公子,小女子识不得路,连自己上了山也不知晓。不知公子可否指引小 女子下山的道路?” 白椿槿下意识的拉开与黑衣男子的距离,低垂着头,避开男子无讳的直视。 “当然可以。”黑衣男子的声音渗入一丝笑意,由于白椿槿低着头,丝毫未 觉眼前男子露出的狰狞笑意将他俊美的脸给扭曲得不成人形。“对了,未谙姑娘 闺名?” 日头高照,映出黑衣男子的影子竟然是一只狐狸的模样!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名唤……”白椿槿倏然睁大眼,盯着地上的影子, 牙齿打着颤。 “姑娘?”黑衣男子往前跨了一步,白椿槿便往后退离一步。“告诉在下你 的名字可好?” 白椿槿摇摇头,咬着下唇,神情戒慎的望着他。 “姑娘?怎么了?”黑衣男子露出和善的笑容,朝白椿槿伸手。“若是没有 我,你可会深陷在此,一辈子也出不去喔!” “别过来。”白椿槿听出他语间暗藏的威胁,仍是拒绝。 “姑娘,在下好言相劝,你可别不识好歹。”黑衣男子面容阴狠,笼上一层 黑雾,神色由安抚转为威喝,“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椿槿咬住下唇,遏止发颤的唇儿泄漏她内心的强烈害怕,无法言语的她以 摇头来表示拒绝。 黑衣男子面目一转,抬高手中的刀,亮晃晃的银光射入白椿槿的眼里,她微 眯起眼,抬手抱住自己的头,等着受死之际,一声尖锐的惨叫响彻云霄。 “啊——” 白椿槿闻声睁眼,只见自己身前站着一名白衣男子,而黑衣男子抱着头在地 上滚动,未久,露出尖耳和长尾巴。 “你不该乱跑。” 白衣男子偏首,语气沉冷。 白椿槿一惊,是昨日那名来无影、去无踪的男子! “我——” “呜……啊……饶命啊……饶命啊……饶命啊……”黑衣男子痛得直讨饶。 “黑狐,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以你今日捞过界来猎取人命?”男子垂 眸望着黑狐低问。 “你待在里头太久了……你不知道……”黑狐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起身, 气虚地说:“变了……一切都变了……” “变?” “气变了……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感觉吗?” “那又如何?”男子邪魅一笑,不甚在意。 “气变,妖变,人变,我不相信你不会明白!”黑狐教他的态度给激怒,忍 不住大吼,却更加重自己的伤势,又呕出一口鲜血。 “我只明白一件事,”男子眯起狭长美眸,“你不该闯人我的地盘。” “你……你也会变的……我们都变了……撑不住气的变化……我不相信…… 你能把得住……”黑狐红了双眼,流下血泪。 “你想要头还是尾巴?”男子轻问,语间的冷残教人不寒而栗。 黑狐倒吸口气,不停地咳出血来,惊恐的倒退,不住地摇头,充分说明他的 骇然。 “不说便是两者皆弃哕?”男子扬高手,黑狐大叫出声,四周的气剧烈变动, 树不停地摇摆着、骚动着。 “不!”白椿槿尖叫一声,上前从背后抱住男子。“不要杀他!不要!” 老天,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场杀戮而无动于衷,那黑狐已受了重伤,禁不起 他再次攻击! “放肆!”男子变了脸色,震开白椿槿的抱持,她倒卧在地,而黑狐则趁此 时逃窜无踪。 男子见黑狐遁逃,眯起眼,转身面对白椿槿,眸里充斥着狂烈的杀气。 白椿槿喘息着,胸溢间的气怎么也补不足,让她仅能盯着他看不能言语。 “你唤何名?”他突然开口问。 白椿槿教他的气势压住,直觉自己会被他杀掉,抡起的拳头里捉了-把土。 “我叫……” 她将土丢向男子的门面,男子被砸个正着,欲捉住她的动作缓了下。 她起身跑没两步,即落入他的抓握之中,她的肩被他的指狠狠擒住,痛得她 软下膝盖。 “名字!”男子沉宕的嗓音泛着怒气,压着她的肩,硬是要她道出自己的姓 名。 “白……白椿槿……”白椿槿逸出一声痛呼,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白椿槿。”男子喃念着她的名字,捉抱起昏厥的她挟在腋下,往更深的雾 中走去。 “人类……蚣蟆救了人类……救了个人类……蚣蟆救了个人类……” 风轻悄悄地吹至山林各处,终至虚无,然而波涛随之狂掀。 注:文中的诗歌引自:《诗经。秦风。蒹葭》 ------------ 转自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