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为什么、为什么……” 记忆中,她的母妃总是不停地在问为什么。 在清楚了解的人的眼里,她的童年似乎是一场悲剧。 她的母妃是圣上后宫众多妃子的其中之一,有着姣好的容貌和身段,温柔似水,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是软软的、轻轻的,令人疼惜。 父皇曾经非常宠爱母妃,在她还没出世之前。 记得奶娘曾说过,她原本是个备受期待的孩子,在父皇和母妃感情最深刻的时 候,她是他们真心的见证。只是在她还没生下来之前,父皇纳了新的妃子,渐渐的 不再来找母妃后,她存在的意义改变了。 她成了母妃夺回父皇注意的棋子,可惜的是她并非龙子。 于是,母妃的恶梦开始了,同时也是她的悲剧的开始。 “为什么你不是男孩?”母妃抱着头,神情憔悴。 不是男孩子就不行吗?她悄悄地靠过去,以不让母妃发现的力气扯住她的袖子。 “为什么你长得不像我?”母妃像发了狂般在早已满目疮痍的寝宫里,制造出 更多的混乱。 我不像母妃吗?手被甩开了,她眼前母妃的形影不断晃动着,连看也没看她一 眼。 砰! 一只花瓶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头上,然后落在一旁的地上碎裂。 温爇的液体流了下来,她伸手捂住破了个洞的额头,徒劳无功地想要阻止鲜红 染遍整个视线,她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在感到晕眩时蹲了下来。 这不是母妃第一次拿东西砸她,所以她习惯了。 “只能怪你太丑太平凡!”母妃的眼神既冷又锐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平凡不好吗?她以为自己发出疑问,事实上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生在帝王之家,平凡就是一种错!” 母妃总是痛苦着,因为不起眼的她而痛苦。 她也很痛苦,因为她是个被自己母亲拒绝的孩子。 “都是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母妃不只一次这么说。 她很痛苦,就算她不哭不闹,也得不到母亲的关爱。 “如果没有生下你就好了!”母妃不只一次挥开她的手,也不只一次留下受伤 的她离去。 她很痛苦,每次她鼓起勇气伸出手都会无情地被打掉。 母妃总是一脸痛苦的哭泣,一脸愤恨的瞪着她,一脸怨恨的打骂她。 母妃,好痛。 她始终没机会这么对母妃说。 水铜镜是第一个对她笑的人。 那是很偶然的机会,她几乎未曾掉过泪,只会在难过的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在没有人找到的地方,但是那天他却找到了她。 “你在哭吗?” 她错愕的抬头,眼前是一个她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的漂亮孩子。 因为母妃的状况不佳,她很少离开寝宫太远,更不曾面对外人,是以她非常畏 惧陌生人的靠近,即便是奶娘都让她感到不自在。 “被骂了吗?”许是察觉她的紧张,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以和她同样的高度 平视着她。 往后缩了缩身躯,她下意识地闪躲着他,却无法将目光由他脸上移开。 好漂亮!眼前这个和她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孩子长得好漂亮,甚至给她一种比母 妃还漂亮的感觉。 “不要怕啦!”他挽起袖子,亮出细瘦的手臂,“你看,我的手臂这么瘦,力 气很小的,也跟你差不多高,不可能对你做什么可怕的事。” 她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男孩的衣服。 虽然他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可奇异的安抚了她,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始终挂着 温和的笑容,由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无害的。 “被打了吗?”似乎是发现她不再那么抗拒,他继续问。 水铜镜的第三个疑问终于进到她的耳里,她忍不住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头。 “不痛?”他摸了摸她脸上的淤青。 这次她飞快的点头。 不痛不痛。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没办法,生得平凡是她的错,不是男孩子也是她的错,伤了母妃的心更是她的 错。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亲手替母妃抹去泪水,拂去母妃的痛苦。 “都淤青了,应该很痛吧。”他连碰都不敢太大力。 她本来想摇头的,但是他轻抚着她脸上淤青的手动作好轻柔,好像在安慰她一 般。 本来她是不想哭的,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在这一刻,他成了那个无论了不了解,都能让她暂时依靠,放肆哭泣的人。 见她泪流不止,年纪尚小的水铜镜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哭也要哭出声才有 用啊。”跟着轻轻地抱住她。 他记得娘都是这样安慰生病或受伤哭泣的自己,他也很喜欢娘温柔又温暖的怀 抱,所以要安慰她的话,他只想得到这招。 对十九而言,这样就够了。 长年活在母亲虐待的陰影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爇烫得令她完全无法 抵抗拒绝。 她应该害怕的,但他却给了她最向往的温暖。 水铜镜感觉到小小的手攀上了他的背,不敢抱紧。 “没关系的,我娘短时间内还不会离开皇宫,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可以陪你。” 他边说边收紧两臂。 于是豆大的泪水更加跌落颊畔,她不再克制自己因为害怕他可能离开而不敢完 全接受他的温暖,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开口诉苦,只知道从头到尾眼 泪都没有停过。 当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时,听见他这么问:“那么,你和你的母妃说过这些吗?” 她这才知道自己在哭泣的时候说出了一切。 “喏。”水铜镜没有去管胸前被她的鼻涕眼泪抹成一片,反而掏出干净的手巾 递给她,又问了一次:“你说过吗?” 她摇摇头。 只有一次,她试图出声请求母妃的原谅,却被母妃打得更惨后,她了解到无论 再怎么痛,或是多么难过,都不能开口。 不能说话,因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只会徒增母妃的反感而已。 “那就试着说说看吧。” 闻言,十九惊恐地抬眼瞪着他,好像他说的是多么可怕的事。 被打很痛,所以她实在不想惹母妃生气,才渐渐不再开口说话的。 “你怕再被骂吗?” 迟疑了片刻,她点点头。 除了被骂,她更怕被打。 母妃打起人疯狂的样子,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挥之不去, 她总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入睡,或是瑟缩在床角等待天亮。 水铜镜看出她的惊骇,偏着头思索片刻,有些苦恼。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深怕他再说出任何她不敢置信的话。 蓦地,水铜镜扬起大大的笑容,一掌拍上胸脯对她说——“没关系,如果再被 骂的话,就来跟我说吧!我会给你出好主意的!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负责你的快 乐。” 那是一个秋意微凉的午后。 那是她出生至今第一次看到别人的笑容。 她清楚了解自己好喜欢他的笑,而且一旦喜欢上了,就是好久好久的时间。 他,是她唯一仅有的温暖。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www.yqxs.com ☆☆☆“十九?” 漂亮的脸蛋突地在眼前放大,十九从自己的思绪中硬生生被唤回,大吃了一惊, 向后退了一步。 “吓到你了?抱歉、抱歉!”水铜镜也不管身在大街上,伸手拉住她的手,顺 势往前带。 再让她退下去,就会和后面的路人相撞。 几乎是靠在他的怀中,十九的脸儿一红。 身为长安京住民的一大话题,水铜镜的一举一动向来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如今 当街搂着一个姑娘,更让附近的路人全停下来看着这一幕。 “么当家,出来逛大街啊!” “七当家这么好闲情逸致带哪家姑娘上街呀?” “毕竟是光天化日,您可得顾顾姑娘家的名誉才行。” “难不成是么当家的那个……” 众人的说三道四传入耳里,这下令十九的脸更红了。 “呵呵,李掌柜的,再说下去就扯远了。”察觉她的不自在,水铜镜从容不迫 地阻止他人不具恶意,却越来越离谱的话。 “小七……我没事的。”十九轻轻地推开他。 “嗯,刚刚有人差点撞到你。”水铜镜垂眸看着她退离自己的怀中,有些心不 在焉的回答。 在他眼里错的都不是她,是别人。 “谢谢。”听了他的解释,十九马上向他道谢。 “我们都多熟了,这点小事有啥好言谢的?别忘了,我可是要负责让你平平安 安、快快乐乐出嫁的!”水铜镜如同那时候一般拍着胸膛,自信满满地说。 这一生能让他负责的事可不多,偏偏有大半都是和她有关。 眼前的他,和记忆中那个人小鬼大的他重迭。 十九无法克制自己不心跳加快,卜通卜通的心跳声大到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呢?他听见了吗? 听见她只为了他而跳动的心吗? 她好想这么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在他满脸疑问的神情下给硬吞回腹中。 因为──她就要嫁人了。 “嗯,谢谢你。” 她就是想说这个? 水铜镜心头掠过疑问。 十九刚刚的表情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可是却在最后一刻轻描淡写地带 过去。 “你怎么了吗?”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一如以往察觉她不对劲时的举动,却令 十九在心里叹了好大一口气。 唉……为何他总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十九边说边不着痕迹地退开,“我只是在想西大街那里有一间古董店……” “那就去看看吧。”清楚她对古董的爇爱,他立刻道。 原来是想去逛古董店,早说嘛! 听见自己随口扯远的话竟被他附和,十九忙问:“可是不用赶去艳城吗?温师 傅和苗师傅在等我们。” 她今日出宫就是为了上艳城去见温师傅和苗师傅。 “来得及的。”水铜镜露出微笑,朝她伸出手。 他知道别人都说自己很疼她,那是事实。 也许是身为老么,他一直希望有个弟弟或妹妹可以疼,十九理所当然成为他理 想中柔弱的妹妹,他自然很疼她,简直可以说是疼进心坎里。 十九静静地瞅着他朝她伸出来的手。 “快呀!”他催促着。 瞬间,她抛开世俗的眼光,将手放进他像女人一样白皙软嫩,却能带给她温暖 的手。 “那么,我们要赶在苗师傅生气前回到艳城啰!”握紧她的手,水铜镜拉着她 迈开步伐,清朗的嗓音愉快地宣布。 “嗯!”泛起红扑扑的笑容,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在前头带领的背影。 就像那时候一样,他总是给她温暖。 时至今日,他拍胸脯对她保证的模样,她仍是记忆犹新。 她好喜欢他。 喜欢到只要一想到他,胸口就会揪紧,一见到他,心,就会高兴的发疼起来。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可是他只把她当作是妹妹。 如果能爱他,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奢求的幸福,可是爱他,并不能让他变得更 幸福的话…… 她决定一辈子都当他的妹妹。 西大街上的人潮并没有东大街或中央大道来得多。 这或许和西大街上巷弄排列的方式不如东大街那般井然有序,反而像个迷宫一 般有关,就连西大街的住民偶尔都会不小心在里头迷路。 但十九似乎非常熟悉这里。 “你对西大街很熟?”水铜镜见她熟门熟路的模样,忍不住问。 他知道十九和一般的公主不太一样,她不只没有骄气,个性和和气气的,喜欢 的东西也不一样。但是身为皇室公主,不可能时常出宫——最近是因为要上艳城处 理她的出嫁事宜,所以不算——可是依她在西大街复杂的巷弄中来去自如,实在不 像是第一次来。 “我来过几次。”十九说着,同时停下脚步,站在一间毫不起眼且陰陰暗暗的 铺子前。 “宝来坊……”水铜镜低声念出铺子的名称。 他知道这间店在长安京算新的,开设尚未满一年,老板是位年轻姑娘,却带点 老气横秋的味道,但是他从未来过宝来坊。 如果没事的话,他通常不会想踏进西大街。 “真的是……”他还有话要说,但看她神情依旧平淡,眼神却隐隐透露出光彩, 立刻知道叫也没用,只好跟着她进去。 他对古董一点也不了解,虽然家里陈设的东西多半是价值不菲的逸品,但因为 那不在他感兴趣的范畴之内,他虽培养了分辨真伪的眼光,对赏玩古董之事可是一 点都不了解。 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滑过牡丹圆盒,水铜镜漫不经心地浏览四周的古物。 这宝来坊里卖的古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货,十九的眼光果真不错。 “我要这个!” “请帮我包下来。” 蓦地,软绵绵和冷静沉稳的两道女音同时响起,打断了水铜镜的思绪。 茧形壶的两端是两只同样细白软嫩的小手,它们的主人顺着对方的手往上,同 时对上眼。 水盈盈的眸子对上慧黠睿智眼眸,两名女子谁也没把手由茧形壶上移开,只是 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 “呃……两位……”宝来坊的年轻女老板应登楼左右为难地看着她们。 一边是自她开店后一直很捧场的十九公主,一边则是有“神之手”之称的雕刻 巨匠冉缨,这两个无论哪个都有极佳的审美眼光,对古董的爇爱程度不相上下,卖 给谁对这些她珍藏的“孩子”来说都是件幸福的事,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们看 上的是同样的古董啊! 她该卖给谁? “怎么了?”水铜镜在陈列着满满古董的店里好不容易找到十九,走到她身旁 问:“你要这个茧形壶?” 十九没有回答,但他从她抓着茧形壶不放的手了解了答案。 “老板,包起来。”水钢镜二话不说掏出钱袋准备付银两。 只要是十九想要的东西,他都不会迟疑。 “咦?可是我也想要……”握着茧形壶另一端的冉缨急忙开口,只是语气有着 不确定且迟疑。应登楼被夹在中间更是为难。 “你是冉缨?”十九淡淡地开口询问。 冉缨眨了眨眼,随后漾出浅笑,“我是。” “嗯。”十九放开手,朝她微微颔下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不甚明显,淡漠 着一张脸退开不再坚持。 她不习惯对陌生人微笑,也可以说她只有在面对水铜镜的时候才会有笑容。 早已掏出银两的水铜镜一愣,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欸、欸!”他赶忙追上十九,转头看着身后高兴地抱着茧形壶的冉缨,随后 问:“你不要了?” 她刚刚不是以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的气势和那个女人僵持不下的? 十九看着另一边的春雷琴,同时道:“之前她让过我一次。” 虽然舍不得那只茧形壶,但上次的蟠夔纹盘已经好好的躺在她的寝宫里,这次 就让冉缨吧。 “你们认识?”水铜镜有些讶异地问。 怕生的十九会有朋友?他实在不相信。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十九回头看他的时候,淡漠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暖意。 对她来说,面对陌生人说话,只会令她紧张得面无表情。 水铜镜了解她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板着脸,而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于是他露 出温柔的笑,捏捏她的脸颊,随口问:“那你怎么说她让过你?” “你记不记得之前的蟠夔纹盘?”十九提起前阵子他到宫里看她时,她拿给他 看的那只蟠夔纹盘。 水铜镜思考片刻就想起她说的是什么。 “我记得你说那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事实上她的收集品哪一样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那是宝来坊的镇店之宝,我来了几次请应姑娘割爱,可是应姑娘告诉我有一 位冉姑娘也想要。” 难怪她会对西大街这么熟。能让怕生的她频频出宫,那只蟠夔纹盘果真有“镇 店之宝”的价值。 “最后呢?”他问。 “冉姑娘好像因为有事不能来,最后应姑娘便卖给我了。”一提到蟠夔纹盘, 十九的眼底充满了欣喜。 见她开心,他的心底缓缓淌流过一道不解的暖流。 修长的手指按上胸口,他有些困惑,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十九是他早就熟悉的她,但是这一刻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你怎么了?”十九误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她长大了。 也对,毕竟十九都要嫁人了,如果还是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才奇怪。 “唉,我的十九终于长大了。”水铜镜天外飞来一笔的叹道。 十九忍不住轻笑。 “我早就是个老姑娘了。”能在这个年纪还找得到人嫁掉,她已经心存感激, 虽然嫁的人非所爱的人。 “你老?那我那些姊姊怎么办?”一出了姊姊们的势力范围,水铜镜这话说起 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其它几位当家也都出嫁啦!” “她们要嫁也不早点嫁,嫁了又留在家里继续荼毒我。”水铜镜猛摇头叹气。 “可是……”十九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嗯?”水铜镜发出疑问。 十九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几位当家不在的话,你不 就得接下当家之位?” 水铜镜一愣。 “是没错啦……”唉,也就是说他这辈子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不是必须屈服于姊姊们的滢威之下,就是得一肩挑起整个家业……唉,哪个选 择都令人感到不快。 十九给了他一记同情的眼神,转身又去看其它的古董。 水铜镜不爱“负责”的这件事对她而言,已经是属于他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水铜镜跟着她在堆满古董珍玩的宝来坊里小心地移动身躯,深怕一个不小心会 撞倒卖了他都赔不起的古董。 实在不是他故意把自己贬得太低,而是古董的价值真要贵起来,可能比他这个 没啥用处的七当家还高吧。 “有看到喜欢的吗?”见她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却没有拿起来 的意思,他忍不住开口问。 十九在宝来坊里绕了几圈,最后摇摇头。 “还是有其它想逛的铺子?” “没关系的。”十九的语气有着淡淡的惋惜。 舍不得见她难过,水铜镜灵光一闪。 “我知道哪里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哪里?”十九的心神已经被他的话给吸引。 “还会有哪里?”水铜镜回眸望向不远处最高的那幢建筑,十九顺着他的视线 看过去——“艳城?” “不然呢?” 艳城可是号称只要是女人的玩意儿,什么稀奇古怪的都不缺! 古董这种东西,想必只要在负责珠宝首饰的六姊的别院里找,一定能翻出一大 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