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一回,冰川泽明索性使出了所有的蛮力,手脚并用的狠狠招呼在上野康成 身上,三两下上野康成便整个人缩在草丛里哀号…… 那讨饶的叫声甚是凄厉,一声接着一声,划破了冰川家静寂的夜空,有如夜 半平空冒出的惨叫孤魂,令人听了毛骨惊然。 “你……饶了我吧,二少爷!” “你有胆再说一次试试!”阴冷的眸带着满满的杀意与怒气,冰川泽明蹲在 他身前,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脖于。 “不,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不要再打了,我保证不会再动她的脑筋, 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啊!”脖子突然紧紧被勒住,上野康成瞬间透不过 气来,脸色开始发白。 “我索性杀了你了事!免得事后还得防着你这个小人。” “不……不要啊……二少爷,你不可以杀人!”蓝士英慌忙地起身,跌跌撞 撞的扑向冰川泽明,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冰川少爷,你快放手,再下去会出 人命的!你快放手啊!”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是我杀了他?”他阴沉的一笑,手上使足了气 力掐住他的脖于,却没让他断气。 “不行!不能杀人!我求求你……”她又惊又怕的失声哭了起来,抱着他的 手却依然紧紧不放,“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没必要因为我而杀人,我不要 你这么做!” “我杀他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他该死。” “不……求求你放开他吧!”她抱着他死命的摇着头,用尽气力的想把他拉 开,不让他做傻事。 “士英,你让开。” “不,不要!我死都不会放开的!” “你们在做什么?”冷冷地,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 是冰川介夫! 看见他,篮士英想也不想就放开冰川泽明,跪着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他的腿。 “大少爷,你快阻止二少爷,叫他不要杀人!求求你!上野先生快死了!我 拜托你!” 蓝士英忙着要冰川介夫救人,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状况,只见冰川泽明一看 见冰川介夫不仅马上松了手,还一把把上野康成从草堆里给拉起来,顺手替他拨 了拨身上散乱四处的野草,完全没事似的。 上野康成站都快站不稳了,要不是冰川泽明“好心”的搀扶住他,他可能只 能躺在草堆里跟他们兄弟两个说话。 冰川介夫拧着眉看看紧紧抱住他大腿的蓝士英,再抬起头来看看没事似的冰 川泽明,这才将视线缓缓移剩上野康成身上。 “怎么回事,上野先生?”他的模样看来非常的惨不忍睹,不过,激不起冰 川介夫任何一点同情心。 “没事,大哥,我和上野先生在玩猫捉老鼠,结果上野先生不小心摔了一跤, 结果就摔成这副模样了。”冰川泽明笑了笑,大手拍上了上野康成的肩,“你说 是不是啊,上野先生?” 上野康成看看冰川泽明,再看看冰川介夫,心思转了又转。 自己现在有了冰川介夫这个靠山,他还怕冰川家的浪荡子不成?他堂堂日本 政界名流却让这个不知好歹的浪荡子打成这个模样,胸中的一口气说什么也不可 能灭得了。 “大少爷,令弟真的太过分了,没想到冰川家邀本人来府上做客,竟有这般 对待客人的道理,出拳相向不说,还差点把我给打死,这笔账,不知冰川家的大 少爷要怎么跟我算清楚?” 冰川泽明眸光一闪,阴寒透骨的气息再一次扫向他,“上野先生,你这话可 有待商榷了,要不是你兽行在先,我又岂会动你这个大恩人分毫?你可以向我讨 回这笔账,我也可以把你的兽行公诸于世,让日本政界看看你这个名流背后的丑 事有多么令人发指。” 闻言,上野康成哈哈大笑,“那就来看看大家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了,你若 是要刻意中伤我,我也顾不得老夫人的面子,七年前你的罪行可是有目击者,案 头上都还记着。” “你威胁不了我,上野康成。” “你也一样威胁不了我,冰川泽明。” “够了!泽明,向上野先生道歉。”冰川介夫冷冷地道。 闻言,冰川泽明挑高了眉,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叫我跟他道歉?有没有搞 错?明明是他意图强暴士英被我发现,我为什么要道歉?没把这个人渣送到警察 局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你难不成还想放过他?” “我没有要强暴这个女孩,是这个女孩主动勾引我。” 蓝士英愣住了,幽幽地抬起头来,“不,我没有……” 上野康成冷冷一笑,·如果她不是想勾引我,大半夜的,她怎么会一个人出 现在这个偏僻的客房院落里?“ “不是的!”蓝士英急着要替自己辩驳,泪水扑簌簌地掉,“不是的,大少 爷,我只是来这里看夜樱,这几个晚上我天天都来,我不是——” “住口!”冰川介夫不听她的解释,冷冷地打断她。 “大少爷?”她愣住了,他一脸的冷漠让她的心一荡,落入了谷底。 他难道真的相信是她主动跑到这里来勾引上野康成!他难道真的以为她是这 样不知羞耻,随便就会跟人上床的女人?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滚烫的泪珠克制不住的一直掉,烧疼了她被打得红肿淤青的脸庞,但她不能 喊疼,也不能抗辩,只能咬着牙承受。 拂去心头上那股闷得他透不过气来的懊恼与怜惜,冰川介夫对她的泪视若无 睹,狠下心漠视她的所有委屈。 “道歉,泽明,还有你,士英,你们全都跟上野先生道歉。” 冰川介夫的话一出,冰川泽明气极的瞪着他,蓝士英不敢相信的望住他,只 有上野康成被打成肿睛一块的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 他就知道冰川介夫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要他矢口否认,凭冰川泽明在冰川家 的身份地位,和一个小小的下人所说的话,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更何况,冰 川家有一个大把柄落在他手上,谁奈何得了他? “大哥!”冰川泽明愤愤不平的还想要说什么,却让冰川介夫蓦地沉下的眼 眸给制止了。 “跪下来道歉,相信一向大人大量的上野先生不会再跟你计较。” 跪下来?大哥竟要他向这个烂人渣跪下来?冰川泽明气得咬牙,握着拳头的 手都冒出青筋。 “你不听我的话?”冰川介夫扬着眉,对视着亲弟弟汹涌澎湃的不平怒气, 神情却十分坚定,不客人置喙。 就在冰川泽明还在为自己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旺盛自尊心,挣扎万分不肯下跪 的当下,跪抱在冰川介夫脚边的蓝士英已站起身,走到上野康成面前,屈膝跪了 下去 “我替泽明少爷向上野先生道歉,对不起,请上野先生大人大量,原谅泽明 少爷一时冲动对您所犯下的过失,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说完,将自己的 头朝地上一叩再叩。 院落里泥地上满是小石子,三两下便沾上了红色的血迹,沿着落下的血滴往 上瞧,只见不住叩首的篮士英那雪白漂亮的额头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甚是吓 人。 “够了!”冰川泽明忙不迭伸手扯住她,心整个纠成了一团,二话不说的朝 上野康成跪下去,“我道歉,可以了吧?” 见状,冰川介天紧绷许久的沉闷胸臆终是获得释放,沉敛的眉头也稍稍舒展 开来,然,望着紧紧挨住冰川泽明不住哭泣的蓝士英,另一股不知名的失落感却 在同时涌上心头。 “这样可以吗?上野先生?我知道泽明这次真的做得很过 火,也很不应该,如果这样还不能消上野先生的怒气,我冰川介夫也可以跪下来 向您道歉。” 说着,冰川介夫高大的身子正要弯身跪下,却让迅速上前的上野康成出声制 止。 “可以了,冰川少爷,你不必如此,我上野康成也算得上是个明理之人,既 然令弟都愿意跪下采向我认错道歉,这次的事就算了。” “起来!你的头流血了!得马上看医生!”冰川泽明见上野康成一走,忙伸 手要拉起跪在地上的蓝士英。 “不要管我。”蓝士英甩脱掉他的手,依然跪在地上不起来。 “蓝士英,你疯了吗?难不成你想流血到死不成?给我起来!”冰川泽明再 次一把拉起她,却被她发了疯似的蛮力给狠狠推开。 “我叫你不要管我!大少爷不是要我道歉吗?我还没道完歉呢,他也还没让 我起来,不是吗?我这次犯下的罪行太大了,勾引冰川家的贵客呢,活该跪上一 天一夜,死了也是自找的。” 她的身子好冷,心也好冷。 额头上烧烙的疼着,依稀滑落的血珠滑过她带着泪水的红肿脸庞,半边的耳 朵还热烘烘的。 她觉得整个人晕身无力,好想就这样跪在这里,然后慢慢倒下去,再也没有 知觉…… 这样,心不会再觉得冷,脸也不会再觉得疼了吧? “你知道你并没有错。” “谁说的?你不知道吗?我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呢!”蓝士英边说边笑, 笑到泪都流出来了,“我是一个看到有钱人就会巴不得想要马上跳上人家床的虚 荣女人,你不知道吗?” “士英,够了。”冰川泽明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不要这个样子,大哥不 是有意的,他只是为了顾全大局——” “不要说了,泽明。”送上野康成回房去而复返的冰川介夫,不知何时已静 静的站在他们身后,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也听在耳里,“你先回房去吧,身上没 穿衣服会着凉的。” “可是她——” “交给我。” 冰川泽明犹豫不决的看着他,很怀疑一向高高在上又冷漠无情的大哥,要如 何搞定现在全身是伤又对他满是恨意的蓝士英。 “放心,我会亲自送她去医院。”冰川介夫再一次向他保证。 “我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宁可一直跪在这里也不要跟我在一起?” “是你要我道歉的,不是吗?”蓝士英带着泪的眸子正幽幽地控诉着,“是 你说我勾引上野康成,不对吗?身为堂堂冰川家大少爷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管一个下人的死活?在你眼中,我根本就什么也不是,随便任何一个达官贵人说 的一句话都胜过我说的,不是吗?” 冰川介夫安静的听她说,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夜风中纷飞落下的樱花依稀散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他静静的承受一切她加 诸在他身上的怨与恨,静静的望住她眼中的绝望与痛苦,还有那散落在她脸庞上 的血与泪。 他叹息了,因为面对这样的她,自己会心痛也会心动,还有着浓浓的怜惜与 不舍…… 他,无法无动于衷。 面对她,他无法平心静气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像对着他周遭的任何一个人, 包括他的亲人。 老实说,这让他迷惑又困扰,却又无法抗拒。 走上前,他不顾她的死命挣扎与捶打,坚定不巳的揽腰将她抱起,大跨步的 朝车库走去。 “你放开我!”她一路大叫,深沉的怒与怨让她接近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没有制止她,也知道今夜这一闹,将会闹得整个冰川家满城风雨,但他不 管,私心里希望这样失声张扬的叫喊可以让她发泄胸口上抹灭不了的伤口,然后 ……对他的恨意可以少一些,对他的怨气也可以少一些。 经过一整晚的折腾,蓝士英哭累了,拳打脚蹋的手脚也都打酸了,再加上红 肿的脸颊与额头上的伤口,服用了一些消炎药物及打了一针止痛针,她显得昏昏 欲睡且疲惫不堪,整个身子软软地偎在冰川介夫宽大的胸膛里。 她闭着眸子,不再大声嚷嚷的说话了,也不再哭喊着他的可恶与可恨,安静 的像只收起利爪的小猫咪,乖巧得令人心疼。 从头到尾,冰川介夫像个宠溺动物的主人,温柔的住她伸出她的爪子把他抓 伤,任她在他怀里狂野的嘶叫,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坚定的抱住她的身子, 不让她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摔伤,不让她因激烈的扭动与挣扎,碰撞上其他物体而 造成任何一点疼痛与不适。 他的纵容让她想大哭一场,就这样…… 恨,透不了骨;怨,也沁不了心。 只想像此时此刻这样,偎在他的怀中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独得他所有的温 柔与专注。 忘了他与她身份上的悬殊,忘了他还有一个美丽娴淑的未婚妻,忘了他曾经 那样无情的冷冷把她丢在一旁,不顾她伤透了的心与浓浓的委屈…… 忘了吧,把它们全都忘了,今夜,就让她贪心一点,痴傻一点,只要记住他 的好,不顾一切的霸住他的人。 “睡了吗?”俯下脸,冰川介夫轻声的问着。 她不想睁眼,不想破坏这残存在夜尽头处的一点温柔。 见她动也不动,以为她睡了,冰川介夫将她抱得更紧些,快步走向自己停放 在医院外头的车子。 “睡吧。”将她的身于轻轻放在驾驶座位旁空位的同时,他顺势俯身吻上她 的颈畔后,才替她关上车们绕回驾驶座发动车子。 手机在暗夜里蓦地响起,他按下搁在方向盘旁的手机通话健,并将声音调到 最小,这才踩下油门将车开上京都的夜街。 “你在吗?介夫?”手机的那一头,响起的是荻原美奈那永远显得温柔得体 的询问声。 半夜两点十五分,一个她似乎永远都不该打电话的时间,她却突然间出现了 …… 冰川介夫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痕,很难形容此刻自己那莫 名对她的关心觉得抗拒的心情。 “我在开车。”他好听的嗓音依然如昔,听不出喜怒哀乐,温柔却又冷漠。 “我听说了……士英她还好吗?” “嗯,睡了。”说着,他侧过脸看了依然闭着眸子的蓝士英一眼。 “你呢?被泽明和士英的事折腾了一整夜,你一定更累吧?回去老奶奶还等 着你呢,我真的很担心。” “很晚了,美奈。”他仿佛看见蓝士英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他们交 谈的声音吵到了睡梦中的她。 “是……那我去睡了……”有些怔愣,但一向善解人意的荻原美奈还是选择 挂上电话,免得惹她的男人生气。 她所受的教育是这样:不管她再能干出色,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天,永远都要 顺着男人的意,不多说不多问,只关心男人关心的事,只问男人准她问的问题, 做个温良谦恭的贤内助。 这,就是她即将成为冰川家媳妇命定的归宿。 “大少爷。”苦守在冰川家门口石阶上的蓝梦华一见到冰川介夫的车绕进车 道,便忙不迭站起身奔向他。 见到她,冰川介夫皱了皱眉,打开门下车走向她,“阿姨,这么晚了,你怎 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我担心士英,她——” “她睡得正沉,状况都已稳定下来,再去医院换几次伤药就可以了,你不必 太担心。” 蓝梦华闻言松了一口气,一滴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她忙不迭伸手抹去, “对不起,大少爷,士英闯祸惹得你烦心了。” “该道歉的人是我。” “嗄?大少爷?” 冰川介夫淡然一笑,“总之,这不是她的错,阿姨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责 备她,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奶奶那边你也不必多说什么,知道吗?如果她问起, 就请她亲自来问我,你一概不知情,懂吗?” “大少爷……” “泽明呢?睡了吗?” 蓝梦华摇摇头,泪又浮上眼眶,“二少爷还在老夫人房里,老夫人正训着呢, 老爷和夫人根本插不上手,二少爷被老夫人用拐杖打了一身伤。” 她当时人就在门外,冰川泽明所说的一切经过她也都听见了,才会慌乱的跑 到外头来等人。 天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让土英到川家来帮忙,要不是她让士英出现在上野康 成的面前,她可怜的士英也不会遭受到这样的事情。 然而,在这个家,她没有替士英抗辩的权利,不能理直气壮的告诉老夫人她 的士英不会做出勾引男人的举动,一切一定都如二少爷所言,是那个上野康成企 图染指她家的土英。 “我知道了,阿姨。”拍拍她的肩,冰川介夫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将蓝士英 轻轻的抱了起来,“我先送士英回房里去,再去处理泽明的事,阿姨,你只要负 责替我照顾好士英,没问题吧?” 替他照顾士英? 蓝梦华一愕,半响才愣愣的点点头,有些张惶不安的踩着细碎的步子跟在他 后头走进屋内。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