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即使是亚热带,台湾的冬天还是非常寒冷的。 站在睽违已久的家乡,望着面目全非的家园,她只能默默的望着丑陋的水泥 洋房,看不到过往美丽的屋舍。 这些年拼命赚来的钱,全拿来从祖父的手里间接的买回族人的土地。为了怕 族人把土地卖还给祖父,她将所有的土地放在自己名下,用很便宜的租金租给族 人。但是不见得所有的族人都领情,她在聚落里也一直毁誉参半。 打电话给她的是重修旧好的姐姐,至于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原谅过她。 “这次怎么了?”看姐姐紧张的样子不比往常,她也觉得有点忧心,“为什 么要徵收?这山上的地有什么好徵收的?” “就是……阿火啊,公所那儿,这边要盖水坝,但是我们的果园都在湖边哩。 如果盖了水坝,我们的果园怎么办?通通要沉到水里去溜!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温柔紧张的将她往家里拉,“住几天啦,帮我们想个办法,要不然, 阿爸的土地真的又会被你阿公抢走……” “阿水!你在干什么?!”哥哥跑了过来,粗鲁的把罗莉一推,“你回来干 嘛?这里不是你的家啦!不要以为买了土地给我们就是恩人啦,汉狗就是汉狗! 滚啦,快点滚啦?!” “哥哥!”罗莉眼睛里蓄弥眼泪,“我不是……” “我不要听啦。”哥哥蛮横的抓住她的手,“赶快走啦!福仔!你要下山咻? 赶紧把这个女人赶下山去啦!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你过你的。阿爸死了以后,我 们就已经‘田无沟水无流’,没有任何瓜葛了!阿爸的土地我们自己会守啦!干! 快滚!” “阿兄!”姐姐一把抱住哥哥的手,“阿火不能走啦,她走的话就糟糕了… …” “阿水呀!”哥哥粗暴的甩着姐姐,“你卡有骨气好不?卡怎样讲,你也不 能这么做!你忘记阿爸说什么了?”他凶恶焦急的赶着罗莉,“紧走啦!我不要 再看到你啦!快呀I ”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赶我?以前他不都装作看不到我吗? “罗莉小姐,好久不见。”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从村后的宾士里走出来, 推了推眼镜,“罗老已经等你很久了。”身后照例跟了一群护卫。 祖父的秘书杨至远? 哥哥猛然往前一拦,顺手抄起锄头,“安怎?想对我们家阿火做啥?想带走 她,先过我这关啦!”他气得青筋直冒,“阿水啊!几块银就糊了你的眼睛?阿 爸是怎么交代的?阿火甘不是我们的姐妹?自己姐妹也卖,这种钱你也敢赚?!” “阿不然你要我怎样?我儿要看医生要吃药要吃饭,我老公死了!你叫我怎 么办?”姐姐泪如雨下,“那是她的阿公,不是坏人!” 哥哥的眼眶红了,沙哑着声音,“阿火你还愣在那儿干嘛?紧走啦!阿火啊, 人家来抓你啦,紧走啦!” 这场景似曾相识…… 刚刚被父带回去没多久,她忍耐不住众多家规和亲戚间的争权夺利与冷嘲热 讽,只身从台北逃回台东,当时就是秘书把她抓回去的。那时哥哥也像这样拿着 锄头捍卫她。 虽然还是被抓回去,她大哭大叫着哥哥和姐姐,敲着车窗,哥哥不甘愿和愤 怒的神情,以及他脸上的血……她一直没有忘记。 只是她没想到,哥哥也没忘记。 我不走不行。我不走,祖父大约会降各式各样的灾难到这个小小的部落。 她一直隐匿着踪迹,小心翼翼的光复着这片山和家园,倾尽自己所有的一切。 在祖父注意到之前,她期望能够将养父的土地守下来。 只是,她忘了,祖父在台湾跨政坛与黑社会的影响力。 “秘书,我跟你走。”她走上前,挡在哥哥的前面,“没必要在这里引起什 么流血冲突吧?你若敢让这里少了颗沙子,”她的眼光变得异样凌厉,“拆毁你 乃至于整个罗家,我也在所不惜。” 秘书让她的眼光逼得一凛。当年那个哭叫着的山地小女孩,现在全身冒着异 样的杀气。罗老对这个逸出掌握的孙女异常头痛,也折服于她那股不屈的霸气。 “我的一切,只有罗莉能够继承。”罗老冷眼望着安逸骄奢的子孙,“其他 的都是废物。” 罗老的眼光的确独到。但是要驾驭这条狂龙,不知道要用什么人、什么手段。 “罗莉小姐,我不会这么做。罗老也只想见到您。若是您愿去探望他,这水 坝也不是非盖不可的。” “阿妹啊!”哥哥拽住她,“不想回去就不要去啦……这种黑心肝的人……” 他几乎语寨,那么疼爱的幼妹,连跟她大声都舍不得,逃家的时候,一身的鞭伤 啊……“留下啦!阿爸要我们不能怪你,要好好待你的……” “哥……”罗莉的表情温柔起来,杀气消逝于无形,“你第二个女儿也叫阿 火对不对?”她笑起来,“哥哥原谅我,真是太好了……” 她满足的拥抱哥哥,这宽大的胸怀像是养父一样……没有血缘更亲密的家人 哪…… “我一定会回来的,有这么一天啦。要好好守着阿爸的山哪。”她含泪的微 笑,“我去跟那个人说清楚,别担心。” “阿妹!” 罗莉只是开朗的笑了笑,在车窗里挥挥手。 比起金枝王叶的罗家千金,她更希望能够自由的留在山上,当她布农族的好 猎人。 只不过……她也不过是株浮萍。没有自己可能深扎的土地。只有梦里可以魂 索梦牵。 * * * 一路上她非常安静。抵达花莲时,她终于开口,“请在美仑路那儿停一停。” 秘书终于松了口气。一路上凝重带杀气的沉默,即使他这样的老手,还是有 些受不了。 “罗老要我们直接上飞机。” “怕什么?怕我逃了?”罗莉冷冷的一笑,“我早料到了,若我真要逃,这 些人拦得住我吗?” 她语气这么平常,杨秘书觉得汗毛直竖。 “我只是去打个招呼。难得回台湾,连见个老朋友都行不得?我只是关心一 下他们小孩多大了。” 秘书示意将车停靠在咖啡馆旁,典雅的店招上面写着。“曙光女神”。 她推门走进去,带着太阳眼镜的老板非常讶异,“罗莉?” “嗨,深雪。静在不在?”她微笑。 老板皱着眉看着跟着进来的黑衣人,“我跟那种世界没关系了。” “我知道。这是我祖父的秘书。”她指指身后的人,“你不晓得吧?我祖父 是罗朝风。” 老板只僵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要红茶?还是咖啡?” “咖啡好了。你们孩子多大了?静呢?”罗莉撑着下巴。 两个人开始闲话家常,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临走前,深雪不太高兴,“不 要带奇怪的人来我家。” “你是开店做生意的人,能够选客人么?”她穿上皮外套,“我更糟糕,血 缘也没得选呢。”她微笑着走了。 等他们走了以后,坐在向阳桌上的女人抱着小孩站了起来,“罗莉认不得我?” “罗莉不要把你卷进来。”深雪收起咖啡,底黏着小小的纸片。上面有一行 行移动电话号码和公司电话。 所以,人情债最难还。当初能够不知鬼不觉的从日本偷渡到台湾来,还是靠 罗莉的神通广大。 “她不是去见祖父?干嘛弄得如临大敌?”看着纸片,有些不解。 “如果她的祖父是罗朝风,这我就了解了。”深雪不安的望着外面,“听说 UB和黑手党头子都争着要拉拢罗朝风。这个‘亚洲台风眼’的动向还不明……加 上美国的汉克家族……这个平静的小岛,恐怕要刮起飓风了。” 静淡淡的笑,“别闹了。台湾只是个妾身不明的蕞尔小岛,罗朝风不过是个 过气政客……” “静,你不了解。罗家不是政治世家,他还几乎掌控了东南亚大半的政经实 力和黑道。就像是想要颠复世界金融非得我犹太组织不可,搞恐怖活动就得与阿 拉伯半岛联手,想要东南亚的政治力和经济,得要罗家出面才行。这个蕞尔小岛, 是个枢纽。掌握这个枢纽的,不是台面上的任何政客或台面下的任何夸饰人物, 而是他,罗朝风。”深雪头痛起来,“早知道当初忖费给罗莉就好,现在这个麻 烦怎么办呢?” 静半闭着眼睛,“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轻拍着熟睡的孩子,“我们 托罗莉的福,终于也过了几年安稳生活。”美丽的眼睛闪了闪,“再说,你不也 跃跃欲试?这些年过分的安逸,也闷坏了你。” 深雪无奈的笑笑,不知不觉挺了胸膛。 * * * 她安静的回到台北,阴霾的天空不断的飘着冰冷的雨。她一直不喜欢台北, 即使在这里住过几年,游子归乡,她也不认为台北是故乡。 雨无声的飘落着。泥地里一洼洼的水渍。 沉默的走进罗宅,并没有外人想像的豪华和气派。罗朝风一向低调,这栋座 落在天母的两层别墅,并没有夸张的庭园景和辉煌的装潢,一味的朴实低调。只 有行家才看得出墙上不多的字画皆是真迹,宋朝的瓷器真的拿来插花,喝茶的碗 是真正的古董青花。 她静静的走上阶梯,罗老正在楼上的小会客室等她。 “罗莉?” 这熟悉的声音让她惊讶的回头,她怎么也没想到,只在回忆里出现的人儿。 居然出现在现生活中。 是他?他怎么会…… 出乎李维的意料,罗莉视若无睹的往梯上疾走,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在 特卫阻挡之前,李维已经出手拦住她,让她疾迅如电的手术刀逼得一退。 “你是谁?为什么拦住我的去路?”罗莉和李维一路攻防,双方的待卫看得 眼花撩乱,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枪。 “罗莉!再怎么装都没有用的!”李维的愤怒几乎到达顶点,“不要告诉我 你忘记鲛岛的一切!” 太久没有回到罗家,她已经忘记罗家的诸多格局,以至于忘了距离,一脚踩 空阶梯,李维趁隙一把拉住她,双臂在墙上,将她困在两臂中间,“为汁么要装 着不认识我?” “亚得斯先生,看起来跟我唯一的孙女是旧识呀?”罗朝风的声音稳定而沧 桑,他对外总是温和的好好先生,即使在家,和善的面具也不曾轻易放下,“罗 莉,你怎么没跟爷爷说,你认识教父呢?” 原本总是微笑着的罗莉,脸孔板得一点表情也没有,要跟她靠这么近,才知 道她正在微微的颤抖。不只是她,连李维都觉得百强烈的压迫感,像是被猛兽盯 上的讨厌感觉,不知不觉松开了罗莉。 背对着猛兽,实在太不智了。 “罗莉,你怎么不回答爷爷的话?”罗朝风的声音这样慈祥,像是心都要被 说服一样…… “没什么好说的。”罗莉冷冷的声音解除了语意的蛊惑,“刚刚我没认出来, 他是我在生命救援会的客户,黑手党教父安东尼·奥·亚得斯。”罗莉伸出手, “好久不见,亚得斯先生,近来可好?” 两个人眼神交会,李维不再莽撞,强自沉着的握了握她的手,“刚刚我见到 罗莉小姐太高兴了,请原谅我的无状。” 罗朝风锐利的眼闪了。虽然罗莉刻意装作认不出来,之后教父也如此有默契 的不再追究,可见他们在鲛岛与UB生死过招的传闻是真的。 如果他妥善运用,说不定能抓紧她的另一个弱点,让罗莉屈服。或者,转过 头来让黑手党为己所用。在群雄割据,UB半分天下威胁旧序的此时此刻,任何可 以使用的资源,都不应该放过。 即使是自己的孙女。 “既然是旧相识,那就太好了。”罗朝风微笑,“罗莉将来是继承罗家的人, 罗家和亚得斯家现在与未来都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两个年轻领导能和睦处,是 最重要的。” 罗莉只足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直到剩下她和罗朝风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冷冷的眼睛才逼视着他。 “我不会继承罗家的。”罗莉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你非继承不可。”罗朝风沉下脸,“这几年已让你荡太久了。” “你的子孙还不嫌多?多的是会感涕零的继承罗家的人吧?我根本不希罕这 一切!”她将手叉起来,不悦的转头。 “你会希罕的。”罗朝风笑笑,“罗莉,论斗智斗力,你小小年纪就可以跟 众组织周旋,我不得不夸奖你。你到生命救援会去做什么特别导游,我也能睁只 眼闭只眼,当作是继承家业前的修炼。但是你却有好几个重大弱点,如果被知道 了……” “罗朝风!”罗莉发怒起来,两眼像是要喷火了。 “叫爷爷。让人抓到弱点只有死路一条!要不你就杀了那一家山地人,要不 你就乖乖听我的话!不顺我的意……”罗朝风一拍掌,桌子薄薄的陷了一个手掌 印,“不要那家人,我要整个布农族都在这个地球上消失!” 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若说UB引起她强烈的恐惧,罗朝风给她的就是怒。居 然拿养父母那边的家人和族人威胁她。 她粗重的呼吸了一会儿,“爷爷。”完全的镇定下来。 罗朝风恢复和蔼的样子,“这样就对了。罗莉,你是最像我的孙女。其他那 群废物蠹虫,没有半个比得上你。”他温柔的拍拍她,“现在你会恨我的强迫, 等你了,解权力顶端的滋昧,就知道‘权力’宛如无害的毒品,让你亢奋并且无 所不能。” 向她伸出手,“你不是想要力量吗?只要你继承了罗家,就可以拥有无敌的 力量,不管你要守护或毁灭,这世界将因为你个人的意志改变……” 没有毒品是无害的。罗莉垂下了眼睛。权力将使人腐败,绝对的权力让人绝 对的腐败。佃如此,祖父更是如此。 不管他勾勒的远景多么诱人,态度多么慈祥,都是魔鬼的诱惑。 “我明白了。”罗莉回答。 “你也累了吧?”罗朝风温柔的笑笑,“你先回房休息。明天开始,你就跟 在我身边学习有关罗家的种种。” 罗莉告退以后,秘书担心的看看她的背影,“小姐不可能这样就范。” “我知道。”罗朝风晃晃酒杯,“所以,先抓住她的弱点将她留下来。她的 个性太软弱,自以为正义。让她尝到权力能让她的‘正义’无所不能时,她的‘ 正义’会渐渐曲变形……到了那一天,无须抓紧她的弱点,光是权力欲就能够让 她欲罢不能。”他讽刺的笑笑,“她再聪明睿智,也不过是个凡人。而且,她身 体里留着我的血。对权力的欲望只是被压抑,绝对不可能无欲无求。” 他走近书房的正中间,用影灯照射着的巨型地球仪。“杨,遗传真是件奇的 事情,对吧?你还记得罗威吧?罗莉的父亲。他在出仕会前还是充满理想的学运 份子呢。” “若不是空难,罗先生一直是你有力的左右手。”杨秘书很恭敬的回答。 “不,杨。他会是我最满意的接班人。我们罗家的左右手,只会是你家的人。” 他微笑,“从你家族里选择下一代的辅佐人选吧。我没有自大到以为区区罗家就 能掌控这一切。若没有杨家的辅佐……罗家没何今天的局面。” 秘书恭谨的低头,“这是我们家的本分。” 罗朝风望着地球仪,缓缓自转的地球仪,各大洲在跟前掠过。 “我该仔细想想,旧秩序破坏之前,罗家应该站在什么位置上最有利。” * * * 罗莉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这样静谧的夜里,她刚沐浴过,正在保养随身的手术刀。惊觉自己的不足, 复建痊愈以后,她开始勤练枪法,前阵子还到中东参与特训。 生命救援会在各国有种奇特的地位。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永保安泰,绝对 不会动用到生命救援会的力量。而政界与黑道颇为相似,即使最和平的国家,也 充满了暗杀与阴谋。 只要报酬合理,让查理点头,即使客户是混世魔王,以“太平洋旅游开发” 为掩的“生命救援会”就会派出高手,让客户平安的抵达他要去的目的地。 只是查理要的“报酬”往往不只是金钱,他经常异想天开的要求一些特别的 条件。就像是让中东头号世界公敌逃脱A 国追缉的报酬,除了惊人的天价,还加 上“二十年内禁止民航机人肉炸弹”的但书。 若是违约,生命救援会将不再拯救任何相关组织人员。 虽然是极恶道里的恐怖份子,仍然会信守与“生命救援会”的约定。毕竟 “生命救援会”宛如最后的救生圈。 在这种背景下,罗莉可以光明正大的要求前往恐怖份子所在的特训营,补强 自己的训练。 她的感官被磨练的更锋利,枪法也更好。各式各样的炸弹安装与拆解,当然 也更得心应手。 但是,她还是信任自己的刀。毕竟,她是最好的猎人,而不是慵兵。为了怕 “弹药不继”这样的惨况发生,她订做了特别的交叉背带,整整齐齐的带满了手 术刀。特训营打造兵器的师父当欣赏她,与她共同开发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手术刀 变形武器,代替钩爪的附丝线手术刀也是当中的一种。 她握着手术刀,在万籁俱静中提高警觉。 猛然的感觉到有人接近时,她惊讶对方居然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侵入自己的领 域,射出手术刀的同时,来人闪过了她的暗器,出声。“罗莉!是我!” 她将手势一收,李维狼狈的滚开来,抚着脖子上的血痕,“你的招呼也太热 情了吧?” “你……”这屋子有监器和窃听装置,她眼睛瞟向几个可能的方向。 “别担心,我的人已经遥控了这屋子的监系统。你坐在窗边沉思的影像会循 环播放,罗家不会发现的。”李维将她拉进怀里,“我好想你。” 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用力回抱李维,享受时时紧绷的难得的舒缓。 “你不该冒险来这里!”罗莉沉醉在安全舒适的怀抱中一会儿,猛然想起, “你怎会与虎谋皮?罗朝风他……” “他不怀好意?我当然知道。但是他若让UB拉拢了,情形会更糟。这个险, 我非冒一冒不可。”他坐在床沿,将娇小的罗莉抱在怀里,“我真想……,现在 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罗莉,罗朝风想把你嫁给我或UB!他要拿你和罗家当赌注!” 罗莉惊骇的望着他,“什么?!”声音紧张的拔尖。 “我很乐意娶你,但是,不愿意在他的掌控之下。”李维皱紧了眉,“他提 议将你嫁给我,不让你跟我回意大利。” “因为我是未来罗家的继承人。”罗莉咬牙切齿,她大约了解罗朝风准备做 些什么,“他要和下一任的霸主均分天下!不管是你或UB都可以,他一定要求了 些什么吧?” “……南美洲的控制权。”李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至于他与UB的条件, 我不知道。” 东南亚……南美洲……罗朝风和大陆的政商关系不错,等于半个世界在罗家 掌控中。 “我不答应。”罗莉凝重的回答,“你或uB,我都不答应。” 李维面露不豫,罗莉连忙说服他,“你看不出来吗?这椿联姻充满了阴谋! 娶一个无法和你共同生活的新娘,损失半壁江山。罗家什么也不用付出,只是选 边站,一滴血也不用流,就可以坐享其成!你身为黑手党的领袖,你应该……” “我想与你共度余生。”李维捧着她细致的脸蛋,“不是什么战争候群,这 一年多来,我的心里只有你……为什么不回信给我?因为你是罗朝风的孙女?还 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 “在罗朝风的控制下,我只能跟罗家共度余生!”罗莉急了,“听我的话… …赶紧回去吧!” 他只是满眼有的望着罗莉,一言不发。 “李维?!”罗莉摇着他。 他的眼柔和起来,温柔的轻抚她柔软如花瓣的嘴唇,“再叫我一次。” “什么?”罗莉反应不过来。 “再叫我一次。这个名字属于你。”他将脸埋在罗莉的颈窝,“叫我。让我 暂时忘记我的责任。我只想当你的李维。” 我们……像是困在以责任为名的蜘蛛网里,连挣扎也不能的蝴蝶。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责任。 “李维。”总是冷静自持的罗莉声音有些异样,像是哽咽,“你是我第一个 男人。” “你是我最后一个女人。不会再有了。因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罗莉。”李 维没有抬头,只想深深的抱住她,让她的气息满盈自己。 “……我许你。除了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虽然我也不能嫁给你。” 她甩甩头,不让软弱的情绪吞噬理性,“你快走。你在罗朝风的手里拿不到 任何好处。若是反过头来让他控制了你,黑手党整个都完了。” “不,我会继续留下来。我和罗朝风的会谈还没结束。”他目光炯炯的注视 着罗莉,“为了你,我要断绝他和UB的协议。这不是为了你而已,也为了黑手党 的存续。”他揉了揉罗莉的头发,“不要恨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恨我。” “毁了罗家?还是杀了罗朝风?”罗莉悲感的笑笑,“我只是个猎人。我并 不喜欢战争。”她吻了李维,像是要把不敢显现的激情全在这一吻里表达,“走。 快!在他发现之前。” 李维的无线耳机也传来部属越来越急的催促。“让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眼中像是有火焰般燃烧,“愿不愿意跟我走?”私奔?逃开罗朝风的掌控? 罗莉原本惊讶的神情变得温柔而感伤,他想要拯救自己呢。没人想过要保护 我。 “就像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不,不是罗家。”罗莉沉默了一会儿, “你会眼睁睁看着普罗望斯消失吗?我不能看着养父的族人因我而消失。” 彼此互望着,李维了解她的固执。爱她这么深,不也是因为她这份莫名的责 任感与正义感? 紧拥她一下,一咬牙,他放开了罗莉,从浴室的通风口离开。 * * * 杨秘书霍然开门,在窗边沉思的罗莉皱眉,“杨秘书,你不知道要敲门?” 她还真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四下望望,没有看到任何异样。“待卫说, 您的房间里有异状。基于安全的理由,只好冒昧了。” “我在罗家也得时时戒备?是不是我枕头下最好摆枝枪?”罗莉冷笑。 “您已经这样做了,不是吗?”杨秘书微微躬身,“还有,这里是您的家, 不只是罗家而已。” “我知道自己的身分。”她站起来,“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睡了。” 虽然没有任何异状,杨秘书还是觉得有股不寻常。或许应该更戒备一点。在 得到天下前…… 不能出任何差错。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