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还好,何秋思穿了睡衣,但还没睡。何秋思看眼刘安定,说:“我看你脸色, 就知道你在老婆那里受了气,我说的对不对?可怜的孩子,是不是要来我这里诉一 诉苦。” 刘安定说:“你们女人呐,天生就有第六感觉。” 刘安定问何秋思还没睡在干什么,何秋思说看电视。刘安定说:“你喜欢看电 视?”何秋思说:“不喜欢看干什么,屋里再没有别的声音,这几天加班累坏了, 只有看电视轻松,躺在沙发上,想看睁睁眼,不想看闭眼听听声。” 几个沙发垫果然堆在一起,确实是躺着看电视。刘安定突然觉得何秋思确实孤 单,丈夫不在又没有孩子,也只有电视能发个声音是个伙伴。刘安定一把将何秋思 抱起,抱着坐在沙发上,说:“我抱着你看,也许更舒服一些。” 何秋思半躺在他怀里说:“你不是想诉苦吗,说吧,你老婆到底把你怎么了。” 刘安定说:“她能把我怎么样,在家里,我还是绝对的权威。” 刘安定还是说了刚才的事。 何秋思说:“你是不是想和你老婆离婚。” 刘安定盯着她反问说:“这要看你是不是能和我结婚。” 何秋思笑一下,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这要看法律能不能允许我有两个男人, 如果允许,你就做我的副丈夫,但你不吃亏,你副丈夫掌实权,他正丈夫远隔千山 万水只是个影子,什么也挨不着。” 刘安定明白她的心思,其实他也是说说而已。两人都不愿再说这个话题,这个 话题用再轻松的口气说,感觉都是沉重的,因为这涉及到道德法律等等太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像无形的大山,提起来就会沉重地压在心头。刘安定无声地抚摸着她的全 身,抚摸一阵,她有点难耐,用眼神示意他上床。两人上了床刚开始,电话铃剧烈 地响了起来。刘安定示意不要管,但顽强的铃声没完没了。何秋思说:“深更半夜 来电话,说不定是我家里来的,说不定有急事,父母都在外地,我最怕半夜来电话, 那年我哥出了车祸,就是半夜来的电话。” 何秋思接了电话,脸色一下变了。何秋思说:“我这里没有刘安定,刘安定怎 么会在我这里,你打错了。” 刘安定听出是宋小雅的声音。宋小雅说:“你别装正经,我知道他就在你的床 上,而且侧耳对在电话上听,不要脸的东西,你让他给我滚回来。” 好像长了千里眼,何秋思看刘安定,刘安定急忙将电话压了。 真是扫兴。何秋思担心说:“说不定你那个泼妇会打上门来。” 刘安定说:“借给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她如果敢来,她就不会打电话来,她 如果敢来,我就立马和她离婚。” 何秋思说:“没想到你还胆子不小,像只老虎,有点虎气。” 说是这样说,但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受伤害的还是何秋思。刘安定起身穿好衣服, 苦着脸出了门。 刘安定没带屋门的钥匙,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反应。刘安定使劲敲,还是不来 开门。对门邻居出来问是不是忘带钥匙了,刘安定急忙说对不起,把钥匙忘在办公 室了。来到楼下,刘安定愤怒到了极点,他真想扔块石头将玻璃打碎。在地上转一 阵,刘安定只好往办公室走。 他的副所长办公室有个不长不短的沙发,蜷着身子也能凑合一晚。和衣在上面 躺了,头脑却异常清醒,不由得不想今后怎么办。 离婚,刘安定从来就没有想过,现在认真去想,还是止不住心痛难受。细想两 人的婚姻,她就没有真正爱过他,这是他不愿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当初岳父 把他领到家时,宋小雅就没有用正眼看他,对父亲的介绍,宋小雅只是应付似的哼 几声,然后就进了自己的屋。当时给他的感觉是这位宋小雅傲气十足高不可攀。但 刘安定理解这种高傲。他是一个穷乡里娃,人家是教授的千金,又在厂里坐办公室, 工作轻松挣钱又多。那时的工厂已经开始实行计件工资并且可以发放奖金,据岳父 说宋小雅一个月可以拿七八十块的奖金,每月收入有一百四五,而他的工资却只有 七十几块。几方面巨大的差距不能不使他产生自卑,但因为岳父的支持,他还是常 来她家找岳父,而她的反应是十分平淡,一声招呼都不打,好像他来不来有没有与 她毫无关系。可能是父母的压力,也可能是她再没找到好的,时间长了,她答应了 父母,但对他依然不冷不热,直到结婚那天,两人也没有好好在一起谈谈恋爱搂搂 抱抱。现在想来,她是从心里一直看不起他这个乡里娃,但父母的劝说使她有了更 多的理智,理智告诉她刘安定这个人也不错,本质好,能吃苦肯钻研,做丈夫能靠 得住。刘安定认为,直到今天,她已经完全依赖他离不开他,但依然没有从心里爱 他。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婚姻悲剧。 很快就能评上教授,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她调到学校,那时她可能会痛痛快 快答应离婚。但真的就离吗?想想又没有勇气。组成一个家庭不容易,还有了孩子, 离婚对谁都是一场伤害,特别是对良心,他的良心现在就无法承受这种伤害。他觉 得和岳父不同,岳父是唯美主义者,心里有美占据着,就可以抛开一切。他就不行, 他觉得他是个现实主义者,把许多事情都考虑得很现实,根本无法抛开儿女情长。 刘安定叹一声。从另一个方面想,又觉得宋小雅骂得也有道理。当初,他觉得 教授女儿是那样高不可攀,虽然她长得一般,但就是觉得她比自己尊贵,就是止不 住在她面前自卑。这种状态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不能准确来说,但肯定是随着双方地 位的变化而变化的。这样的变化她自然是无法接受,在这方面她肯定特别敏感,她 今天的谩骂正是她内心的宣泄,这些话肯定在她心里已经憋了多时,她信教拜上帝, 可以说也与这些有关。他觉得她也可怜。一股自责涌上心头。她骂的也是事实,刚 刚有点成绩,各种欲望就一起膨胀,就嫌弃自己的妻子,就搞婚外恋,这确实有点 不像教授,也不像个知识分子。道德和良心又一起向刘安定压来,刘安定觉得心都 要碎了。 -------- 梦远书城